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致父子帶著遊衝、秦律、穆成三人,輕車熟路的找到了縣衙的死牢,果然,餘興父女正是被關在此處,便忙將二人救出。


    梁浩錚與沈揚文心中鬱悶,去了酒館買了許多的酒,迴了劉府準備一醉方休。此時眾人與餘興父女一並趕迴了劉府,都不見梁沈二人,心知梁沈二人心中苦悶,便叫劉義帶著餘婉婷去看看他們。


    梁沈二人在劉府後院的涼亭裏一言不發,卻各明對方心中所想,單單抱起酒壇痛飲,愁飲易醉,加上二人年紀尚小,不多時,便已是昏昏沉沉,見遠處走來一男一女兩人,男的正是劉義,而梁浩錚此時看那女子,隻見得她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比今日帶著人皮麵具的中村信之美了許多,不禁醉上加醉,而他知曉這女子乃是劉義的未婚之妻,情不自禁的放聲大笑,笑著笑著竟哭了起來。


    劉義走近道:“梁兄、沈兄,今日之事,我……”沈揚文笑道:“我們三兄弟相交時間甚短,卻不知為何卻如此投機,若不是我身中奇毒,或許根本到不了鳳陽,三弟也不會碰到他的哥哥姐姐刺殺穆大俠,也不會受傷,不會走。”話音剛落,心中酸楚,泣道:“若不是我身中奇毒,或許也不會碰到三弟。三弟……三弟……”


    “咚”沈揚文嘴邊話還未說盡,便已醉倒在那裏,劉義一驚,忙上前扶起他來,轉頭對餘婉婷道:“婉婷,你在此看著梁兄,我送他迴屋。”說罷,將沈揚文背起,往客房那邊走去。


    餘婉婷本不知他三兄弟的故事,但聽二人方才那番話,也知梁沈二人的三弟出了事端,見梁浩錚癡癡望著自己,心中律動竟快了些許,隻當他喝醉了酒,沒有理會,坐到方才沈揚文的位置,輕聲道:“梁……梁大哥,你心中若有苦悶,不妨說出來,或許會好些。”


    餘婉婷的聲音委婉動聽,加上梁浩錚本已喝醉,隻當此時身在夢中,沉沉道:“我梁浩錚自幼孤苦,無依無靠,活的像是乞丐一般。”但猛然想到雷動,嗬嗬笑道:“不,活的卻不如乞丐。直至認識了揚文,認識了小木,總覺得生活仿佛變了樣子。結識的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住的是這富豪商賈的府邸,哈哈,往日怎敢去想。”


    “我本就是個市井無賴,剛結識二弟時,我心中高興的竟是他出銀子,我隨他踏入江湖,剛結識三弟時,我心中高興的竟是他與我二人在一起,行走江湖要暢順的許多。久了才知,二弟三弟重情重義,我這當大哥的什麽也給不了他們,但他們卻拿我將親兄弟一樣看待。”


    餘婉婷緩緩道:“本是孤苦,突然有了些許溫馨,自然讓人戀戀不舍,但有些人卻仍舊孤苦。”話中有話,梁浩錚自然也聽得明白,問道:“餘……餘,我……我叫你什麽。”未等餘婉婷接話,梁浩錚續道:“餘姑娘,這個好聽,這個好聽!餘姑娘仿佛在感歎自己的身世?”餘婉婷笑道:“我與你比起來,還有什麽好感歎的?”梁浩錚道:“那不妨我猜測一下,你是官家千金,你爹是一縣之首,自然無閑暇工夫陪你,是也不是?”餘婉婷笑而點點頭。


    梁浩錚續道:“細想起來,孤苦二字,誰人沒有,我二弟富商公子,家教極嚴,自然也是孤苦,我三弟乃是東瀛人,不但迴國艱難,即便是親生的哥哥姐姐也是極難見麵,整日裏陪伴的是他那有些癲狂的師父,更是孤苦,何時輪到我來抱怨身世。可笑啊,可笑啊!梁浩錚何時竟抱怨起身世來!哈哈哈哈。”話罷,將壇中餘酒一飲而盡,身形已開始微搖微晃。


