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南京易主已有兩月。內有錢謙益主政、外有左夢庚主軍,原本人心浮動的南京朝野波瀾漸定。


    趙當世給左夢庚委任是在奪取南京之後盡快北上,收拾兩淮、山東等地,最後與其餘諸路軍隊會師北京。左夢庚一絲不苟依言而行,通過兩個月的時間,在新建弘光朝行政班子的配合下,將南京周邊各軍各營搜括一空,劉肇基、張天祿等勢力均受其統製,徘徊在安慶、廬州一帶的劉良佐亦率軍歸附。如此一來,左夢庚麾下兵力達到五萬,三成多為趙營嫡係、三成為兵部直管、三成為附庸軍,大致保持著一個較為良好的比例。


    出師前夕,江防忽然示警,傳報有大量艦船通過蘇州府崇明沙所的入海口開進大江,並已經溯江途經江陰、鎮江等府縣,直逼南京。


    左夢庚不明就裏,大為恐慌,正準備暫罷北伐之事抵禦不期而至的勁敵,後續探明即將達到的乃是大明南安王鄭芝龍的船隊,這才鬆了口氣。傳令龍潭、瓜埠各處江防口岸提前開閘,迎接鄭芝龍。


    鄭芝龍這次來,倒沒有再穿奇裝異服,而是頭戴四方平定巾、身著淡藍直裰,加上他白皙少須的麵容,看著諄諄儒雅,直似南京國子監的司業。左夢庚與錢謙益並內閣幾位高官在南京皇宮武英殿內與鄭芝龍及其弟鄭鴻逵會麵。


    “鄭某不才,覲見來晚。”鄭芝龍朝著西麵拱拱手。弘光帝雖說遠在湖廣,但這武英殿乃是皇帝日常辦公的場所,供著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的畫像,他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


    “王爺水師可還安排好了。”錢謙益問道。


    “有諸位閣老行方便,鄭某的船隊都已泊入港內。”鄭芝龍笑了笑,看見左夢庚,特地點頭,“左侯爺,久仰了。”


    左夢庚心想對麵一個王爺居然主動給自己點頭,心裏頭竊喜,忙也迴禮道:“我也久仰王爺威名。聽說此番王爺帶來南京千帆蔽江一眼望不到頭,不知有多少兵馬?”


    “不多不多,隻健兒兩萬、戰艦數百艘。”


    左夢庚隻聽得“健兒兩萬”,後邊“戰艦數百艘”也沒顧上聽,暗自嘀咕道:“還好還好,和我旗鼓相當,我這侯爺還撐得住場麵。”


    鄭鴻逵說道:“王爺聞知朝廷大舉北伐恢複江山,端的是熱血沸騰,此來特為為國為君一盡綿力。”鄭家水師能來南京,他實則出力甚多。


    鄭芝龍本人本來對天下大勢抱著個坐山觀虎鬥的心思,想要置身事外,但鄭鴻逵不一樣。他久在南京,且走的是科舉的路子,其實已經脫離鄭家集團核心很久了,他慫恿鄭芝龍務必趕上趟為鄭家謀取進一步的政治利益,自己也有借勢往上爬的想法。鄭芝龍一聽覺得可以試試,是以有了此行。


    “王爺有這片心意我等欣慰,但是我南京兵馬出師在即,臨時加進王爺如此大軍,光重整編製、調整後勤等事就夠再忙活大半個月的了,恐怕貽誤戰機啊。”


    左夢庚不曉事,像這樣的重要場合,左家軍重臣金聲桓等人必須跟著。他坐在左夢庚的後邊,佯裝尷尬地笑。鄭芝龍受封王爵,這次來南京又大張旗鼓頗具聲勢,且名望資曆都在左夢庚之上,金聲桓替自家考慮,當然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喧賓奪主把左夢庚這北伐一把手的位置給搶了。


    錢謙益看一眼內閣成員之一、戶部尚書高弘圖,問道:“高大人,南安王若來,戶部調


    整度支最快需要多長時間?”


