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衡許久,方春秋冷冷地掃向餘竹城和傅東流等人,威脅道:“傅東流!餘竹城!此事,我帝落崖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走!”


    話音落下,方春秋帶人離開。


    唐缺和韓摧城緊隨其後。


    今日之事,雖然他們心有不甘,但也隻能如此。


    餘薇看向傅東流,道:“傅老,我想迴家看看。”


    傅東流點頭:“好。”


    餘竹城看向仇書徹,道:“你呢?要不要跟我迴餘家?這段時間,帝落崖的人怕是不會死心。”


    仇書徹笑著搖搖頭:“多謝餘家主好意,不過不用了。”


    仇書徹習慣了獨來獨往。


    餘竹城也沒有強求。


    傅東流看向李源,道:“李源,我們迴去吧。”


    李源點頭:“好。”


    接著,李源看向蒼風,含笑點頭示意。


    而後,眾人紛紛散去。


    博崖山一行,至此而終。


    ……


    無憂行宮。


    擱筆亭。


    蒼麓玄坐在石凳上,他那雙幽黑深遽的瞳孔好似看不到底似的,心湖平靜無波,遙注著遠方鮮紅色的雲。


    南楓麵色凝重,等待著蒼麓玄的指示。


    蒼麓玄和南楓都沒有料想到的是,博崖山的那位音律仙子竟然會出手!


    突然,蒼麓玄淡淡道:“南楓。”


    南楓沉聲道:“在!”


    蒼麓玄道:“各部吩咐下去,所有謀劃盡數提前,我不希望半年後皇城中還有舊書樓的存在。”


    南楓重重點頭:“明白!”


    而於此時,一道清晰明朗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大哥,你有些著急了吧?”


    語聲中,蒼風緩緩走來。


    南楓後退一步,躬身道:“二殿下。”


    蒼風對蒼麓玄拱拱手,而後很自然地坐在蒼麓玄的麵前。


    蒼麓玄淡笑道:“二弟怎麽有空來我這擱筆亭了?”


    蒼風的目光四下遊移,笑道:“知曉大哥為皇室的事情操心勞累,今日順道過來看看。”


    蒼麓玄微微一笑,持杯而飲。


    蒼風觀望著閣樓,道:“大哥,你這座無憂行宮和擱筆亭建了有十六年了吧?”


    蒼麓玄點點頭:“自父皇失蹤的次年開始,直到現在。”


    蒼風道:“大哥,這些年你不累嗎?”


    蒼麓玄道:“你說呢?”


    語聲中,蒼麓玄將發冠拆下,半黑半白的頭發披散開來。


    看上去很刺眼。


    蒼風目光微凝,一時間沉默不語。


    蒼麓玄歎了口氣,認真地道:“小風,如果你我再像一點,大哥也不必受此操勞。”


    此言何意,蒼風心知肚明。


    蒼麓玄接著道:“但是,大哥並不怪你,不管怎麽樣,你我都是兄弟,這一點永遠不會變。雖然你認為父皇是錯的,但是在我眼中,父皇就是父皇,沒有什麽對錯。況且,你認為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分對和錯?”


    蒼風沒有說話。


    但是,在蒼風眼中,這個世界應該是賢明的。


    蒼麓玄似是看穿了蒼風的心思,道:“小風,如果按你所想,我們皇室分對與錯,但是別人呢?當有一天你要被別人剝奪生命的時候,你會去和他們講道理?別人真的會聽?小風,大哥不希望那一天的來臨,也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蒼麓玄略一停滯,遙注雲天,接著道:“當然,沒有對錯的世界是黑暗的,大哥也會盡量讓你和小妹的世界變得不那麽黑暗,但是前提是,我們要讓別人明白,即便我們做的事情是錯的,他們也沒有權利和資格來反駁和製止,他們唯有順從。”


    蒼麓玄如電的神目微微一凝,旋即沉聲道:“總之,我就是想要告訴整個麓雲國的人,我可以欺負你們,但你們不能欺負我,如果你欺負我,我就弄死你。我知道這樣做很過分,但是,過分就過分吧,隻要咱們兄弟幾個能夠平安順遂地過完這一生即可,至於別人,大哥能管則管,管不了的便不強求,當然,也強求不了。”


    蒼麓玄看向蒼風,道:“小風,這些你明白嗎?”


