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長在王永祚邊上坐下,陪他說話打發時間。


    “我且問你,這襄陽府一向這麽亂嗎?”王永祚心有餘悸地問驛長,自己活了這幾十年,遇到的險情也不算少,但真正在鬼門關上走一次,今晚還是頭一遭。


    那驛長擺擺手道:“大人有所不知,我襄陽府自從有趙總兵坐鎮護境,已數年太平安定。趙總兵重律守法,不但杜絕一切犯境的外敵賊寇,就連所部兵士平日對百姓亦是秋毫無犯。闔府上下不要說殺人越貨了,就偷雞摸狗的事也鮮有發生。如今天這般賊人敢公然潛入驛站襲擊的事,那是萬萬不可能出現的。隻不過......”


    那驛長歎口氣續道:“隻不過近些年來,督門立標兵剿賊,不見賊少反而激出更多。彼等自川、陝等地複流入楚地,各路層出不窮,到了前幾日又遭左鎮擾境,這治安早卻又有些動蕩了......想那些零零散散的賊人寇盜便像那春季的野草,殺也殺不完,除也除不盡,或許就趁著這空當鑽趙帥的空子......是以連累了大人......”


    “你的意思是,現在府內不太平,本官繼續走下去,難免還會受到威脅?”王永祚心裏一緊,忙問道。他現在隻不過到了襄陽府的南部邊境,要穿過去直到鄖陽府治所隻怕少說還有數百裏路。若世道太平還好說,若像這驛長所說賊寇橫生,那麽這一路走去恐怕兇多吉少。


    “正是這個理......”那驛長無奈地點點頭,順眼向那三名伴當看去,續道:“恕小老兒不敬,這段時間百姓、商人甚至是鎮裏的兵士在府裏活動行走都要十幾人甚至數十人帶著兵器湊在一起方能使小股不法之徒知難而退......如今大人隻帶著三名隨從,統共四人......小老兒以為走不出十裏隻怕又將......”


    楚豫混亂複生,王永祚在川中就有所耳聞,此時聽那驛長這般說來,這裏的治安之差竟然還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他尋思驛長與自己無冤無仇,自沒必要危言聳聽來嚇唬自己,因此認定了他所說應該屬實。


    “然則......你認為我應該迴去?”聽到最後,王永祚算是聽出了驛長的弦外之音,帶著些悶氣忍不住說道。


    “小老兒絕無此意。大人要去鄖陽府上任,是頂頂大的事,小老兒就算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擅自為大人拿主意......隻不過......隻不過前兩日就有一個賈人因為人少而在驛東十八裏的地方被賊寇劫殺了......小老兒隻是為大人憂心......”


    “你......”王永祚心裏明白這驛長鐵定是不看好自己能安全到達鄖陽,但他所說句句在理,毫無惡意,王永祚就算惱火也說不出話來。照他所言,自己帶著這三個沒用的伴當,一行四人,出了驛站就是有去無迴了。參照今晚的情況,他的話似乎得到了佐證,自己再一意孤行,隻怕明天的這個時候就要變成賊寇的刀下魚、板上肉了。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折迴承天府,請求猛如虎為自己增兵保護......或者幹脆撒手不幹,把這差事讓給別人算了。


    那麽迴去?


    這個念頭隻在王永祚的腦海裏停留了片刻就被他自己無情否決了。如果自己迴去搬救兵,即便猛如虎答應增兵保護,自己在別人眼裏就成什麽了?畏賊如虎、膽小如鼠的夯貨!這樣一來,哪怕自己最終走馬上任,在別人眼中也抬不起頭來,往後又如何在鄖陽府確立威信?這種後果與王永祚自己一開始的期盼是完全背道而馳的。


    再想那文定公、忠介公,一生經曆了多少磨難?就是龍潭虎穴也去過不知多少次了!自己隻受了這麽一點磨難就打退堂鼓,以後就再無臉麵把徐光啟當做自己的楷模了。


    魚和熊掌不可得兼,取魚而舍熊掌者也。同樣的,現在名聲與性命不可俱得,舍命而取名聲。這才是他王永祚的風範!


