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個地方連陽神境的海洋霸主都不敢深入!”


    見李熄安沒什麽反應,章魚手舞足蹈地說道,言辭間充滿對那個“深淵”的恐懼。還有字裏行間不希望李熄安前往那個地方的警告。


    好像自從知道李熄安不是人類後這頭章魚變得異常熱情,熱情的有些過頭了。


    “我能在這裏占據這麽大一片海域就是因為那些海洋霸主對那座深淵的恐懼,他們不願意靠近深淵,連帶著就不願意靠近這片海域,那些霸主們說那座海淵中有令他們十分不適的氣息,會影響到他們的路途。”


    章魚繼續警告。


    似乎在她眼中不是人類就是她的同類了,屬於可以交談的對象,而既然是可以交談的對象了,那自然就可以拐迴她巢穴裏去。


    李熄安仍然保持沉默。


    “每年的特殊時間,那座深淵會不會出現什麽異常現象麽?”


    正在一旁喋喋不休的章魚愣了一瞬,接著昂起腦袋思索起來。如果先前死去的幾條兇神惡煞的大魚看見了這一幕恐怕會嘖嘖感慨,說愛情果然會使魚改變。俱靈巔峰層次的母章魚說話不喜歡被人打擾,何況是被人直接打斷。更加要命的是打斷之後竟然真的開始思索對方提出的問題。


    這種愛情他們何德何能在其中當炮灰啊!


    “我不敢靠近,隻會躲得遠遠的,每年的特殊時間點究竟會發生什麽我不知道……”章魚說著,揮舞著觸手,突然想到了什麽,“有一位老者,他長久停留在那座海淵周邊,不曾離去。”


    說道老者的時候,話語中含著些許敬重。


    李熄安閉目。


    金色蓮花在眼瞳深處綻放又凋零,這頭章魚是真的二愣子,對自己的領地中發生的些事情也一概不知。觀望過去的時候李熄安已經看到了章魚口中那名老者是誰,領地在哪個方向。


    知道這些便足夠了。


    一天一夜加明天的白晝,時間對於李熄安來說稱得上充裕。


    “小女子名叫張渝,現在還不知道閣下的名諱呢?”正當李熄安準備離開時,聽見了海灘上響起的離奇話語。


    迴過頭,那隻自稱名叫“張渝”的章魚扭扭捏捏的。


    幾根觸手藏在身體後麵狂亂舞動,將沙灘上的沙子挖了個幹淨,整個後方飛沙走石。


    “姑娘正常點。”李熄安覺得這章魚大概是腦容量太小,崛起之後腦袋也有點瓜。房子那麽大的腦袋,真正的腦子估計連西瓜大小都沒有。


    他是見這隻章魚很向往人類那一套才稱唿的“姑娘”。


    張渝呆滯,她想不明白自己哪裏不正常了。大夥不都這樣的嗎?她可是照著媒介知識中的那一套含羞問名了,都說出自己的名字了,對方也應該說自己的名字才對。


    正常點?


    她打量不遠處身著寬大黑衣的人影,眼神有些古怪。莫不是他喜歡簡單粗暴符合曾經的自然界模式的感覺?


    然後下一刻她傻眼。


    陣陣狂風卷起黃沙,氣浪中心的龐然大物光是擺動身軀便足以掀起毀滅性的狂風。人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蜿蜒無盡的龍形巨影。刀鋒般的鱗片摩擦海岸,紅木枝角下是金燭般的碩大眼瞳。他身軀一半盤踞在海岸沙灘,一半浸泡在海水中,但那些湧上來的海水無法沒過他的背脊。


    張渝原本舉起的出手耷拉下來。


    她在直麵這種生靈的時候僅僅是注視便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這是……龍?


