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龍山腳,黃河之畔。


    黃河之水自西而來,河水湯湯,泥沙俱下,一道灰衣人影,立身於一塊大石上,那是一個老和尚,手持一根釣竿,正在釣魚。


    老和尚如一根木頭一般立在河邊,一動不動,他已經垂釣了數個小時,但始終,不見一條魚兒上鉤,可是老和尚似乎耐心極好,對此一點都不著急,隻是靜靜而立,等待著那遲遲還未上鉤的魚兒一般。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忽見老和尚耳根微微一動,微微一笑說道:“施主,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見。”


    周圍並沒有人,他這話仿佛是對著那空氣在說,不過兩分鍾之後,一道人影,驟然於老和尚身後出現。


    “老家夥,看樣子這麽些年沒見,你的實力又是精進了不少,居然這麽快就發現了我。”那同樣是一個老和尚,著一襲黃色袈裟,須發皆白,隱有超塵脫俗的氣息。


    “施主想要被我發現,我自然就發現了。施主若是不想被我發現,那又如何能夠發現?”老和尚轉過身來,望著那來人說道:“隻是不知,是該稱唿你一聲郭智堯施主,還是該稱唿你為一聲通慧法師?”


    “郭智堯是我,通慧法師是我,這其中究竟有哪裏不同?”那人淡淡說道。


    “郭施主高見,倒是老僧落了下乘了。”老和尚頷首點頭,一手合十道。


    聽得這一聲郭施主,來人臉色悄然變冷,郭智堯是他,通慧法師是他,但稱唿上的不同,其中的含義亦是不同。


    老和尚不稱唿他一聲通慧法師,而是稱唿一聲郭施主,擺明了是要和他這一層身份對話。


    “世人都說你了悟法師如何淡薄名利,卻不知你心計如此之深,在一個稱唿上,竟也如此斤斤計較,執著不放。”郭智堯冷笑道。


    老和尚麵不改色,緩緩說道:“郭施主既是以郭家老家主的身份而來,那麽自然該稱唿一聲郭施主,若郭施主是以白馬寺護寺法師身份而來,那麽,你就是通慧法師。這其中的道理因由,郭施主你比老僧更是要清楚的很。”


    這郭智堯,卻是那郭家碩果僅存的郭老太爺,而老和尚,則是那江楓一直求而不見的了悟法師了。


    “任你如何裝模作樣,不外乎巧言令色罷了。”郭智堯冷哼了一聲。


    “郭施主修不動禪出關,對人心的把握,已然是到了一個老僧望塵莫及的地步,老僧佩服。”了悟法師如同聽不出郭智堯話語中的諷刺一般,說道。


    “你在這紅塵逍遙數十年,修為長進不多,臉皮卻是厚了不少,老頭子我也是佩服的很。”郭智堯冷笑,卻也沒執著於那個話題不放。


    因為他很清楚,了悟法師禪法驚人,輕輕拿起,輕輕放下,不是那麽幾句話就能擾亂他的本心,若他執著,必然是自身難堪。


    聽得這話,了悟法師那略顯得有些渾濁的眸中,閃過一絲亮光,繼而慈悲一笑,念了一聲佛號。


    “了悟,你在這裏垂釣數十年,可曾有釣到過一條魚?”郭智堯不是那種喜歡被動之人,是以他才會主動被了悟法師發現蹤跡,這時亦是主動說話,掌控著絕對的主動權。ъimiioμ


