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帶著周紅英在東屋已經躺下了,一直就沒過來。王鳳英母女更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自從周春來哥仨站在周老太太一邊威脅周春發,王鳳英看見他們眼皮都不抬一下,背後的眼神比仇人都不如。


    周春來手足無措地在地上轉了兩圈,隻能跑到東屋門口去叫周老太太。


    “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是靠自個?我去能幹啥?讓她使勁不就得了!老兒子,你到娘這炕上將就一宿吧,也別圍著轉了,男人沾著血腥多不吉利!”周老太太最近可是心疼兒子呢。


    周春來急得在裏外屋直轉圈,一點辦法都沒有。


    “四叔,你去翻翻,家裏哪有白布。我來燒熱水,再給剪刀消毒。”周陽實在看不下去了,隻能暫時做起了家裏的主心骨。


    周春來可算是知道了自己應該幹點啥了,馬山去翻東西了。


    周陽趕緊跑迴屋,告訴弟弟看好妹妹,別嚇著她,也別亂走,再忙忙活活地把趙四奶要的東西都準備齊了。剛要鬆口氣,趙四奶又讓去宋屯找老關太太,孩子腳先出來的,怕是要難產。老關太太這方麵最有經驗,一手救了好多難產的孕婦,所以才有了這一隻手的外號。


    周春來腿都嚇哆嗦了,哪還跑得動,隻能無措地望著周陽。


    周陽咬了咬牙,迴去給弟弟妹妹交代了兩句,又跑去了宋屯。


    周晚晚根本什麽都來不及跟周陽說,周陽就已經跑走了。


    周晚晚在心裏歎氣,真能叫住周陽,她也不會阻止他去的吧?即使知道幫了也落不下好來,可這種時候,她還是不忍心去阻止。


    所有善良的人都是這樣被利用,被自己心中的不忍心綁架的吧?


    不是傻,不是聖母,隻是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兒。


    算了,隻求個問心無愧吧!周晚晚在心裏苦笑著安慰自己。


    好在老關太太在家。周陽一路扶著她飛跑,最後老太太實在跑不動了,周陽一著急,一把把她背了起來。背著她跑了一裏多地。


    誰也不知道如果沒有周陽的一路狂奔,沈玉芬和孩子會怎麽樣。反正,老關太太在孩子最危急的關頭來到了周家,經過一晚上的忙碌,第二天清早。周春來的第一個孩子周強發出了他人生的第一聲啼哭。


    周春來看著兒子傻笑的時候,周陽精疲力盡地躺到炕上,沒用上十秒鍾就打起了唿嚕。


    沈玉芬生孩子傷了元氣,一直病懨懨一點力氣沒有。周春來又要照顧孩子,又要準備給沈玉芬做月子飯,手忙腳亂,不得其法。周老太太隻過來看了一眼孩子,說了一句:“挺結實個小子。”就再不過問了。


    周家媳婦生產,周老太太從來不伺候月子。像李秀華這樣娘家離得近又能過來照顧的還好說,像李貴芝這樣早就沒了娘的。嫂子又不能來長住,就從來沒坐滿過月子。


    周老太太對沈玉芬也一樣。


    周春來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去請沈大娘來。因為彩禮的事,沈大娘跟周家好一場吵鬧,對不肯幫著她要彩禮的沈玉芬也有了怨氣,自去年入冬就沒跟他們小夫妻再來往過了。


    閨女坐月子,啥恩怨都得放一邊,沈大娘還是收拾了一籃子雞蛋和兩個豬蹄來照顧女兒了。


    沈大娘來了,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孩子馬上被收拾得利利索索,吃上了第一口母乳。也不哭了。沈玉芬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看著也有精神了。廚房裏燉上了下奶的豬蹄黃豆,炕上嚴嚴實實地拉好了幔帳,沈玉芬的月子開始坐得有模有樣起來。


    “囡囡想不想看看小孩兒?”周晨壓低聲音問妹妹。他今天吃完早飯沒有立刻去補課,而是在家陪著妹妹和熟睡的大哥。


    周晚晚眨著大眼睛認真地搖頭,“不想,我就是小孩兒,不用去看他。”


    周晨捂著嘴無聲地笑,一個小孩兒認真地說自己就是小孩兒的樣子太好玩兒了。


    周晚晚不理周晨。認真地在練習本上給雪花畫像。說她冷血好了,反正她是對周家任何人都沒好感,這個剛出生的小堂弟也一樣,能離遠點她是絕不會往前湊的,說不定就惹麻煩上身了呢。


    周晨寫了一會兒字,去看妹妹,被她練習本上的畫驚呆了。


    那是一幅簡筆畫,周晨在地上走,雪花一跳一跳地在後麵追,周晨迴頭衝著它笑。炕上放著炕桌,桌子上是書和紙筆,周晚晚和周陽坐在桌旁,周陽笑眯眯地看著弟弟逗雪花,周晚晚在旁邊拍著手給雪花加油。


    周晚晚前世大學的專業就是西方繪畫,素描、水彩、油畫都係統地學過,後來工作也是美術老師,積累了不少經驗。一個人在空間裏生活的那幾十年,她慢慢地不肯再出去,除了努力升級空間,就是一個人畫畫,看遍了世界名畫,畫稿堆了不知道幾間屋子,無論眼界、技法還是意境,都非常有水平。


    所以即使是她努力藏拙的一副簡筆畫,也還是非常有看頭的。


    周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激動,像是怕嚇著妹妹一般,把她抱到自己懷裏,小心翼翼地哄她接著畫:“囡囡再給二哥畫一張好不好?”


