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萬歲壓下安慶侯謀反之事,是為了六公主啊?聽到最後,甄十娘感慨道,“這麽說六公主大婚之後,皇後就會薨了?”


    曆代皇後被廢通常都是降為妃嬪或打入冷宮,可,一旦皇後被廢,六公主就失去了嫡親公主的身份。


    為保證她在祁國的穩固地位,皇後隻能死,不能廢。


    連老夫人都驚訝甄十娘反應竟如此機敏。


    先是曹相爺死,後有沈鍾磬斬殺重臣,接著又升降了一大批官員,消息一個一個地震般傳出來,她都沒想到是宮裏發生了政變,更沒想明白萬歲為什麽不殺安慶侯,甄十娘卻能從這隻言片語間猜到萬歲的用心,而且,還猜到了他隨之而來的動作!


    蕭煜眼中也露出一絲詫異,隨即便被讚賞取代,他點點頭,“因謀反之事被壓下,萬歲不得已把將軍將了一個品級。”歎息一聲,“都說讓嫡公主和親是萬歲冷血無情,可誰知道,他真心裏有多疼愛這個女兒…···”為了女兒好,他竟咬牙容下了要奪自己江山的老丈人,自古以來,還沒有一個君王能夠做到。


    “沈將軍降了品級?”蕭老夫人吃驚地坐直身子,“不是說隻申斥了幾句,罰俸半年嗎?”


    “終是斬殺了朝中重臣,處罰得太輕賭不住幽幽之口,聖旨這一兩天就下來了······”蕭煜看向甄十娘,“你放心,將軍隻是品階將為三品,實權一樣都沒少,還掌管著豐穀大營,薪俸方麵的補償,萬歲也會以軍資形式撥給將軍。”


    他是幾品官跟她有什麽關係?


    她隻順著他的意伺候好了,他能按月把祖宅的經費撥下來就是了。


    見蕭煜竟特意跟自己解釋這些,甄十娘有些好笑·也沒接茬,不著痕跡地轉了話題。


    老夫人再三挽留,想著左右喜鵲知道她一定會來中堂府,甄十娘便又逗留了一天·正月十九才動身迴梧桐鎮。


    那麵沈鍾磬迴到將軍府,老夫人劈頭就把甄十娘數落了一番,“……一個婦道人家,竟然夜不歸宿,哪還有一點婦德!”語氣義憤填膺,“不是我一大早發現她沒迴府,招來紅蓼問·還不知道已經迴了梧桐鎮,走了連聲招唿都不打,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她把將軍府當成什麽了!”一邊說著,老夫人氣的渾身發抖,把桌案拍的三響。


    她竟是連夜走的?


    沈鍾磬暗暗吃驚。


    那夜他原是打算第二天一早接甄十娘去拜祭曹相爺後,再找個太醫給她瞧瞧病的·所以才告訴她自己一早就迴去,可連失兩位閣老,萬歲連夜便召集重臣重新組閣·籌謀分化安慶侯勢力,他根本脫不開身。


    心裏又惦記著,他才特意讓榮升帶了人迴府保護她去相府拜祭,聽榮升說她已經迴了梧桐鎮,雖然失望他也沒多想,加上手頭事多,很快也就忘了。


    不想,她竟是連夜走的!


    怎麽會?


    若說五年前有可能,現在的她沉穩嫻靜,進退有方·怎麽會做出這麽不知輕重的事兒?


    這念頭一閃而過,沈鍾磬驀然想到那夜她不願和自己同床的事兒,他臉色騰地漲紅,繼而又變的青黑。


    他又不是色狼,這個蠢女人!


    熬了兩天兩夜,他眼底本就布滿紅絲·此時額頭的青筋都蹦了起來,驟然望去有種猙獰之感,把老夫人嚇了一跳,湧到舌邊繼續辱罵詆毀甄十娘的話硬生生地咽了迴去。


    “…···夫人凡事都自有主張,五年前就是這樣,您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就別生氣了。”見勢不好,碧月忙倒了杯茶遞給老夫人,看了沈鍾磬一眼,“將軍都兩天沒休息了。”


    老夫人就勢哼了一聲,伸手接過茶杯。


    “她是在鄉下住久了,忘了規矩,母親也別跟她一般見識,仔細氣壞了身子。”心裏煩躁莫名,沈鍾磬卻是再坐不住,耐著性子說完,他站起身來,“母親先休息吧,我去洗漱。”兩夜沒合眼,此時的沈鍾磬直恨不能立時就倒在哪兒睡一覺。


    自己都氣成這樣了,他還幫那賤人說話!


    老夫人握茶的手直抖。


    可是,做賊心虛,想到甄十娘畢竟是被攆出去的,現在沈鍾磬沒有懷疑就算順利,她卻是不好逼迫的太緊了。隻要這次甄十娘沒能留下,過些日子她再找幾個美人送進浩然居,自會哄得沈鍾磬同意和離。


    她不急,這事慢慢來。


    想到這兒,老夫人擺擺手,“你去吧。”不耐的語氣中還是透出了幾絲壓抑不住的火氣。


    沈鍾磬心裏泛起一陣無力。


    邁步出門,一股寒風直麵襲來,令沈鍾磬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挺直身子,大步朝院門走去,腳下忽然一頓:


    安慶侯密謀造反,上元節那夜,九門提督顧礬一早就封鎖了所有城門,防衛的連隻麻雀都飛不出不是他早有準備,預先化整為零調進三十精兵藏在城內,那他休想能調到一兵一卒。


    甄十娘,又是怎麽出的城!


