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呢?”林肅問,他曾經無數過想著和明珠相處的情景,不管布置什麽,買什麽,都是買兩份,留一份給明珠,隻要明珠願意,林肅會加倍對明珠好。


    甚至不比霍微對霍芝的關懷少。


    可為什麽呢,這麽難。


    “林先生,我早已經過了需要父母的年紀了,如果林先生真的有心悔改,當初也不會慫恿霍微離開a市,丟下那麽一大爛攤子,現在又算什麽,再說,你又能給我什麽,難道隻是嘴巴上說說麽?”明珠挑眉反問。


    “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傾盡一切。”林肅說。


    明珠嘴角勾起冷笑,“林先生的傾盡一切,就是維護親生女兒,讓我這個惡毒的女生收手,大度的不計較一切,拜托,林先生要不要考慮清楚說辭再來找我,這就是林先生所謂的視如親生?”


    明珠起身要走,林肅跟著站起身,“事有輕重緩急,也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對小芝做的一切我並沒有計較。”


    明珠實在懶得再跟林肅廢話了,下巴抬起,遠遠的看了眼高台上撐著傘的霍芝,“這裏沒有外人,別裝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出來見你,林先生,如果學不會裝模作樣,可以參照一樣霍微女士的做法,那才叫視如親生呢,我對你們那個家庭一點都不感興趣,也別營造出一副家庭和睦的樣子,夠惡心的!”


    話落,明珠扭頭就走。


    林肅噎住了,這個女孩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鋒芒畢露,讓他幾乎找不到話來反駁。


    林肅長長的歎了口氣。


    “爸爸……”霍芝背靠在柱子上,臉色慘白,小臉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兒滾落,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稍稍好了些。


    “小芝,我們迴洛杉磯吧。”


    霍芝一愣,抬眸看向了林肅,“不,我不迴去,這裏才是我的家,十二年前我已經讓過她一次了,這次絕不相讓,我不欠她什麽!”


    霍芝的情緒有些激動,“是她自私,認為所有人都虧欠了她,這麽多年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衣食無憂,走到哪都是被人捧著,還想怎麽樣,上一代感情的事,她有什麽資格插手,每個人都有追求感情的權利,她無權幹擾!”


    林肅沉默了。


    “媽媽呢?”霍芝忽然問,指尖不自覺攥的發白,這麽多天了,霍微去哪了?


    “不知道。”


    霍芝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霍芝這次迴來,從來都沒想過和明珠爭公司的管理權,隻是想試探明珠對公司是否認真,僅此而已。


    否則,霍芝相信依霍微的手段,肯定能拿下公司!


    可這又是為什麽呢,難道這十二年的朝夕相處,還比不上那一點血緣關係麽。


    霍芝的左胳膊已經徹底麻木了,又沉又重,身體上的痛絲毫不及心裏的難過。


    “爸爸,對不起,是我沒有用,搶不過霍明珠。”霍芝緊緊咬著牙,她迴國後每做的一件事都是針對明珠,她想和明珠一樣,正大光明的活在這個世上,不想再被人指責,就這麽簡單。


    林肅拍了拍霍芝的肩,他的女兒,從小就倔強,“別說了,你先等著,我去找鑰匙。”


    霍芝閉上眼,嘴角泛起譏諷的笑意。


    中午一點


    古玉芬渾身濕透,並沒有找到鑰匙,累的氣喘籲籲,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不經意間的抬頭,少女坐在台階上,食指上套著一個鑰匙扣,鑰匙扣上還有一隻明晃晃的銀色鑰匙。


    古玉芬先是愣了三秒鍾,隨後一股怒火蹭的一聲冒了上來,怒氣衝衝的走到明珠身側,“你故意耍我!”


    “老師考慮好了沒?”明珠問。


    古玉芬已經被氣的說不出話,這個女生怎麽會這麽小氣,又忍不住問,“你到底要怎麽樣!”


    “很簡單,我隻要我和我的朋友們,未來這四年可以安然無恙的度過。”明珠轉了轉指尖上的鑰匙圈,看向了古玉芬,“所以老師要不要決定?”