    蒼風呆愣地看著蒼麓玄。


    良久後,蒼風長長地吐出口濁氣。


    縱然蒼風覺得大哥說的有些道理,但是他依舊不願意這樣做。


    蒼風沉默良久。


    蒼麓玄歎息道:“小風,以你的性格,那個秘密應該背負得很艱難吧。”


    蒼風苦笑道:“比起大哥,我這點壓力算什麽?”


    蒼麓玄道:“若是大哥早知道你我理念不同,我當年是斷然不會告訴你那件事的。至少,你會活得比現在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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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風道:“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小妹她什麽都不知道。”


    旋即,蒼風話鋒一轉,道:“大哥,你不覺得那個人很可憐嗎?”


    蒼麓玄目光微凝,沒有說話。


    良久後,蒼風起身離開。


    剛走出擱筆亭,蒼風忽然停步,淡笑道:“大哥,你放心,我不會允許你死在我前麵。”


    話音落下,蒼風轉身離開。


    蒼麓玄凝注著蒼風的背影,微微一笑。


    ……


    自擱筆亭離開,蒼風獨身前往陌信峰。


    蒼風坐在懸崖邊上,就好像當初的仇書徹一樣。


    孤獨但自由。


    此刻,整個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許多。


    蒼風遙注雲天。


    他捫心自問,他做不動和大哥相對而立。


    “咕咚!”


    “……”


    蒼風仰頭,宛似長鯨汲水般放懷大飲。


    “哢嚓!”


    蒼風手掌猛地用力,將酒壺瞬間捏碎,而後奮力扔下懸崖。


    此刻,蒼風的內心像是被困猛虎般咆哮著。


    蒼風希望,這個不賢明的世界可以奇跡般地賢明一次。


    蒼風要的不多,隻一次而已。


    小妹蒼小媛和大哥蒼麓玄(可以沒有他自己),蒼風希望他們可以好好活下去。


    ……


    幾日後。


    陌信峰上所發生的事情在皇城中鬧得沸沸揚揚。


    皇城震動。


    所有人都在觀望。


    等待著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


    帝落崖。


    方天策暴怒。


    他的兒子方修乃是天之驕子,定然會在博崖山中綻放光彩。


    但現在迴來的卻是一具屍體。


    懸王殿。


    仇書徹行事與懸王殿無關。


    方修之死自然算不到他們的頭上。


    但是,慕道雲的死,懸王殿必然會將矛頭指向舊書樓。


    舊書樓。


    同往常一樣平靜。


    若是要宣戰,舊書樓等著便是。


    ……


    懸王殿,正殿。


    諸多強者匯聚於此:


    懸王殿殿主,任孤峰。


    帝落崖崖主,方天策。


    韓家家主,韓摧城。


    還有謝家和陸家等人。


    任孤峰淡淡道:“諸位以為如何?”


    韓摧城道:“舊書樓在皇城中肆意妄為,隨意踐踏皇城規則,若是直接對其宣戰,想來一定會引起不少勢力的響應。”


    緊接著有人附和道:“舊書樓簡直猖獗不堪!若是不滅,隻怕他們都認為自己在皇城為尊了!”


    “是啊!舊書樓行事早已經觸犯眾怒!”


    “……”


    任孤峰看向方天策,道:“方崖主的意思呢?”


    “哢嚓!”


    方天策手中的杯盞頓時碎裂,旋即沉聲道:“當立即發兵鎮壓舊書樓!”


    “對!”


    “發兵舊書樓!”


    “……”


    任孤峰朗聲道:“好!諸位暫且先迴,發兵之事我會同方崖主商討,舊書樓必須付出代價!”


    眾人微微躬身,而後紛紛離開。


    ……


    皇城中。


    人心惶惶。


    “懸王殿、帝落崖和舊書樓之間的爭端,之後會有什麽動作?”


    “不過,在這場爭端中似乎少了什麽。”


    “皇室呢?皇室沒有參與?”


    “……”


    皇城眾人議論紛紛。


    “嗡嗡!”


    突然,自懸王殿和帝落崖中爆發出了巨大的音爆聲。


    而後有著璀璨的金光大字出現。


    懸王殿聯同帝落崖昭告天下舊書樓四大罪名:


    “舊書樓殘忍無道,黨同伐異,無視皇室威嚴,此其罪一也!”


    “舊書樓行事狂悖,引起眾怒。其門下弟子李源曾斬殺懸王殿、韓家等諸多勢力之人;蘇璃兒更是誅殺韓家長輩韓青山,此其罪二也!”


