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揚文聽了這話,定睛一看,自己都不敢相信剛才發出尖酸怪叫之人,便是與自己同行的秦律!


    秦律笑嘻嘻迎上前去,問道:“小木兄弟,傷已痊愈了麽?”


    小木道:“多謝秦大哥解圍。我正奇怪,師父他老人家斷然不會耍這樣的小把戲。傷嘛,自然是好了!那些朝廷的鷹犬追了我三百裏地,若是沒好利索,恐怕已遭了他們的毒手!”


    秦律麵上一驚,問:“他們便是衝著點蒼派那些禮物來的?”見小木點頭,秦律續道:“哎,那日在鳳陽劉府,我無意之失,害的你們三兄弟分別至今。好……好生過意不去。”


    小木笑道:“秦大哥哪裏話,那日你也是為了助穆大俠一臂之力。也怪我沒早將身份挑明。如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還願與我做朋友麽?”


    秦律道:“小木,你這話便見外了。你為人如何,又是如何勸解兄長放棄報仇之事,我都知道。隻要是真心阻止戰爭與殺戮的東瀛人,都應與我大明子民做好朋友的!”


    小木聽了這話,心中溫暖,笑道:“秦大哥,先見外的是你吧。”秦律一愣,笑道:“光我倆在此說話了,都忘了告訴你。你二哥便在客棧中!”小木一聽,喜形於色,大笑道:“真的?二哥在這裏?”


    “三弟……”


    一聲輕唿,小木轉頭望去時,沈揚文已是滿臉淚水,早已站在了一側。


    小木見了沈揚文,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的脖頸放聲大笑。兄弟二人相擁在一起,一個哭,一個笑,但都是為了久別的喜悅。


    沈揚文想起初結識小木的時刻,三人一同欲往汝寧求解藥,又一同惡鬥昆侖派的青鶴道士。想起小木曾數次揪心自己身中的奇毒。想起小木被昆侖派弟子所傷轉醒後,第一句話便問起自己。想起在劉府時小木留書出走,說今生今世恐怕再也不能相見了。有了這些,現在這份久別的感動便是不言而喻的。


    沈揚文抹幹淚水,擠出微笑,嗔怪道:“三弟,那日你的留書也忒無情了些。我和大哥知道你心中委屈,可你也不需要說今生今世再也無法相見這類話。你可知道,你走了之後,我與大哥大醉一場,卻還是不能不想念你。”


    小木笑道:“二哥,那日事發緊急。其實我早已想告訴你我的身世,可苦於沒有良機。如今我們還能重逢,便是上天注定,從今以後,弟弟再也不說那類的話了。”


    沈揚文道:“這才對。”小木問:“大哥呢?他如今好麽?我已聽了傳聞,他如今貴為沙天幫幫主,統管半個天下的漕運,真是兼濟天下了。”


    沈揚文將那日在蘇州時的事情說給了小木聽,兄弟二人迴到客棧,聊了通宵,從敘舊開始,一直說到此行的目的。


    到此時沈揚文方才知曉,小木此行也是要上京與他親生哥哥姐姐會合的。


    話說就在幾日前,京城的順義武館廣招天下好漢來京比武。而武館館主白澤升則會贈一本武功秘籍給最終的勝者。


    這順義武館的白家祖先,當年是跟隨明成祖朱棣一同起事的將軍。


    朱棣當了皇帝後,白家祖先恐朱棣與朱元璋一樣,會殺戮功臣,便辭官迴鄉,迴到順天府開設了武館。


    可沒料到,南京宮殿被一把大火燒光了,朱棣便定都在了北京。曾命人找到白家祖先,好言相勸,讓他在京城開設武館。武館中習武大成之人,可參軍任職,報效朝廷,亦可在宮中謀個侍衛當當。


    所以白家的順義武館在永樂年間一度輝煌,前來拜師學藝的少年不計其數。白家祖先便想到了這麽一個比試的法子,偶爾比試膂力,偶爾比試腳程,五花八門,優勝者便可入館習武。


    歲月流逝,換了幾代皇帝,順義武館的高足能進宮當官的已越來越少,武館也不複當年之興旺。可白家的子孫卻養成了一個習慣,便是隔幾年的舉辦一次比武。(..tw好看的小說)偶爾獎勵勝者一些武功秘籍,偶爾獎勵勝者一柄過得去的兵刃。


    成名人士自然不屑參加,但一些出身草莽的漢子還是頗感興趣,也想借此比武大展拳腳,揚名天下,若運氣真好,或許能進宮當侍衛,又何樂不為?


    小木的哥哥中村依氏便是想去京城瞧瞧這個順義武館,就拉著中村信之先到了京城。而小木本在苦嗔那裏療傷,聽聞哥哥姐姐去了京城瞧熱鬧,忍不住也跟去了。誰料想路上碰到萬通派出的錦衣衛搶奪密室金鑰匙,就和他們大打出手。被追了好多天,跑到了文安地界,才有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沈揚文自然是聽過順義武館的名頭,但對於武館舉辦比武一事卻毫不知情,此時聽了小木訴說這一番從永樂到成化的故事,早已癡迷在了其中。


    沈揚文問道:“三弟,你說白澤升給的武功秘籍,會是些什麽樣的功夫?”小木臉上一陣不屑,笑道:“就是當初大哥教你打的那套四平拳和六合拳。不過說來也奇了,這白澤升也就會這麽幾路拳法,武功竟高的驚人。”沈揚文一驚,忙問:“莫非是他有什麽高深的內功麽?”


