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


    周騰雲的身體殘破得不成樣子,倒在血泊之中不斷地抽搐了,磅礴的暗金色真元四散開來,口中不斷地發出異響。


    紫府破碎、髒腑連帶這半個肩膀被砸的稀巴爛。


    “呃……”


    身體抽搐得越來越激烈,雙眼驚恐地向著四周求助著,卻發現沒有一人看向他。


    想他苦苦地設下計謀,在藥圃之外苦等數日,終於見到齊小虎趕往旁處修煉,便偷偷地跟上,待到四周無人之處,便堵截要挾。他曾是寒鐵礦區的執事,有著權利知曉每位弟子從何來,以好友、以全家的性命威脅,便不怕不從。


    結果如他所料,盡管齊小虎盯向他的眼神如要吃人一般,但是,仍是屈服了。


    今日便是他要挾動手之日,免得遲則生變,先被楊青打死。


    對於他而言,齊小虎能將楊青殺了最好,那樣便不會費什麽的波折,直接將齊小虎送往刑堂定罪處死,隨後他再尋個機會將呂真、田博二人斬殺便可,即便是剛剛那般,齊小虎僅是刺傷楊青,隨後自殺,他心中僅是略有失望而已。


    他不相信楊青肯束手就擒,一旦反抗他完全可以再助器峰逮捕兇徒時,失手將其斬殺,那樣他不會有著任何過錯。


    即便楊青束手就擒,那麽完全可以定罪為殺害同門,畢竟,以楊青的實力修為,什麽樣的傷口都可偽造的,而且,齊小虎會活得膩歪自殺嗎,旁人看來於情於理都不會。


    即便是僅被定為因自保而殺害同門,懲罰到悔臨淵麵壁也會不足十年,但是,外門弟子大比三年後便要進行,身處悔臨淵之人是不允許參與的,這樣,周騰雲的目的便達到了。


    而且,他一旦進入內門,不僅地位遠超外門弟子會備受吹捧,修為必然快速提升,而楊青在悔臨淵,再刻苦修煉也不會超過定靈前期,而且那般環境,待上十年、八年大多會神智失常,雙方實力的差距縮小,再被超越,便能做到光明正大地斬殺楊青。


    可是,這一切他還沒來得及喜悅,便發現這些正在遠離而去,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似乎,一時間,他所有期盼之物都在遺棄他。


    “呃……”


    殘破的身體一挺,隨即,歸於平靜。


    “嗷!”


    腹部的傷口、刻滿虎紋的嘴巴都在溢處鮮血的楊青,低吼轉動間,以長棍無烈指著圍著他的一眾修士。


    妖異地赤瞳轉向倒在屋中的齊小虎,他若是早些斬殺周騰雲,齊小虎便不會死,此時,心中對刺傷他之事,沒有一絲怨恨,有的隻是濃濃的悲傷與自責,腦海中浮現過往的一點一滴,最初時,是第一個搬起石塊的壯壯少年,隨後是助其完成功課的仗義好友,再之後便是以顫抖的雙手為其縫合傷口的患難弟兄,四人齊殺旗山狼……


    “嗷!”


    衣袍被鮮血浸泡,而赤瞳則被淚水衝刷。


    暴戾、盛怒也難掩心中的悲傷。


    死了,再也見不到了。


    那含糊不清的聲音仍響在耳邊“對…呃…不起…咕…害…了你,我實在…沒…辦法”


    “去你娘的門規……去你娘的不準打鬥”


    打殺周騰雲後,楊青的暴怒沒有一絲的減弱,盡管,腹部的劍傷增大,周身的脈路撕裂、血液的大量流逝,隻要不倒下,便要將眼前之人屠戮幹淨。


    “小虎,這些人都為你陪葬!”


    “嗷!”


    暗淡的赤瞳如要滴出血來,低吼著向眾修衝去。


    其狀之瘋癲、其態之兇殘、其形之悍不畏死,比之魔修有過之而無不及。


    “哢叮!”


    幾柄長劍劇顫間,‘嗖’地一聲被砸飛。


    “都給我死!”


    心中嘶吼,腹部血流如湧,口鼻溢血。


    “逃啊!”


    許多膽小的修士,瘋叫著四散而逃。


    “都用法器殺他!”


    一位內門執事身形暴退間,怒喝著身旁的修士。


    沒幾人聽他的,都在恐懼著自己是下一個死在棍下之人。


    “撕拉!”


    楊青的身軀近乎布滿了或大或小的傷口,黑色的衣袍已是變為血色。


    眾修邊打邊退,他根本進不得身。


    “嗷!”


