這痛來得很突然,也來的很猛烈。


    瀾清一下子痛的彎下腰,本能的鬆開門把手,捂住了小腹的同時就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暖流,從身體一裏流淌出來。


    這感覺像是大姨媽來。


    但是又不太像,因為很痛很痛,就仿佛是有什麽東西在狠狠的撕扯,剝落。


    低頭一看,便見到身下灰色的運動褲飛快被一種那股溫熱的夜體浸濕,隨後變成了暗色,隱隱透著紅。


    那是血,很多的血。


    瀾清恍惚了一下,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這不是大姨媽,是……


    衣帽間裏,陸博言在短暫的怔愣之後,迴過神來便轉身往外追。


    當他走到玄關處,距離瀾清幾米遠的地方卻沒有上前,因為瀾清停在了那兒。


    “瀾清,別走。”


    他下意識喊了一聲,隨後邁步上前,與此同時,見到瀾清忽然彎下腰去,低頭看著自己的腿下。


    陸博言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然後就見到她穿著的褲子迅速被某種夜體浸濕,顯現出暗暗的顏色。


    似乎是血。


    “瀾清!”


    看清那是什麽東西,陸博言驚唿一聲,一個箭步衝到瀾清身後,一把將她摟住。


    瀾清也在這一刻,再也支撐不住,還好,陸博言及時攬住了她的腰身。


    隻是眼下,瀾清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了。


    她隻覺得自己要痛死過去,就連眼皮都無力掀起,隻是憑著本能攥著陸博言的胸口的衣襟。


    見到瀾清臉色煞白,表情痛苦,陸博言不再遲疑,略微彎身就將瀾清攔腰一抱,“別怕!我帶你去醫院!”


    他嘴上說著不怕,可他自己卻因為緊張,害怕,雙手不自覺的顫一抖著。


    生平第一次,他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什麽叫做害怕!


    是的,害怕。


    害怕懷裏的女人有什麽三長兩短,害怕失去她……


    瀾清抓著殘餘的一絲意識,半睜著眼望著陸博言的側臉,張嘴想要跟他說點什麽,可最終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就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瀾清發現在躺在醫院的病房裏,身旁,陸博言正緊張的望著她。


    “醒了?”陸博言麵露欣喜,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讓瀾清意外的是,陸博言額頭上竟然有點隱隱的淤青,好像是撞到什麽一樣。


    不過,瀾清卻沒問。


    反而是陸博言又問:“口渴麽?要不要喝水?”


    瀾清並沒有說話,眼睫清顫,目光幽幽的望著麵前的男人。


    這般靜靜的,近距離的望著他的眼睛,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昏迷期間,瀾清一直在做同一個夢。


    夢裏,她身處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裏,身旁總有一個小孩兒在啼哭,循著聲音看過去,


    隻見那一處有微弱的燈光,燈光下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包括在白色毛巾裏,一直哭,一直哭。


    她想走近去看,卻怎麽也靠近不了,隻能這麽眼睜睜的望著那個孩子,聽著它哭……


    如同夢靨,如同魔咒,一直在腦海中迴想。


    此刻,瀾清醒過來了,也依舊清晰的記得那個夢。


    她想,那應該是她的孩子。


    它在哭訴,她這個做媽媽的怎麽沒有保護好它?


    觸及瀾清這幽深又平靜的目光,陸博言心中犯怵,越發猜不透瀾清到底在想著什麽。


    “瀾清,別胡思亂想……”


    瀾清依舊不吭聲,隻是盯著他看,過了好久,才開口問:“之前流血是因為孩子是不是?現在……孩子沒了是不是?”


    昏迷之前,她自己也有意識到什麽樣的情況,如果不是大姨媽,那應該是流產了。


    跟陸博言在一起有段時間了,親密次數又多,而且又沒做任何避孕措施,雖然陸博言在外麵釋放,但是,情迷意亂時,也有忘記的時候。


    懷孕了也正常。


    隻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突然,她才剛知道自己懷孕了,這一眨眼,孩子就沒了。


    聞言,陸博言眉心一緊,眼神裏劃過一絲哀傷,這個孩子來的太突然,也走的太突然。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懷孕了。


    想問她為什麽不跟自己說,可見到她這樣幽幽的眼神,就什麽都說不出來,感覺心口好似被堵了一塊大石頭。


    “我們還年輕,以後會再有的。”思慮良久,陸博言委婉的勸慰道。


    可實際上……情況卻有些糟糕。


    瀾清從急救室出來時,醫生就已經對他說明白,這次流產對子宮傷害很大,以後瀾清懷孕的幾率會很小,就算懷上了,也很難保得住。


    陸博言聽了這話後,臉色當即沉了下來,可他卻什麽都沒說,心裏除了遺憾可惜以外,還有懊惱,愧疚。


    是他沒有照顧她。


    而且,這件事他還不能告訴她。


    瀾清不知道陸博言心裏想的事情,眼神裏劃過一抹悲涼,她勾起唇角,淒然一笑。


    “真是抱歉,把你的孩子弄死了,我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告訴你,


    讓你來決定要不要它,可它現在似乎自己做了選擇,它不要我跟你做它的父母……”


    大概是心有靈犀,知道你不愛我,所以不想出生在一個充滿假象的家庭裏吧。瀾清在心裏默默補上這一句。


    陸博言眸色一沉,什麽叫讓你來決定要不要這個孩子?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看待他!


    他幾乎是怒不可遏,沒有多想答道:“當然要!難道你不想要麽!不想生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


    他的語氣有些惱怒,卻又在很努力的克製,因為瀾清現在身體虛弱,實在不宜受刺激。


    而且,先前醫生已經說了,這次流產是因為瀾清情緒受了刺激,大喜大悲,加上喝了酒的緣故。


    陸博言也擔心自己不一小心又讓她心裏難過。


    聽著陸博言說的話,瀾清卻隻覺得譏諷,心中暗暗道:屬於我們的孩子麽?


    她早就生了,五年前就生了,可是那又怎樣?你把我們之間僅有的兩次交集忘記了,


    現在,還欺騙我的感情……有孩子又怎樣?能讓你愛我麽?不能!那還要孩子做什麽?


    此刻迴想起來,瀾清忽然很慶幸,沒有告訴陸博言,小正熙的就是他的孩子。


    她甚至覺得那是老天爺的指令,是在避免讓她傷的更重,失去更多。


    現在這樣也好,第二個孩子沒了,也知道了陸博言不愛自己,也沒有要爭取的意義了。


    那就一拍兩散吧。


    這樣想著,瀾清幽幽的說:“陸博言,既然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我們的婚姻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沒等她將離婚那幾個字眼說出來,陸博言忽然就急吼吼的打斷她,語氣裏滿是惱怒。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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