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又有一人進了房中,梁浩錚失聲道:“孫大哥!”


    不錯,來人正是孫灼。


    孫灼走近過來,冷笑道:“喲,梁幫主。因何事動這麽大怒,竟將高長老綁了?”


    不待梁浩錚答話,李執先道:“孫兄弟,你來的剛好,這幾日有勞你看緊了高揚帆。你可不知道,這廝忒過分了些。幫主給雍王運送的一船貨物中,竟有幾錠半年前失竊的官銀。若我分析的不錯,應當是這高揚帆半年前蠱惑北堂的兄弟,幫他劫了來。”


    李執見孫灼冷笑不語,頓了一頓,又道:“孫兄弟,你來幫中已有兩月了。你應也查看過了過去北堂的賬目。賬目上有很大的紕漏,許多銀兩的來曆不明,去想也不明。是不是?”


    高揚帆想要解釋,但梁浩錚死死按住他的口鼻,他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單單在那裏支支吾吾。


    孫灼道:“李長老,我且問你。幫主不在的這幾日,你叫我做了什麽?”李執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他瞧出高揚帆神色有些不對,便皺起了眉頭,說道:“自然是叫你好好看緊高揚帆,看看他與九通派掌門蕭名權可有書信來往。看看他暗地中是否有做過陷害幫主的事情。”


    孫灼冷笑道:“這幾日,我也不曾對你說。今天幫主也在,我便了罷!高揚帆與蕭名權有書信來往,我早已知道了。”


    梁浩錚,李執聽後大驚,各自心中暗想:“莫非這孫灼心懷鬼胎?”


    但此時他們被孫灼的心腹圍著,並不好發作,隻能聽他續道:“但有一件事,你們可能並不知道。我與蕭名權同樣有過書信往來。至於高揚帆有沒有害梁幫主,今日我可以告訴你,沒有!”


    梁浩錚心中大疑,問道:“那船上的官銀,是誰放上的?”


    孫灼並不答話,而是反問道:“這位扣住高長老的,便是錦衣衛副總指揮吧?也怪我失策,並不知錦衣衛的總指揮萬通與副總指揮牟斌換了崗。萬通去調查、刺探軍情,而牟斌則來管些江湖上的事情。”


    這話有如一道晴天霹靂。梁浩錚對孫灼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照料,並不為別的,單單為報司馬翔恩情,他所做的也是一點不過。但他萬沒想到,這孫灼竟是陷害自己的真兇。.tw[]


    試想一下,若當時在京城錦衣衛所的是萬通而不是牟斌。那估計梁浩錚與百餘沙天幫眾早已被殘酷的錦衣衛折磨致死了。


    想到這裏,梁浩錚的背心上已冒出汩汩冷汗,怔怔問道:“孫大哥,你……你為何要害我?”