    一日後,趙當世看著手上的信紙,頗有些哭笑不得。顧君恩從他的神態中已經窺知一二,詢問道:“怎麽?難不成這廝還是個硬骨頭?”


    趙當世笑著搖搖頭道:“正是。這個王永祚倒有點硬氣,受了這一劫加上驛長的旁敲側擊,竟然還是沒有退卻之心,看來倒是咱們小覷了他。”


    “哈哈!”顧君恩冷冷笑道,“知難而進,這個王大人倒難纏得緊。”


    王永祚驛站受襲一事,幕後主使其實就是顧君恩。鄖陽府空虛,且巡撫位正待交接,懸而未決的時刻正是趙營趁虛而入的最好時機。隻要把把王永祚堵在路上,趙營完全可以鎮守鄖襄的職位借口“防寇布防”,進兵占領鄖陽府。可他當時並未料到王永祚的意誌會如此堅定,麵臨生死之險仍毅然決然沒有動搖。


    “驛長在這封信上說今早天未亮,那王大人就催著伴當們繼續趕路了,想他既然吃了一虧,在路上就不會再有耽擱,至遲午後,也許就會到咱們這裏盤桓。”一計不成,趙當世略有些心煩,他不知顧君恩還有沒有主意,“要不咱們再派幾個人去一趟?”


    顧君恩反對道:“不可。先前在驛站,有驛長給咱們做托,戲還好演。如今王永祚自己上路,咱們派去的人又不能真的傷他......不和他動真格的,他自然會起疑,這對咱們不利。”


    “如此怎生是好?嚇不走王永祚,鄖陽府就難攬入我趙營囊中。”趙當世頗有點不快道。


    顧君恩嘴角微斜,說道:“主公毋憂,此路不通另有它途。以屬下之見,但凡常人,都有著兩麵,要麽吃軟、要麽吃硬,軟硬不吃者古來罕見。想那姓王的既非聖人,不吃硬的這一套,那麽咱麽就好從另一麵入手!”沉吟著往下說,“主公放心,即便真唬不住姓王的,屬下打保票,這鄖陽府也逃不出我趙營的手心!”他在草莽中待久了,說話行事也透著一股子的豪爽。


    事已至此,趙當世也沒其他辦法,隻得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王永祚一行四人在當天下午接近黃昏之際到達了襄陽城。


    看著眼前高聳雄立的襄陽鎮郭,王永祚長長舒了口氣。還算運氣好,從遷山驛到襄陽城的這幾十裏路上沒有再遭遇強人。他抖抖袖口,扶扶襆頭,昂首挺胸地朝城門走去。


    守城的一個鎮兵聽了他簡略的自我介紹,又見了他出示的公驗,不敢怠慢,忙去城裏通稟,不一會,趙當世就與範巨安、顧君恩等官吏出城迎接。


    趙當世給王永祚行了一禮,王永祚也不客氣地受了。他自謂孤身硬闖龍潭虎穴,所憑恃的唯有一個“勢”字。隻要有氣勢,任前方千軍萬馬,他也再無畏懼。


    “大人一路可還順利?”


    王永祚見趙當世主動給自己行禮,原本心裏挺受用的,不妨趙當世又拋出這麽一句問話來,當下立馬不痛快起來,板著個臉,沒好氣道:“承趙總兵福,還算順利。”他昨夜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將自己受襲的事擴大傳揚開來。臨行前還百般叮囑那遷山驛驛長不許將此事透露出去,因此以為趙當世什麽都不知道。ъimiioμ


    趙當世看他故作悠閑的樣子,強忍著一股笑意,抱拳再請道:“大人一路勞頓,請暫時到府中驛館休息。今晚本將定下宴席,為大人接風洗塵。”


