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距離當初約定的日子還有不到五十年。


    對凡民而言稱的上大輩子的年歲放在一頭龍身上便顯得相當短暫了。


    哪怕擁有宙法和河圖洛書,走過宇宙中空曠但死寂的路途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五十年不到的功夫可能都無法以讓一位祖遨遊自己星辰所在的恆星係,但對於李熄安來說,這段時光足夠他去完成當初決心前往星海時規劃的最後一件事。


    海淵的深處,碩大猙獰的頭顱。


    在那萬千輝光降下的神殿中,他與過去一位羽化者的相遇。羽蛇神庫庫爾坎,他在宇宙中點亮了一顆晨星,並將這顆晨星的位置時刻顯明於李熄安的心頭。就好像偌大漆黑畫麵中一個永恆閃爍的光點,前行的道路已經呈現,現在李熄安要去往這條路的盡頭,掘出那份跨越時間的贈禮。


    自從李熄安開始慢慢挖掘出宇宙的真實麵貌後,庫庫爾坎那份贈禮似乎也開始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不論是傳說,還是李熄安曾經的親眼見證,羽蛇神都擁有羽翼和巨蛇的身軀,哪怕是當初降臨於九州大地的投影,也是龐大的遮天蔽日,翎羽覆蓋的修長身軀上每一個折射出的輝光都象征一顆晨星的光亮。


    宇宙以黑暗作底,勾勒璀璨星璿和瑰麗星域,李熄安的龍軀徹底展露出來龐大到能媲美古獸,他蜿蜒在宇宙中,仿佛置身於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而流淌過龍鱗旁的群星便是隨著他動作濺起的晶瑩水花。


    他遠離了善惡界,塗山青雨作為新生的善聖與惡聖共同掌權,但怎麽想塗山青雨都無法與一位古聖均衡權力,李熄安隻是警告惡聖,沒有幹涉的打算,他親手將白花花冠戴在塗山青雨的頭上,給予她成長的時間,惡聖會很樂意告訴善聖眾生的陰暗麵。


    羨天迴歸天央,如今不僅是大荒的歸源律道不在,天央的同樣如此,她得去完成李熄安交待的事情,這才是她真正的投名狀。按照李熄安觀望的未來看,不會順利,但最終會取得成功。從天央帶出一支九州龍脈後羨天會前往一顆被螻安置下空間方碑的星球,再經此轉移到古界。


    螻遁入了虛空,進入苦修狀態,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很快就將迎來下一次蛻變,趕在千年之約到來之前。古界之天十分舍不得螻,可他無論如何也尋不到一個掌握宇法的生靈。哪怕螻就處於古界的倒影虛空中,李成器也分辨不出來。


    看似平靜下來,遠離了紛爭。


    可他們都知道這是最後的平靜,迴歸九州之時,便是生死之戰。他們不能輸,他們輸不起。


    李熄安每遊弋片刻,前方就會出現光柱將他吞沒,再次出現便是下一座星域中。這個距離令人歎為觀止,尤其是對李熄安靈力的損耗很低,他要是一直這樣進行跨越可以永無止境。


    身邊沒有一位同行之人。


    如此寧靜,或者說孤獨。


    任何一個生靈看到這頭遊蕩在宇宙中的赤色巨龍都會這樣想,因為在他們的觀念中,如此強大的存在自然是尊貴而孤高,他不需要任何同伴,哪怕是下屬都不需要。隻身蜿蜒於宇宙,便有一種能破開宇宙這片黑色大海的力量。


    他知道宇宙之外有東西,而且正是那個怪物牽扯到了全宇宙的歸源律道,此刻的宇宙內他的肆無忌憚是用更可怕的危機為代價得到的。


    李熄安本能地不安。


    他過去作為掠食者的狩獵直覺告訴他,這個代價自己恐怕支付不起。


    河圖洛書閃爍,宇宙的旅行著實稱不上有趣。


    二十年後,隨著河圖洛書光柱的最後一次閃爍,李熄安抵達了那片屬於他的晨星。


    …………


    “臥槽臥槽!你們不要過來啊!”一隻黑白相間的龐然大物四足並用,飛速的奔跑。


    一邊逃跑,一邊迴頭張望,當他看清後麵的影子仍然逮著他不放後,爪子刨地更快了。


    他嘴裏正叼著一顆暗淡的寶珠,寶珠呈現鏤空狀,表麵刻著密密麻麻的篆文。


    “不是,你們主人都嘎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就拿個小陪葬品而已,追著我趕你們主人又不能活!”他大喊大叫,可身後飄蕩的巨大活靈的行動沒有絲毫停滯,反倒是周圍靈氣的湧動更加劇烈了。


    突然,前方,一柄利刃倒插在必經之路上,數道人影出現在那裏,看樣子是要攔住他的去路。其中一位說道:“放下那枚寶珠,我等可放任你離去!”


    大執夷覺得自己運氣奇差。


    不僅撞鬼,還迎麵撞人。


    他暗中啐了一口,又開始懷念曾經在九州可以肆意妄為搖人打架的日子。要是我安姐在,一劍給你們這些牛鬼蛇神全砍嘍!安姐不在猴哥也行,一拳頭給你丫魂都打出來!我還有螻哥,我還有鳳姐,我還有……大執夷本能地想起了那個威嚴的龍影,心說要是他老人家還在,他哪犯得著這麽努力?


    大執夷一邊懷念從前無憂無慮的日子掉珍珠,一邊叼緊口中的寶珠抬起發光翠竹就是一砸!


    “小爺我看中的東西,就是小爺我的!”