    “舊書樓仗勢欺人,偏袒弟子,全然不將各大勢力放在眼中,此其罪三也!”


    “……”


    “自今日起,以懸王殿和帝落崖為首,對舊書樓宣戰!並且,在此誠邀各方世家匯聚舊書樓,決斷舊書樓之生死!”


    此消息一出,皇城瞬間沸騰。


    眾人神色滯鈍。


    這場風雲,終歸還是到了。


    ……


    對此,舊書樓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傅東流有些不安。


    他在想,若是真的開戰,他們舊書樓這些弟子該何去何從?


    舊書樓深處。


    傅東流和舊書樓副院長周玉甫來到了樓書陽的住處。


    樓書陽心湖平靜,像往常一樣擺弄著他的花。


    周玉甫長身一揖,拱手道:“樓老,懸王殿和帝落崖對書樓宣戰一事,您看書樓應當作何處理?”


    這種事情關乎舊書樓的存亡,周玉甫不敢擅做主張。


    樓書陽淡淡道:“你覺得呢?”


    周玉甫道:“自然迎戰。”


    樓書陽笑道:“那麽緊張幹嘛?放輕鬆,書樓事務一切照舊,就好像那宣戰之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周玉甫猶豫道:“可是,”


    樓書陽擺手道:“放心,這件事情,會有人去處理的。你們迴去吧。”


    傅東流和周玉甫無奈歎息,而後行禮離開。


    樓書陽道:“對了,”


    周玉甫停步道:“樓老還有事?”


    樓書陽道:“你找人再給我收拾出一間屋子來。”


    周玉甫疑惑道:“這是為何?”


    樓書陽道:“不久後有貴客前來。”


    周玉甫一頭霧水,依言照做。


    ……


    彼時。


    懸王殿。


    灰袍老者(藺邯)在田間忙碌,種植菜蔬。


    藺邯,懸王殿第九殿主。


    以藺邯的資曆,即便是大殿主任孤峰都得尊稱一聲‘藺老’。


    忽然,藺邯淡淡道:“來了?”


    在距離這方田地不遠處,任孤峰閃現而出,躬身道:“藺老。”


    良久後,藺邯走出田地,邀請任孤峰坐下商談。


    任孤峰道:“藺老,仇書徹斬殺方修之事,”


    任孤峰話音一頓,似是在等待著藺老繼續說下去。


    仇書徹乃是藺邯的弟子。


    唯一的弟子。


    而於此時,藺邯慢悠悠地自懷中取出一枚金令。


    金令上刻畫著一個‘九’字。


    這金令赫然便是第九殿主身份的象征。


    藺邯將金令推到任孤峰的麵前,淡笑道:“這個東西還給你。”


    任孤峰眉頭微皺:“藺老,您這是何意?”


    藺邯笑道:“我該走了。”


    任孤峰道:“藺老,您這是何苦呢?第九殿不能沒有你,懸王殿也不能沒有你。”


    任孤峰並未妄自菲薄,他心中清楚,懸王殿可以沒有他這個大殿主,但是絕對不能沒有藺老。


    藺邯緩緩道:“書徹是我唯一的弟子,但現在,懸王殿竟然默認帝落崖去殺他?”


    說到這裏,藺邯微微一笑,接著道:“孤峰,我真該走了。”


    任孤峰神色凝固,沉聲道:“藺老,我這麽做都是為了懸王殿。”


    藺邯笑道:“我理解。”


    話音落下,藺邯起身緩步離開。


    剛走出沒幾步,藺邯轉身看向任孤峰,含笑道:“孤峰,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可以說,我見證了你成為懸王殿大殿主所走的每一步,但是,小時候的你,可不是這樣的。”


    說完,藺邯轉身離開。


    任孤峰看著藺老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遠方。


    而於此時,藺邯慈祥而又柔和的聲音響徹周天:“懸王殿第九殿,解散。”


    刹那間,第九殿弟子紛紛走出。


    “恭送藺老!”


    諸位弟子對著藺老離去的方向欠身抱拳。


    在這些弟子的眼中,藺老就有如神祗一般的存在,他們都很是尊敬。


    這種尊敬,並非是因為輩分,而是氣節。


    在整個懸王殿中,唯有第九殿還有保存著曾經的那種風尚。


    可如今,懸王殿第九殿,解散了。


    很快,人去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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