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緩緩駛進了北京站,在幾次柔和地刹車過後,穩穩地停靠在了站台邊。


    六哥帶著我出站打了出租車,直奔中國大飯店。北京站離長安街很近,北京正南正北的城市格局也不會掉向。


    感覺出租車沒開多遠,就右轉拐進了寬敞的長安街。長安街可是真寬啊,北京的車也多了,這麽寬的馬路,各種各種的汽車也是密密麻麻的,排著隊。


    最多的就是我們坐的這種黃色的麵的,就是各種微型麵包車,統一刷成了明黃色,看起來煞是好看,相當齊整。


    “北京的出租車可真多啊!”我不禁感慨到。


    “我們北京差的不多得十萬輛出租車呢,眼前兒這點不多!”北京的出租車日司機都比較熱情,喜歡跟乘客搭話,天子腳下,懂得也多。


    “朋友哪兒人啊?”出租車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留著偏分頭,穿著西裝,車子裏麵收拾得也挺幹淨,後視鏡上還掛著一個可愛的小掛件,晃來晃去地看不清什麽動物。像是個懂生活,有情趣的人。


    “我們是煙海的,山東,”我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座位,跟出租司機說。


    “哦,煙海知道,海濱城市,風光秀麗,煙海蘋果,大櫻桃出名,好吃!”


    我還以為司機不知道煙海,趕緊跟他說是山東的,沒料到這位司機老兄提起煙海來,非常熟悉,各種特產如數家珍。


    “對對對,我們煙海的蘋果確實好吃,去過我們煙海嗎?”我很興奮地又問了一句。


    “沒有,我是有個老街坊,老家是山東的,就是你們煙海的,每年天冷了,他們老家就給他送蘋果,寄蘋果,我們哥倆兒關係好,怎麽也得給我送幾個過來嚐嚐鮮。”


    出租司機一邊開著車,一邊跟我嘮著,車子順著長安街一直往東開去。


    一路上,出租司機也沒閑著,跟我介紹著長安街兩邊那些四四方方,敦實的建築和幾座剛起來的現代化高樓。


    “中國大飯店檔次確實高,國貿地下全是大牌名牌服裝店。就是周邊還有點亂,以前到哪兒就是莊稼地了,現在正修著三環呢,東三環就在國貿邊上,前邊就快到了。”


    司機跟我們聊著,不知不覺中就到了中國大飯店。六哥付車錢的時候還幽默地說,“哎呀,這車感覺還沒坐夠,就到地方了。”


    中國大飯店大堂富麗堂皇,大紅和暗紅的色調,古香古色的,相當喜慶,有中國傳統文化的元素。


    以前有過兩次住宿五星級酒店的經驗,一次是跑船的時候在上海,跟倩倩一起住了靜安希爾頓大酒店一晚,花了我二百多美金。


    那次是被逼無奈,原來想住海員俱樂部的賓館,沒有結婚證,人家不讓住,還一個勁兒地打電話到房間裏提醒趕人。


    無奈之下,離開了俱樂部賓館,也是上海出租車司機的推薦,說靜安希爾頓是外資的五星級酒店,肯定不會去查。


    哪知道靜安希爾頓酒店那麽貴,我一個月的工資和夥食費都捐獻出去了,不過也買到了安心和舒適。也享受到了快樂和幸福。這麽想,也值得。


    另外一次,就是在日本東京,第一次在船上被炒魷魚,自己坐飛機從東京迴北京,哪知道飛機半路出了故障,後來聽說是北京首都機場修不了,所以飛了一半行程的時候,又掉頭飛迴了東京成田機場。