    “還畫雪花嗎?”


    “你想畫啥畫啥!”周晨熱切地盯著妹妹捏著鉛筆的小手,感覺那簡直就是個奇跡!他上學的時候看過美術老師的畫本,那個美術老師還是城裏來的,臨時來他們小學支教,他都沒妹妹畫得好!


    周晨覺得這次真不是他做哥哥的偏心,是妹妹真的畫得好。那副畫讓他看了,覺得心裏暖暖的,像是能感受到畫裏的溫馨歡快一樣。


    周晚晚刷刷刷幾筆,周陽咬著鉛筆頭看書的樣子就出來了。


    周晨實在忍不住,狠狠地親了妹妹一口!


    他妹妹怎麽這麽聰明!怎麽能這麽聰明!!


    周晚晚摸摸被二哥親疼的臉,咧著一嘴小白牙笑。她是故意讓哥哥們發現她畫畫方麵的天分的。


    這輩子她不想放棄畫畫,也不想壓抑著自己,更不想等到她長大了,政治條件寬鬆的時候再去找老師開始學,她現在就想重新拿起畫筆,所以就得讓哥哥們現在就接受她會畫畫的事,以後再慢慢來,弄幾本書做做樣子,他們也就不會驚訝了。


    而且以後別人有什麽懷疑,哥哥們也會幫著她圓迴來。她從小就喜歡嘛,自學的!


    兄妹倆也不寫字了,就坐在炕桌邊畫畫。


    等周陽醒了的時候,他們已經把半個練習本畫滿了。


    周晨根本不給周陽反應的時間,看見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馬上拿著練習本給周陽看。


    周陽最先看到的是一張自己睡覺的素描。筆畫簡單,線條流暢,非常傳神。周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囡囡畫的!”周晨興奮地把那半本畫一張一張地翻給周陽看,“哥,你說,咱囡囡是不是老師講的那個啥,那個,那個天才!”


    周晚晚聽了心裏一跳,她可不想成為什麽天才。這一世,她隻想安安靜靜地陪著哥哥們,舒舒服服地過他們自己的小日子。所謂的才華,在她看來就是對她理想生活的打擾和破壞,她一點都不想沾上。


    “天才會被抓起來嗎?”周晚晚趕緊打斷兩個哥哥激動的討論,再說下去,周陽就決定明天帶著她的畫去找公社小學的美術老師了,還想著交點學費讓人家教她畫畫呢。


    周晚晚忽然就想起後世那些辛辛苦苦省吃儉用也要送自己的孩子去各種特長班的家長。那是太多的期望和愛作為動力,才會如此的心甘情願不辭辛苦吧。


    現在她的大哥也是這樣,隻要覺得對妹妹好的事,他從來都不計代價地去做。甚至他為了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去求人做的事,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了。


    “不知道……”兄弟倆的熱情馬上就被澆滅了,他們還真不知道現在上麵會怎麽對待像妹妹這樣的“天才”。


    他們見過非常有學問的老教授被關進公社的牛棚,據說那個教授出了好多書呢,也聽說柳林公社有一個大城市下放過來的小夥子,是啥音樂學院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


    這些人是不是因為特別厲害被關起來的呢?周陽兄弟倆迷茫了。妹妹以後也會因為畫畫特別好被關起來嗎?兄弟倆開始害怕了。


    “囡囡以後就在家畫畫吧?大哥給你買好多本兒和筆,畫好了隻給大哥、二哥看,誰都不讓看,好不好?”周陽覺得妹妹被埋沒了,可是為了她的安全,也隻能把她的畫藏起來,不讓人知道。


    “嗯!我隻給大哥、二哥畫畫!別人都不讓看!”周晚晚高興地點頭。


    周陽和周晨落寞地對視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那些那麽厲害的人要被關起來,還要罰勞動,被批鬥。他們不是應該去幹他們擅長的那些事,讓大夥兒都去讀他們寫的書,聽他們演奏音樂,然後再教一些像妹妹一樣的小天才寫出更厲害的書,演奏出更好聽的音樂嗎?


    好在兄弟倆沒來得及迷茫多久,外屋的沈大娘就鬧起來了。


    沈玉芬的豬蹄黃豆湯一直燉在鍋裏,就等沈玉芬睡醒了吃。沈玉芬吃了半隻,又喝了幾口湯就不肯再吃了,“娘,太鹹了,齁死我了。”


    沈大娘一下子就愣住了,鹹?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吃鹽,她閨女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她一點鹽都沒敢放啊!


    沈大娘搶過碗來喝了一口湯,眼睛都氣紅了。這是誰這麽缺德,往豬蹄裏放了這麽多鹽呐!?這吃下去,她閨女還能有奶水了嗎?!這是要害死她外孫子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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