    古玉芬沉默了。


    十分鍾後


    明珠坐在了校長辦公室裏,消失了半個多月的霍微終於出現了,明珠雙手環在胸前,“校長。”


    “有什麽要求?”霍微麵色淡然的看著明珠,“這裏沒有外人,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明珠點點頭,指了指霍微的位置,“我要這個位置。”


    霍微挑眉,意料之中的要求,霍微沒有猶豫的拿出了一份協議書,遞給了明珠,“簽了字,校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明珠驚訝,眼中嘲諷更深,拿起筆龍飛鳳舞的寫下了兩個字,啪的一聲鑰匙扣在了桌子上,扭頭就走,砰的一聲用力的關上了門,在樓梯上口遇見了林肅,眼中一閃而逝的冷意。


    “林先生還真挺有本事的,這麽快就把人找來了。”


    林肅看了眼明珠,不明白明珠為什麽這麽生氣,想解釋什麽,明珠扭頭就走了。


    明珠是生氣的,很生氣,按理來說一把鑰匙換了一間學校,多劃算的買賣,應該很高興才對的,可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霍芝被打開手銬的時候,手腕已經被勒的一圈,磨破了皮,紅紅的一圈,被林肅扶著站起身。


    “鑰匙哪來的?”霍芝眼皮跳了跳,問。


    林肅沉默。


    “是什麽交易?”霍芝可不相信明珠會這麽好心,把鑰匙給了林肅,霍芝眼眸一抬,看見了霍微,心裏咯噔一沉,霍微遠遠的走了過來,霍芝斂去眼中的驚訝,低聲叫了一句,“媽。”


    霍微點點頭,“先迴去吧。”


    霍芝聞言急急的開口,“媽,明珠真的消氣了麽?”


    迴答的是沉默,霍微沒開口,隻是放慢了腳步,配合著霍芝的步伐往前走。


    “明珠她……提了什麽要求?”


    “小芝,別說了,迴去好好靜養著吧。”林肅說。


    霍芝緊緊咬著唇,眼皮一直在跳個不停,霍微忽然停住了腳步,看了眼霍芝,“三天後,迴洛杉磯吧。”


    霍芝渾身一緊,顫抖著唇問,“那以後……”


    “不要再迴來了,就定居吧,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還是以前的學校,以前住的地方。”霍微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堅定。


    林肅也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著霍微,“可我們好不容易才迴來,你不是一直都惦記著這邊麽。”


    霍微看了眼林肅,“你帶著小芝迴去,我會留下,就這樣吧。”


    父女兩愣住了,霍芝對上了霍微那一雙晦暗如刀的眼眸,渾身發軟,霍微肯定都知道了,這段時間霍微就是去了洛杉磯打點一切,就是要把父女兩都送走!


    “媽是不是在生氣,生氣我針對明珠,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針對明珠,以後我會改的。”


    霍芝慌了,她跟在霍微身邊十幾年,早就熟悉了霍微的一舉一動代表著什麽意思,霍微看著她的目光裏全都是失望,冰冷,沒有了以往的關懷和寬容。


    霍微戴上了墨鏡,什麽都沒說,緊繃著臉看不清神色,這一刻的霍微,讓霍芝想起了霍明珠,母女兩個人出奇的一致。


    “小微,這是什麽意思?”林肅上前,伸手拉住了霍微的手腕,迫使霍微不得不停住了腳步,林肅眉頭緊擰,“是不是明珠這孩子說了什麽,我今天找她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我隻是祈求她放了小芝……”


    霍微嘴角勾起,“現在我已經不是霍氏集團的繼承人,更不是這間學校的主人了,跟著我的,隻有和亞太一筆天價債務,還不上可是要坐牢的,趁著亞太還沒有起訴,沒有封鎖名下財產,你們離開,去洛杉磯是最好的選擇,留下來,將麵對的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我跟你在一起並不是為了這些!”林肅說。


    “你公司有我一半的股份,如果被查封,可能會連累你的公司運轉,三天後,帶著股份讓權書過來找我。”霍微忽略了林肅的話,又說。


    林肅眸中閃過怒氣,“小微,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選擇權在你,不過隻有三天時間了,你要考慮好。”霍微輕輕一笑,更是讓人摸不透她在想什麽。


    林肅猶豫了。


    “媽用學校換了一把鑰匙?”霍芝已經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渾身都冰涼了,腦海中好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極快,卻又抓不住,怔怔的看著霍微。


    “嗯!”


    三個人坐上了車,車還沒有駛出校園門口,就聽見了學校廣播裏傳來對霍芝的處罰,學校將開除了霍芝。


    霍芝唇色慘白,兩隻手緊緊攥著,眼淚控製不住的流淌,身側的霍微一句話也沒說,更沒有安慰,隻是默默的坐著,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


    霍芝吸了吸鼻子,仰著頭盡量把眼淚逼退,這一場戰爭她輸的太狼狽了。


    下了車,林肅拉住了霍微的手。


    霍微扭頭看他,不解。


    “跟我一起走吧,我們還像之前一樣,就當做從來都沒有迴來過。”林肅說。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偏袒,尤其是犯了錯的人,在我沒有生氣之前,你們離開了,我可以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霍微的聲音很淡,聽在霍芝的耳朵裏卻不是滋味。


