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南生一張臉青紅交加,整個人都如同被雷轟過一般,張安然的話簡直直接揭了他的皮,瞬間讓他羞愧到了極點。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說不清此時自己心中到底是什麽感受,但這一刻看到張安然那雙坦然而冷漠的眼睛,卻是頭一迴質疑起曾經所有的認知。


    “真的,信不信由你。”


    這是張安然最後一次解釋:“我張安然還不至於為了癡纏一個男人而做出那等愚不可及之事來,姚師兄在我眼裏,同樣也不過隻是一個男人。”


    也不過隻是一個男人,如此而已,並沒有你所以為的那麽特殊而不同,更加不可能讓她迷戀到失去自我,變得愚蠢而歹毒。


    這世間最紮人心的往往是大實話,而張安然這幾句大實話更是強上加強。


    她有她的驕傲,她的驕傲從來都容不得她成為那麽卑微下作之人,奈何人族往往最不喜歡聽的便是大實話,所以姚南生才從沒將她以往辯解否認的話當真。


    或許是他對於本身太過自信,或者是因為玉錦的挑撥算計太過給力,亦或者是姚南生早就因為偏袒而自動忽略了其他。


    可是不論是什麽原因都一樣,歸根結底還是姚南生自己的問題,也得自己承擔。


    說實話,雖然她從頭到尾對於這位師兄並無男女之情,可當初救命且帶她入淩仙宗的那份恩情著實讓她對姚南生這位師兄充滿了感激與尊敬。


    隻不過再多的恩情也隨著玉錦到來之後,他們一次又一次帶給她的傷害而磨滅幹淨,對於姚南生,張安然談不上恨,但也早就如同陌路。


    將來,她不會與姚南生主動為敵,可是她肯定不會放過玉錦,若是姚南生還要因為玉錦而與她為敵的話,那麽她也不介意再多一個敵人!


    “你……我……”


    姚南生無比慌亂,但腦子卻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清楚,自然也聽明白了張安然的言下之意,可正因為這迴全都聽懂了,所以才更加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無盡的苦澀充斥在心頭。


    這一刻,他記憶中越來越清晰的是張安然十五歲那年被他救下帶迴宗門時的模樣,小小的姑娘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卻愣是一滴淚都沒有流,堅強得讓人心疼。


    姚南生記得自己當初是十分憐惜張安然的,所以在對方成為自己嫡親的師妹後,也一直對其十分照顧,哪怕後來沒多久師父便身死道消,但他們師兄妹之間的關係卻依然親厚無比。


    隻是後來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漸漸發生了變化呢?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移到了慌恐而不安的玉錦臉上,猛地想起貌似就是在自己收下玉錦這個徒弟開始,他與張安然之間的關係便越來越差,兩人越行越遠,最終連陌路都不如,因為他一旦想起張安然,滿心滿眼便隻剩下了憎惡與嫌棄。筆蒾樓


    不知多少迴,每一次玉錦被人排斥欺壓,每一次受到傷害,最終都會發現與張安然脫不了幹係,甚至於有兩迴他親眼看到張安然兇殘出手想要殺了玉錦。


    最開始他還會聽張安然解釋,希望這中間是有什麽誤會,可漸漸的類似之事多了以後,他對張安然越來越失望,越來越厭惡,根本不想再聽她做任何的狡辯,也完全不會信她分毫。


    聽多了玉錦的委屈自責,聽多了身邊其他弟子時不時的抱怨,不知何時起,他也堅定不移地認為師妹癡情於自己,更因為那份癡情得不到他的迴應所以才會變得越來越麵目可憎,瘋狂又惡毒地把所有怨氣通通報複施迴到自己的小徒弟身上,做出了太多讓他惡心厭惡之事。


    以至於師妹不止一次地跟他解釋否認,他壓根聽不進去,隻當全是狡辯之辭,故意以退為進,如此越發隻覺得厭惡惡心。


    甚至於為了替玉錦出氣報仇,為了教訓張安然的“無法無天”,他還一次又一次地任由旁人將張安然逼入絕境,眼睜睜地看著張安然被幾乎所有人唾棄辱沒。


    那些時候他是怎麽想的?