    “有。”了悟法師點了點頭。


    “哦,是嗎?”郭智堯皺了皺眉,微有些好奇。


    “自然,出家人不打誑語。”了悟法師一手合十,斂眉說道。


    “無餌無鉤,魚也能上鉤,不是誑語又是什麽?”郭智堯沉聲說道。


    “魚逐水而居,食水草而生,終其一生漂泊無定,除了被抓去入腹為食,郭施主可知其生存的真意是何?”了悟法師問道。


    “為何?”郭智堯不動聲色的說道。


    “等待一次躍龍門的機會罷了。”了悟法師輕歎道。


    “牙尖嘴利。”郭智堯大聲駁斥。


    了悟法師笑而不語,看著那笑,郭智堯有些心煩意亂,在他看來,了悟法師釣魚為假,等待魚兒上鉤才是真。


    而今日,他則是成了那條主動上鉤的魚兒。


    然後郭智堯一聲冷笑,隨意折下一根樹枝,信手往河水中一甩,繼而大手一抽,一挑鯉魚直接被他從水中抽了出來。


    “你看看這條魚是否能躍龍門?”郭智堯寒聲道。


    “它不能。”了悟法師緩緩說道。


    “所以它死了。”郭智堯獰聲道。


    “善哉善哉。”了悟法師念著佛號道。


    “假慈悲。”郭智堯隨手一丟,將那條鯉魚丟入河水中,陰森森的說道。


    “慈悲何來真假?”了悟法師搖頭。


    “人心有善惡,慈悲為何沒有真假?”郭智堯飛快說道。


    “那你說,你是善,是惡?”了悟法師垂眸問道。


    “你這樣的人,一心認為自己是天底下那第一大善人,在你眼中,我自然是那惡貫滿盈之輩,恨不能全天下人刀斧相向最好,何必脫褲子放屁,多此一問?”郭智堯眼中厲色森然。


    “我認為是我認為,你認為是你認為,你若連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善是惡,外人又如何分的清楚。”了悟法師說道。


    “我為善,我亦為惡,你可滿足?”郭智堯寒聲道。


    他剃度歸於佛門,修不動禪,卻不在於禪意本身,而是要借此進行修煉,其佛法道理,自是比不上了悟法師。


    “世人皆有善惡兩麵,這是天道正理,便是連老僧也不能例外,不過郭施主服侍佛前多年,一身戾氣始終不消,委實令人遺憾。”了悟法師神色複雜的說道。


    “你可知我修的是什麽,我修的不是佛,是我的意。”郭智堯對此不置可否。


    “你入魔了。”了悟法師輕輕歎息。


    “什麽是佛,什麽是魔?你這樣空口白牙假慈悲便是佛?我直麵本心就是魔?這樣的佛,我要之何用,不如入魔!”郭智堯哈哈大笑起來。


    了悟法師沉默,良久才說道:“不知郭施主此次因何而來?”


    “記得二十年前,你我三掌之約嗎?”郭智堯問道。


    二十年前,二人一次切磋,郭智堯輸給了悟法師一掌,自此消失,墜入空門,二十年後,他自白馬寺走出,為那三掌之約而來。


    “請。”沒有遲疑,了悟法師說道。


    了悟法師清楚,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了,郭智堯既然是為他而來,所為什麽,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郭智堯的目的未能得逞,郭智堯是不會離開。


    “好,先接我第一掌。”了悟法師幹脆,郭智堯更為幹脆,抬手一掌,便是朝了悟法師拍去。


    郭智堯為二十年前那落敗的一掌而來,但自然不是純粹因為那一掌而來,他閉關二十年不出,苦修不動禪,如今正是迫切需要找一個對手驗證自己的實力。而了悟法師,無疑最有資格做他的這個對手,是以,郭智堯來了。


    郭智堯一掌直接朝著了悟法師的天靈蓋拍去,簡單而直接,充滿了霸氣。


    了悟法師出手,一掌橫推而出,攔向郭智堯拍下來的一掌。


    一掌過後,了悟法師身影一晃,腳下一錯,往後退了一步,而他原先立身的大石頭之上,赫然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腳印,可見郭智堯這一掌掌力之強。


    “二十年不見,郭施主一身修為已然是功參造化,到了連老僧都看不透的地步,這般進步,委實令人驚歎,可喜可賀,也不枉費這二十年苦修之功。”了悟法師說道。


    “惺惺作態,又是何必?難不成你以為賣弄嘴皮子恭維我幾句,我就會手下留情不成,收起你那可憐的天真吧!”郭智堯迴了一句,低喝道:“第二掌。”


    沒有半點猶豫,郭智堯再度出手。


    仍舊是大手往下一拍,但那空氣都是被他拍的凝聚了一般,如一座大山朝著了悟法師壓下。


    了悟法師出手,枯瘦的手掌,自寬大的衣袖中伸出,看似與第一次出手沒有什麽區別,但這一次出手的速度卻是快了許多,除了快之外,更多的是多了幾分厚重的氣息。


    “砰”的一聲悶響,了悟法師再度後退,這一次卻是後退了兩步,留下兩個深深的足印,他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悶哼之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來。


    郭智堯站著一動不動,冷冷看著了悟法師,說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知你如今是何感想?”


