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血衣賊頭目倒飛的身子尚在半空,這時周遭流民突然傳來一聲驚唿,頭目扭頭望去,隻看到了馳道上一個淡淡殘影。


    下一刻,一股巨力湧向他的後背,他感覺到一個如鐵石般堅硬的拳頭,一拳轟擊而來,血衣賊頭目在半空無法借力,無法阻擋,隻能怒目大吼。


    “哢嚓”一聲脆響,頭目的脊椎骨被一拳崩碎,他吐出髒腑碎片,頃刻間被拳勢擊上高空,半天才撲通墜落。


    通寧郡城北城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


    城樓上下,馳道左右,眾人臉色雪白,心髒緊縮,呆呆望著地上那一具魁梧壯碩的屍體,完全想不到幾息前橫行無忌的血衣賊頭目,此刻竟倒地斃亡。


    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身影,淡漠站在屍體旁,微風拂過他的帷帽,露出一雙冷冽如殺神的眸子。


    不理會諸人的震撼,夏錚俯下身,伸手輕輕一扭,抓住頭發將一顆碩大的頭顱舉了起來,任由血肉模糊的脖頸滴下鮮血。


    “此乃賊子首級,膽敢覬覦衛氏錢糧者,這便是他的下場。”


    夏錚的聲音很平靜,但一身神秘的裝束配上一顆血淋淋的頭顱,眾人隻覺話語中有一股無上威勢,讓他們脊背發寒,手腳冰冷。


    一些婦人嚇得一屁股坐倒地上,驚懼盯著頭顱臉上猙獰可怖的神色,急忙將懷中孩童的眼睛捂住。


    “大哥!!”


    一百多個血衣賊首先迴神,紛紛驚恐大吼,挺起長槍,手持環首刀,蜂湧而來。


    “遊兵散勇,何足懼?”


    夏錚淡笑,一腳撩起血衣賊頭目的精鋼刀,左手捏拳,右手掌刀,躬腿一蹬,整個身軀一個模糊,隻在原地留下一個淡淡的殘影。


    鏘!


    一名血衣賊隻見眼前黑影一閃,便反射性地揮出手中之刀,但刹那後一道刀芒閃來,緊接著手中刀柄傳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


    血衣賊殺人成性,搏殺經驗豐富,立刻判斷出來人膂力超乎尋常,他正欲棄刀躲閃,這時又有一道刀芒斬來,將環首刀擊碎,而後劈在他身上。


    這名血衣賊低頭一看自己肚中流出的髒腑,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唰!”


    夏錚的身影快若閃電,一些修為不高的血衣賊隻瞥見黑影在四周閃逝,他們尚未揮出手中的兵器,那人已接連換了幾個方位。


    “快,速速結三才陣!”一個小頭目模樣的血衣賊見狀不妙,立即大吼,原本亂作散沙的百餘名血衣賊以三人為一組,擺出三十餘團合擊戰陣,重新圍攏而來。


    “有意思。”


    說這話的卻是北門城樓上觀望的郡尉宇文天鷹。


    他盯著這百餘名初具軍旅氣象的血衣賊,迴頭對身後的一幹將校冷聲道:“想不到區區流民,竟有熟悉戰陣之人。這些流民藏納英傑,果真不可小覷,那衛氏門客有麻煩了,一人怎能獨對百人戰陣?”


    “王校尉,你領一曲人馬,去將這夥血衣賊截了,賊人頭領已亡,此時不擊更待何時?”


    一名披甲校尉聞言抱拳,大步離去。


    粥棚前的局勢有些詭異。


    百餘名血衣賊分成三十多團,重重封鎖了所有退路,卻躊躇不前。夏錚孤立場中,腳下伏屍數具,繳獲的精鋼刀猶自滴著鮮血。


    “鼠輩便是鼠輩,人數百倍於我,卻不敢攻擊,就你們還敢妄稱殺人不眨眼?”