    他覺得那都是張安然應該受到的懲罰,一切皆是張安然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卻早就忘記了他們曾經所有過的那份親厚的師兄妹情誼。


    掌門曾說,他的心早就偏了,那時他根本不覺得,可原來,當真如此。


    “師父,玉錦好難受,咳咳……”


    玉錦很怕這樣的姚南生,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破了一般令她窒息:“師父,救救玉錦。”


    她再次噴了一口血,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將姚南生的關注點轉移到擔心心疼她。


    不論如何,奪運之體打死她也不能承認,而隻要不承認,隻要師父心裏還在意她,那她總能夠想辦法重新將師父籠絡好,把責任推出去擇出自己來。


    “玉錦。”


    果然,姚南生還是心軟了,下意識地上前扶住滿身是血傷得更重了的玉錦,幾乎是本能地出手替其救治。


    “嘖嘖,愛情可真是讓人盲目。”


    見狀,張依依在一旁看勁般地感慨了一句,而後朝自家姑娘說道:“幸好我們家的姑娘正正常常的沒有受這樣的毒害影響。”


    在張依依看來,姚南生就算以往受玉錦各方麵的影響,真被蒙蔽看不清真相,可如今玉錦被她重創,安然又當眾把話說得如此明白,她就不信姚南生當真一點兒都不懷疑玉錦,不懷疑當初玉錦的種種所作所為。


    可就算姚南生已經心知肚明玉錦的確有問題,然而人家一句“難受,師父救我”這樣的話,便將姚南生所有心神再次奪了去。


    所以,人心這種東西當真就是這麽簡單,因為在意,所以就會不由自主地站在在意的那一方,至於真相如何,反倒並不是那麽重要。


    “他們一直都是如此,我早就習慣了。”


    張安然不在意地笑道:“不過脫宗一事怕是跟他們說不著,最終還是得迴一趟宗門才行。”


    “迴,當然得迴,到時姑姑跟你一塊兒去。”


    張依依完全讚同,就算姚南生說得算,就算安然現在便可以直接脫離淩仙宗,但這些年自家姑娘在那裏受過的冤枉委屈卻並不能夠就這麽一筆勾銷。


    身為長輩,身為族長,她這個當姑姑的自然有義務替自家姑娘討迴一個公道,總不能白白受那麽多的欺負。


    “多謝姑姑。”


    張安然自然聽得明白姑姑的意思,今日這事可還算完,特別是玉錦,斬斷捆綁讓其無從奪運隻是第一步,真正的清算還遠沒有開始:“丹藥效果極佳,我已經吸引得差不多了。姑姑我們走吧,我不想再跟他們呆在一塊。”


    雖不知姑姑給她服下的到底是什麽神丹,可這會兒功夫她體內筋脈與久久無法好轉的暗傷竟是直接好了小半,甚至於連修為都恢複了不少。


    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奇跡,難怪先前姑姑在說起治傷一事時那般雲淡風輕,卻原來對她而言幾乎無法根治逆轉的最壞情況,在姑姑這裏當真就是一件普通不過的小事。


    “不想呆便不呆,既然你現在情況穩定了下來,那就先去取火吧。”


    張依依也沒打算再繼續留在這裏跟姚南生、玉錦等人浪費時間:“等你收了那裏頭的無垢之火後,體內剩下的那點傷便能自行慢慢調養好。”


    下一刻,張依依直接帶著張安然離開了結界直奔那處火山腹地,有她相護,張安然根本不必擔心來自火山的暴怒攻擊。


    事實上,在張依依最早將張安然帶出之際,煉仙鼎便已趁著那個時候溜進了火山腹地。


    雖說煉仙鼎也想收無垢之火作為本命丹火,但都是自己人,打個商量一人分一點兒便是。


    張依依行事向來不會做絕,便是收取火種也從沒打算一點不落整個火精全數帶走。


    像這樣的成年火精,不論是煉仙鼎用來當本命丹火,還是張安然收火自救,都分別取其一部分便足夠,將來再慢慢溫養讓火種不斷壯大成長亦是一樣一樣的。


    “所以姑姑,您是打算讓我去撿漏直接分好處?”


