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轉到遙遠的北方高原,在極西方連綿雪山中有一座通體漆黑的高大山峰。


    這山峰巍峨雄偉,很有種王霸之姿。


    尤其特殊的是,它周圍所有的高山都是通體雪白,終年被積雪覆蓋,隻有它片雪不沾身,黑漆漆像是一個異類矗立在萬千雪峰之中。


    這裏,便是曾經的“五門”,如今的道門聯盟核心成員之一——羽衣門宗門所在。


    羽衣門內部不複往日熱氣蒸騰、人流如織的盛景,雖巨洞最下方的鍛造工坊仍在開工,人氣卻是大為降低。


    懸浮於空中的幾十座縱橫交錯的石橋也是異常冷清,好半天才有人影從上麵緩緩走過。


    巨洞靠內一側某間石室裏,一身緊身黑衣、麵色冷峻的影牙,坐在石椅上扭來扭曲、憤恨不已的影千,上首位油頭錚亮、穿著考究的塔裏木尊者,三人正談著某些不甚愉快的話題。


    影千憤憤道:“師叔,天河老賊擺明了是拿咱們道門幾千條人命當投名狀,這才換來他一紙冊封。


    如今又要我等繼續給他賣命,這不是拿我們當傻子麽!”


    塔裏木壓壓手示意影千不要激動:“話不能這麽說。


    成立道門聯盟是五門十六宗所有宗主點頭同意的,天河天尊這個盟主也是大家共同推舉,如今徐徐展開的眾多舉措,也都是當初得到投票通過的。”


    影千生氣道:“那滄海月死掉的人也都是白死的了?”


    塔裏木耐心道:“你不要激動。


    招文師叔犧牲了,其他各派門損失的‘尊者’大能和優秀門徒更多,白日門年青一代最優秀的三個弟子不也死在滄海月麽?


    遠征軍損傷同樣慘重,一位神王、二十萬禁軍,這不是損失?”


    長歎一口氣,塔裏木沉聲道:“這些都是代價,是道門聯盟自立的代價。


    如今天河天尊終於等來帝室冊封,咱們五行天地道門的命運才算是真正自己掌握。”


    影千嘀咕道:“是天河老賊掌握才對吧。”


    影牙看了他一眼:“聽師叔說話。”


    “哦哦。”


    塔裏木道:“道門各派當家主力損失大半,長遠來看未必是壞事。


    現如今還朱雀穀還隻是征召各派太上長老和年幼弟子,聯盟對整個北方高原的掌控並不算強。


    而如今各派強者削去大半,總部的實力才更加凸顯。


    除此之外,道門聯盟犧牲這麽大,實力下降這麽多,帝國對咱們的防備和限製也會大為放鬆。朱雀穀裏的那些孩子,十年二十年後可是一股了不得的勢力。”


    影千又小聲嘀咕道:“都是天河老賊的勢力……”


    影牙微微皺眉,影千吐吐舌頭一縮脖子,但眼神卻仍舊倔強。


    塔裏木笑了笑,道:“其實咱們應該看開點,當各位門主同意成立道門聯盟之時,咱們便應該以整個北方高原修道者利益的角度去看問題。


    再以一門一派的好處多寡來想,就與初心不符了。”


    影牙輕聲道:“師叔,你說這些我跟影千都懂,但我實在不想去朱雀穀,編入那所謂‘護盟隊’裏聽天河天尊差遣。”


    塔裏木道:“如今的朱雀穀是道門希望之所在,容不得半點閃失。


    術師軍團解散後,天河天尊又以保護幼苗為借口重新組建小規模軍團,倒也無可厚非。”影牙看了影千一眼,道:“我弟弟可以去,我就不去了。


    近來我道心有些不寧,想離開北方高原到外麵走走,還請師叔同意。”


    影千一愣:“姐,你要出去玩?”


    影牙笑了笑:“什麽出去玩,我是感覺有機緣降臨,道心難寧,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帶我一起啊!”


    影牙搖搖頭:“師叔親自來談心,你我都走算什麽樣子?你留下來隨師叔辦事吧。”


    影千噘噘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塔裏木歎口氣,道:“罷了,咱們羽衣門合計要出二十名核心弟子,倒也不少影牙你一人,那就這般定下了。


    嗯……你打算去哪?貧道在外麵還有些資源,用得著的話可以寫封書信給你。”m.Ъimilou


    影牙搖頭道:“多謝師叔,倒是不用了。


    此番我就是漫無目的的隨處走走,到哪算哪,突破機緣究竟在哪我也說不清的。”


    塔裏木笑道:“善。


    滄海月之戰倒也不是沒有好處,連番生死血戰,幸存者大都有突破桎梏、進階境界的跡象,這倒是難得了。”


