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箱子……


    夏錚轉瞬間臉色大變,趙家如此苦心設的局,眼下這一環必然是最重要、最致命的,若他不能馬上弄清箱中到底為何物,破掉困局,談什麽反手一擊。


    不管算漏了什麽,他當機立斷,決心要在最短時間內斃掉這兩名刺客,奪來芥子袋,收走池中之箱,用最暴力亦是最簡單的方法擊碎趙家的野心。


    “唰”


    在夏錚心念急轉之間,兩名落水的刺客敏捷地從池塘躍出,冷冷盯了他一眼,腳踏精妙的步法,催動獨門口訣,如一陣陰風般向衛府外疾行。


    “想走?”


    夏錚神色平靜,側身躬腿一蹬,肉身力量爆發,奔雷拳法被他轉換成一門至剛至陽的刀法,手中環首刀化為一片銀光,如閃逝的電芒,霎那斬至兩名刺客的背後。


    “小輩狂妄,憑你肉身境四重天的修為,也想留下兩名同階之人嗎?”兩名刺客察覺到背後的危險,頓時寒毛倒豎,忍不住冷笑一聲,竟貼著刀光轉身襲來,蒙麵巾露出的眼眸分明充滿了森冷的殺機。


    同階的刺客?


    聽聞沙啞的聲音,注視著兩道鬼魅般的影子,夏錚眉頭緊縮,一邊急速倒退,一邊雙手握刀,橫斬出一片刀光,欲以此阻擋刺客的攻勢。


    但他剛剛揮出環首刀,全身氣勁尚未迴收之時,背後突然有幾絲寒氣透過衣衫,讓他渾身發涼,心底有驚悚之感。


    夏錚立即用眼角餘光掃去,隻見一柄流線型的羊角匕首,倒映著天穹月輝,幾乎抵在了他的後心,有一名刺客,竟不知不覺站在了他的身後,此時正沙啞低笑,眼眸冰冷,如同地獄中走出的夜叉修羅。


    與此同時,另一名刺客亦側身從容避過了刀光,袖口滑出一柄羊角匕,一人一匕化作一道黑影,襲擊夏錚的正麵。


    這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夏錚便被兩名刺客一前一後的合擊,根本沒有多餘的反應時間。.tw[]


    “小輩,想不到除了那姓齊的,衛府竟還藏有你這種好手,不過今夜你不該出現在這,更不應該對我們出手!”


    “所以……你這條命,我們天地二煞,便收走了!”


    刺客沙啞而陰毒的嗓音響徹耳畔,一前一後兩柄匕首,皆對準了心髒,距離夏錚不過半尺之遙,狠狠刺來。


    生死一刻,兩名刺客眼中的夏錚,非但沒有露出絲毫的懼色,臉上反而掛上一絲笑意……兩名刺客似乎從笑意中讀出了譏諷與不屑,頓時怒火噴漲,一個小輩,臨死關頭,還敢如此狂妄?


    他們憋足了勁,手中匕首傾盡全力,下一息便將捅破這小輩的道袍,刺穿血肉,擊碎心髒。


    恰是此時,在正麵進攻的那名刺客,瞳孔陡然一縮,充滿了迷茫與愕然。


    夏錚的眉心在發亮,如嵌了一顆赤金寶石,一縷縷金色的精神之絲從中湧出,在半空凝聚成兩柄宛若實質的小劍,紛紛掉轉劍頭刺向身前身後。


    “精神攻擊?”一名刺客驚叫,咬牙果決放棄進攻,正欲頓足閃避,那一柄金色小劍卻破空射來,徑直沒入頭顱裏,讓他腦袋一片空白。


    另一名刺客亦是悶哼,捂住頭顱,抵抗頭顱內部傳來的針刺般的劇痛。


    夏錚見此,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他哪裏會放棄機會,《太陰燃血術》的施展口訣流淌心頭,他不禁仰首對月,迅速催動這一門臨時增加戰力的秘法。


    “轟”


    明月垂落的一縷縷月光似乎全部匯聚在他身上,他渾身散發熒光,體內氣血如被煮沸的水,在血管裏咕嚕嚕鳴叫,灌入泥丸宮、百會、玉枕、尾閭這四個已打通的竅穴。


    《太陰燃血術》需以月之精華為引,月之精華聽來玄妙,但經霧雲仙子的傳承者點破,這“月之精華”無非是幾寸月光罷了。.tw[]


    夜裏出現明月之時,這門秘法才能觸發,這便是簡單的真傳。


    夏錚成功催動太陰燃血術,隻覺得自身修為大幅度攀升,刹那從肉身境四重天變為肉身境五重天,硬生生提升了一個小階位。


    “天地二煞”畢竟是青衣樓培養的刺客,論及心誌之堅定遠超一般修煉者,若不是夏錚出其不意,這種精神力的初級攻擊手段還不至於讓兩人意亂神迷。


    他們很快驅逐頭顱的刺痛感,恢複心神清明,冷眼望去,卻發現眼前小輩外露的氣息增強了一倍有餘,竟令兩人心底生出一股慌亂之感。


    這時,夏錚再次揮動了手中的掩日刀,伴隨著一陣雷鳴,寬厚的刀身繚繞紫色電芒,淩厲向前一斬而過,頃刻之間,一股至正至剛的刀氣龍籠罩了這片方圓。


    “臨時增加戰力的秘法……”


    “不敵,速走!”