    翠竹砸下,直接砸碎那幾件構築攔截法陣的法器,還沒等法陣中的眾人反應過來,大執夷又抬手一巴掌,翠竹一掃給人掃到身後去,恰好那陰魂不散的古墓活靈趕了上來,那幾人瘋狂掙紮,顯露本體的顯露本體,召喚法相的召喚法相,手段盡出,不留底牌。


    因為他們知道這幾個古墓活靈究竟是怎樣的東西!


    “謝謝各位兄台,我出去了給你們立個碑!”大執夷背好竹子,怪笑著跑了。


    “混賬!”被活靈纏上的祖不甘心地怒吼。


    “略略略!”大執夷吐舌頭,陰陽感召,瞬間破開古墓封鎖。


    那熟悉的星空是如此的令熊身心愉悅。


    但下一刻,諸天晨星瘋狂顫抖!


    就像整個宇宙變成了搖籃,現在有人在瘋狂晃動這搖籃。


    “嗝嗝嗝——”陰冷死氣的身影再次在大執夷耳畔響起,大執夷僵硬地扭頭,看見了那幾個祖殘破的屍體和那幾道籠罩下來的巨大活靈,那眼睛瞪大,從上方俯視著他。


    “什麽玩意?”大執夷摸著腦袋,嘴角抽搐,“還能給你們從墓裏麵震出來啊?”


    猛地,他嘭的一聲消失在原地。


    活靈拋下那幾具祖的屍體,跟了上去。


    一路上大執夷鬼哭狼嚎。


    陰陽混沌氣不要命地往後吹。


    這是大執夷發明出來的混沌氣獨門絕技,以他堅實有力的臀部發力,爆發出的陰陽混沌氣不僅可以用來攻擊後方追殺他的敵人,還可以當做推進器在宇宙中飛快的逃跑。這一招百試百靈,他大執夷就是宇宙火箭,沒人追得上。


    可這一次他失算了。


    那些活靈仍然陰魂不散。


    “要命啦,殺熊啦!”情急之下,大執夷已經不局限於無聲之氣了,他開始放響屁,以尋求更快更強的推進力!


    一瞬間,大執夷與活靈的距離再度拉開。


    其中有部分原因是活靈在麵對大執夷的應對手段愣住了片刻,給大執夷拉開距離提供了寶貴時間。


    見到活靈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後,大執夷再度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你也配和小爺我鬥,你活著都不配,更別說已經死了!”大執夷從不吝嗇自己的嘲諷。


    在這以洪武界為中心的數片大星域中,大執夷不能說是小有名氣吧,隻能說是臭名昭著,想把他吊起來打的生靈大概能從洪武界東頭排到西頭,按照洪武界中那位古聖的說法,如果他把采取收費製度,即給大執夷一巴掌需要支付一枚靈石的報酬,他得到的靈石可以把洪武界的界海給填滿。


    正當大執夷得意忘形時,他的屁不響了。


    換句話說,他儲備的陰陽混沌氣用完了。


    本來在古墓中對決那個被煉製的怪物他便耗費了大量混沌氣,此刻在這逃離的最後關頭,命運可能看不下去大執夷得意的嘴臉,決定給大執夷來上一巴掌。


    很要命。


    大執夷驚恐地發現那數道鬼魅般的影子開始接近。


    “草草草草!無量天尊,阿彌陀佛,阿門!行行好,來位老爺救一下啊!”


    “倒是不知道你信仰如此豐富。”一個環繞靈霧的男人出現宇宙中,他的身形龐大無邊。大執夷像見了熟人似的直接抱上男人大腿,“武聖救我!”


    男人無奈地搖頭。


    “我的建議是跑。”


    “你都搞不定?”大執夷露出驚恐的神色。


    “不是搞不定,是費時費力,沒這個必要,當然,如果你答應我當初的要求我可以為你解決這事情。”男人笑了笑。


    “不是,把我吊在神武大殿武德柱上,一巴掌一顆靈石未免太殘暴了吧?”大執夷哭喪著臉,但迴頭瞥見迅速接近的活靈影子,他趕忙道:“可以,可以,沒問題!不就是挨打嘛,小爺我皮糙肉厚耐打得很!”


    “你知道並非此事。”


    “您老人家還想收我為徒啊?”


    男人低頭看著大執夷的泛著水花的大眼睛,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九州的生靈,也不幹涉你的將來,隻是想找個合適的人繼承衣缽。”


    “我知道您老不介意,但我介意啊,和九州沾邊很可怕很可怕的!”大執夷齜牙咧嘴,“您想想,你吃著火鍋唱著歌,一不小心就給天央大荒給劫了!多可怕呀,這天央大荒還說什麽……哦,對,說九州!任何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您聽聽,這是人話嗎,還有王法嗎?”


    “這麽說小子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害怕我被天圓地方的人給綁了?”男人不禁露出笑意。


    大執夷嘩嘩地點頭。


    沉默片刻後,男人搖頭。


    這讓大執夷誤以為男人要見死不救了,當即哭喪道,哭喪詞還沒喊出第一個字,聽得男人說道,“那是……你之前說過的朋友麽?”


    “啥?”


    大執夷扭頭看去,驚呆了。


    虛空開裂,一個身披暗金重甲的龐然大物盤坐於虛空深處,他睜開三對複眼,揮動手中猩紅長戈,隨著魔神虛影的蔓延,那追趕來的活靈被撕成了碎片。


    他的一隻手中懸浮著一枚骨甲,骨甲上刻著一個肉眼可見的胖乎乎的身影。


    “準備迴九州了。”他說道。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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