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下旬,趙當世定下了屯田軍兵士與定居範河城的三萬百姓中婦女相配的章程,後續落實由內務使何可畏牽頭、屯田統製王來興及範河城提領水丘談配合慢慢推進,至今大半年,成果斐然。


    趙營在當初流動時沒有裹挾大量婦孺隨軍的習慣,所以營中兵士基本全是單身漢,他們雖有趙營的軍紀與信念維係,但到底都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沒有什麽能比一個家更讓他們感覺到踏實與振奮。


    隻要是適齡的女子,基本都在屯田軍中找到了歸宿,即便有些拖兒帶女或是身有殘疾,同樣有兵士願意接納他們。婚嫁乃人生大事,何可畏有人情味,注重儀式感,即便百事纏身,依然不辭辛勞,每個月親自充當司儀主持本月新成配偶們的婚宴。


    囿於客觀情況,婚宴是集體性質的,擺的是為期三日的流水席,菜品及布置也很簡陋。但在婚宴上,幾乎每對新人都會忍不住潸然淚下。亂世苦人,大體家破親亡,本隻存苟延殘喘續上一口性命的念頭,誰人又能想到,自己還能在如此時節尋覓到一生所托。如果說,他們本隻是肉體與趙營綁在一起,那麽現在,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認定,自己魂魄業已與趙營緊緊交融。


    本年六月往後,範河城能婚嫁的婦女基本都已有了夫婿。何可畏與王來興商議,認為每月可以給屯田軍五日省親假兼顧家庭。由是夫婦相合,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範河城周邊的生氣遠遠超過往昔,原本開墾、營建等工作的效率亦大大提升,趙營本身也節約了不少成本。相反,考慮到軍中兵士來源龐雜,免不了一些人留有惡習,因此婚後隻要是夫妻不睦,皆可往提領水丘談處申訴,裁定後若男方不善,則規定短期內改過自新,否則強製分離並施以處罰,一年內失去再配偶的機會;若是女方不善,處置同男方,但相對而言,責罰較輕。不過幾個月來,申訴的夫妻倒是寥寥。


    何可畏的司儀任務逐漸減輕,正準備將精力轉投榷商等正事、與林吾璋就牙行問題再研究研究,豈料到了八月初,卻有一個他怎麽也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門。


    這個人便是徐琿。


    徐琿性格冷傲,在軍中地位又高,何可畏頗敬畏,相處幾年下來,兩人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而且當前徐琿率軍駐紮棗陽縣,突然遠道來訪,何可畏心甚忐忑,隻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的徐琿居然一見麵就堆起了笑臉。


    二人聊了幾句,鐵麵無情的徐琿破天荒紅了臉。何可畏總算知道了他的來意,合著竟是也要趕著這集體婚宴的趟兒,成一門親事。


    “不知......不知徐統製,心儀哪位姑娘啊?”何可畏好生納悶,範河城尚未許出去的女子,他前後都看過,本也想揀個作伴,但她們要麽瘋癲、要麽患有重疾、要麽年齡太大或過小,並沒有合適的。徐琿不是美男子,可好歹也長得周正,更有地位,這等人物想娶周遭哪家的大家閨秀不簡單,怎麽會有此異舉。


    徐琿咳咳兩聲,不好意思吐出個名字:“樓娘。”


    “樓娘?”何可畏脖子一伸,仿佛聽到鈴響的白鵝。他曾長期掌管後營,對在後營隨軍的每個人都知根知底。這個樓娘他很熟悉,知道最開始是保康知縣楊境的小妾,楊境死後為趙當世所救,歸於趙營。其子趙元劫現正是趙當世的義子,母以子貴,樓娘雖與趙當世沒甚瓜葛,但在營中的待遇也因之優渥不少。


    一碼歸一碼,樓娘美貌豐腴,就何可畏自己也時常心猿意馬。可無論怎麽說,即便年近四十,徐琿畢竟此前未曾娶妻,身居高位又有著大好前程,什麽樣女人得不到,偏要納了樓娘這二茬子。


    “妻?”何可畏硬著頭皮,試探問道,又怕冒犯到徐琿,字都不敢多說一個。


    徐琿鄭重道:“不錯,正室。”


    何可畏往右拳中咳嗽一聲,問道:“恕在下冒昧,徐統製因何起意呢?”


