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點頭道:“這有什麽奇怪的,依照梁芳的路子,即便不驚動神機營,也能弄來火藥與鉛丸。咱們今夜可算是想到一塊去了,兩撥火藥,炸後又炸,一座小宅如今成了粉塵,估計連瓦片都已燒碎了。”


    秦律皺眉道:“可是那裏麵有梁芳的百名侍衛,有他的兩個替身,有他的心腹順天知府,還有你們兩人。他怎麽就舍得讓你們與刺客同歸於盡呢?”


    宋河大笑道:“我與師弟知道門前火藥的位置,斷不會受傷。至於這其他人,不過是這一整盤的棋子而已。一盤圍棋,若是要布局搶勝的話,一盒棋子是用不完的。而且火藥也並非一定引爆不可,這個世上,能敵得過我和我師弟的人,屈指可數。隻消我們二人將刺客打發了,不就保了這些人的性命麽?實沒想到,最後他們還是死了。我那師弟也是生死未卜。”


    秦律冷笑道:“宋河,不怕告訴你,你師弟吳岩已經被燒死了!”


    宋河虎軀一震,但隨即極為鎮定的說了句:“他氣數到此,死了也是活該!”


    “你!……”


    秦律剛剛平複了一些的心態,此刻又緊張了起來。他隻當這宋河是個惡人,卻沒想到竟是個麻木至此,鐵石心腸的惡人。吳岩與他相識一生,一朝離別,除去那虎軀一震,卻沒半點哀傷、哀怨。


    秦律暗道:“若真與這宋河為敵,恐怕難以勝他。他像是個無懈可擊的人,激不怒,打不垮,傷不哀怨,喜不露情。他究竟見過多少生死?手上有多少血案?他究竟想要什麽,想得到什麽?這麽一種人,單是為了榮華?不……他的確太可怕了。我倆並肩子坐著,他像個前輩一樣和藹的聊天,還與我聊的格外知己。可是這背後呢?他究竟想要什麽?”


    宋河瞧見秦律的表情,笑道:“老夫知道你在想什麽。[..tw超多好看小說]你是不是在想,與我的這筆交易做不成了?”


    秦律一時語塞,他本想用各類方法來使宋河離開梁芳,並且親筆寫下李孜省指使他殺害順義武館白家全家的惡性。可事到如今,他卻連宋河想要什麽都不知道,還談什麽交易?


    宋河大笑道:“秦律,你終究是太年輕了。老夫考一考你的輕功怎樣?”秦律問道:“怎麽個考法?”宋河道:“你端著燭台,從這房梁上跳下去,手不護燭台。腳落地後,燭光不滅。有這本事麽?”秦律笑道:“這個容易。”說罷,便要起身。宋河道:“你不將你那些家夥事兒帶上麽?萬一下去後,為我所用呢?”


    秦律一驚,不料這宋河卻在提醒自己。他將鏢囊重新係迴腰上,匕首裝在了靴子中,至於那塊板子,著實丟人,他既丟了不要了。一切準備就緒後,秦律左手端著燭台,往下一躍,待身體完全離開房梁之際,伸展開右手在房梁上輕輕一拉,燭光一穩,他再緩緩落地。


    秦律落地後,朝著房梁上的宋河微微一笑。隻見宋河翻身一滾,身體直直落下,待即將接近地麵時,右手三根手指一撐,一個鯉魚打挺重新站了起來。這手功夫,哪像個重傷之人使出來的!


    秦律看後心中微有不安,問道:“你不是重傷了麽?”


    這宋河也不迴答他的話,隻是不住在笑,見秦律表情愈發的緊張,他似乎用一種戲謔的表情看著他,緩緩說道:“秦律,你不想與我做交易。我與你做個交易如何?”秦律道:“什麽交易?”


    宋河靠近他,接過秦律手中燭台擺在桌子上。問道:“你想要什麽?”


    秦律道:“殺害白家一門的,是梁芳還是李孜省?”宋河笑道:“他們不是一個人麽?李孜省做的惡事,有幾件少得了梁芳?”秦律笑道:“是了,是了。(..tw好看的小說)”宋河突然正容道:“梁芳你如今還動不得,你也沒這個實力讓他倒台。就以此事,弄死李孜省是綽綽有餘。”秦律道:“對,隻要你寫個親筆書信,指證李孜省。再說給我當日參與白家滅門的妖僧惡道都是誰,這李孜省一定會死。至於你想要什麽,隻要我有,你盡管拿去。”


    宋河道:“不錯,果然有些氣魄,不過我的親筆信,又怎麽比李孜省的親筆信更有說服力呢?”秦律大驚大喜,連忙問道:“你有李孜省的親筆信?”


    宋河笑著自懷中掏出信件,遞給秦律。秦律打開一看,不僅欣喜,又頗有些氣憤。這心中不但有李孜省汙蔑白家蓄意謀反的證據,還有李孜省下令讓宋河吳岩引一眾妖僧惡道,在光天化日之下,關閉武館大門,盡情殺戮的罪證!這信是李孜省寫給宋河的,至於真假,隻消找太子或馬文升當麵一鑒便知。


    秦律急忙將信件裝好,問道:“你想要什麽?”