    跟在張依依身後,張安然頭一迴覺得火山腹地這樣的地方竟然也濕潤如春、舒服異常。


    她剛剛聽姑姑說了,姑姑的小鼎子已經先下來一步收取火種,若是順利的話,隻怕這會兒差不多快要成事了。


    “無垢之火差不多也算是神火級別了,這東西哪有那麽好撿漏直接分好處的,能不能收服對方,還是得看你自己,我頂多隻能讓小鼎子少收點兒,好給你留一份收取的機會。”


    張依依再疼愛晚輩也不可能做出把火種這種東西直接喂進孩子嘴裏的事來,畢竟這樣做可不是幫孩子,而是害孩子。


    更何況,安然與火種之間也得講契合二字,有沒有緣還是得看他們自己,強求無益。


    “這樣便好,多謝姑姑。”


    張安然連忙點點頭,既沒有過份要強非得不接受姑姑的好意幫忙,不要這份便利,同樣也更加願意自己親自動手,而不是凡事通通依靠姑姑。


    兩人正說著,突然火山內岩漿卻是更加瘋狂爆發起來,比著最初的那番狠勁再次翻升,簡直就像是要跟誰同歸於盡一般。


    張依依抬手給自己與安然將防禦又加固了一些,速度卻是不減反增,直接朝著最為劇烈的動蕩地心位置而去:“我們得快一些,不然遲了的話,估計小鼎子都完事了。”


    現在這情形一看就知道是煉仙鼎正在收火所導致,以她對小鼎子的了解,那家夥找到了心心念念的本命丹火,收取之時定然是除了必須保留下來的火精本體那一小部分以外,其他的肯定都將收個幹淨。


    甚至於,收取火精不能趕盡殺絕這一點還是她帶煉仙鼎進入這片火山帶前所提出來的強行要求,不然她不再三強調的話,煉仙鼎可沒有這樣的自覺,巴不得看上的便一口全吞沒收掉,管它將來這片火山還能否再孕育出新的火精來。


    果然,等到張依依趕到地底中心時,煉仙鼎正與那團無垢之火你爭我奪打得火熱。


    “小鼎子,你別那麽貪心,馬上給我吐出一半火種來。”


    張依依看到幾乎快隻剩一成大小在外垂死掙紮的那小小團無垢之火,莫名都替其感到一陣心疼。


    “憑什麽,我不,我都快要完事了。”


    煉仙鼎才不情願,它恨不得直接把整團無垢之火通通收歸己有,要不是依依一再強調凡事不能做絕,它連這一成火精本體都不想留。


    “讓你吐就給我吐,哪那麽多廢話。”


    張依依直接威脅道:“除非你不想再收其他任何火種了。”


    好吧,她再清楚不過,她家小鼎子並不是一種本命丹火就能夠滿足得了的小鼎子,身為一個有著海王潛質的小鼎子,這樣的威脅份量的確十分足夠。


    是以,下一刻,煉仙鼎便氣哼哼地吐出了近一半無垢之火的火精體,如此一來,原本被強行吞入鼎中就已經支撐不住的火種,此時更加勢單力薄後,更是徹底放棄了掙紮抵抗,老老實實的蟄伏下來,被煉仙鼎成功收服。


    而被吐出來的那一部分很快與原本僅剩一成的可憐小火團合二為一,見狀也顧不得再心疼被搶了那一大團,當下便想跑。


    “等等,跑什麽跑,咱們再談談嗎。”


    張依依抬手一揮,便將想要閃身不見的火種給截留了下來。


    成功瘦身變得苗條無比的這團無垢之火,氣得直冒火泡,卻偏偏根本無法從張依依手裏開溜。


    火種有靈,早就已經知道眼前的女修比著那枚鼎更加難以對付,也更加煩人,所以哪怕再不甘心卻也隻得老老實實留了下來。


    “你還想幹嗎?”