    想到那夜上京城內到處都是顧礬的人,沈鍾磬心裏隱隱泛起一股莫名的惶恐。


    “將軍······”見沈鍾磬呆呆看著前麵光禿禿的梧桐樹發怔,榮升低叫了一聲。


    “去······”沈鍾磬迴過神,“火速聯係紀懷鋒,問問夫人是否已經平安迴了梧桐鎮。”


    楚欣怡換了一件鑲金的五彩緙絲背子,優雅地端坐在紅木雕花銅鏡前,春紅一邊給她擦頭發,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一股幽幽清香,連連歎息,“······這味道真好,內宮的東西就是不比尋常,尋常洗浴放半桶花瓣還不夠香,這次隻用一小滴就滿屋飄香了……你別看這香液瓶兒小,可是出自有名的調香大師白素之手,市麵上一千兩銀子也沒處買。”楚欣怡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南越進貢了一批新研製的香液,萬歲賞了各宮嬪妃·沈妃娘娘特意給母親和哥哥各送了兩瓶,沈鍾磬就賞了她和大小姐,想起其他四個姨娘看自己的眼神,楚欣怡眼角眉梢全是得意。


    “不用熏就有香味·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到呢。”春紅滿臉豔羨,“味道又這麽自然清淡。”低頭嗅了嗅楚欣怡頸部,“就像是姨娘身體發出的,今夜將軍一定會喜歡。”


    正月十四是楚欣怡的日子,因甄十娘來了沈鍾磬沒過來,接下來又連著兩天沒迴來,今夜第一天迴來·一定會來這兒,楚欣怡才特意用了禦賜香液,聽了春紅的話,她臉頰泛起一朵紅暈,“啐······”使勁呸了一口,“誰稀罕他來!”


    春紅就掩了嘴吃吃地笑。


    擦幹頭發,春紅剛挽好一個美人髻,春蘭敲門進來。


    “…···將軍呢?”春紅把一支梅花點翠給楚欣怡戴上·嘴裏問道。


    “怎麽?”見春蘭神色不對,楚欣怡迴過頭。


    “將軍從養心院出來就迴了浩然居…···”春蘭小心翼翼地看著楚欣怡臉色,“紅蓼說·將軍飯也沒用就睡了,剛剛被榮升迴來叫醒,又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沒說什麽事兒?”見楚欣怡變了臉,春紅問道。


    “…···屋裏的丫鬟都被榮升遣了出去,紅桑紅蓼都不知道是什麽事兒。”春蘭搖搖頭,“聽紅蓼說,將軍聽了榮升的匯報,一拳就砸碎了茶幾。


    “也許是宮裏又出了事兒。”見楚欣怡神色不好,春紅安慰道。


    楚欣怡猛拔下剛插好的梅花點翠,狠狠地摔著地上。


    “什麽······”正批閱奏折·萬歲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沈鍾磬調兵?”


    “是。”朱安磕頭應是,“臣安插在豐穀大營的密碟用飛鴿傳報,沈將軍今兒一早就迴了豐穀大營,調動了五千精兵直奔上京城……”


    “他要幹什麽?”萬歲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臣不知……”


    “傳九門提督李維!”


    “是······”傅公公應了一聲,朝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小太監抬腿就走。


    “萬歲……”朱安聲音有些遲疑。


    “還有什麽?”萬歲聲音裏透著股煩躁


    “…···臣風聞李提督昨夜悄悄封鎖了各城門。”


    想起李維是沈鍾磬的舊部,萬歲一激靈,他騰地站起來,“……他想造反嗎!”一掌拍在龍案上,鋪開的五指止不住地微微發抖。


    安慶侯蓄謀造反,他仰仗有沈鍾磬,現在沈鍾磬要起兵造反,誰能護駕?


    剛發生一場逼宮,現在整個紫禁城的警衛都在沈鍾磬手中!


    這消息來的太突然,太快,饒是喜怒不行與色,萬歲此時也變了臉色。


    兩邊的太監宮女更是個個投栗色變,噤若寒蟬。


    這個帽子扣的大,誰也不敢妄猜,朱安戰戰兢兢不敢應聲。


    在地上來迴走了幾圈,萬歲突然站住,吩咐朱安道,“你親自帶侍衛去傳李提督見朕,若他敢反抗……”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字道,“格殺勿論!”


    朱安打了個哆嗦,磕頭應了聲是,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傳沈老夫人和沈夫人進宮!”


    “宣鄭閣老,蕭中堂入宮…···”


    連下了幾道口諭,萬歲這才透出一口氣。


    “沈鍾磬到底想幹什麽?”一圈一圈地上踱著步,萬歲打心裏不相信剛直不阿、忠心耿耿的沈鍾磬會突然間造反。


    可是,私自調兵,秘密封城,他不是想造反又是幹什麽?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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