    徐琿好似又迴到了軍議時一般,繃起了臉:“何內使也知道,我長久來都有隱疾,時不時犯病,痛苦萬分。”


    “嗯......”何可畏點頭。第一次入川時,徐琿為了守劍州城,親自操炮,不防給炮轟時的後坐力撞傷了腹部,落下一個病根,經常發作,大夫也診斷不出結果。但是貌似印象中,來到湖廣後,徐琿的病,犯的就不多了。


    徐琿接著就將與樓娘之間的事大略講了講。


    三年前趙營尚在漢中府盤桓時,徐琿因疾轉後營療養,樓娘為報趙營庇護的恩德,主動要求照顧徐琿,二人將近月餘朝夕相處,由此起了苗頭。後來戰事頻仍,徐琿少與樓娘見,直到又有兩次犯疾,樓娘仍是盡心盡力服侍,徐琿深覺其人體貼入微,不由漸動情思,隻是在那流離徙轉朝不保夕的日子,行軍作戰才是徐琿日常生活的主旋律,這份感情也因故被生生壓了下來。


    趙營在湖廣紮根,戰事雖有,但頻率已經大大降低,徐琿才得以有空時常與樓娘相見。樓娘其實本對情愛心如死灰,全心全意都放在趙元劫的身上。隻是麵對著款款深情的徐琿,寂然之心便不自覺又萌動起來,但一想到往日的身份,又沒來由心生自卑,自覺遠遠配不上前途光明的徐琿。


    徐琿也對娶樓娘過門可能的流言蜚語有過顧忌,但他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在床上翻來覆去權衡一整夜,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婆婆媽媽,算什麽東西!”他罵自己一聲,把正端水來的兵士驚了一跳。


    正如當初舍棄官軍投靠了趙當世一樣,他最後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內心。那時他相信自己,所以跟著趙營,能再度從賊打成官,並搏得高位。今時他同樣選擇相信自己,能夠給予自己所愛的人美滿的生活與足夠的安全感。


    樓娘聽說了徐琿要娶自己,心情複雜。她高興,孤苦伶仃的日子終於可以翻篇,有個堅實的臂膀能在未來緊緊依靠;她害怕,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徐琿,會給這樣一個男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兩者在她心中無分軒輊,她猶豫。


    徐琿態度堅決,樓娘知道憑他的威勢,自己並沒有拒絕的資格,故而退讓一步,隻求徐琿納自己為妾、或是一個丫鬟更讓她心安理得。


    “我姓徐的也快四十了,沒對女人動過心。阿樓,你是頭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這輩子,也隻會有你一個女人。”長年累月的習慣使得徐琿說話都和發號施令差不多,即使語氣生硬,樓娘還是能清楚感受到他的一片赤誠之心。


    麵對何可畏,徐琿說著說著,長歎一聲。


    “原來如此,徐統製敢愛敢恨,在下佩服!”何可畏發自內心說道。換他,可沒這麽果斷。


    徐琿道:“我與樓娘的事,一切從簡,還請何內使成全。”他很細致,心知樓娘就算最後答應了自己,其實也還是懷有幾分不安。所以特地想湊上集體婚宴,簡簡單單將娶樓娘這事過去。


    他都這麽說了,何可畏哪能不給麵子。和營中實力派將領搞好關係是何可畏堅定不移的目標,有這機會獻殷勤,哪能自己作踐。


    “嗯......”何可畏躊躇一會兒,還是說道,“主公那裏,徐統製打過招唿了嗎?”如果徐琿要娶的是其他女子,何可畏當天就能給他安排婚宴,但樓娘的兒子趙元劫到底過到了趙當世的膝下,這件事就必須知會趙當世。


    “內使放心,主公去河南前我請示過,得一句‘從心而為’。”


    “從心而為......在下明白了。”這麽說趙當世對此也沒意見,何可畏暗自點頭,“徐統製放心,過幾日恰好是婚宴的日期,到時候必會安排。也請徐統製早些準備。”說著,麵帶微笑拱了拱手。


    徐琿複釋容而笑,點著頭道:“那就有勞何內使了,務必一切隨眾從簡,不必特殊安排。”話完,告辭而去。何可畏無意間發現他的眼角,都泛出了些淚花。


    “唉,連人稱‘不近女色’的徐琿都成家了,我那主公何時才能開花結果?”何可畏負手而立,苦笑著來迴踱步。


    徐琿成婚後三日,趙當世返迴範河城。得知徐琿之事,心中甚慰,拉著徐琿暢聊了整個下午,更贈給他與樓娘各類金玉錦緞以為賀禮。:筆瞇樓


    樓娘既嫁給了徐琿,有著趙當世的特許,次日便收拾好了行李,坐上馬車隨徐琿去棗陽。趙當世親自相送,樓娘由徐琿攙扶著走下馬車,對著趙當世深深福了一福。她麵頰泛紅,體態勻稱,神態氣質與早前的頹喪判若兩人。看得出,她現在很幸福。


    “有你這樣的賢內助在,棗陽無憂。”趙當世打趣說道。


    樓娘輕聲道:“主公說笑了。”又道,“賤妾離了範河,元劫卻還頑劣,往後若不聽話,打發他到賤妾這裏。”


    趙當世笑道:“元劫是好孩子,你就盡管放寬心,我還盼著老徐身邊再多幾個小徐呢!”