    周身的傷勢似乎察覺不到,有的隻是無法發泄的暴怒。


    唿嘯如一道炸雷般,引來了更多的弟子。


    即便是行走於各處山坳間的弟子都能聽得到,心頭不禁一陣顫栗,更有刑堂的弟子飛速地趕來。


    “後退、禦器,暫不要飛行!”


    一位模樣模樣冷厲的內門弟子,見楊青暫時衝殺不過來,不由稍微安心,又見到遍體鱗傷而不倒,背後泛起刺骨寒意,一聲大喝便要排兵布陣。


    盡管有的弟子逃離,卻有著更多修士再補充,幾位實力強悍的內門弟子已是趕到,此時,數十位修士將欲四處衝殺的楊青圍在房屋前的空地上,而一側通向山腳的峭壁更是擠滿了修士,斷其逃離的去路。


    “齊攻!”


    一聲大喝,數十件的法器光芒迸射間,密集地打向困獸般的楊青。


    這般局麵,別說此時身受重傷的楊青,即便是實力恢複、全盛時期也要被切成碎塊。


    可是,仍在不顧一切的衝殺。


    “撕拉”


    幾道攻擊的速度極快,即便被長棍打偏,仍在割裂著那滿是傷痕的身軀。


    其後,還有著數十道,這一輪攻擊若是下去,即便楊青是鐵打的,也要喪命於此。


    “住手!”


    一聲冷然的清喝,響徹在器峰之上。


    眾修的的身軀微微一顫,修為弱小之人隻感覺體內真元一散,法器便操縱不得。


    “收!”


    幾位修士較高的修士急忙操縱攻擊而去的法器停下。


    隻見遠處天空中水藍色的光芒一閃,幾息的工夫到了此處。


    一位麵覆寒霜的美貌女子飄然落下,看到那浴血的人形,秀眉一皺。


    幾道法器來不及收迴,仍在打去。


    “哼!”


    美貌女子一聲冷哼,周身水藍色的光芒一閃,便出現血色的人形旁,豐腴的手指連彈,那幾件法器伴隨著‘叮’的一聲脆響摔落在地。


    隨即,不等楊青有所反應,泛著水藍色光芒的手掌輕輕在其脖梗一拍。


    “嗷……”


    虎嘯聲僅發出一半,肉身便僵住了。


    思緒正常,可身體卻不停使喚。


    “啊!”


    心中暴戾嘶吼,對美貌女子同樣殺意滾滾。


    “噗!”


    美貌女子眉頭又是一皺,手掌翻動,一個水藍色的‘清’字打中了楊青的麵門。


    “嗯?”


    楊青隻感覺腦袋一暈,被暴戾吞噬的理智漸漸恢複。


    “小虎……”


    肉身被水藍色的網裏外封印動彈不得,即便是說話都是不行。


    隨即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不過濃濃的悲傷讓他無暇顧忌這些,這會兒,他並不怕死。


    所有在場的修士,全都停下手來,低著頭不敢妄動。


    美貌女子不言不語,見楊青的雙眼漸漸恢複清明,便將兩粒丹藥塞入他的口中。


    任由丹藥在口中融化,散入四肢百骸修複著肉身嚴重的損傷,楊青僅是盯著屋內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密密麻麻的傷口漸漸地止住了流血,可衣袍早已被鮮血浸滿,粘稠地沾在身上,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滴答”


    血色的衣袍低落著猩紅的血滴。


    在這無聲的空地上,顯得刺耳。


    不一會兒,十位刑堂弟子禦器趕到。


    這十位刑堂弟子,皆為男子,年齡不等,都是靈都峰的刑堂弟子。


    先是對著美貌女子行禮,隨即將器峰的幾位執事叫到身旁低聲詢問。


    “你們公事公辦,事情調查清楚後,按門規處置便可”美貌女子掃了獸化漸漸消去的楊青一眼後,冷然說道“若是僅憑一麵之詞便去治罪,那麽……哼!”


    “是!”


    十位刑堂弟子恭聲迴答。


    死去了兩位都是外門弟子,刑堂弟子並沒有過於在乎,誰死了和他們沒關係,也不會因此受到懲罰,而且,他們更有著權利以門規處置,可此時,有著一位化實境的副峰主介入,讓他們驚愕,也讓他們為難。


    詢問了數十位弟子,得到的結論均對美貌女子身旁的那位血衣男子不利,這讓他們十分的為難,若在往常,這便足以定罪,而今日,不清楚二人的關係,便不敢肆意妄斷。


    顧不得嫌棄鮮血的髒汙,十位刑堂弟子反複地查探著兩具屍體。


    “峰主,我們需詢問該名弟子”


    一位略年長的刑堂弟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問吧”