    高弘圖是老江湖了,豈能聽不懂錢謙益的意思,想也不想隨口便道:“最快三個月。”接著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看向鄭芝龍,“王爺見諒,原本辦事沒這麽慢。怎奈南都新定,這幾個月都忙著清汰冗官,部內各司各曹編製不齊整,事多人少。”:筆瞇樓


    鄭芝龍也不是省油的燈,自知金聲桓和錢謙益、高弘圖你一句我一句打的什麽主意。左夢庚心裏肯定怕興師動眾的自己搶了他的指揮權,錢謙益則是對自己的鄭家不了解不想貿然合作,至於高弘圖,一來聽從錢謙益的指示,二來也想把荷包捂得緊些。


    “不礙事、不礙事,鄭某豈能強人所難。”出乎左夢庚等人意料,鄭芝龍反而笑了起來。


    “這......”眾人麵麵相覷,均不曉得鄭芝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實不相瞞,王爺自知此次出兵倉促,怕給諸位帶來不便,已有定計。”


    “願聞其詳。”


    “我鄭家兵馬皆為水軍,行軍打仗唯恃堅船利炮而已。左侯爺出兵向北,必走陸路,可我鄭家艦船底下沒長腳,不好隨征,故而想從水路北上,獨自開辟一塊戰場。”


    “從水路北上,是走海路嗎?”金聲桓問道。


    “正是。”鄭鴻逵點點頭,“左侯爺要去山東、北直隸,我鄭家雖走的路不同,但從東南出海,同樣可以抵達。且水陸並進,避免沿途壅塞損耗,也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原來如此,從南京解纜沿江出海折向北,去山東登、萊沿海,要是順利,速度恐怕還在左侯爺之上。”錢謙益撫須緩言。鄭芝龍這個主意很好,既具備戰略主動性,也避免了朝廷內部兵馬之間的權力紛爭。


    “對,但我軍兵力不足,還是以輔助左侯爺為主。”鄭芝龍朝左夢庚微微一笑,“因此出海之後,並不立刻去山東,而是先向東北,去倭國。這條線路我軍熟悉,十分穩妥,而且我軍在倭國也有據點補給。等到了那裏,再視情況行動。”


    明朝立國之初定都南京,從南京出船與朝鮮往來的海路曲折艱險,事故頻發。洪武五年朝鮮方麵送一百多人來南京國子監就學,不料中途都死於海難。朱元璋知道後便欽定兩國為安全起見,無需頻繁來往。後來等明朝平定遼東地區,與朝鮮的往來就多走遼東陸路,南京出發的這條海路逐漸無人問津。


    “那麽後勤補給......”高弘圖插嘴道。


    鄭鴻逵迴道:“這個就無需諸位費心了。我鄭家在海上經年,出海哪能不自備糧餉,真當那些大船巨艦的倉房都是擺設?”


    眾人皆笑,笑的原因卻不盡相同。


    左夢庚這時道:“幾位不知道,前兩日我收到寧南王來信,讓我這次發兵提防著點兒韃子。說韃子攻占北京,絕非嘴上說的那樣是為我大明幫忙,而是別有企圖。我又聽說韃子的家在北方,南安王從海路走,可以到嗎?”


    鄭芝龍微微點頭道:“能到,從倭國出發,無論去關外還是山東,都是可行的。但是韃子的老家在關外腹地,船隊未必能直達,最穩當的路線當是從倭國的平戶出發,過對馬島先到朝鮮國的東萊都護府,再走水路或陸路去到韃子老家。”


    鄭鴻逵訝然道:“寧南王要打韃子?”