    孫灼笑而不答,牟斌已然發怒,不顧對方人多,撒開高揚帆,一掌劈向孫灼麵門。


    “還問這麽多,為何害你?因為你是幫主!”說著話,已與孫灼動起手來。


    議事廳中空間狹小,並不易施展拳腳。孫灼邊招架邊退步,牟斌說著話間,二人已打到了庭院中。


    眾人不知迎麵吹來的是秋風,還是二人的掌風。四下裏樹葉紛飛,有些飛落到地上,有些則飛落到火把上,燃起一片微弱火光。


    牟斌練得本是大擒拿手和鐵砂掌之類的硬派功夫,用起招式又快又狠。而孫灼練得則是破甕拳法和毒砂掌一類的重、狠、毒功夫,用起來又重、又陰。


    梁浩錚本見過司馬翔與孫灼之間的過招。在他心中,司馬翔便是一個高手了,但孫灼且還略勝他一籌。但此刻孫灼與牟斌較量,竟占不到一絲一毫的便宜。


    眨眼間五十招已過去了,牟斌以快打慢,占盡了上風。可眾人卻看著孫灼氣定神閑,如勝券在握一般。


    倏然之間,牟斌掌法突變,腳下疾進。雙臂微垂,專攻孫灼小腹之處。孫灼用上破甕拳中防禦的招式“甕天蠡海”,身周立刻縮成了一個圈,頻頻出手遮住小腹。


    但牟斌拳法越來越快,孫灼腳下步子已被這狂風驟雨般的快拳打散了。牟斌見時機已到,“刷”的一聲,右腿掃出。用一記“掃堂腿”,擊向孫灼下盤。


    孫灼避無可避,若要躍起,便會賣出破綻。便是這生死一瞬之際,“唰唰唰”三聲暗器破風之聲傳來。


    牟斌大驚,慌忙收了腿腳,側身翻滾到一旁。隻見自己方才的位置已冒出了陣陣黑煙。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亂了兩人的酣鬥。在場所有人呆呆望著冒黑煙之處,待黑煙散去,才看清楚隻是三枚破碎的瓦礫而已。


    所有人深知,這等力道,加上了陰毒的內力,如若打到人的身上,非死即傷。


    牟斌大唿道:“能令普通瓦礫帶有毒氣,定是個精通毒砂掌的高人吧!如此高人,怎還會暗箭傷人?”


    “哈哈哈哈,嗬嗬嗬嗬。”一陣尖銳的笑聲傳來,梁浩錚與李執毛骨悚然,反觀那十餘個火把,已被笑聲喝滅了大半!


    猶如白晝的庭院,一下變得陰沉了下來。一側的房上躍下一個黑袍黑衣的怪人。臉上刀疤縱橫,深處見骨,配著微微的月色,極度恐怖!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在蘇州府衙瞬時間擊殺一眾捕快的江湖黑道高手――“毒手”歸海詛!


    “牟大人,久違了!”歸海詛冷笑道:“當年若不是老子臉上這幾條疤,你如今也坐不上錦衣衛副總指揮的位置吧?!”


    此言一出,包括孫灼在內所有人皆是一驚,孫灼問:“師父,你臉上這疤,是牟大人砍的麽?”


    歸海詛抬起左手,摸遍了臉上的傷疤,冷笑道:“就憑牟大人的能耐,還傷不得我。牟大人,你說對不對?”


    牟斌皺著眉頭,歎道:“歸海老賊,十年前,若不是女真族人出手幹涉,我們兄弟怕傷了與他們的和氣,你早已死了。”


    歸海詛冷笑道:“做大事,畏首畏尾!難怪你今日會死在我手上?你們七兄弟被老子宰了六個,留下你一根獨苗,你還不思報仇麽?”牟斌聽歸海詛提起舊事,咬牙切齒道:“我做夢都想殺了你!但若是因我一人挑起女真和我大明的戰事,我便成了千古罪人。今天老天開眼,讓我再見到你,我便用大哥的短刀,領教領教你的毒砂掌。”


    歸海詛“哈哈”大笑道:“副總指揮使,莫急!你心中氣憤不夠,是無法舍命與我相搏的。恰好我這徒兒想聽故事,我便講一講與你七兄弟的恩怨如何?”


    “你……!”牟斌大怒,從袍內刀匣中抽出短刀,欺身直進。


    待已到了歸海詛麵前時,狠狠一刀劈下。但不料隻是劈空,歸海詛早已來到了他的身後。


    這等詭異的身法誰人見過,梁浩錚早已看的呆了,暗忖:“若孫灼有心害我,我……我今日還能活著出去麽?”


    歸海詛道:“十二年前,有個太行七鷹,練得都是硬派武功。短時間內,便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老子那陣剛剛練成‘蒲牢毒功’,正愁著沒人交手。便主動找去了他們七兄弟。”


    歸海詛邊說,牟斌邊揮刀砍他。但幾刀下去無果,就任他去說,而自己則來到梁浩錚身邊,已在考慮退路。


    “太行七鷹也真是名不虛傳,每逢他們七人聯手時,老子總占不到便宜。打的久了,便將老子打急了。有一次他們七兄弟單獨行動,我瞧機會來了,便出手將他們一一擊殺!


    “可牟斌這小子偏偏躲在了錦衣衛所中,還被朱驥給救了!