    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們母女感情就這麽斷了麽。


    “林氏公司漸漸走上日程,你也是個有才能的人,就算沒有我這個董事長,一樣可以運轉的很好,林總經理,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我迴去了,林氏公司會是什麽樣的後果!”霍微也不躲,就這麽看著林肅,任由他拽著。


    林氏是林肅十幾年的心血,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軌,從一個小小的工作室做到今天這樣的規模,就這麽放棄了,林肅猶豫了。


    “可如果媽媽留下來,會坐牢的!”霍芝說。


    一旦被限製出境,霍微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霍微點點頭,“我當然明白,我考慮不周犯了錯,應該得到的下場。”


    霍芝沉默了,她對霍微也不是沒有感情,比起生母,霍芝和霍微相處的更多,從六歲開始就一直跟在霍微身邊,霍微教了她很多,霍芝很希望像霍微那樣優秀。


    在霍芝心裏,霍微不僅是繼母,還是一個良師益友。


    霍微看了眼林肅,“三天後,你怎麽做我都尊重你的決定,這是機票。”


    兩張飛往洛杉磯的機票,是三天後的淩晨,上麵寫著霍芝和林肅兩個人的名字。


    林肅鬆了手,霍微笑了笑什麽也沒說,提著包扭頭離開。


    “媽媽……”霍芝喊了一聲。


    霍微拍了拍霍芝的肩膀,“迴去以後,不要再任性犯錯了,這是最後一次。”


    這聲音又冷又淡,和平時根本不一樣,霍芝慫恿慕尚延買通地獄門的殺手,去追殺明珠的事果然沒瞞住,霍微肯定是知道的。


    啪!


    車門關了,霍微重新坐上了車離開。


    霍芝慘白著臉看林肅,“爸,我們一家人不能團聚了麽。”


    林肅沉默了一會,又說,“你先上樓休息,我出去一趟。”


    不等霍芝迴答,林肅招來的一輛出租車,報了個地址,很快車子啟動離開,霍芝半蹲著身子,頭上的太陽曬得幾乎睜不開眼,蒸發了眼淚,鼻尖發酸。


    ……


    帝尊酒店


    席知綦現在每天都會降壓藥,否則渾身發軟,隨時都有可能發病,席宇小心翼翼的在身邊伺候著,大氣都不敢喘。


    “霍明珠現在在哪裏?”席知綦問。


    “上午在學校,下午在公司,一路都有人保護著,咱們的人上不去。”席宇說。


    席知綦點了點頭,又說,“準備一下,下午去一趟容家,拜訪容老爺子。”


    這是席知綦最後的一條路了,這些天他四處派人打聽,卻連容霆的麵都沒見到,隻能想辦法去找容老爺子說說情了。


    要說席知綦最恨的人是誰,肯定是霍微和霍明珠兩個人!


    席宇點頭。


    助理敲了敲門,“席先生,門外有一位姓林的先生找您。”


    席知綦蹙眉,林先生?很快就想到了來人是誰,正要說不見,最後又猶豫了,擺擺手,“讓他進來吧。”


    三分鍾後,林肅進來了,席知綦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先生?”


    “是我,我女兒是林芝。”林肅和霍微還沒有登記過,隻是表麵上出雙入對,還沒有具體的合法身份。


    席知綦了然,指了指一側的沙發,“林先生請坐吧,不知道林先生這次來,是因為什麽?”


    “我想了解一下關於城南那塊地的事。”林肅直接說出原因。


    席知綦挑眉,又問,“林先生這次來……”


    “我是代替霍微來的。”


    席知綦的態度冷了不少,將一疊資料遞給了林肅,“你們可把我坑慘了,整整三百億美金啊,一分都沒套出來。”


    三百億美金,其中有兩百五十多億是霍微以個人名義向亞太銀行申請的貸款,且利息高額,批準的人就是席知綦,剩下的五十億美金是霍微和席知綦的個人腰包,幾乎讓席知綦傾家蕩產,所剩無幾了,亞太銀行那邊還催的緊,席知綦試圖聯係過以前的客戶,想周轉一下,但人人聽了席知綦的話,避如蛇蠍,吃了無數次閉門羹,連一分錢也沒籌集到。


    林肅對這件案子並不熟悉,隻是乍一眼就愣住了,算上利息,霍微承擔的至少要二百六十億美金,這可不是小數目,就是把林氏集團全部抵押,也未必湊的出來這麽多錢。


    “亞太那邊還有三天時間,三天之內再沒結果,大家跟著一起倒黴,林先生,麻煩你迴去轉告霍女士,躲著不是辦法,盡快想想辦法,要麽說服霍明珠買下那塊地,這點錢對於霍氏集團來說根本不算什麽,要麽,就讓上麵撤銷軍事基地的打算,盡快把這塊地出手。”席知綦說。


    林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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