    左夢庚靠在椅子,悠閑道:“那倒沒有,隻不過人人皆知,韃子不


    是什麽好東西,他若敢竊占我大明帝都,甭管他什麽來路,照打不誤。”


    高弘圖沉聲說道:“近來北方塘報迭至,多有關韃子分兵侵占我大明土地的事。朝廷目前雖未明示要打韃子,但以此趨勢下去,驅逐韃虜就在眼前。”


    錢謙益道:“聖上近來下旨,要我等組織使團去韃子那邊交涉,探其虛實。大概下月上中旬即將以左大人為首,備禮攜書,前往北京。”說著與閣臣之一、禮部尚書薑曰廣對視一眼。他這裏提到的“左大人”乃是當前應天安慶等處巡撫左懋第。左懋第的母親近期在北京去世,左懋第便想借著出使同時處理母親後事。


    左夢庚道:“正好隨我軍一並出發,同行還有個周全。”又道,“左大人與我本家,就認個親戚又何妨?”說著哈哈笑將起來,笑了片刻見無人應和,也就索然無味閉上了嘴。


    高弘圖說道:“本官聽聞朝鮮君臣雖屈膝韃子淫威,但暗中仍念我大明,上下多有迴歸之心。倘若韃子真個居心叵測,南安王此去,亦可行我大明天威,策動朝鮮反韃歸明。”


    鄭芝龍撫掌道:“要真與韃子翻了臉,亦無不可。”他北航的計劃中,不單單為了策應左夢庚軍隊奪取山東、北直隸,更有其他野心。


    鄭家雖然富甲一方,產業卻全為商貿,甚少實地實業,所以不免外強內虛。尤其在養兵征兵這一塊,隻占有福建沿海漳、泉一線的鄭家基礎堪稱薄弱,糧秣軍需都隻能通過交易購入,兵員更是短缺。所以鄭家表麵上看上去擁兵數萬、戰艦千餘,甚是唬人,但隻能逞一時之雄,真要遇上耐戰堅韌的敵手,己方無論戰略縱深還是物資、兵員支持都難以長久為繼,根本打不了持久戰。就拿老對頭紅毛人來說,其眾在東南海麵僅僅占據了台灣南部一隅地帶,與更大的位於呂宋的據點有著千裏長的補給線,鄭家在福建隔海相望主場作戰,居然和他們來來迴迴相持了十餘年愣是耗不過,隻能時戰時和,維持現狀罷了。鄭芝龍一想到這心頭痛,就寢食難安。


    由是在鄭鴻逵寫給鄭芝龍勸他出兵的信裏頭很明確表示,此次朝廷大舉北伐,對鄭家而言實是一個千載難逢擴地自雄好機會。大明其他內陸領土鄭家不敢強取豪奪,就奪了也守不住。但北方情況可不同,從倭國出兵,可徑掠關外,那些可都是無主之地,更別提吳三桂放棄的關外大明經營已久的遼左沃野,占了這些地兒,朝廷自不會多說什麽,真要說,也是嘉獎鄭家恢複故土的功勞。


    鄭鴻逵為了堅定鄭芝龍的信念,這大半年還通過多方打聽及研究,繪製出了詳盡的遼東海圖,附在信裏,並借圖指出,隻要鄭芝龍大軍到了遼東海麵,別的不敢說,似廣鹿島、皮島、覺華島、石城島這些島嶼,以鄭家水師實力,還不是手拿把攥,攻之必克。若進一步,則可煽動早有反韃之心的朝鮮合力,並進內陸搶占更大的地盤。倘若朝鮮不聽話,就掉轉頭侵略朝鮮,將朝鮮占為己有自己當個朝鮮王也不是不可能。總之審時度勢、順勢而為,可謂穩賺不賠的買賣。


    從這個角度看,鄭芝龍北伐,打的是為國恢複故土的旗號,但實際上還是為了自家營生考慮。左夢庚等南京軍隊要是願意合作更好,不願意,他鄭家拍拍屁股轉頭開船,自行其是,誰也管不著誰。


