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自我的主題樂園。


    就像不排斥睡覺一樣,付前一向也不排斥這種特別的思維活動,不管內容是否美好。


    隻可惜這清澈夢境,實在還是太清澈了。


    付前打量著四周沒有絲毫變化的景象,搖了搖頭。


    理論上來說,自己確實擁有相當便利的自我催眠技術,但夢境內容一向太寫實。


    如果不做特殊處理的話,永遠都是周圍區域的直接映射。


    並不是說不能出現魔幻或反常的造物,那個隻要自己想,可以說要多少有多少。


    但問題就在這裏,那需要自己“想”。


    所有的東西都遵循自己的意誌而存在,自己是真正意義上的主宰。


    這種情況下探索心靈世界,很有種自己編遊戲自己探索的無趣。


    甚至寫實的不止這一點,精神狀態也是一樣。


    入夢的失控和懈怠並不存在於自己身上,即便已經最大程度地調整意誌分配,讓入夢程度達到盡量高。


    可惜理智始終追隨自己,不曾有片刻遠離,跟以往受害者們的姿態有著本質區別。


    說到這裏,雖然熟練度已經刷了相當多,但這還是少有的給自己製作的獨享夢境。


    感慨之間,付前終於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眼前琥珀色牆壁。


    而下一刻伴隨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牆壁竟是凝膠般融化,在正前方形成一個小小拱門。


    付前的腳步沒有停歇,直接踏了出去。


    ……


    清澈夢境是有邊界的,這個在很早的時候就測試過。


    如果在夢裏麵一路往邊緣走去,會是迷霧籠罩的混沌。


    雖然付前並不覺得一定對自己適用。


    作為夢境主宰加核心,走到哪兒夢境延伸到哪兒,實在不是太奇怪的可能。


    至於延伸的方法,也完全可以參考上麵的寫實論,即如果不刻意控製的話,還原的會是真實的場景。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如果自己從塔頂走出去,會發生什麽呢?


    剛才的夢境範圍是很清晰的,僅限塔的內部。


    這種情況下隻需要走上幾步,就能輕鬆抵達邊界。


    再穿過牆壁繼續向外會發生什麽?在不去刻意控製的情況下。


    邊界會擴張?這個似乎很有可能。


    然後自己直接踩空掉下去?


    如果按照寫實考慮的話,似乎也確實該這樣,可惜……


    付前低下頭,打量著腳下從沒見過的琥珀色懸梯。


    就像是塔頂融為糖稀,一路流淌下來形成。


    居然到這種程度嗎?


    懸梯輕薄剔透,這麽望下去視覺效果絕佳。


    可惜付前並沒有什麽欣賞的興趣,下行間心中感歎。


    這一幕看似無中生有,讓夢境的神奇得到了一定體現,但在他眼裏,卻是比一頭栽下去更加乏味的一個發展。


    前者至少還稍稍有那麽點兒遵循“現實”,而後者可以說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極致體現了。


    所過之處,自成通路。


    自己確實是淩駕於這一切之上的主宰。


    甚至勿需主觀意誌,自動被遵循圍繞。


    但這也將意味著,通過這種形式探索未知的可能性被無限壓縮。


    更遠處,飛上天,或者鑽到地下,都將不具備太多嚐試的意義。


    這隻是個純粹的玩具,得到的隻會是自己給自己編的故事。


    夢境主宰居然不會真正做夢,實在是個有趣的諷刺。


    啪!


    付前打個響指,直接結束了第一場測試。


    而重迴塔頂瞬間,他就摘下了使者麵具。


    ……


    “新辦的身份證明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重迴倉庫,付前又一次撿起了桌上的麵包狀臍帶,嘴裏自言自語。


    持有此物即為古代上位者,這個身份會不會改變自己在夢裏的處境?


    帶著改良後的第二套方案,他再次戴上麵具,去而複返。


    好像不太妙。


    一手臍帶一手開啟清澈夢境,重臨實驗室之巔的付前,看著眼前似乎沒有任何變化的場景,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真沒有變化,事實上入夢瞬間,某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就已經在意識裏響起——嬰兒的啼哭,和在阿孔斯時一樣。


    甚至飛速變得響亮間,其中蘊含的邪異感絲毫不比當時要小,以至於似乎能感覺到眼前牆壁都在珠胎暗結。


    雖然對自己已經造不成太大壓迫,但這種情況下要是邀請一位嘉賓進來,那場麵可就不好說了。


    更何況哭聲並不是唯一的異樣,作為夢境主宰,付前能清晰地感覺到跟阿孔斯當時類似的群魔薈萃感。


    腳下地板多挖一會兒,能拔出什麽絕世好劍之類的一點兒都不奇怪。


    包括夢境邊緣外的迷霧裏,似乎都有畸形的力量在醞釀,不再是空無一物。


    這是一種雙向奔赴,啼哭就像自己一樣,是夢境的本質組成部分。


    當然掌控者依舊是自己,如果願意也真的可以通過意念讓哭聲停下。


    但並不能讓它“不存在”。


    甚至這個行為本身,都是在定義祂們。


    突然有些能理解,阿孔斯裏那位素未謀麵的對手,在度化那個地方時的感受了。


    惺惺相惜間,付前已經是搖頭看著腳下。


    一方麵並沒有真的去針對哭聲,另一方麵他也沒有耽擱時間,直接故技重施,又一次穿牆而出。


    事實證明,古代上位者依舊沒能墜樓,甚至腳下懸梯的款式都差不多。


    雖然賣相上稍微驚悚了一點。


    粉白帶有粘液的表皮,底層是充血的暗紅,行走間儼然是踩在活體上的感覺。


    可惜啊,這絲毫改變不了它的本質。


    如果說原本的夢境,隻是個自編自導的玩具,那麽現在的話,就是在其中加了一點獵奇元素而已。


    並且這些元素跟在阿孔斯時一樣,看不到一點兒幫助突破維度的可能,以夢境主宰的視角審視的情況下。


    第二套方案依舊不成功,古代上位者的身份,並沒有讓夢發生本質性改變。


    作為這個世界的外鄉人,似乎真的有一道看不見的隔膜,讓自己觸摸不到心靈世界。


    這隔膜……具體到超凡層麵到底會是什麽呢?


    跟san值又有什麽關係?


    默默思索間付前打個響指,開啟了神話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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