    王永祚知道這是官場一貫的規則,甭管你是多清廉的官員,初來乍到,這頓接風飯還是要吃的。到時候府裏有些頭麵的官吏都會出席,自己若拒絕,就是拂了這襄陽全府上下的麵子,以後就近與襄陽府合作辦事就難了。於是裝出一副極不情願的模樣道:“本官意思,這宴席不辦也罷。但又不好折了各位的麵子,壞了你我的情分。也罷,有勞趙總兵破費,一切務必從簡。”


    趙當世麵帶微笑,連連點頭自不待提。


    這次宴席的地點放在了趙當世在城中的一座私宅中。這套宅子是趙當世數年前剛來襄陽府時購得,權當作個落腳地,至今甚至一次也沒在那裏睡過。宅子多年來都是由趙當世安排的幾個仆役打理。幸虧平時有著這些仆役居住,裏麵的家具陳設之類的也不至於落灰蝕蠹。


    趙當世差人提前將宅子稍稍布置了一下,就在正堂裏擺開了宴席。此次到宴的除了王永祚外,都是襄陽府裏有身份的人物。夜幕降臨,襄陽城內各家各戶大都閉門休息,惟有趙家宅子裏暄暉如晝、絲竹管笙之聲徹響盈天。


    為表示對王永祚的尊重和歡迎,趙當世與範巨安推他坐到了首席,自己則陪坐兩側。往下左右輪流坐著襄陽府及趙營軍中的各位文武。


    趙當世指著眼前堂中央正在翩翩起舞的三名舞女,側身對王永祚說道:“大人,你看她們跳的這個‘胡旋舞’技藝如何?這三個舞女乃是西域亦力把裏出身,從會開始會走路,就被教以舞曲,至今表演已有不下十五年了。”


    王永祚自不知他從哪裏搞到的這三個高鼻深目的胡女,不過他對這些東西感到無趣得緊,礙於麵子隻能打著哈哈連聲說好。


    趙當世撫掌笑道:“大人果然好眼光。敢情大人上堂一舞。”


    有明一代,上至皇帝,下到庶民,皆酷愛飲酒,正所謂“無酒不成會”,有人即有酒。然枯飲無趣,就想出許多把戲助興。吟詩論文、談藝賞景尚屬士林風雅,但各種奇技淫巧也大行其道。比如明初左丞相胡惟庸,竟挖空心思豢養了猿猴十餘隻,還給它們穿衣戴帽,不但讓它們對賓客打躬作揖、供茶行酒,甚至教會它們舞蹈吹笛,以供笑樂。


    以管窺豹,那些個“對酒惜餘景”、“有酒縱天真”、“爛醉慰年華”、“醉坐合聲歌”的事體實為常態。風氣使然,若有官吏擅舞,縱高官顯貴在私會上當眾給大家表演舞蹈的事例屢見不鮮,並且旁人也不會因此而認為你有失矜持,沒有尊嚴,反而會讚美你、為你的舞姿拍手叫好。


    王永祚對跳舞不在行,會還是會一點的,他先推辭道:“鄙陋舞姿,不堪入諸君明目,還是算了吧。”


    趙當世那肯罷休,執意道:“我觀大人身段協調、步履輕盈,不消說,定是跳舞的行家裏手。大人離了襄陽就要長期坐鎮鄖府,咱們難得瞻仰大人一次,今番便讓咱們開開眼界、飽飽眼福。萬望大人通情則個。”


    他這一說,王永祚倒真有些為難了。再向下首看去,與會眾文武皆是舉目看著自己,一臉期待,礙於麵子,隻得應承下來。


    趙當世笑盈盈地看著王永祚起身,微腆著臉擺弄著身姿跳到三個舞女之間。那三個舞女也是見慣了世麵的,自然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麽辦,當下散開,空出一個間隙,讓王永祚把身子騰進去,便和著他的身段再度起舞。


