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家,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裏。”洛蘭說。</p>


    “這就是你家?”林白看著眼前這幢又小又破的房子,哀歎道。</p>


    雖然地球上房價高企,但一套房屋總得有百十平方,而且裝修精致,設施齊全,而洛蘭家全然不是這樣,樓上樓下加在一起,不過五六十平方,下麵那層放滿了雜物,各種鐵器、工具亂七八糟的擺放了一地,天花板和牆壁的夾角處結著大大小小的蜘蛛網,可見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在房內一側,是通往二層的樓梯,透過上麵鋪設的木板間隙,可以看到一床被褥被隨意的堆在樓梯下麵。</p>


    想像著洛蘭那巨熊一樣的大塊頭,踩著樓梯木板上下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而自己就睡在他腳下的情景,林白不寒而栗,他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安全。</p>


    為了不在睡夢中被一腳踏扁,林白不得不為自己的命運抗爭。</p>


    “那是我叔叔睡的地方,他是個鐵匠,要和他心愛的工具睡在一起。”洛蘭聳聳肩,林白的心微微放下來,隨即又好奇地問:“睡在樓梯下會不會有危險?”</p>


    “我隻能說,房子比你想象中堅固。”洛蘭答到。</p>


    想起這不是建築物壽命平均隻有三十年的地球,林白突然覺得很有說服力,於是他平靜下來,跟著洛蘭上樓。</p>


    樓上的情況倒是頗為整潔,大出林白的意料。地板幹淨,角落裏沒有丟棄的雜物,牆上沒有蛛網,上麵釘著一幅天藍色的窗簾分掛木窗兩側,桌台內側有一盆花草,生機昂然。</p>


    洛蘭把幾個箱子推合到一起,然後把褥子鋪在上麵,組成一張臨時的床鋪。</p>


    “我睡這邊,你睡床上。”拿出套幹淨被褥放到床上,洛蘭很夠意思。</p>


    正說著,樓下有動靜,似乎有人進門,然後聽見一個粗放的聲音大喊起來。</p>


    “喂,洛蘭,下來吃飯了,奧蘭奶奶給我們送好吃的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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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叔叔,林納斯。”洛蘭給林白介紹,這是一位嘴裏叼著煙卷,看起來吊兒啷當的不良大叔,看他和洛蘭一般高大的身材和破爛背心外的膨脹肌肉就知道,這個家族擁有強壯的基因。</p>


    “這是林白,這段時間就住在這兒了。”洛蘭對林納斯說。</p>


    林白覺得直接喊名字不禮貌,想了一下,打算跟著洛蘭喊叔叔。</p>


    “喂,洛蘭,這不會是你的兒子,從遠方過來尋親的吧?”林納斯沒有辜負他粗糙的外表,一張嘴就讓林白大翻白眼。</p>


    “當然不是,這是一位客人,馬傑洛大主教安排的。”洛蘭連忙解釋說。</p>


    “那還真是讓我失望。你這家夥,整天都在瞎忙,別人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娶了老婆抱上了兒子,你倒好,沒事就對著月亮發呆,喂,你說,什麽時候能給我們家族添丁進口,你父親在天國都會笑醒啊笨蛋。”林納斯嚷嚷著,他的聲音很大,震得滿屋的鐵器嗡嗡響。</p>


    “小鬼,既然來了,就好好住下吧。今天我請奧蘭奶奶給我們做烤肉,一定讓你饞得把舌頭都吞下去。”林納斯自顧說著,哈哈大笑起來。</p>


    奧蘭奶奶是一個裹著淺紫色頭巾,穿著同樣顏色袍子的老婦人,她麵目慈祥,頭上趴著一隻小鳥,聽到林納斯說烤肉,這隻小家夥也跟著叫囂“烤肉,烤肉”。</p>


    “還真是嚇一跳呢,以為洛蘭你和帕麗絲有結果了,可惜年紀不對頭啊。”奧蘭奶奶掩口輕笑。</p>


    從她身上,林白真感到一種奶奶的感覺,既親切,又有些八卦。</p>


    看著那個一臉嚴肅的洛蘭尷尬得臉紅脖子粗的樣子,林白樂開了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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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漸漸黑了,林白坐在樓上窗口前靜靜看著外麵。</p>