    天地二煞驚駭對視一眼,轉身便逃,催運青衣樓的獨門功法,一眨眼就已翻過後院高牆,跳入中庭。


    然而刀光更快,二煞剛剛站定,刀光卻如劈斬紙片一般,輕易透過一尺餘厚的石牆,擊在兩名刺客的背後。


    “小輩,你活不了幾天,等著被捕仙衛送上斬仙台吧!”


    夏錚躍過牆頭,卻隻見到牆腳下散落著一灘血跡,兩名刺客已遠遠逃脫,一句怨毒陰森的話語猶自迴蕩著。


    “等等……捕仙衛,斬仙台?”他正欲提刀追去,聽聞著幾個關鍵字眼,登時一驚,猜測到了某種可能。


    此時整間衛府早已被驚動,一群群持刀門客奔來,上百名靈武衛士披甲持戟,趕赴後院。


    但夏錚的視線仿佛穿透了空間,定在衛府朱門之前,嗅到了那裏躁動不安的血氣。


    他心中一動,停止《太陰燃血術》,轉而觸發洞察秘術,精神力化作鋪天蓋地的絲網,籠罩衛府前庭,在腦海那幅畫麵中,一簇簇紅色光團密集排列在衛府門前,刺眼異常。


    “……這是城衛軍與捕仙衛……”


    夏錚倒吸一口冷氣,立即轉身迴到池塘邊,跳入池底拖上一口精鐵大箱,用掩日刀劈開箱蓋,堆疊了滿滿一箱的巨型手弩映入眼簾。


    他滿臉鐵青,抓起一把巨弩,撫摸著弩身印刻的紋路,盯著嵌有晶石的一處能量槽,終於長歎一聲:


    “神威弩!”


    ……


    衛府門前,整齊站立著數百名軍士。


    一根根火把照得街道亮如白晝,郡丞李禪佇立在門階之下,身著玄黑官袍,頭戴小冠,腰懸文士佩劍,望著那扇朱紅鉚釘大門,默然不語。


    “李郡丞!”


    郡尉宇文天鷹策馬趕至,披甲懸刀,身後跟著幾名將校,皆是神色冷漠。


    “嗯,你用城主令牌調動了捕仙衛?”


    宇文天鷹跳下馬,皺眉望了眼最前方那一隊鐵衣覆體的衛士,迎向李禪,肅聲道:“衛府藏納大量軍械一事,你確信無假?”


    “無假!”郡丞李禪對著宇文天鷹拱手一拜,盯著品秩遠超自己的郡尉,沉聲說道:“神威弩乃是城內絕對禁止私造的軍械,衛府藏納神威弩一事縱然隻是市井流傳的蜚語,卻也值得你我親自走這一趟。”


    宇文天鷹聞言,與李禪對視一眼,相互大有深意笑了笑,隨後兩人同時揮手,喝道:“破門,搜查全府,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那隊捕仙衛首先應喏,徑直轟開衛府朱門,其餘城衛軍亦是蜂湧而入,一根根火把頓時分成無數條火龍,蔓延衛府前庭、中庭及後院。


    “……你們是誰?”


    “你們幹什麽!”


    夜色下的衛府喧囂嘈雜,不時響起婢女仆役驚惶的大叫聲。


    後院池塘邊,夏錚默然站立,身側擺放著十口精鐵大箱,聞聲趕來的衛員外渾身冷汗,癱軟在花圃間,失神注視著箱中之物,身子簌簌發抖。


    “天亡衛氏……十箱神威弩,一個叛亂罪名,足以抄家滅族啊!”


    衛冰兒目睹此景,聽聞院子外軍士的腳步聲,俏臉一片雪白,毫無血色。


    她美眸空洞,望向箱畔那個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心頭慌亂,踉蹌飛奔過去,一手攥緊了夏錚的衣袖,仰起臉顫聲問道:“……發生什麽了,為何有這些東西?”


    “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獄中,我再詳細說一說吧。”夏錚低語道,眼眸望向後院門洞,郡尉宇文天鷹、郡丞李禪正麵無表情走來。


    宇文天鷹、李禪視線掃過十口大箱,盯緊那堆疊起來的神威弩,心中著實嚇了一跳。


    這種神威弩乃是大夏軍隊的最精良裝備,上麵刻有煉器師的引導紋路,就算是一支普通的鐵箭,有了弩弓的催動,加之晶石的輔助,頃刻間便具有屠殺妖獸的威力。


    能煉製神威弩的煉器師少之又少,兩人雖是郡城高官,卻也首次在商賈士紳之家見到整整十箱的神威弩。


    “衛府上下,除雞犬之外,一律押迴大獄,等候城主親自審問!”


    後院沉默半晌,宇文天鷹才冷漠出聲,一隊隊軍士領命而去,不過片刻,哭泣聲、叫罵聲頓時充斥衛府內外。


    沉重的手鏈腳銬鐺鐺輕響,在一隊捕仙衛的嚴密監視下,衛氏父女、夏錚師徒及一幹靈武衛士被帶上了囚車。


    車廂中,手掌被一隻冰冷的玉手緊緊攥著,夏錚側頭盯了一眼神色迷茫的衛冰兒,俯耳用兩人聽到的聲音,低語道:


    “……置死地,方能後生!”


    衛冰兒不敢置信的抬起臻首,對上夏錚那雙黑如點漆的眸子,心頭沒來由的生出一絲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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