    也是這三個舞女技藝高超,配合著王永祚別扭的舞姿仍能把一台舞蹈高質量地表演給眾人。眾人在為這些舞女的舞技高聲叫好的同時,私底下也瞅著王永祚那不倫不類的舞步不住掩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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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開始的時候,它根本就不認為自己麵對這樣一個對手需要動用武器,可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將武器取出,否則的話,它已經有些要抵擋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強也是要不斷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脈之力消耗過度也會傷及本源。


    “不得不說,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現在我要動用全力了。”伴隨著曹彧瑋的話語,鳳凰真火宛如海納百川一般向它會聚而去,竟是將鳳凰真炎領域收迴了。


    熾烈的鳳凰真火在它身體周圍凝聚成型,化為一身瑰麗的金紅色甲胄覆蓋全身。手持戰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視著美公子。


    美公子沒有追擊,站在遠處,略微平複著自己有些激蕩的心情。這一戰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她的情緒卻是正在變得越來越亢奮起來。


    在沒有真正麵對大妖王級別的不死火鳳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抵擋得住。她的信心都是來自於之前唐三所給予。而伴隨著戰鬥持續,當她真的開始壓製對手,憑借著七彩天火液也是保護住了自己不受到鳳凰真火的侵襲之後,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這百年來,唐三指點了她很多戰鬥的技巧,都是最適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還有剛剛第一次刺斷了曹彧瑋手指的那一記劍星寒。在唐三說來,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經過他的略微改變之後教給了美公子,都是最為適合她進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對唐三心悅誠服起來。最初唐三告訴她這些是屬於神技範疇的時候,她心中多少還有些疑惑。可是,此時她能夠越階不斷的創傷對手、壓迫對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為差距之下怎麽可能做到?


    此時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眾位皇者無不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當鳳凰真炎領域出現的時候,他們在考慮的還是美公子在這領域之下能堅持多長時間。白虎大妖皇和晶鳳大妖皇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出手救援的準備。可是,隨著戰鬥的持續,他們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美公子竟然將一位不死火鳳族的大妖王壓製了,真正意義的壓製了,連浴火重生都給逼出來了。這是何等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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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曹彧瑋內心所想的那樣,一級血脈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迴事兒啊!更何況還是在天宇帝國之中名列前三的強大種族後裔。論底蘊深厚,不死火鳳一脈說是天宇帝國最強,也不是不可以的。畢竟,天狐族並不擅長於戰鬥。


    可就是這樣,居然被低一個大位階的美公子給壓製了。孔雀妖族現在連皇者都沒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還是一名九階的存在,還在參加祖庭精英賽。而半年多之後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給她幾年,她又會強大到什麽程度?她需要多長時間能夠成就皇者?在場的皇者們此時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覺,因為美公子所展現出的實力,著實是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頭微蹙,雙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麽。


    從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夠更好的延續,為了讓妖精大陸能夠始終作為整個位麵的核心而存在。


    為什麽要針對這一個小女孩兒,就是因為在她當初奪冠的時候,他曾經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從她的那個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強烈的威脅。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夠感受到這份威脅,威脅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護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導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殺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迴歸之後,說是有類似海神的力量阻攔了自己,但已經被他消滅了,那個叫修羅的小子徹底泯滅。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屬於修羅的那份氣運存在了。


    所以,隻需要再將眼前這個小姑娘扼殺在搖籃之中,至少也要中斷她的氣運,那麽,威脅應該就會消失。


    但是,連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沒想到,美公子的成長速度竟然能夠快到這種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來,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還能夠與大妖王層次的一級血脈強者抗衡。她展現出的能力越強,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夠從她身上感受到威脅。而且這份威脅已經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了。


    曹彧瑋手中戰刀閃爍著刺目的金紅色光芒,全身殺氣凜然。一步跨出,戰刀悍然斬出。天空頓時劇烈的扭曲起來。熾烈的刀意直接籠罩向美公子的身體。


    依舊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臉色不變,主動上前一步,又是一個天之玄圓揮灑而出。


    戰刀強勢無比的一擊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場都是頂級強者,他們誰都看得出,美公子現在所施展的這種技巧絕對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對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強大的多,但卻就是破不了她這超強的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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