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若笑道:“那你一開始為何懷疑他?”王嘯道:“這……我……梁幫主不是早已……他既說自己是梁浩錚,是十有八九是假的,此番事情,我已遇到過三次了。”梁浩錚又驚又喜,說道:“竟還有人冒充我?我既不是達官顯貴,又不是武林高人,徒有虛名,也不過是借了沙天幫的名號。”他見王嘯不答話,便笑道:“王兄方才一手‘八門金鎖刀法’出神入化,想必是得了金刀寨王傳一王寨主的真傳。你可是……”


    王嘯道:“金刀寨寨主正是家父,你當真是梁幫主?”梁浩錚道:“當真,沒想到在此遇到了金刀寨的大公子,失敬失敬。”王嘯的臉上這才有了笑意,說道:“梁幫主當真沒死?”遊若“撲哧”一樂,道:“他不就站在你麵前麽?”梁浩錚則問道:“敢問王兄是如何得知在下的賤名?在山下時我聽茶棚中的小二哥提到過,說你與在下神交已久?”


    王嘯大喜過望,再打量梁浩錚時,不停點頭,自言自語道:“是了,是了。怪我有眼不識泰山!梁幫主有一位結義兄弟,與家父相交甚密,他經常在我家提到你,說你是如何義氣,本領如何高強,怎麽憑借著七天所學,在南陽擂台上以一敵眾,奪得沙天幫幫主之位的。那時我便想,這梁浩錚究竟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能耐。”


    梁浩錚不禁苦笑,歎道:“我果真有能耐,就不會進了沙天幫之後被人害的連江南都不敢迴了!你說的我那結義兄弟,是小木吧。”王嘯點頭道:“正是。”繼而又轉身吩咐下人,多備酒菜,要與梁浩錚暢飲。


    梁浩錚道:“王兄莫慌,待我找來了該找人,再與你暢飲不遲。”王嘯一拍腦門,說道:“對,對。我險些忘了正事,梁幫主請隨我來。”


    二人穿過演武場,走到山寨的東廂房一側,王嘯道:“這便第一間房中住的長者,第二間房中住的他的女兒。(..tw無彈窗廣告)不過我真沒騙你,這人的確是做官的。”梁浩錚聽罷,心涼了一截,可是轉念一想:“雖然不是鄭旺父女,但我能在山寨中救出一位官府中人,也算不虛此行了。”想著,便推門進了第一間房,遊若與王嘯在他身後跟了進來。


    梁浩錚轉過客房屏風,見一張八仙椅上一個中年男子正端著一本書在看,這人穿著瀾衫,雖說瞧不見他的長相,可從他坐姿體態來看,端的是一身正氣,應當是一位好官。


    梁浩錚先行開口道:“不知大人在何處任職?”這話問罷,那中年男子放下手中書來,與梁浩錚四目相對。梁浩錚大驚道:“餘大人!”突然之間,驚訝、興奮、緊張統統出現在了梁浩錚心中,堆積滿滿。三年不見,餘興還是老樣子,而不知這三年來,餘婉婷究竟變沒變模樣。難不成那小二說的漂亮姑娘,就是餘婉婷麽?梁浩錚心中五味雜陳,單是這一瞬間,就已反反複複的出現過很多零碎的念頭。


    而餘興見了梁浩錚,也是大吃一驚,道:“梁幫主!你……你……太好了!太好了!”他省略去的字,自然是“沒死”二字。


    梁浩錚身旁的遊若也是格外欣喜,胳膊肘碰了梁浩錚一下,臉上竟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梁浩錚心中明白,他即將見到餘婉婷,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而遊若是明白梁浩錚心事的,也是清楚餘婉婷心事的,若不然,他就不會告訴梁浩錚,在他失蹤的三年中,餘婉婷總是獨自在夜間一個人哭。


    梁浩錚問道:“餘大人,你怎麽會被王寨主請到山上來的?”餘興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初我與金刀寨王傳一寨主曾有過一麵之緣,後來義兒隨穆大俠學成武藝、兵法後,在京城任職,又與王寨主有了一些過節。(..tw無彈窗廣告)我曾經出麵調停過。這次我上京去尋找義兒,也正是受了王寨主囑托。路經此地,便被他的公子請到了山上做客。”


    梁浩錚疑道:“餘大人不是在鳳陽做官麽?為何與王寨主有了交情?”餘興笑道:“你一別三年,其中自然是有變化的。”原來就在梁浩錚失蹤後的第二年,餘興便因政績卓著,被調到了河南開封擔任知府。


    從一個縣令直接提到大省知府,並非常有的事情,一來是因為餘興當這縣令時間已是極長,成化年間時,由於受到朝中小人陷害,不得提拔。而到了弘治二年,便被提升。二來,是因為鳳陽乃是帝鄉,地位了得,所以自鳳陽當過縣令的人,直接被提成知府的,他也不是第一個。


    餘興將此事化作三言兩語說給了梁浩錚,梁浩錚這才明白,繼而問道:“劉伯伯如今身體可還好?”


