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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沈鍾磬和甄十娘雙雙步入,大殿內才再度響起一陣嗡嗡聲。


    甄十娘趁機迅速地掃了一圈,沒見到蕭煜,她暗舒了口氣,又瞧見女眷都聚在另一側,甄十娘完全放了心。


    沈鍾磬卻皺起了眉頭,“一點都不熟,把她一個人放在女眷那麵,會不會被冷落了?” 當年鎮國公一倒,又逢先帝駕崩新帝登基,新舊交替,幾年功夫,廟堂官員早已換了一水,甄十娘當年認識的那些內眷早已死的死貶的貶,十之八九都不在了。


    “要不就先帶她去關雎宮,讓沈妃娘娘照應一下?”沈鍾磬正遲疑著怎麽安置甄十娘,殿內已有人迎上來,“沈將軍來了!”


    甄十娘看過去,是一個虎背熊腰的武將,他恭敬地朝沈鍾磬一拱手,“將軍快來,大家正議論您呢,聽說安慶侯和祁使都點名要您護送六公主和親,您卻遞了告假辭呈,是真的嗎?”六公主的婚期定在六月初六,因路途遙遠,這麵四月初就得出發,能做為和親大使出使祁國是無上的榮耀,大家都打破了頭,沈鍾磬卻避之不及,實在令人費解,“將軍真的要告假修養嗎?”


    那人說了半天,見沈鍾磬神色凜然全沒理他的意思,不覺有些訕訕,目光就落在甄十娘身上,“這位是沈夫人?”餘光悄悄看著沈鍾磬的臉色,暗自揣測,“難道是在意我沒給她見禮,不是說他們夫妻不和嗎?”心裏想著,已經朝甄十娘恭敬地施了一禮,“沈夫人安好。”


    沈鍾磬這才點點頭,他扭頭看向甄十娘,介紹道,“……護軍參領趙騰。”


    甄十娘朝趙騰福身,“……趙參領。”見沈鍾磬似是沒有隨趙騰進去的意思,甄十娘就指著內眷一側,“將軍過去吧,妾去那邊。”她得趕緊和沈鍾磬分開,這樣撞上蕭煜的概率就會大大降低。


    正想和趙騰告辭帶她去關雎宮,聽了這話,沈鍾磬神色一滯,“你……”


    他想問你一個人能行嗎?


    餘光瞧見趙騰正目光閃閃地看著自己,沈鍾磬神色就是一凜,抬腳隨他向男賓方向走去。


    見他應聲離開,甄十娘心裏一輕,帶了秋菊和紅蓼朝內眷聚集的西殿走來。


    七八個裝扮的珠光寶氣的命婦正指點著甄十娘議論紛紛,見她走過來,聲音頓時一消,嗖嗖嗖,一瞬間都把頭扭了過去。


    “小……夫人……”秋菊扶甄十娘的手臂蹦得緊緊的。


    臨華殿的莊嚴肅穆和這群高貴命婦的冷落, 讓秋菊打心裏驚顫。


    紅蓼嘴角就現出一抹冷笑,暗道,“……她最好能在這兒出盡洋相,讓將軍丟盡了臉!”


    身為罪臣之女,又被沈鍾磬遺棄了五年,突然間就光鮮亮麗地出現在眾人麵前,任誰都會八卦!


    雖然沒聽見眾人說什麽,可看她們那神態,甄十娘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就是這群貴婦們今天的最熱門話題。


    是非自有他人論,她不過是這裏的一個過客,今日之後,就不會再和她們有交集了,全沒必要計較,弄壞了一副好心情。


    無爭無求,甄十娘舉止倒也坦然,她腰背挺直,神色從容,扶著秋菊不疾不徐地越過眾人,在不遠處的一根圓柱旁坐下。


    這個位置,她早在一邁向這邊就選好了,離這群命婦不遠也不近,卻剛好能聽到眾人的話,相信有她在這兒端坐,這些人總會有所顧忌,梧桐鎮離廟堂十萬八千裏,她是一點都不在乎這些人議論些什麽,可若讓大家議論的太不像話,傳到沈鍾磬耳朵裏就不好了。


    那廝可是及好麵子的。


    更主要的,這個位置背後是柱子,前麵又有這群命婦,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過來,她的身影幾乎都是被遮擋著的,她既可以獨享這喧囂中的寧靜,迎麵的眾官員也發現不了她孑然於眾人之外,是被孤立的。


    蕭煜,自然更不會發現她!


    剛一坐下,就有小宮女端上茶水和各種精致的糕露。


    不喜茶,甄十娘要了一杯牛奶茯苓露,茯苓有滋補和健脾作用,她前世常吃,因其產自雲貴一帶的大南方,大都是南方官員進京帶來的貢禮,一般平民有錢也吃不著,這一世她還是第一次吃到。


    輕輕抿了一口,奶香濃鬱,香滑細膩,這宮廷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甄十娘舒服地眯起了眼。


    這群命婦中,除了安慶侯夫人和曹夫人,大都沒見過甄十娘,但從她隨沈鍾磬一起進來,到她那傾國傾城的容貌,眾人也都猜到了。


    她就是被沈鍾磬遺棄在鄉下的那個驕縱跋扈的嫡妻!