    “那時皇帝老兒剛給於謙平反,這朱驥是於謙的女婿,在朝中格外受重。就擔保著牟斌做了錦衣衛。誰料這牟斌知道了兄弟的死訊,便公報私仇,帶著錦衣衛來追殺我。


    “我一路逃到關外長白山下,這廝還不肯迴頭。便是在長白山下,我與他們惡戰了一番。哼哼,牟大人,說說這惡戰的結果吧?”


    牟斌咬牙道:“我早晚會殺了你!”歸海詛大笑道:“殺我?這幾年你本事不但沒有長進,反而退步了。與我這個不中用的徒弟還打了近百迴合。”


    頓了一頓,歸海詛又道:“那日在長白山下,老子一個人殺了六個錦衣衛。也不過被他們在臉上砍了幾道傷疤而已。哈哈哈!”


    牟斌自是恨極了歸海詛,但深知自己的武藝敵不過他,便拉住梁浩錚肩頭,欲要逃離。


    誰料歸海詛早已看穿了他的行動,縱身一躍,將二人按在地上。牟斌見歸海詛在自己近身,反手持刀,一把抹將過去。


    可刀鋒到時,歸海詛又沒了蹤影。


    “老子這‘鬼影’功夫,世上恐沒有第二個人能破!”歸海詛心中得意,已開始出手進攻!


    他的毒砂掌與孫灼的毒砂掌完全不一樣。掌掌攻人要害,取人性命。


    梁浩錚見牟斌與歸海詛纏鬥在了一起,拔了寶劍便上前助陣。一旁的孫灼見了,施展起破甕拳法上前迎鬥梁浩錚。


    梁、孫二人鬥了十幾個迴合,李執便加入了戰局。梁浩錚雖有了幫手,但武功不濟,占不到絲毫便宜。反觀孫灼應對二人從容不迫,一招一式都逼得二人透不過起來。


    梁浩錚以身帶劍,仰仗寶劍鋒利,還有力招架一二。可李執雙拳空空,麵對破甕拳法那重如千鈞的力道,一時間慌了手腳,被孫灼一拳擊翻。


    梁浩錚本以為孫灼擊倒李執後,會全力進攻自己。握緊了劍柄,準備招架。


    誰料孫灼依舊不肯放過李執,上前朝著他的側肋便踢了重重一腳。李執的身軀如風箏斷線一般飛將出去,嘴中噴出一大口鮮血。


    梁浩錚一驚,正要上前救助,卻被孫灼牢牢控製,脫身不得。


    牟斌與歸海詛愈戰愈烈,見李執受傷,一個分神,手上的短刀被歸海詛雙掌夾住。他眼見抽不出來,索性棄刀不用。用了大擒拿手與他繼續纏鬥。


    歸海詛多了兵刃,卻不忙著下殺招。腳下步子急變,用上了“鬼影”的身法,牟斌再看到他時,他已站在了李執身側,正準備舉刀砍下。


    梁浩錚一見,也不顧孫灼的拳勁,猛然朝著歸海詛擲出寶劍,背後卻重重挨了一拳!


    歸海詛原地大笑不動,單手接住梁浩錚擲來的寶劍,說道:“你倆的兵刃都被我取來了,還要打麽?”


    梁浩錚此時隻感覺五髒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頭暈目眩,趴在了地上。牟斌剛要上前,隻覺背後涼風陣陣,挨了歸海詛一掌!


    三人慘敗,都受了重傷,歸海詛站在牟斌身側,俯下身來,道:“老子臉上的疤,是不是該還給你?”


    不待牟斌答話,忽又改了主意,冷笑道:“當年你們太行七鷹所用的都是拳腳功夫。老子今天便先折磨折磨你的拳腳!”說到這裏,抓起牟斌的左手,細細看了一陣,又道:“一個指頭,三個關節!我將它砍做三段便了。”


    之後,舉起牟斌的短刀,從他左手小指開始,一刀砍下,小指的指節已沒了一段!


    牟斌吃痛,一陣氣血泛上頭來,加之中了毒砂掌的功夫。便暈了過去。


    歸海詛笑道:“沒種!”話音剛落,便要砍第二刀!


    正逢此時,傳來一句唿聲:“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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