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陀僧坐船南下,路上吃喝玩樂,耽擱了不少功夫,在陪同官員的催促下,終於來到江南。不夜城遠近皆知,照著密陀僧的意思,就要到不夜城挑戰,但是當地官員知道不夜城不好惹,力勸之下,密陀僧決定在開封設擂,專門挑戰不夜城主。消息很快傳出來,江湖人都取笑這個番僧不知死活,要是從前挑戰常霄,就算落敗也沒有性命之憂。如今常霄再沒有從前的慈悲心腸,決不會心慈手軟。常霄雖然聽說了卻沒往心裏去,這樣不自量力的人不值得自己出手,因此沒有任何迴應。密陀僧自高自大,認為常霄害怕了,大為得意,就在開封擂台上挑戰中原武林高手,也有一些人應戰,密陀僧下手狠辣,比武之人非殘即傷。接連月餘沒有對手,密陀僧更加猖狂,比武過後就找一班青樓女子鬼混,美酒佳肴享受不斷。這一日擂台下來了兩個人,一個皮膚黝黑的僧人正是百空大師,身邊的青年自然是常霄的兒子月輪王。兩人來到開封觀擂,見到密陀僧猖狂百空大師頗為不然,密陀僧的修為確實不差,可是如此猖狂,一旦常霄真的來了難免大禍臨頭。左思右想,還是決定給予此僧當頭棒喝,如果執迷不悟,命喪中原也是咎由自取。清晨開擂,密陀僧照常登台,囂張之極,對於上台比武之人下手毫不留情。此僧的武功確實精湛,半個時辰就勝了三名高手,正在得意之時,看到一名僧人上台,密陀僧合什施禮,百空大師久在西域,通曉各種語言,知道密陀僧懂得藏語,於是用藏語問候道:“久聞密宗神僧頗有神通,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密陀僧聽到藏語頗為親切,微笑道:“想不到師兄竟然會講藏語,好極了。”百空大師問道:“神僧不在大雪山修行,到中原何為?”密陀僧迴答:“中原出了一個魔頭,無人能製,皇帝邀請貧僧降魔。”百空大師點頭又問:“聽說你挑戰不夜城主,難道皇帝口中的魔頭竟然是他不成?”密陀僧首肯,百空大師笑道:“虧得他懶得理你,要不然你這密宗神僧難免葬身中原。”密陀僧皺眉道:“明明是他不敢應戰,膽小之輩能有幾分本領?”


    百空大師念密陀僧修行多年,有今日的成就極為不易,有意點醒此人,口舌之辯畢竟不能服人,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才行。於是微笑道:“貧僧與不夜城主交過手,今日你我不妨切磋一下,看看你有沒有資格挑戰於他。”密陀僧大喜:“師兄賜教,再好沒有。”百空大師武功修為高深莫測,密陀僧也是罕見的高手,早看出百空大師不凡,這才一口一個師兄,否則早就轟下台去了。密陀僧叫一聲得罪,單掌劈出,勁力含而不發,手法巧妙。百空大師存心震懾密陀僧,依樣葫蘆,招式與密陀僧一模一樣,可是後發先至。密陀僧吃驚不小,馬上變招,百空大師武功極為淵博,無論密陀僧怎樣變招都能中規中矩的施展出同樣的招式。密陀僧接連施展十幾門武功都不如對方精湛,心裏既驚且佩,這個不起眼的僧人實在了得。於是施展獨擅的密宗絕學天雷印,卻不料百空大師一點不含糊,招式依然相同。密陀僧吃驚不小,天雷印威力極為驚人,乃是密宗一等絕學,修行極為艱苦,百年來練成者僅有寥寥數人。這一代隻有密陀僧一個,所以密陀僧才如此狂妄。見到百空大師施展天雷印,密陀僧心道:原來你隻是憑架勢唬人,天雷印乃是密宗獨傳,不可能被外人學會。心裏有了底,出招就有了把握,逐步把功力提升,準備發出雷霆萬鈞的一擊。百空大師根本不理會,任由對手施為。密陀僧幾天來連勝數十陣,正在興頭,而且有皇帝撐腰,沒什麽顧忌,斷喝一聲,發出天雷印,百空大師不躲不閃,揮掌反手擊出。兩股威猛之極的力道撞到一起,發出雷鳴般的巨響,整座擂台竟然被震得粉碎,煙塵四起。