    滄海月之戰,羽衣門損失一位尊者大能,幾十位“操控”境界高手,加之還有一位尊者境界的太上長老已遠赴朱雀穀任教,羽衣門日常事務皆有塔裏木掌管。


    無他,年富力強嘛。


    得到塔尊者的準許,已是心神不寧了數月之久的影牙真人收拾好行裝,獨自一人離開了羽衣門。


    不像往日那般一席緊身黑衣,此番外出的影牙全身攏在過膝黑袍之內,腳踏黑皮靴、頭戴連衣黑帽,肩上背一個黑帆布包,整個人都裹在黑色中。


    包括她那招牌式的鐵臂硬弓。


    當一團黑霧般的影牙真人信步從石橋走過,很少有人能猜到這黑色中竟是那個冷豔絕色、身材火爆的影牙真人。


    離開大雪山後影牙去了哪裏?


    她一路南下直接出北方高原來到黑森林,又沿著黑森林西部山腳繼續南下,進了困魔穀界域。


    神使鬼差般,裹在黑色中的影牙真人一路打聽來到了破魔城。


    講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要來這裏。


    之前所謂的尋找突破機緣,不過是說服塔尊者的一個借口。


    嗯,也是說服自己的借口。


    她隻想說服自己換一個環境,離開越來越陌生的北方高原,離開氛圍大變的羽衣門,卻不知道究竟想要找一個怎樣的環境來修行。


    而導致她一再心神難寧的根源……


    縱然她不想承認,她也無法否認。


    那是一個人,是一個比她年輕好多歲,容貌俊朗、劍法通神,行事讓人恨得牙癢的“冤家”。


    沒錯,正是花獨秀花少俠。


    這天影牙真人在客棧裏小憩,窗外是熱鬧的街道,談話聲、喊賣聲此起彼伏,已是初春的季節,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感覺。


    這若是在北方高原,怕是冰河還沒開封吧?


    影牙側躺在床頭,青蔥一樣的玉指輕輕撫摸著她的鐵弓。


    那個人……他在破魔城裏嗎?


    我會碰到他嗎?


    若是碰見,我該怎麽說?


    還是幹脆藏起來,不讓他有機會碰見自己?


    可,不見他,自己來這裏做什麽?


    影牙想著想著臀部忽然微微一麻,就好像有人輕輕一巴掌拍在裏那裏似的。


    “嗯……”


    影牙真人一聲輕哼,不禁雙頰飄紅。


    “可惡,我在胡思亂想什麽?”


    影牙貝齒輕咬,皺著眉頭飛身從床上跳起,反手狠狠打了自己屁股一掌。


    一陣洶湧晃動,驚人的彈性上下綻放,卻是無人欣賞。


    “哼,姓花的,你害我道心不穩,幾乎成我心魔,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打定主意,影千真人重新披上大號黑袍,推門下樓而去。


    花家在破魔城可謂勢力龐大,不用刻意打聽影牙便找到花氏鏢局門口。


    一個年輕鏢師快步迎上來,客氣道:“這位朋友,您是有貨物要押運還是找人?”


    影牙低著頭不讓他看到自己麵容,淡淡道:


    “找人。”


    “哦?找誰呢?”


    “找……”


    影千忽然心跳加速,那擾亂她心神數月之久的名字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年輕鏢師奇怪道:“聽您口音不像本地人?”


    影千真想再給自己一掌,來都來了有什麽好怕的?


    隻消把姓花的叫出來,我三箭齊發定讓他慘死在我麵前!


    想到這影牙勇氣滿滿,大聲問:“花獨秀是不是在這裏?”


    鏢師一愣,撓頭道:“您是少爺的朋友?”


    影牙隻是問:“他在不在?”


    她這一抬頭,那絕色的容貌,那令人心顫的雙眸深深震撼住年輕鏢師。


    鏢師吞吞口水,暗道少爺真是好福氣,嘴上輕笑道:


    “實在抱歉,剛過完年少爺就出遠門了,不在局子裏。”


    影牙微微皺眉:“他去哪了?”


    我去,這一顰一動間,真是秀色可餐啊!


    如此冷豔佳人,真不知少爺是如何撩騷來的。


    咳,不能背後如此說少爺,罪過罪過。


    年輕鏢師耐心道:“這位姑娘,我們少爺已走了三個多月,除總鏢頭外沒人知道他去哪了,但肯定是離開困魔穀出了遠門。”


    “總鏢頭是誰?叫他出來,我問問他。”


    鏢師老臉一黑,尷尬道:“總鏢頭是花少爺的父親,前幾天他親自押解一趟重標出門,也不在局子裏。”


    父!