    美貌女子手掌輕舞,將封印解除。


    “哼……”


    封印解除,楊青身體不由得一軟,乏力酸軟得感覺險些讓他摔倒,獸化接觸後,掛著血跡的臉龐白得滲人,那一身的血都快流幹了。


    “你為何殺害丹峰弟子周騰雲!”年長的刑堂弟子大聲問道,卻沒有審訊時的嚴厲。


    “他以斬殺家人和好友威脅小虎,讓小虎來殺我,小虎被迫傷我後自殺,而他與一群人前來,我為自保隻能殺他”


    楊青咬牙切齒地說道,聲音無力如病入膏肓一般,卻是殺意騰騰。


    周騰雲這般謀害,豈能錯過在逮捕楊青時‘失手’將其殺害的機會,楊青說是自保,並無不對。


    眾位修士臉上隱藏的怒意一滯,都開始迷惑,事情的原因大多數都是不知道,僅是因聽到有人違反弟子之間不得互相殘殺的規定才參與進來,又見一位弟子倒在血泊之中,便信以為真。


    “哼!死無對證你怎麽說都行”


    器峰的幾位執事,神色一怒,厲聲說道,此事若是不辯解,那麽他們幾人便是有著過錯。


    “你可有證據?”


    “藥圃的呂真、田博或許能知道”


    楊青雙眼僅是盯著齊小虎的屍身,語氣間的殺更濃意,不再殺幾人難泄心中之悲、之恨,沒有空隙去想隨後他要受到什麽樣的處罰。


    “你找來的人,怎麽讓我信服!”


    幾位內門執事不管心中相不相信,都要據理力爭,若是真如楊青所說,他們這幾位執事都會受到處罰,輕者,會被訓斥幾句,重者,便會被免去執事之位,手上的權利便會抽走。


    “你們難道是說,我兄弟他真想殺我”


    楊青如被點燃的炸藥桶,‘唰’地轉過身,手中的長棍似乎隨時都會打出,即便是竭力壓製,語氣中還是透著濃濃殺意,這是所有的悲傷、愧疚、怨恨所化,太過濃鬱已讓他感受到陣陣眩暈。


    齊小虎已經死了,他不允許任何人再去汙蔑他。


    十位刑堂弟子臉色都不好看,若是幾位執事不辯解,他們會很好處理,一句‘陰謀陷害’便可讓楊青不受到太重的懲罰,便不會惹惱那位美貌女子。


    而此時,讓十位刑堂弟子感覺到騎虎難下,心中不由得暗罵“為了逃避那幾句訓斥,值得如此咄咄逼人嗎,人都這麽慘了,怎麽一點都沒憐憫之心呢,真是畜生”


    他們心中覺得事情卻是如楊青所說,而且也是傾向這一點、


    但是,在如此多的弟子麵前,他們不能紅口白牙都、地說誰無罪,更不能無視證據的所在。


    畢竟處置得太過偏頗,他們這種近乎掌握生殺大權的職位也要被那些早已覬覦多時之人奪去。


    “你們還有何話所說!”


    年長刑堂弟子質問楊青與幾位器峰執事。


    “周騰雲歹毒算計與我在先,更害了小虎性命,他來此,不是為殺我是什麽!”


    越想越悲、越想越怒,他恨極!


    “不管如何,你殺周騰雲是事實,如不是我等極力躲閃,此時也已死在你的棍下。你若不來撲殺,豈需自保?”


    幾位執事說得言之鑿鑿,確實,楊青悲傷、暴怒攻心,見到周騰雲便再也抑製不住暴戾之意,才會與眾修廝殺在一處,否則,或許眾修僅是將他擒下,畢竟,周騰雲那會兒還未攻擊,長劍還未臨近楊青的脖子。


    “你的意思是得他把我打得重傷待死,反抗才算自保嗎,哼!周騰雲的魂魄應該還未散去,大可搜魂,查明一切”


    楊青怒得腦門陣陣地發脹,恨不得衝上前去,一棍把那幾位執事打成兩截。


    周騰雲已死,問魂已是無用,唯有搜魂才有可能知曉他是否有斬殺楊青之意,但是搜魂法門十分的冷僻,更是難以掌握,唯有修為高深的修士才能使用,而且限製頗多。


    “搜魂?那般歹毒的手段你也說得出口,而且,剛才見你,人不人獸不獸的怪物模樣,極有可能是靈獸後裔派來的細作!”


    幾位執事動了肝火,在他們看來,即便周騰雲有著斬殺楊青之意,但還未動手,便憑主觀臆斷去將其斬殺,不是自保,而是殺害,更是話鋒一轉,提及獸化之事。


    這話一出,眾人臉龐皆變為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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