    也隻有上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兒才會有如此豔壓群芳的美貌。


    都知道安慶侯府的十小姐曾和沈鍾磬議過婚,最後卻因這個跋扈的女人哭鬧到萬歲跟前討了一道聖旨,最後不了了之。


    有這層不可言傳的關係,當著安慶侯夫人這個皇後的親娘麵,誰敢親近甄十娘?個別有心人已暗暗打定主意給甄十娘一個下馬威,替安慶侯夫人出氣了。


    可惜,誰也沒有想到,甄十娘根本就沒沾她們的邊。


    瞧見她一臉的怡然自得, 禮部尚書錢明的夫人嗤笑一聲,起身就要過去,曹夫人拽了拽她,悄悄朝對麵努努嘴,錢夫人迴過頭,沈鍾磬正朝這麵張望,她心一驚,暗道,“……不是說他很厭惡這個嫡妻嗎?”


    怎麽竟是這樣一副關心的神色?


    原本以為甄十娘就是個將軍府的棄婦,她才存了尋釁的心思,否則,即便想巴結安慶侯夫人,她也不敢眾目睽睽之下去尋紅及一時的大將軍夫人的不自在。


    心存疑惑,錢夫人卻再不敢上前尋釁,順勢低了頭端茶喝。


    空氣很怪異。


    沉寂的似乎都能聽到迎麵男人們的高談闊論聲。


    安慶侯夫人輕輕咳了一聲,開口打破沉默,“聽說曹相爺幾天前又請了太醫?”她看著曹夫人問道。


    “是心口疼的老毛病了。”曹夫人歎息一聲 “溫太醫說相爺的病最怕勞神,可您看他……”曹夫人搖搖頭,晦暗一閃而過。


    安慶侯夫人眼底卻閃過一道精光。


    五閣老中,隻有這個曹閣老和鄭閣老與薛家不是一條心,鄭閣老中庸木諾,隻要剪除了鄭貴妃,他便不足為俱,隻有這個曹相爺曹閣老仰仗萬歲的信任和三朝元老的身份,鋒芒畢露,處處壓製他薛家,安慶侯的行動也處處受他鉗製。


    他最好早點死了!


    心裏詛咒,安慶侯夫人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逝,轉瞬便換上一臉同情,“我聽說太醫院新出了一種專治心口疼病的蘇合心丸,非常好用,曹相爺沒試試?”


    “試了,是溫太醫給推薦的。”曹夫人點點頭,“……犯病了吃上就管用。”


    可惜,發現這藥好用,她們再去太醫院已經沒了。


    曹夫人很後悔當時聽溫太醫推薦時,因心存顧慮,沒立即就多備一些,聽溫太醫說那批藥隻是拿來試賣,再要買,至少要等上一陣子,得等到太醫院和藥師簽了契約才有的買。


    憂慮一閃而過,想到安慶侯畢竟和曹相爺是政敵,曹夫人把歎息的話咽了下去,臉上一片祥和。


    “聽說太醫院年前進了一批新藥,樣樣都是神品……”提到太醫院的藥,掌管內務府的寧王爺夫人來了興致,“您說的蘇合心丸,我也聽說過,我娘家舅爺也有心口疼的毛病,說是效果特別好。”神色一黯,“可惜,溫太醫說那些藥是北方一個藥師拿來試賣的,被人一哄搶就沒了。”


    安慶侯夫人嘴角就彎了彎。


    不過幾天功夫,就算真神奇,蘇合心丸也不可能達到立即被哄搶了的地步,是安慶侯聽說這藥對曹相爺的病有奇效,才連夜令人把藥全買光了!


    包括梧桐鎮上瑞祥藥鋪裏的丸藥。


    “真的那麽管用,曹夫人家裏還有沒有?先勻我幾粒,我迴去給祖父試試。”錢夫人聽了目光就閃閃地亮起來,“我祖父也是多年的心口疼病,年輕時還不覺的怎樣,這以後年齡大了,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一刻也不敢離開人,太醫說這種病一旦發作,人說死就死。”想到曹相爺就是這種病,聲音戛然而止。


    想到家裏一粒都沒了,又適逢大正月裏萬歲就頻頻召見,曹相爺比往年都操勞,曹夫人臉色就陰了下來。


    空氣頓時一滯。


    “……聽說城東新開了一家喜鋪,秀娘是從南方來的名師,一手雙麵繡大周聞名,大家沒去瞧瞧。”安慶侯夫人機靈地轉了話題。


    一句話惹起大家的興趣,寧王夫人指著衣服繡邊上的纏枝花,“我這身衣服就是她親手繡的,瞧瞧這枝葉……”眾人頓時湊了過去。


    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儼然全忘了剛剛的不快。


    小口地抿著牛奶茯苓露,甄十娘目光中有種別樣的滿足。


    曹夫人嘴裏的蘇合心丸就出自她手,是她依據前世的冠心蘇合丸改造的,主要用於冠心病和心絞痛,就是古人嘴裏的心口疼……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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