    小木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其實我哥哥也是想去會一會這白澤升。哎,自從那日在劉府,他們刺殺穆大俠失敗後。我哥哥便整日研究中華武學,想要有一天真真正正的能與穆大俠較量一番。”


    沈揚文問:“那日你們走後,我聽穆大俠說起你的父親中村予。稱讚他是個忍術的高手,穆大俠和水大笑二人聯手都打不過他!”說道這時,猛然間想起穆成曾說過,當年中村依穆三兄弟是他與水笑風蒙麵救出的。而且中村予之死乃是自盡,並非穆成和水笑風下的毒手。


    想到這裏,便將這番話說給了小木。


    豈料小木聽罷不覺意外,格外鎮定,苦笑道:“二哥,你以為我想報仇麽?這些年來,為了阻止我哥哥報仇,我曾編了許多謊話騙他。可他都不信啊!這番話若是真的,我自然開心,要盡全力繼續阻止哥哥報仇。但若不是真的,他穆成乃是當世大俠,我們也不能殺了他做個千古罪人啊,我同樣是需要極力勸阻哥哥。”說了心事,格外難過,眼睛通紅,似乎要哭出來一般。


    沈揚文長歎一聲,安慰了他兩句。


    二人間天色已亮了,便不再休息,找到秦律結了房錢,快馬趕到了京城。


    這一路上,小木也已將大致的來意告知了秦律。秦律笑道:“我與你去尋你哥哥姐姐吧。正好與他們修好,若可幫你規勸你哥哥放棄複仇,也算不虛此行。”


    小木道:“也好,我便將在文安你救我之事告訴哥哥。他雖被複仇蒙蔽了雙眼,但對我好的人,他也是沒有什麽敵意的。”其實他們二人心中也各有些小算盤。


    秦律自從那日見了中村信之後,心中念念不忘。這一個多月來,他四處尋找他們兄妹,一方麵要看看小木是否傷重,好為他做些補償。二方麵的確想念中村信之,想要再見她一眼。


    而小木卻想著,他本在苦嗔的住所養傷,哥哥姐姐上京之際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跟來。他卻沒有聽話。如今與秦律一同來,或許哥哥見了外人,便不對自己發脾氣,而是將脾氣轉向秦律了。若是動起手來,隻要自己護著秦律,他們肯定打不起來,本身也就沒有什麽解不開的仇恨。


    恰好,秦律與沈揚文是要打算住進鴻儒客棧的。小木卻說中村依氏與中村信之也在鴻儒客棧,三人笑著便走去了京城城東方向。


    進了客棧,小木順利找到中村信之的房間,帶著秦律與沈揚文一同進來了。


    中村信之見了小木,又惱又喜,嗔怪道:“小弟,不是告訴了你不要跟來麽?我與哥哥隻是來看看比武而已,你有什麽不放心的?”這話剛剛說了,便瞧見秦律癡癡瞧著自己,粉麵一陣羞紅。


    小木笑道:“反正我傷已好啦。許你們來瞧熱鬧,就不許我來啦?”


    話猶未落,房門再次被人推開,來人正是中村依氏。


    中村依氏見了秦律,還未說話,便鋼牙一咬,頓時間額頭青筋暴現,一記猛拳擊了過來!


    秦律見中村依氏出手,擔心怨越結越深,索性不還手也不招架,隻在這小小的臥房中閃避。可這房間本身就小,又擠進來了五個人,哪裏還有多餘的空間。


    一旁小木忙勸道:“哥哥,別打了,秦大哥路上還救了我呢!”中村依氏果然收了拳頭,卻冷哼一聲,道:“救你?他救你是應該的!在鳳陽他曾捅了你一刀你忘了麽?”


    小木扮個鬼臉,笑道:“秦大哥那日又不是故意的。再說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他早已跟我道過謙啦!”


    中村依氏冷冷道:“道歉?若道歉便能解決恩怨,我和你姐姐還來中國作甚!”說罷,掏出一把苦無扔給小木,續道:“小弟,你捅他一刀,越深越好,這才叫了結!”


    小木愣在那裏不接苦無,而沈揚文與中村信之皆是一驚,想要規勸,但心中又對中村依氏有幾分懼怕。


    秦律笑道:“好吧。小木,既然你哥哥都說了,你就紮我一刀,算我們扯平。從今以後,我們才能安心做朋友不是?”


    中村依氏瞪了秦律一眼,哼道:“惺惺作態!你以為你說了這番話,我便會手下留情麽?”轉而怒視小木,喝道:“拿著!”


    小木接過苦無,心中若有所思,心道:“得需想個法子,既傷不到秦大哥,又讓哥哥的氣消了。”


    而就在他發呆想辦法之際。中村依氏以鬼魅般的身法來到小木背後,手臂微一用力,小木一個踉蹌,舉著苦無直奔秦律胸口而去!


    中村信之,沈揚文同時大叫一聲,隻見秦律身側的窗紙上濺上了點點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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