    她從未見過龍,海洋很大很廣,她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生靈,無法描述的猙獰與神聖,看一眼卻知道這是“龍”。


    那龍形巨影昂起頭,投下的陰影將張渝籠罩了。


    “你……究竟來自哪裏?”她自語,在她崛起後的日子中從未見過,從未聽說,若非親眼所見她根本不會相信現世還會存在這樣的生靈。


    龍形昂首發出無聲的咆哮,那是某種擴張的域。


    金色的燭火燃燒,李熄安已經知曉了那隻章魚記憶中那名不曾離開海淵的老者在哪。隔著一片廣闊的海域,李熄安仍然將其鎖定了,那家夥正趴在某座小島上享受陽光。


    “轟——!”猙獰長尾下意識拍打大地,劇烈的轟鳴聲響徹這片海岸,震蕩使海水泛起波濤。


    李熄安知道了目的地,蜿蜒身軀。


    “知道我的名字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麽好處。”赤銅骨麵垂落,往後是粗壯的、如荊棘般的頸脖。


    巨大眼眶中燃燒著火。


    低垂下的頭顱就已經超越了章魚本體,她愣愣地望著那如同惡鬼的臉,耷拉無力的觸手緩緩抬起了。


    “就算會死,也請您告知。”她說。


    惡鬼笑了。


    唿吸帶來的熱浪風幹了張渝身上附著的水汽,沉悶的雷聲在赤色的龐然大物喉嚨中滾動。


    驟起的狂風掀起的砂石將她的視線遮掩。


    赤色的巨影騰空而起,筆直升入雲層,不見了蹤影。張渝觸手舞動著,清理幹淨麵前的黃沙,望著空無一物的海岸,有些失落,他終究連名字都沒說。不過又轉念一想,對方好歹知道她的名字了不是?等她成就海洋霸主之位,讓她的名號響徹四海,總能再見麵。


    張渝深信一個道理。


    很多緣分不是緣,是自己爭來的分。


    遠方的海域上方,雷聲轟鳴,風聲尖嘯。雲層開裂,李熄安在下墜,鱗片與空氣摩擦造就的高溫醞釀出火光,像跟著流星一並砸向海洋的拖尾。他撞破海麵,海水被這股力量帶起,花白浪花濺射。哪怕這裏距離海岸已經有了些距離,這朵由赤影綻放的巨大浪花也能清晰地傳遞到海岸。


    從高空直接砸下的巨力讓李熄安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潛入了海域深處。


    不過兩三個唿吸,李熄安的視野中就沒有了光亮,陽光透不過上方厚重的海水。這裏是大部分海洋掠食者的地盤。淺海處不過是些小蝦米小魚,當然如今掠食者眼中的小魚小蝦在外界也是強大的惡獸。


    在這位客人一個猛子紮到這個深度的時候,這些遊弋在海洋深處的掠食者們就知道了他的到來。


    因為體型太龐大了。


    這種龐大的軀體在海洋中都算的上罕見,至少這些掠食者們知道海洋極深處應該存在這樣的生命,但你要說見沒見過,那當然是沒見過。


    李熄安停留在一個深度,開始平麵遊動。


    沿途可能經過一些崛起生靈的領地,在這個深度大都是俱靈境的掠食者,數量並不多,這也是李熄安選擇這深度的原因。再往下走可能撞到海床和大麵積的海底山脈,不方便他目前的路線,而在陽光能照亮的淺海,他的身軀實在明顯,以及普通生物和崛起生靈在淺海魚龍混雜,數量龐大。


    李熄安相信這個深度的小家夥們熱情好客,會給他讓路。


    實際上也是如此。


    那些在海洋深處作威作福慣了的惡霸們也不敢招惹這麽個玩意,紛紛避讓,甚至心裏都沒敢嘀咕罵幾聲。原因無他,這位陌生的來客形象太特殊了,蜿蜒的龍形。這根本不是大一點的蛇,這就是龍!他們至今未曾見過的龍形生靈。這個形象對海洋中的生靈有十分特殊的含義。


    沒有哪個海裏麵長大的家夥不向往這樣的存在。


    無數生靈往那個盡頭攀爬,可至今為止,除了這位陌生的來客以外,他們仍舊不曾見過“龍形”。


    順著洋流,李熄安的速度快到無法想象。


    海水不是他的阻礙,是他的臂膀,他此刻真正在闡釋何為狂龍入海!海水在為他掃平前進的阻礙,一切的一切在他麵前避讓開來。


    海水幽深,卻因為李熄安的前進而顯得有些狂躁。


    洋流深處層層水紋隨著這頭龐然大物的前進擴散蔓延,所至之處,最臭名昭著的惡霸也低首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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