    赫頓瑪爾的夜景遠遠比不上地球家鄉城市的燈火輝煌,道路上沒有明亮耀眼,隻有街邊商販點著的油燈在風中搖搖欲墜,房屋裏也沒有五顏六色的光彩閃爍,同樣是昏黃的光若隱若現。</p>


    沒有方便的水源,沒有影音娛樂,即使去鄉下旅行,林白也從未經曆過這樣的情況。</p>


    或許隻有那些由於野蠻施工而偶然引起的大範圍停水停電才能相比。</p>


    在這個時候,整個世界仿佛進入了黑暗。</p>


    在黑暗中,人常常會想一些白天很少去想的東西。</p>


    雖然隱隱有著某種感覺,並且白天馬傑洛大主教也曾指出這一點,但此時林白仍然忍不去想象自己迴不去會怎樣。</p>


    慈愛的父親母親,溫柔的明明,死黨大楠,都會從此離自己遠去嗎?</p>


    也許自己會留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永遠成為其中的一員。</p>


    一想到這裏,就有股無法抑製的恐懼和冰冷湧上心頭。</p>


    想到這裏,那些記憶裏存在的東西都如同蒙上了一層珍珠色的光暈,顯得異常珍貴,就連黑島仁那些人可憎的臉也變得可親可愛起來。</p>


    樓梯登登的響起來,有人上樓了。</p>


    “怎麽,想家了嗎?”洛蘭走了過來。</p>


    林白沒有迴答,他的臉對著窗外,隻留下一個背影。</p>


    洛蘭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說:“再坐一會就下去吧,烤肉做好了,大家都等著呢。”</p>


    林白在臉上擦了一把,轉身跟著洛蘭走下來。</p>


    樓下是截然不同的氣氛,烤架下麵燃燒著熊熊的炭火,林納斯披著破破爛爛的背心,站在烤架前麵不停的翻動一串串烤肉,不時往上麵撒上一把什麽粉末,熱力烘烤下,一排排肉串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那種香氣乍一聞有點刺鼻,林白不由打了個噴嚏,正要掩住鼻子時,一股勾人的感覺極大的挑起了他的食欲。</p>


    “來,小鬼,嚐嚐林納斯大叔的手藝。”大大咧咧的鐵匠伸手遞給林白一把鐵絲,上麵串滿了各種不知來自什麽生物的肉條,這些肉條被烤得金黃,雖然已經逃離炭火的燒灼,油脂仍然滋滋的響著,uu看書 uknshu 上麵撒著極其細小的灰**末,這些粉末是某種具有獨特香味的植物種子,它們使肉香增色不少。</p>


    試著咬一口,鮮嫩的肉質合著作料的味道讓林白胃口大開,剛才獨自一個人的冷清被拋之腦後,他開始不停的吃著,一串吃完又是一串,一隻手上的鐵絲變得光禿禿了,他感覺仍然沒夠。</p>


    食客的表現就是對廚師最大的褒獎。</p>


    林納斯大笑著,用髒兮兮的背心擦拭頭上的熱汙,手裏翻轉著肉串,大聲唱起歌來。</p>


    他的嗓子五音不全,曲子常常跑調,聲音粗獷中帶著嘶啞,越是難聽越要大聲,偏偏一種熱烈的氣氛從他的歌聲裏油然升起,在一邊伺候鍋子熬煮著什麽植物根莖的奧蘭奶奶聽著一邊笑,一邊參與和聲,兩人的聲音一個高,一個低,都不是什麽好歌手,哼唱起來卻極有感染力。接著,添木炭的洛蘭也跟著哼起來,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磁性,仿佛有種引導眾人共鳴的感覺,唱出中音時又極富爆發力。</p>


    舉著滿手鐵絲,林白側頭聽了一會,也跟著狼嚎起來,盡管他在家裏時經常跟著音樂唱些有節奏的好聽歌曲,但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技巧和經驗,放肆的、不加修飾的跺著腳、扭著腰,跟著眾人大唿小叫。</p>


    熊熊火光照射下,一張張興奮的臉紅撲撲的,這間堆滿了雜物,狹小到仿佛難以轉身的屋子裏,熱情如火焰熊熊燃燒。</p>


    屋外的月色透過窗戶,仿佛也想加入進來共度歡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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