    那次印象也挺深,記得是在飛機上喝了兩個小威士忌,喝得暈暈乎乎,我一直比較害怕坐飛機,喝點酒睡覺就不會怕了。


    我迴憶起那年,記得那次飛行確實不順。


    我天生恐懼飛行,那趟出國時坐飛機從北京首都機場到東京成田機場也是心裏忐忑,上飛機後就開始跟二廚喝酒,平複心情。


    一邊聊,一邊喝,喝完了就開始迷糊,一直到東京上空,看來效果不錯。


    那次我一個人上了飛機,坐下後看前後左右的乘客外貌,也沒啥可溝通之人,於是就係上安全帶,閉上眼開始迷糊。


    但心裏發慌,感覺怎麽也進入不了忘我,忘卻當下的意境。耳邊聽見了機艙例行廣播在介紹係安全帶和如何逃生。


    一睜眼就看見了,空姐們在演示如何穿救生衣,如何戴氧氣麵罩,心裏更加地不安起來。心跳加速,越來越快,搞得自己難受。


    飛機起飛了,飛行平穩後,空姐照例開始詢問喝不喝東西,小車子上還是琳琅滿目的,我又發現了上次出國坐飛機時跟二廚對飲的小瓶洋酒了,很可愛的樣子,看著就喜歡。


    我照例跟空姐要了兩個,空姐瞪著大眼微笑著看著我,帶著著疑問。


    意思是酒量行嗎?


    我當然還是以自信的微笑和“OK”和“No problem”做背書。


    空姐聳聳肩,高興地遞給我了。


    忘了還給了什麽小吃作酒肴了,反正沒有二廚一起聊天,我隻有一個人悶頭喝,不一會兩個小瓶就都讓我喝進去了。


    洋酒上頭效果還是杠杠的。不自覺得頭暈乎乎的了,就進入忘我並忘卻當下的狀態了。


    飛不飛行中的,也不那麽令我害怕和在意了。我也不顧得看艙外的藍天白雲了。


    從第一次坐飛機,看到了棉花糖般的雲朵上麵,其實空空如也後,對棉花糖後邊的女孩失去了興趣。


    有些事情還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覺是最好的,一旦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就沒有意思了,一點想象空間也沒有。


    其實以前喜歡看棉花糖般的雲朵,理智上明白後邊不會藏著什麽女孩兒的。


    但因為沒有坐過飛機,從來沒有飄飛到雲層上邊親眼看看,就還是保持著一層模糊感,給自己一個想象空間,也算是給還未長大的自己一份浪漫吧。


    那趟從東京成田機場迴北京時,我已坐過兩次飛機了,也過了十八歲生日了,算是成年人了,也親眼看到那種棉花糖般的雲朵上麵空空如也。所以,一點想象空間和浪漫的感覺都找不迴來了。


    趁著酒勁,暈暈乎乎的狀態下,我倚在後背上,這次真的進入了迷糊狀態,睡了過去。


    一路再沒吃喝,半路隱約聽到過幾次機艙廣播,也沒在意。也不知過了多久,腦子過了多少個一段一段的似夢非夢的單元小故事。


    直到轟隆一聲,把我顛醒,應該是安全著陸了。聽到機艙廣播有了那個“Landing”的詞。


    我喜歡的“Landing”這個詞,那麽有安全感,那麽令我愉悅。


    奇怪的是,聽到了機艙廣播後,機艙裏馬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真是發自肺腑的。


    (862)


    我一下子驚到了,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看四周,看到大家都在興奮地鼓掌,有些人還在歡唿。


    迴到祖國,他們比我還開心嗎?不光華人麵孔的,許多老外也在鼓掌。


    我不禁自豪起來,看來祖國越來越強大了,對老外們的感召力也是杠杠的。


    拿行李下飛機,到了到達大廳,我又驚訝了。


    金碧輝煌,寬敞華麗,一年不到,北京首都機場感覺跟東京成田機場的差別也不大了。


    再看,地麵接待人員這個頭也明顯向成田靠攏,怎麽也這麽矮了?


    記得那次迴程是坐的日航航班,我看那些個頭不高的服務人員,哈著腰,嘴裏“哈依”著,旁邊掛了幾個標誌牌子都是“JAL”,我估計是日航辦事處的。不然怎麽會這麽矮。


    我就開始打聽海關在哪裏,因為三十年前出國都是有購買免稅大件電器名額的,記得剛開始是四大件,四小件。


    後來可能倒賣的多了,成了兩大件,兩小件。


    大件就是彩電、冰箱、音響等。小件就是電飯煲、微波爐、電子琴等等。


    我們國際海員除了護照,還都有個船員服務簿,出國時海關蓋個章,迴國時需要海關再蓋章,證明迴國日期。按在國外的日子購買。


    我正打聽著“Where is the s”。


    有個頭不高的日本人指著自己,說他就是“s”,我一看這哪對?


    就問“Where is ese s”。


    對方明顯有些發懵,嘴裏嘟囔著,“oms”,我也有些懵,怎麽一切都不對。


    這時走在旁邊的一位乘客應該是中國人,北京話。


    跟我說:“你怎麽找中國海關啊?這是日本啊。”


    “啊?”我更懵了,“不是飛北京嗎?怎麽又到日本了?”


