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錯,不管其它教義如何,單就節省時間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是名門正派。


    如此順利地切入正題,付前心中讚歎之餘,並沒有耽誤實話實說。


    “這五天裏的每一刻,我好像都是在另一個世界活動,直到最後才再次觸摸到這裏。”


    迴答過程中,付前始終保持著如夢初醒的情緒,體現著自身恍惚。


    “你跟警員提到的另一個世界?不用過分迷茫,先試著描述一下那裏的樣子。”


    對麵的阿米拉側耳傾聽,接著以一種更加舒緩的語氣,示意先不必糾結。


    “很破舊……寒冷,有人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麵孔跟石頭一樣……”


    瞬間接受建議,付前開始迴憶畫中世界的景象,並用省略號體現迴憶之艱辛。


    “麵孔跟石頭一樣,但他們是活的?”


    對麵的阿米拉聽得認真,甚至適時地表示了驚歎。


    “不止,他們甚至還跟獄卒一樣,把很多人關進特別的監牢裏,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


    循循善誘下,付前補充起細節。


    “但其他的幸存者,卻還是假裝一切正常,甚至還會去教堂。”


    “能描述一下教堂的樣子嗎?”


    “記不太清了……但我明確知道不止一座,甚至有的被暴風雪包圍,對了——”


    付前搖頭,選擇了偷懶的方式進行景色描寫。


    “好像有一點兒像那幅畫上的。”


    他指的當然是自己墨寶。


    費這麽大力氣,交流的重點怎麽可能忘記。


    “哪幅畫?”


    看得出來阿米拉業務素質還是過硬的,付前的一驚一乍下,僅僅是讓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麵,接著依舊聲音沉穩地確認。


    “就是我醒來時看的那幅畫……雖然我不知道怎麽會在那裏……”


    付前的情緒醞釀已達巔峰。


    “它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我站在那裏,感覺裏麵的東西就像真的一樣,跟現在一樣真,或者說一樣假……我分不清了……”


    “放輕鬆,我們先跳過這個問題,那另一個世界裏,還有什麽讓你印象深刻的嗎?”


    等他抒發一番情緒後,阿米拉才再次開口。


    “……光。”


    看上去平和少許,付前略一思索,突然想起來什麽的樣子。


    “那個世界的天空,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有很多不同顏色的光,甚至看著很熟悉……”


    “就像那副畫上?”


    “沒錯你怎麽知道……那幅畫真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付前很自然地問了下去。


    “聽上去確實是一段特別的經曆,完全可以理解你由此產生的恍惚情緒,我想問最後一個問題,那就是之前你接觸過那幅畫嗎?”


    可惜的是,阿米拉淡定不改地無視了他的問題。


    “接觸過。”


    本就精神恍惚的付前,瞬間“被”轉移注意力,仿佛陷入遙遠迴憶。


    “我用手碰過它,甚至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


    這話無疑怎麽聽都不合邏輯,但結合當前的人設,卻是相當合適。


    阿米拉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最終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對麵,跟另外一人做起眼神交流。


    “安可先生。”


    幾秒鍾後,一個低沉很多,但同樣柔和的男性嗓音響起。


    “感謝你的分享,你的感受我相當理解,聽上去你在另外一個世界的經曆並不愉快,而有的時候恰恰是噩夢讓人難辨真假。”


    “噩夢?可我還是不理解,這不合邏輯……”


    可惜寬慰之下,付前卻是更加迷茫了。


    “按那位拉法地警員的說法,我已經失蹤了足足五天,就算那幅畫真的能讓人陷入噩夢,我總不會一直站在那裏不被人發現……”


    要學會把問題拋給別人,就像剛才讓拉法地幫自己設計身份一樣,付前果斷把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這個難以解釋的問題,交給了眼前兩位。


    “不合邏輯的事情是不應該存在的……除非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椅子細微的摩擦聲中,付前坐直了身體,用懷疑一切的目光凝視周圍,包括眼前的阿米拉,語氣逐漸堅定。


    “這個才是噩夢!”


    “別激動,之所以能稱為噩夢,就是因為會帶來困境。”


    牆後的男性聲音沒有絲毫波動。


    “後續我們會代替你向警察解釋的。”


    “而請相信我,你並不是曾經坐在這裏,唯一的一個受害者。”


    ……


    好像終於有點收獲了呢。


    對方這最後的開導,讓黑暗中的付前老懷大慰。


    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這話無疑信息量巨大。


    目前困擾自己的,是明明過來護駕,卻進入了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世界。


    墨寶近在眼前,但看上去毫無特別,一切都沒有頭緒。


    此刻眼前明顯教會屬性的兩人,用姿態和語言雙雙證實,那幅畫在他們眼裏並不普通。


    甚至還有其他證人。


    “真的嗎,還有誰?”


    付前再次很自然地問了下去。


    而這一次對麵的兩個人沒有無視,沉默中阿米拉麵具下的半張臉,肉眼可見地凝重。


    當然並不是因為氣氛終於到了,而是付前提問的同時,清澈夢境已經開啟。


    該省省該花花,咱來這裏的目的,可從來不是為了自證清白。


    噩夢會帶來困境,他們說得確實沒錯。


    “……據我所知,跟你住得不算太遠的,有一對雷森夫婦,就跟你有過類似經曆。”


    阿米拉對麵那位不愧是得道高人,不僅堅持到了半分鍾,甚至迴答的聲音依舊柔和不失風度。


    “幸運的是從後續的觀察看,他們擺脫困擾還是非常成功的。”


    完全陌生的名字,但足夠了。


    夢境悄然破碎間,付前長歎一聲。


    “謝謝你們,希望我也能從噩夢裏擺脫吧。”


    “……不用謝,這本來就是教團的職責,看這邊。”


    這次開口的是阿米拉,說話間她已經坐正了身體,手探過麵前的格子。


    “這樣可能會讓你好受一些。”


    嗯?


    付前循聲望去,卻見隨著對方掌心翻轉,絲絲璀璨花紋亮起,一個神秘繁複的圖案一閃而逝,激蕩出和煦的衝擊。


    還有這種事情!


    然而這明顯安撫性質的手段,卻是讓重歸黑暗中的付前,伸手揉了一把臉。


    剛才那一瞬間,新做的造型居然是在不講道理地反彈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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