    觀戰的月輪王一點不擔心師父,連父親這樣的高手都如此推崇,百空大師的修為可想而知,密陀僧根本沒有機會獲勝。煙塵漸淡,觀擂的人發現密陀僧竟然被震出五丈開外,坐倒在地,百空大師笑吟吟立在密陀僧跟前。密陀僧感覺渾身好似火焚一般,骨節脹痛,喘氣都費勁,難受之極。百空大師口宣佛號,伸出左掌貼在密陀僧頂門,密陀僧感覺到一股清涼之氣從頭頂貫向全身,說不出的舒服。片刻後複原,密陀僧起身問道:“師兄怎麽會醍醐灌頂大法?這是密宗獨一無二的法門。”百空大師笑道:“貧僧在天竺那爛陀寺與一位密宗高僧隆格盤桓數年,所以對密宗武功極為熟悉。”密陀僧大吃一驚,百空大師口中的高僧隆格乃是自己上輩中的佼佼者,修為遠比自己為高,可是心裏還是有懷疑,密宗武功不能外傳,隆格大師不可能破壞規矩。於是問道:“隆格大師真的把密宗天雷印和醍醐灌頂大法傳給師兄了麽?”百空大師搖頭:“隆格不會破壞密宗的門規,當時他在修習瑜迦術過程中遇到幾個難題,與貧僧探討,貧僧得以知曉一些密宗武功的脈絡。今日施展的武功隻具有密宗武功的架勢,本質上並不相同。”密陀僧從話裏聽出來,自己的上輩隆格大師竟然向麵前的僧人請教,那麽這名僧人的修為遠非自己能比。於是小心問道:“不知師兄法號怎麽稱唿?”百空大師一笑:“貧僧法號百空,諒你沒聽說過。在天竺有人贈送貧僧一個雅號,名喚萬靈僧。”密陀僧大吃一驚,難道麵前這個不起眼的僧人就是西域盛傳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萬靈聖僧?迴想交手的經過,再無半分懷疑,倒身下拜:“小僧魯莽,衝撞高僧。”百空大師笑道:“佛門講功德,不論尊卑。”這隻是自謙之詞,在中原沒什麽人知道萬靈聖僧的名字,在西域乃至天竺,那可是鼎鼎大名,無人不知。


    密陀僧遇到高人,滿心歡喜,不敢唐突,改以弟子之禮。自己出山主要是為了不夜城主,既然麵前的聖僧與不夜城主交過手自然要問一問,百空大師鄭重道:“貧僧奉勸你一句,趁不夜城主沒有計較於你盡快離開中原,否則多年苦功難免付諸東流。”密陀僧深知萬靈聖僧不可能虛張聲勢,不過對於不夜城主的本領還是有幾分懷疑,問道:“那位不夜城主在聖僧手上走了多少迴合?”百空大師微微搖頭:“我們苦鬥半日,未分勝負。不過那是赤手空拳,不夜城主以刀法馳名中原,如果手上有刀,貧僧根本無法抵敵。”密陀僧大吃一驚,萬萬不曾想到這個不夜城主竟然如此了得。連萬靈聖僧都不敵,自己這兩下子豈不是白白送死?想到這裏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喃喃道:“想不到中原竟然有這樣的高手。”對於百空大師的話,密陀僧深信不疑,腦筋一轉,躬身施禮道:“既然聖僧垂憐,點化愚頑,能否收為門徒?”百空大師笑道:“密宗自有修行法門,貧僧做不得你的師父。”密陀僧當然不肯輕易放過機會,堅持道:“密宗隻有師長才能對門徒施展醍醐灌頂大法,這個規矩聖僧一定曉得。”百空大師皺眉道:“貧僧施展的功法與醍醐灌頂大法形似而實非,不能一概論之。”密陀僧笑道:“不管是哪一門功法,自頭頂運功乃是密宗獨有,要麽就算是摩頂受戒。”百空大師沉吟片刻微微頷首:“也罷,貧僧收你做個記名弟子。”密陀僧大喜,馬上拋開一切,跟隨百空大師同行。朝廷派遣的朝廷官員無可奈何,這個大和尚脾氣不好,偏又力大無窮,惹不起。百空大師到附近寺院舉行簡單的儀式,收密陀僧為記名弟子。這時月輪王還沒有被百空大師收為弟子,這個密陀僧算是師兄。事情如此解決月輪王也覺得歡喜,這個大和尚雖然魯莽畢竟有真才實學,當真要死在父親刀下也頗為可惜。