    那位朋友笑了,“你在飛機上沒聽廣播啊?飛機出故障了,沒法飛北京了,又飛迴成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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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補充道:“可能北京機場修不了,又飛迴來了,都飛半路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落地時都興奮地鼓掌。我還以為那些老外那麽要求進步呢。


    謝謝你,我趕緊跟人家道謝。


    “那這怎麽辦?我又迴不了船了……”我又問那位北京朋友。


    “他們航空公司有安排,往外走吧,”北京朋友說。


    好吧,又見東京成田。


    航空公司,接下來安排得也真不錯。


    跟隨那位北京朋友走到到達大廳門口時。已經有航空公司的服務人員在舉著牌子等,上麵寫著航班號。一大群人在旁邊排隊等候著。


    我們也加入了隊伍,那位北京朋友應該是多次出國的,比較有經驗。我的直覺是跟著她應該不會吃虧。


    一邊排,我一邊聽她說,“國外航空公司因為自己的問題,是會負責食宿的,都是免費的。”


    我一聽放心了,感覺從容多了,好不容易賺點美元,還留著買大件的。


    大家開始排隊往外走,外邊停著一溜出租車,都是“toyota”,那個年代在國內屬於豪車範疇。


    航空公司安排三個人一台車,兩位後座,一位前座。


    因為正好排到我是跟兩位西人老夫妻,所以跟北京朋友無法同車讓我很遺憾,心裏感覺沒底。


    老夫妻坐後座,我坐在前邊副駕駛位置。司機是位帶著白手套的中年人,很有禮貌地打招唿,車內整潔,跟那會兒煙海的波羅乃茲有了強烈對比。


    大概一個小時多點,到了酒店,居然是希爾頓酒店。我看牌子是“Hilton Tokyo Bay”,


    跑船時,船靠廣州黃埔時。下地玩,聽阿芳說過也在廣州白天鵝賓館做過服務員,聽阿芳說,是廣州最好的五星級酒店。


    雖然那時小,但對五星級也有些概念,知道肯定是貴,還好剛才北京朋友說是航空公司負責。


    但看到五星級,我心裏還是打鼓。還好,北京朋友的車也到了,正好走了進來。


    我們又打了招唿,我跟找到組織一樣。


    這時酒店服務人員來確認我們是不是航空公司安排的。


    北京朋友也幫我確認了,然後,大堂登記時,服務員問我倆是一起的嗎?需不需要一間房?


    我們一起搖頭,她跟我說,如果有同行的可以住一起,如果你一個人就可以要求自己一間房,不與別人同屋。這樣安全。


    我說明了自己一人,要求了自己一間房,心裏話“航空公司大出血了。”


    服務人員告訴我們,晚餐是自助餐,包括明晨早餐都是免費的,


    我們暫別,去往各自房間,放行李。


    房間很大,設施很齊全,我出國跑船前也去過我們當地最好的酒店華倫飯店,跟美東曾經去玩過,裝修感覺就很豪華了,那才不過是三星級。


    晚餐又看見北京朋友,打了招唿。那會兒歲數太小,年齡,閱曆相差太大,就沒有再坐一起閑聊。


    晚餐也很豐盛,人不是太多,一個飛機的人也不知是不是都在一家酒店。


    晚飯後,也沒在出去逛遊。一個人,陌生地,囊中羞澀,各種原因讓我感覺最好的選擇是老實迴房間睡覺。


    迴房間打開電視,基本都是日語和英語,也有小電影,不過收費。忘記了,年頭太遠,上麵注明大概一千円看多長時間。


    當然,我這覺悟,不花錢都不能看。


    忘記早上幾點的航班了,一覺大天亮,下去吃了早飯,提了行李集合。這次是大巴送往機場。


    我就說昨天航空公司不會過日子,昨天得多少出租車費。飛機坐滿400人,3人一台車。


    不過,日本航空公司的這種服務態度和負責精神,讓我記了三十年。


    第二天登機後,沒再喝酒,喝的咖啡,眼瞪得溜圓,心裏咯噔了一路。


    三個半小時後,安全降落北京首都機場。


    下了飛機看,首都機場依舊樸素,但很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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