    宋河道:“莫要著急,此時離天亮還早,不想聽聽我的故事麽?”秦律一時之間對這個江湖上臭名遠揚的惡人又了極大的興趣,便點了點頭。


    宋河坐在椅子上,說道:“我和我師弟吳岩在見到梁芳之前,有八樁血案。你可知是哪八樁?”


    秦律思慮一陣,道:“血洗張家灣與北方九大山寨,這就十樁了吧。”宋河靠著椅背,微微笑著,道:“這十樁裏有八件是我們兩個人做的,至於剩下的兩件,不過是查無實據,栽贓到我們頭上的罷了。你又可知,我殺了這麽多人,目的是什麽?”秦律道:“聽說奪了他們的祖傳秘籍。”


    宋河道:“正是!你又是否知道,我為何與吳岩一同投靠了梁芳?”秦律搖了搖頭。宋河突然站起身子,咬牙道:“因為我要做武林第一聖手,千古一人!”


    秦律吃了一驚,卻也有幾分不信。宋河笑道:“梁芳自己不懂武藝,但的的確確拉攏了許多江湖好手。拉攏他們,有三種東西就夠了!”


    “哪三種?”


    “第一種,錢!有了金銀財寶,有了榮華富貴,有些人這一生便知足了!在梁芳手下,有一個人便是為錢財而來,就是那妖僧繼曉,很無恥的一個和尚,野心卻不小。他一共給自己修了二百多座廟了,想做天下總住持。第二種,權!有了這東西,便能高人一等,在任何人麵前都可以趾高氣昂的走路,有些人低頭低了一輩子,卻能借此一朝得勢。李孜省便是其中代表,他本是一個方術士出身,玩玩符籙,煉煉丹藥也就罷了,卻想著雞犬升天。第三種,便是我要的了,那即是武功。梁芳為了拉攏一批真正為他效力的死士,犧牲了許多人的性命,搜集了一本《萬卷秘籍》,記載著許多江湖上赫赫有名武功招數,內功心法。我與我師弟,就是為此而來。隻不過皇宮、官場是個大染缸,隻要點進去,總要沾上點顏色,久而久之,我師弟不習武藝,卻喜歡擺弄權術。終被梁芳利用,死於非命了。”


    秦律支支吾吾道:“《萬卷秘籍》……《萬卷秘籍》……”


    正逢此時,宮殿大門被人打開,一眾侍衛衝殺進來。敢情是這裏麵的燭光引起了巡邏侍衛的懷疑。宋河大笑道:“秦律,你看好了,我今天正是要用一用這《萬卷秘籍》裏的招數。”


    隻見宋河騰空躍起,嚴重的外傷竟沒阻礙經脈絲毫。隻聽得宋河大喝一聲:“羅漢拳,黑虎掏心!”一名侍衛胸骨碎裂,被震開數丈,七竅流血而亡。


    “破甕拳,甕中捉鱉。”“韋陀掌,電光朝露”“迴風掌,落葉歸根”“毒砂掌,萬蟻噬心”…………


    黏、連、撲、撩、擊、打、點,招招攻人要害,式式取人性命。二十幾名侍衛,都堪稱大內高手,卻被宋河一拳一掌就給打死。這等功夫,秦律此生都沒有見過,莫說他熟知的穆成、水笑風沒有這等造詣。恐怕連江湖三大高手之一的“老妖”苦嗔與宋河相比,也屈居下風。若是小木看到了這一幕,他還敢單獨與宋河過招麽?


    不一會,這些侍衛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地上。方才還是生龍活虎,現在卻都已成了屍體。這個宋河實在過於可怕。這麽可怕的一個人,哪怕是真心的幫助自己,自己也不敢受用分毫。


    宋河瞧見秦律已驚呆了,便笑道:“你都看到了,這些招數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這《萬卷秘籍》中共有六十九中武功,每種武功大約有九到二十式不等。這十幾年來,我每替梁芳辦一件惡事,他便將其中一種秘籍給我。我已算不出為他做了多少事,如今我已都學全了。”


    秦律這一驚非同小可,十幾年,接近千件惡事,這……這……


    宋河冷笑道:“梁芳知道自己手頭上已沒了秘籍,若想留下我是不可能的。便耍起懷柔的手段,親自陪我就醫。我本意學全後將他殺了,可是看在他今夜表現不錯,就留了他的狗命。”


    秦律道:“你……你下一步有什麽打算?”秦律心中擔心的,正是這宋河若仗著一身神功在江湖上為惡,恐怕難以有人製服的了他。


    宋河似乎看穿秦律心事,冷笑道:“你不要擔心,中華武功精妙已全部在此,我打算遠赴扶桑,搓一搓東瀛人的銳氣,再帶些忍術迴來。舉辦天下武學大會,做我的千古一人!哈哈哈哈。”


    宋河笑著,邁步出了集義殿。秦律呆呆坐在那裏,看著滿地的屍首。心中又驚又怕,這宋河一旦迴來,又將是一場血雨腥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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