    是故即便左夢庚與錢謙益等人有意抗拒鄭芝龍,鄭芝龍仍能一臉和氣,若無其事。


    剛開始的時候,它根本就不認為自己麵對這樣一個對手需要動用武器,可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將武器取出,否則的話,它已經有些要抵擋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強也是要不斷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脈之力消耗過度也會傷及本源。


    “不得不說,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現在我要動用全力了。”伴隨著曹彧瑋的話語,鳳凰真火宛如海納百川一般向它會聚而去,竟是將鳳凰真炎領域收迴了。


    熾烈的鳳凰真火在它身體周圍凝聚成型,化為一身瑰麗的金紅色甲胄覆蓋全身。手持戰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視著美公子。


    美公子沒有追擊,站在遠處,略微平複著自己有些激蕩的心情。這一戰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她的情緒卻是正在變得越來越亢奮起來。


    在沒有真正麵對大妖王級別的不死火鳳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抵擋得住。她的信心都是來自於之前唐三所給予。而伴隨著戰鬥持續,當她真的開始壓製對手,憑借著七彩天火液也是保護住了自己不受到鳳凰真火的侵襲之後,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這百年來,唐三指點了她很多戰鬥的技巧,都是最適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還有剛剛第一次刺斷了曹彧瑋手指的那一記劍星寒。在唐三說來,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經過他的略微改變之後教給了美公子,都是最為適合她進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對唐三心悅誠服起來。最初唐三告訴她這些是屬於神技範疇的時候,她心中多少還有些疑惑。可是,此時她能夠越階不斷的創傷對手、壓迫對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為差距之下怎麽可能做到?


    此時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眾位皇者無不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當鳳凰真炎領域出現的時候,他們在考慮的還是美公子在這領域之下能堅持多長時間。白虎大妖皇和晶鳳大妖皇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出手救援的準備。可是,隨著戰鬥的持續,他們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美公子竟然將一位不死火鳳族的大妖王壓製了,真正意義的壓製了,連浴火重生都給逼出來了。這是何等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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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曹彧瑋內心所想的那樣,一級血脈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迴事兒啊!更何況還是在天宇帝國之中名列前三的強大種族後裔。論底蘊深厚,不死火鳳一脈說是天宇帝國最強,也不是不可以的。畢竟,天狐族並不擅長於戰鬥。


    可就是這樣,居然被低一個大位階的美公子給壓製了。孔雀妖族現在連皇者都沒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還是一名九階的存在,還在參加祖庭精英賽。而半年多之後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給她幾年,她又會強大到什麽程度?她需要多長時間能夠成就皇者?在場的皇者們此時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覺,因為美公子所展現出的實力,著實是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頭微蹙,雙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麽。


    從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夠更好的延續,為了讓妖精大陸能夠始終作為整個位麵的核心而存在。


    為什麽要針對這一個小女孩兒,就是因為在她當初奪冠的時候,他曾經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從她的那個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強烈的威脅。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夠感受到這份威脅,威脅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護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導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殺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迴歸之後,說是有類似海神的力量阻攔了自己,但已經被他消滅了,那個叫修羅的小子徹底泯滅。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屬於修羅的那份氣運存在了。


    所以,隻需要再將眼前這個小姑娘扼殺在搖籃之中,至少也要中斷她的氣運,那麽,威脅應該就會消失。


    但是,連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沒想到,美公子的成長速度竟然能夠快到這種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來,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還能夠與大妖王層次的一級血脈強者抗衡。她展現出的能力越強,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夠從她身上感受到威脅。而且這份威脅已經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了。


    曹彧瑋手中戰刀閃爍著刺目的金紅色光芒,全身殺氣凜然。一步跨出,戰刀悍然斬出。天空頓時劇烈的扭曲起來。熾烈的刀意直接籠罩向美公子的身體。


    依舊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臉色不變,主動上前一步,又是一個天之玄圓揮灑而出。


    戰刀強勢無比的一擊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場都是頂級強者,他們誰都看得出,美公子現在所施展的這種技巧絕對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對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強大的多,但卻就是破不了她這超強的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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