    “郭施主不管是天賦還是毅力,都是老僧此生罕見,老僧自歎不如。”了悟法師輕聲說道。


    “你認輸?”郭智堯眼中爆射出一道精光,喝道。


    了悟法師微微一笑,說道:“郭施主戾氣未消,如何能夠認輸呢?這第三掌,郭施主還是出手吧。”


    “如你所願!”郭智堯臉上隱有猙獰之色浮現,第三次出手,隨著他大手往下一壓,那了悟法師身後的黃河之水,被硬生生壓的翻滾起來。


    “轟”的一聲,水麵如同被人投擲了一顆炸彈一般,轟然炸開,水花四濺,如同下了一場傾盆大雨,那水,淋了了悟法師一身,讓其灰色的紗衣,沾上了斑斑點點的黃泥,略顯得狼狽。


    但盡管狼狽,了悟法師除了臉色略蒼白一點之外,神色卻是無比的安然,無悲無喜,而那郭智堯,卻是不知何時,已然從了悟法師的身前消失。


    剛開始的時候,它根本就不認為自己麵對這樣一個對手需要動用武器,可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將武器取出,否則的話,它已經有些要抵擋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強也是要不斷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脈之力消耗過度也會傷及本源。


    “不得不說,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現在我要動用全力了。”伴隨著曹彧瑋的話語,鳳凰真火宛如海納百川一般向它會聚而去,竟是將鳳凰真炎領域收迴了。


    熾烈的鳳凰真火在它身體周圍凝聚成型,化為一身瑰麗的金紅色甲胄覆蓋全身。手持戰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視著美公子。


    美公子沒有追擊,站在遠處,略微平複著自己有些激蕩的心情。這一戰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她的情緒卻是正在變得越來越亢奮起來。


    在沒有真正麵對大妖王級別的不死火鳳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抵擋得住。她的信心都是來自於之前唐三所給予。而伴隨著戰鬥持續,當她真的開始壓製對手,憑借著七彩天火液也是保護住了自己不受到鳳凰真火的侵襲之後,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這百年來,唐三指點了她很多戰鬥的技巧,都是最適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還有剛剛第一次刺斷了曹彧瑋手指的那一記劍星寒。在唐三說來,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經過他的略微改變之後教給了美公子,都是最為適合她進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對唐三心悅誠服起來。最初唐三告訴她這些是屬於神技範疇的時候,她心中多少還有些疑惑。可是,此時她能夠越階不斷的創傷對手、壓迫對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為差距之下怎麽可能做到?


    此時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眾位皇者無不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當鳳凰真炎領域出現的時候,他們在考慮的還是美公子在這領域之下能堅持多長時間。白虎大妖皇和晶鳳大妖皇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出手救援的準備。可是,隨著戰鬥的持續,他們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美公子竟然將一位不死火鳳族的大妖王壓製了,真正意義的壓製了,連浴火重生都給逼出來了。這是何等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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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曹彧瑋內心所想的那樣,一級血脈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迴事兒啊!更何況還是在天宇帝國之中名列前三的強大種族後裔。論底蘊深厚,不死火鳳一脈說是天宇帝國最強,也不是不可以的。畢竟,天狐族並不擅長於戰鬥。


    可就是這樣,居然被低一個大位階的美公子給壓製了。孔雀妖族現在連皇者都沒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還是一名九階的存在,還在參加祖庭精英賽。而半年多之後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給她幾年,她又會強大到什麽程度?她需要多長時間能夠成就皇者?在場的皇者們此時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覺,因為美公子所展現出的實力,著實是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頭微蹙,雙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麽。


    從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夠更好的延續,為了讓妖精大陸能夠始終作為整個位麵的核心而存在。


    為什麽要針對這一個小女孩兒,就是因為在她當初奪冠的時候,他曾經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從她的那個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強烈的威脅。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夠感受到這份威脅,威脅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護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導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殺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迴歸之後,說是有類似海神的力量阻攔了自己,但已經被他消滅了,那個叫修羅的小子徹底泯滅。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屬於修羅的那份氣運存在了。


    所以,隻需要再將眼前這個小姑娘扼殺在搖籃之中,至少也要中斷她的氣運,那麽,威脅應該就會消失。


    但是,連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沒想到,美公子的成長速度竟然能夠快到這種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來,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還能夠與大妖王層次的一級血脈強者抗衡。她展現出的能力越強,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夠從她身上感受到威脅。而且這份威脅已經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了。


    曹彧瑋手中戰刀閃爍著刺目的金紅色光芒,全身殺氣凜然。一步跨出,戰刀悍然斬出。天空頓時劇烈的扭曲起來。熾烈的刀意直接籠罩向美公子的身體。


    依舊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臉色不變,主動上前一步,又是一個天之玄圓揮灑而出。


    戰刀強勢無比的一擊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場都是頂級強者,他們誰都看得出,美公子現在所施展的這種技巧絕對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對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強大的多,但卻就是破不了她這超強的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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