    一轉眼魏河陽已經離開軍營大半年了,跟著師父拜訪各路高人,四方遊曆,確實增長了不少見識。江湖確實多姿多彩,可是心裏畢竟有些遺憾,江湖的滋味確實不錯,可是統領千軍萬馬的感覺再也找不迴來了。這一日師徒兩人來到信陽城,這裏雖然比不上杭州,開封這些大城鎮,也頗為繁華。兩人在酒樓找了個位置憑窗飲酒,魏河陽表麵上談笑風生,心裏還是念念不忘戎馬生涯,統領千軍萬馬的輝煌不可能被遺忘。街上吹吹打打走來一隊人,乃是出殯的隊伍,極為隆重,前麵打幡的就有八人,吹鼓手嗩呐也有幾十人,另外還有百餘人簇擁。很顯然,這是某一位官員的親人出殯。伍青陽觀察入微,感覺到不對勁,出殯的隊伍中哭泣的都是下人,沒有一個有身份的,如果死的是下人不可能這麽隆重,如果死的是官員不可能沒有一個親人哭泣。叫夥計過來一問,原來這次出殯竟然是信陽侯心愛的一隻獅子狗,打獵時被馬踢死,信陽侯下令大辦喪事。得知詳情伍青陽劍眉一挑,魏河陽知道師父動了殺機,信陽侯如此跋扈確實該死,魏河陽道:“師父,這件事讓弟子去辦如何?”伍青陽沉吟片刻搖頭:“還是為師去辦,今日探查一下侯府,明晚動手。”除惡懲奸自然不能落後,兩人酒足飯飽就到信陽侯府周邊轉上一轉,熟悉一下路徑,準備夜晚進府探查。夜深人靜的時候兩人離開客棧,街上有巡更之人,兩人隻在牆頭屋頂前行。眼看快到信陽侯府,魏河陽發覺側麵有人影一閃,心知是夜行人。伍青陽也看到了,壓低身子緩慢靠近,欲看個究竟。原來是四個夜行人,目標不是侯府而是一家青樓,伍青陽納悶: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都不會對青樓感興趣,難道這幾人是下五門的小賊不成?


    夜晚自然是青樓最熱鬧的時候,人來人往,烏煙瘴氣。伍青陽要探查侯府,反正這幾個小賊不會有什麽本領,就讓魏河陽跟下去,自己到侯府踩道。魏河陽緊盯著前麵的四個人,隻見這四人來到青樓的屋頂,兩人望風,兩人施展珍珠倒卷簾把頭探下來從窗戶向裏窺探。魏河陽也覺得奇怪,從這四人身手看來,不是等閑之輩,怎會用這樣的手段探查青樓?大大方方進去也沒什麽。腦筋一轉,這四人的目標肯定不是青樓那幾個錢,而是一位客人。小心靠近,攀上青樓對麵的高樓仔細觀察。從敞開的窗戶看到,裏麵有五名花枝招展的女子載歌載舞,正中端坐一名青年,麵如冠玉,目若朗星,氣宇軒昂又眉清目秀,魏河陽暗暗喝彩,心裏奇怪,這樣的人物何必到青樓尋歡作樂?細看之下可以確定,這個青年不是讀書人,眉宇間那種自信是習武之人才能具備的。窗外的賊人並沒有看那個青年,而是對牆壁上掛的一柄寶劍指指點點。魏河陽自然把注意力轉到寶劍上,既然學了劍術,自然對寶劍有一定的了解,注目之下馬上確定,這柄寶劍絕非凡品。這時才算明白,這四個賊人的目標是寶劍。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佩帶非常之劍必然有非常之本領,四個賊人如此小心當然有一定道理。裏麵的青年盡情享受醇酒美人,夜半時分起身離開,隨手摘下寶劍佩在身上。魏河陽微微搖頭:身為劍客,一定要尊重自己的寶劍,如此隨便一定達不到人劍合一之境,難與高手過招。想來這名青年是初入江湖的名門弟子,u看書uuanshu.cm不知深淺,


    青年離開青樓,騎上一匹雪白的駿馬,四個賊人跟在後麵,魏河陽也跟下來。青年徑直迴到客棧休息,四名賊人也到客棧裏,看情形跟蹤不是一兩日了。魏河陽迴轉與師父會合,伍青陽已經摸清了信陽侯府的情形,對這件事沒怎麽在意,商量之下決定,魏河陽繼續跟蹤四名賊人,自己除去信陽侯這個禍害,安排善後,事情了結之後在城外十裏長亭會麵。商議妥當,兩人休息,天明時分頭行事。伍青陽除掉信陽侯當然是輕而易舉,魏河陽乘馬到青年住宿的客棧附近等候。辰時過半,青年出門,乘馬離開,四名賊人換了裝束遠遠跟在後麵,魏河陽不動聲色跟下來。青年徑直出城,不緊不慢前行,前方出現一片密林,青年毫不猶豫,催馬而入。逢林莫入是江湖共知的,這個青年如此托大顯然有所仗恃。四名賊人當然歡喜,快馬加鞭衝進密林。魏河陽就小心多了,把馬拴到樹上,飛身上樹,借著枝葉的掩護緩緩往裏走。密林當中有一片空地,魏河陽靠近後發覺,那四名賊人跪成一排,青年傲然而立,滿臉不屑之色。心裏不由吃驚,這個青年下手竟然如此迅捷。細看之下,四名賊人都少了左耳,連聲討饒。青年顯然很得意,開口問道:“本少爺的劍術如何?”賊人當然誇讚幾句,青年頗為得意,問賊人道:“當今武林第一高手是什麽人?”賊人答道:“首推神刀門主和不夜城主。”青年臉色一變,賊人馬上改口:“當然是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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