    餘婉婷此時心中也略微激動,或許她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能跟她說得這番話,細細想之,誰人不孤,誰人不苦,隻是身世不同,孤與苦也不同罷了。不禁沉聲道:“都從未有人與我說過這番話。”梁浩錚一愣,道:“劉義兄不曾與你說過?你與他不是……”


    餘婉婷淡淡道:“我與他本是指腹為婚,青梅竹馬,但我二人心中卻明白,我們的關係勝似兄妹,卻斷然難成夫妻。”梁浩錚不知自己為何心中頗為喜悅,問道:“既是指腹為婚,那必有父母之命,你們兩家在當地家世顯赫,必有媒妁之詞,怎會難成夫妻?”餘婉婷道:“書中雖盡言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詞’,但情之為物,又怎可不顧念當事人的感受。”說罷,低下頭去,緩緩道:“我……我怎說出這些。”梁浩錚笑道:“你方才說的,心中苦悶說出來或許會好些。”餘婉婷嫣然一笑。


    梁浩錚道:“總在此感懷,卻忘了問,為何你和餘大人會被關到縣衙的死牢中?”餘婉婷道:“先幾日,府上來了兩位客人,他們自稱夫婦,男子是陳州新任知縣,有官文在身,路經鳳陽。聽聞我爹爹政治嚴明,剛直不阿,便來拜會。我爹見到官文未加細問,便熱心招待兩人,並留兩人在府上過夜。那男子與我爹交談甚歡,多是聊些私事,我爹便將二十多年前,自己方到鳳陽上任時的故事告知給了他,令他從政時多加小心,自然也將與劉家指腹為婚告訴了他。豈料,他們在我家住了兩日,卻趁著半夜將我與爹爹迷暈藏在了縣衙死牢之內,因為鳳陽城這些年比較太平,死牢之內並無死囚,便無衙差守衛,所以我與爹爹在死牢內呆了一天一夜,竟無人知道。而那女子對我們極好,按時將飯菜與梳洗之物送來,不曾虧待我們。直到方才劉伯伯帶人將我們救出,將他們所謀之事告訴我們,這才知曉。”


    梁浩錚道:“原來如此,在牢中呆了一天一夜,自然沒有休息好吧?”餘婉婷笑道:“這倒不然,平日裏我爹總是忙些政務,卻不曾聽我說及心事,這一天一夜我倒過的格外充實。”


    兩人聊了許久,從身世聊到見聞,從見聞聊迴身世,都紛紛覺得,自己仿佛將十幾年來說的所有話,在這一夜間都已說予了對方聽。劉義送沈揚文迴屋歇息之後,便去了客廳陪伴劉致,直到餘興臨迴府之際,才來到後院尋餘婉婷。


    誰料劉義一到後院,卻從院牆之外翻入一人,此人身法卓越,三兩步便趕上了劉義,劉義驚叫道:“什麽人!”


    後院涼亭的梁浩錚自然也聽到了這驚唿之聲,急忙抱了兩個酒壇起身,迷迷糊糊之中也看不清那人長相,以為來者不善,“嘩”“嘩”兩聲,將酒壇砸向那人。


    那人不慌不忙,雙手展開一揮,竟將兩個酒壇接住,大唿道:“是俺。”


    梁浩錚尋聲望去,不是別人,正是丐幫幫主雷動,笑道:“雷大哥,你怎的老做這種出人意料之事。”見雷動神情嚴肅,梁浩錚口風一轉,道:“出什麽事了麽?”雷動急道:“來不及於你解釋許多,速速跟俺到南陽走一遭。”話音剛落,托起梁浩錚便翻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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