    劉致早在三年前就身患絕症,這才像讓劉義跟隨穆成學藝武藝與兵法,好延他劉家先祖的光榮。餘興歎道:“劉老兄的身體每況愈下,隻怕……隻怕沒有多少時日了,這次我帶婉婷進京,一來是為了調解金刀寨與義兒之間的過節,二來則是為了他們的婚事。”


    梁浩錚聽罷這話,心裏“咯噔”一下,在那驚訝、興奮、緊張的心情之外,有增點了酸楚、疼痛。他沒想到,三年沒有見過餘婉婷,再次想見識,竟是她大婚時。


    餘興續道:“你方才一進來就問我,大人是在哪裏任職,想必還沒有見過婉婷吧?”梁浩錚平定了心中的酸痛,眼角一看身旁的遊若,才知道遊若也在為他傷心難過。梁浩錚強裝笑顏,說道:“還沒有,餘姑娘是在隔壁麽?”


    還不待餘興迴話,王嘯道:“原來餘大人和梁幫主乃是舊相識了,早知如此,我也不必鬧出放才的笑話了。”餘興追問過去,王嘯則將之前的事情了。餘興與梁浩錚對視而笑,王嘯道:“我先去督促兄弟們多備酒菜,既然大家是舊識,那就更應該好好坐一坐,喝一喝。”說罷,便轉身出了房門。


    而遊若則說道:“我去隔壁看看婉婷姐姐。”也不待梁浩錚應允,先出了房門,往隔壁去了。


    遊若走後,梁浩錚既覺得尷尬,又覺得在餘興麵前失去了最後一點安全感。便口風一轉,先行問道:“餘大人,不知劉兄與金刀寨王寨主之間出了什麽過節?”


    餘興歎道:“哎,還是那孩子太要強,太想立功。他自穆大俠那裏出師之後,便經人介紹,進了五軍都督府任職。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孩子,能進五軍都督府擔任一個從七品的都事已是十分難得了。大概京城的吏部也是看在他乃是穆大俠徒兒的份上,才破格讓他進了五軍都督府。”


    梁浩錚道:“我聽過五軍都督府,是前、後、左、右、中五軍都督府的總稱,一般五科狀元,能在其中一個軍中任職,也已是難得,劉兄剛剛踏入朝廷,便在總都督府內任職,端的是前途無量啊。”


    餘興道:“我當初也是這麽對他說的。他雖覺得難以發揮才幹,可是剛剛任職時,還算兢兢業業,上頭吩咐下什麽,他便做什麽。但一年之後,義兒便有一些不本分了,你也知道,這新君登基,幾乎換遍了朝中的官員,對於這軍政要務,當今聖上自然是要用自己的心腹來擔任要職。那一位在聖上登基之前立下大功的三千營都督周廣手下人才眾多,所以各自都在總都督府內擔任要職,並且都是年紀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梁浩錚想了一陣兒,說道:“皇上這麽做,也沒有錯呀。畢竟當初梁芳勾結五軍營差點造反,多虧周廣將軍及時趕到護甲,這才免去了北京的一場大災難。”


    餘興道:“是呀,義兒就是覺得這些人有功,在他們手下,自己難有出頭之日,便四處打聽皇上的動向。直到一個月前,他聽說揚文上書,提到山賊歸田的這麽一個事情,他便想,在北方,除了那雙峰寨,還有金刀寨是最大的山寨。金刀寨寨主王傳一更是綠林盟主。倘若自己能說服他帶眾歸田,那豈不是大功一件?想到這裏,他就開始計劃,將此事報給了兵部,兵部又承奏給了聖上。聖上以為此事可行,便給了義兒特權,並升任他為從五品的經曆司經曆。義兒得了甜頭,加緊了手段,用官府向金刀寨施壓,要他們卸甲歸田,不要再做這強匪的勾當。”


    “這……”雙峰寨的事情,梁浩錚是最清楚的,那些人之所以卸甲歸田,不做強盜,是由於寨主統領不當,而且他們加入綠林時,大都不是自願的。反觀金刀寨,王傳一在武林上的名號極高,手下的兄弟更是忠心耿耿,如今天下太平,他雖然不再做什麽劫富濟貧之類的事情,可是名下產業包括賭場、青樓、酒樓,還是數不勝數,這些場子中都要有人看守。梁浩錚道:“這有些難了。”


    餘興道:“誰說不是,這江湖中的事情不比朝廷中的事情簡單。義兒急於求成,這才惹惱了王寨主!”


    二人正說話間,隻聽門外傳來嬉笑聲與腳步聲,梁浩錚再抬頭時,那朝思暮想的麵容,已經在他眼前了!此刻他的心像是要冒出來一般,結結巴巴說道:“婉……婉……啊,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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