    影牙心底一亂,那份勇氣立刻消了大半。


    他父親麽……罷了,還是算了吧。


    影牙不理那年輕鏢師轉頭就走,鏢師喊了幾聲她也不應,搞得鏢師一臉莫名其妙。


    重新隱入客棧,影牙的心更亂了。


    姓花的已離開困魔穀三個多月,去向不明,想殺他還真是難。


    但讓她去找姓花的父親,質問姓花的去處……她還真不敢。


    莫名的慫。


    這可如何是好,不親手殺了姓花的,她這道心怕是要永遠燥亂下去,還怎麽修行?


    思索半天影牙忽然眼睛一亮,又想到一人。


    對了,姓花的有個萬年小跟班——沈利嘉!


    這小子和他是總角之交,從困魔穀跟他跟到了北方高原,又跟到滄海月打仗。


    若說花獨秀去哪了,他肯定知道!


    就找他!


    打定主意,原本失落沮喪的影牙小姐姐再次鬥誌滿滿,快步出了客棧。


    剛開始的時候,它根本就不認為自己麵對這樣一個對手需要動用武器,可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將武器取出,否則的話,它已經有些要抵擋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強也是要不斷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脈之力消耗過度也會傷及本源。


    “不得不說,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現在我要動用全力了。”伴隨著曹彧瑋的話語,鳳凰真火宛如海納百川一般向它會聚而去,竟是將鳳凰真炎領域收迴了。


    熾烈的鳳凰真火在它身體周圍凝聚成型,化為一身瑰麗的金紅色甲胄覆蓋全身。手持戰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視著美公子。


    美公子沒有追擊,站在遠處,略微平複著自己有些激蕩的心情。這一戰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她的情緒卻是正在變得越來越亢奮起來。


    在沒有真正麵對大妖王級別的不死火鳳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抵擋得住。她的信心都是來自於之前唐三所給予。而伴隨著戰鬥持續,當她真的開始壓製對手,憑借著七彩天火液也是保護住了自己不受到鳳凰真火的侵襲之後,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這百年來,唐三指點了她很多戰鬥的技巧,都是最適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還有剛剛第一次刺斷了曹彧瑋手指的那一記劍星寒。在唐三說來,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經過他的略微改變之後教給了美公子,都是最為適合她進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對唐三心悅誠服起來。最初唐三告訴她這些是屬於神技範疇的時候,她心中多少還有些疑惑。可是,此時她能夠越階不斷的創傷對手、壓迫對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為差距之下怎麽可能做到?


    此時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眾位皇者無不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當鳳凰真炎領域出現的時候,他們在考慮的還是美公子在這領域之下能堅持多長時間。白虎大妖皇和晶鳳大妖皇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出手救援的準備。可是,隨著戰鬥的持續,他們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美公子竟然將一位不死火鳳族的大妖王壓製了,真正意義的壓製了,連浴火重生都給逼出來了。這是何等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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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曹彧瑋內心所想的那樣,一級血脈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迴事兒啊!更何況還是在天宇帝國之中名列前三的強大種族後裔。論底蘊深厚,不死火鳳一脈說是天宇帝國最強,也不是不可以的。畢竟,天狐族並不擅長於戰鬥。


    可就是這樣,居然被低一個大位階的美公子給壓製了。孔雀妖族現在連皇者都沒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還是一名九階的存在,還在參加祖庭精英賽。而半年多之後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給她幾年,她又會強大到什麽程度?她需要多長時間能夠成就皇者?在場的皇者們此時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覺,因為美公子所展現出的實力,著實是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頭微蹙,雙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麽。


    從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夠更好的延續,為了讓妖精大陸能夠始終作為整個位麵的核心而存在。


    為什麽要針對這一個小女孩兒,就是因為在她當初奪冠的時候,他曾經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從她的那個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強烈的威脅。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夠感受到這份威脅,威脅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護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導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殺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迴歸之後,說是有類似海神的力量阻攔了自己,但已經被他消滅了,那個叫修羅的小子徹底泯滅。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屬於修羅的那份氣運存在了。


    所以,隻需要再將眼前這個小姑娘扼殺在搖籃之中,至少也要中斷她的氣運,那麽,威脅應該就會消失。


    但是,連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沒想到,美公子的成長速度竟然能夠快到這種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來,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還能夠與大妖王層次的一級血脈強者抗衡。她展現出的能力越強,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夠從她身上感受到威脅。而且這份威脅已經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了。


    曹彧瑋手中戰刀閃爍著刺目的金紅色光芒,全身殺氣凜然。一步跨出,戰刀悍然斬出。天空頓時劇烈的扭曲起來。熾烈的刀意直接籠罩向美公子的身體。


    依舊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臉色不變,主動上前一步,又是一個天之玄圓揮灑而出。


    戰刀強勢無比的一擊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場都是頂級強者,他們誰都看得出,美公子現在所施展的這種技巧絕對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對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強大的多,但卻就是破不了她這超強的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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