    樓娘聽罷,臉刷就紅了,忸怩無言,但與徐琿對視一眼,眼中盡是甜蜜。


    趙當世繼而囑咐了徐琿幾句,將他稍稍拉到一邊,低聲道:“老徐,剛得消息,南邊的新物什到了。你迴縣城待幾日後,可再迴範河城一趟。”


    徐琿凜然道:“屬下省得,必不拖延。”他曉得趙當世口中的“南邊的新物什”是什麽,當是從廣東購買的五門紅夷大炮已經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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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開始的時候,它根本就不認為自己麵對這樣一個對手需要動用武器,可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將武器取出,否則的話,它已經有些要抵擋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強也是要不斷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脈之力消耗過度也會傷及本源。


    “不得不說,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現在我要動用全力了。”伴隨著曹彧瑋的話語,鳳凰真火宛如海納百川一般向它會聚而去,竟是將鳳凰真炎領域收迴了。


    熾烈的鳳凰真火在它身體周圍凝聚成型,化為一身瑰麗的金紅色甲胄覆蓋全身。手持戰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視著美公子。


    美公子沒有追擊,站在遠處,略微平複著自己有些激蕩的心情。這一戰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她的情緒卻是正在變得越來越亢奮起來。


    在沒有真正麵對大妖王級別的不死火鳳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抵擋得住。她的信心都是來自於之前唐三所給予。而伴隨著戰鬥持續,當她真的開始壓製對手,憑借著七彩天火液也是保護住了自己不受到鳳凰真火的侵襲之後,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這百年來,唐三指點了她很多戰鬥的技巧,都是最適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還有剛剛第一次刺斷了曹彧瑋手指的那一記劍星寒。在唐三說來,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經過他的略微改變之後教給了美公子,都是最為適合她進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對唐三心悅誠服起來。最初唐三告訴她這些是屬於神技範疇的時候,她心中多少還有些疑惑。可是,此時她能夠越階不斷的創傷對手、壓迫對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為差距之下怎麽可能做到?


    此時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眾位皇者無不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當鳳凰真炎領域出現的時候,他們在考慮的還是美公子在這領域之下能堅持多長時間。白虎大妖皇和晶鳳大妖皇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出手救援的準備。可是,隨著戰鬥的持續,他們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美公子竟然將一位不死火鳳族的大妖王壓製了,真正意義的壓製了,連浴火重生都給逼出來了。這是何等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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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曹彧瑋內心所想的那樣,一級血脈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迴事兒啊!更何況還是在天宇帝國之中名列前三的強大種族後裔。論底蘊深厚,不死火鳳一脈說是天宇帝國最強,也不是不可以的。畢竟,天狐族並不擅長於戰鬥。


    可就是這樣,居然被低一個大位階的美公子給壓製了。孔雀妖族現在連皇者都沒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還是一名九階的存在,還在參加祖庭精英賽。而半年多之後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給她幾年,她又會強大到什麽程度?她需要多長時間能夠成就皇者?在場的皇者們此時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覺,因為美公子所展現出的實力,著實是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頭微蹙,雙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麽。


    從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夠更好的延續,為了讓妖精大陸能夠始終作為整個位麵的核心而存在。


    為什麽要針對這一個小女孩兒,就是因為在她當初奪冠的時候,他曾經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從她的那個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強烈的威脅。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夠感受到這份威脅,威脅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護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導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殺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迴歸之後,說是有類似海神的力量阻攔了自己,但已經被他消滅了,那個叫修羅的小子徹底泯滅。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屬於修羅的那份氣運存在了。


    所以,隻需要再將眼前這個小姑娘扼殺在搖籃之中,至少也要中斷她的氣運,那麽,威脅應該就會消失。


    但是,連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沒想到,美公子的成長速度竟然能夠快到這種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來,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還能夠與大妖王層次的一級血脈強者抗衡。她展現出的能力越強,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夠從她身上感受到威脅。而且這份威脅已經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了。


    曹彧瑋手中戰刀閃爍著刺目的金紅色光芒,全身殺氣凜然。一步跨出,戰刀悍然斬出。天空頓時劇烈的扭曲起來。熾烈的刀意直接籠罩向美公子的身體。


    依舊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臉色不變,主動上前一步,又是一個天之玄圓揮灑而出。


    戰刀強勢無比的一擊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場都是頂級強者,他們誰都看得出,美公子現在所施展的這種技巧絕對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對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強大的多,但卻就是破不了她這超強的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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