    火精傳念,發出如孩子般的質問之聲音。


    別以為它不知道那個鼎本就是這個女修的,他們都已經將它的火精本體搶去近半了,難道還不滿足?


    剛開始的時候,它根本就不認為自己麵對這樣一個對手需要動用武器,可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將武器取出,否則的話,它已經有些要抵擋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強也是要不斷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脈之力消耗過度也會傷及本源。


    “不得不說,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現在我要動用全力了。”伴隨著曹彧瑋的話語,鳳凰真火宛如海納百川一般向它會聚而去,竟是將鳳凰真炎領域收迴了。


    熾烈的鳳凰真火在它身體周圍凝聚成型,化為一身瑰麗的金紅色甲胄覆蓋全身。手持戰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視著美公子。


    美公子沒有追擊,站在遠處,略微平複著自己有些激蕩的心情。這一戰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她的情緒卻是正在變得越來越亢奮起來。


    在沒有真正麵對大妖王級別的不死火鳳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抵擋得住。她的信心都是來自於之前唐三所給予。而伴隨著戰鬥持續,當她真的開始壓製對手,憑借著七彩天火液也是保護住了自己不受到鳳凰真火的侵襲之後,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這百年來,唐三指點了她很多戰鬥的技巧,都是最適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還有剛剛第一次刺斷了曹彧瑋手指的那一記劍星寒。在唐三說來,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經過他的略微改變之後教給了美公子,都是最為適合她進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對唐三心悅誠服起來。最初唐三告訴她這些是屬於神技範疇的時候,她心中多少還有些疑惑。可是,此時她能夠越階不斷的創傷對手、壓迫對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為差距之下怎麽可能做到?


    此時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眾位皇者無不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當鳳凰真炎領域出現的時候,他們在考慮的還是美公子在這領域之下能堅持多長時間。白虎大妖皇和晶鳳大妖皇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出手救援的準備。可是,隨著戰鬥的持續,他們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美公子竟然將一位不死火鳳族的大妖王壓製了,真正意義的壓製了,連浴火重生都給逼出來了。這是何等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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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曹彧瑋內心所想的那樣,一級血脈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迴事兒啊!更何況還是在天宇帝國之中名列前三的強大種族後裔。論底蘊深厚,不死火鳳一脈說是天宇帝國最強,也不是不可以的。畢竟,天狐族並不擅長於戰鬥。


    可就是這樣,居然被低一個大位階的美公子給壓製了。孔雀妖族現在連皇者都沒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還是一名九階的存在,還在參加祖庭精英賽。而半年多之後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給她幾年,她又會強大到什麽程度?她需要多長時間能夠成就皇者?在場的皇者們此時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覺,因為美公子所展現出的實力,著實是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頭微蹙,雙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麽。


    從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夠更好的延續,為了讓妖精大陸能夠始終作為整個位麵的核心而存在。


    為什麽要針對這一個小女孩兒,就是因為在她當初奪冠的時候,他曾經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從她的那個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強烈的威脅。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夠感受到這份威脅,威脅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護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導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殺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迴歸之後,說是有類似海神的力量阻攔了自己,但已經被他消滅了,那個叫修羅的小子徹底泯滅。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屬於修羅的那份氣運存在了。


    所以,隻需要再將眼前這個小姑娘扼殺在搖籃之中,至少也要中斷她的氣運,那麽,威脅應該就會消失。


    但是,連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沒想到,美公子的成長速度竟然能夠快到這種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來,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還能夠與大妖王層次的一級血脈強者抗衡。她展現出的能力越強,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夠從她身上感受到威脅。而且這份威脅已經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了。


    曹彧瑋手中戰刀閃爍著刺目的金紅色光芒,全身殺氣凜然。一步跨出,戰刀悍然斬出。天空頓時劇烈的扭曲起來。熾烈的刀意直接籠罩向美公子的身體。


    依舊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臉色不變,主動上前一步,又是一個天之玄圓揮灑而出。


    戰刀強勢無比的一擊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場都是頂級強者,他們誰都看得出,美公子現在所施展的這種技巧絕對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對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強大的多,但卻就是破不了她這超強的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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