    夏錚橫刀冷笑,斜睨一眼衝在最前頭的一組血衣賊,眉心金光一閃,三柄劍形精神力迅捷沒入三人頭顱,這一組血衣賊頓時如石化了一般,怔在原地,眼睛迷茫而空洞。


    噗!


    一道銀燦燦的刀芒從半空披落,夏錚一蹬腿,留下一連串的殘影,一手握刀從天而降,如揮砍木偶一般,刀鋒所過之處,三顆血淋淋的頭顱橫飛而出。


    “撲通”一聲,又是三具僵硬的屍體倒在腳下,夏錚被眾屍環繞,黑色鬥篷染了片片血花,帷帽後淡漠無情的眸光,讓眾人心神一陣恍惚,像極了魔神下凡。


    “你……你使了什麽妖法?”


    那小頭目驚懼不已,方才的一幕所有人清晰看在眼裏,一組三人的血衣賊陡然陷入呆滯,這才給了夏錚可趁之機。


    一部分人若有所思,另一部人亦如血衣賊一般,心下又驚又疑……莫非,此人修煉有仙師傳下的玄法?


    “守衛來了!”


    “城衛軍出來了!”


    也不知流民中誰首先大喊起來,夏錚扭頭望去,隻見一曲二百人的披甲守衛正疾奔而來,領頭校尉手握環首刀,騎著一匹戰馬,一馬當前。


    血衣賊一見城內守衛,登時大亂起來,根本顧不上夏錚,如無頭蒼蠅一般,四散奔逃。


    “殺賊!”


    “血衣賊子留下命來!”


    與北門方向相反,流民紮起的帳篷群中忽然竄出一隊人馬,約莫有二百之數,這些人鎧甲兵器稂莠不齊,有持粗鐵刀劍的,亦有端著一杆亮銀槍的。


    夏錚循聲望去,隻見這二百人幾乎都是精壯的漢子,手臂粗如大腿,一個照麵,便將逃竄的血衣賊打得落花流水。


    他觀察入微,很快發現這二百人身上都有一股行伍兵勇的氣質,腰杆挺得筆直,縱然是追擊血衣賊,走動之間亦頗具章法,顯然是多年來訓練的軍陣本能。


    “北地……逃兵?”


    夏錚收刀而立,靜靜看著城衛軍與另一隊不知名的流民勢力,合力追擊這夥血衣賊。


    他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必再造殺戮。謀劃這場施粥,無非是為了在流民中打出衛氏的名聲,替人手緊缺的衛氏招攬一批可用之人。


    另一旁,衛兵兒亦指揮自家的家丁及仆婦,將十口大鍋重新架起,埋灶生活,不一會,北門又飄滿了米粥的清香。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方至晌午,那名王校尉率領曲部人馬返迴,隊伍最前頭行著一輛裝滿頭顱的輜車。


    “衛小姐大可放心,請繼續施粥救濟生民,血衣賊已被本部除盡。”


    王校尉策馬走了過來,下馬對著衛冰兒抱拳一禮,又看向被帷帽掩容的夏錚,笑道:“這位壯士當真厲害,衛府能有這等門客,再來幾支血衣賊又有何懼?”


    衛氏在郡城大有名聲,這王校尉景她倒也讓人理解,但夏錚此刻乃是一無名小卒,且掩了容貌,何須對他如此大加讚賞?


    夏錚念頭轉了轉,指著那車賊子首級,笑吟吟拱手道:“王校尉本領不凡,在流民之中率部追擊,亦無一隻漏網之魚,令人欽佩。”


    雙方相互寒暄一陣,夏錚又疑惑道:“方才那隊人馬是何勢力?區區二百之眾,卻有北地精銳之師的氣象?”


    王校尉深深看了夏錚一眼,笑道:“那是郡城四門最受流民崇敬的靈武衛,據說首領乃是一名軍侯,專門收編流亡而來的北地步騎。郡尉曾派人收編這支部曲,但無功而返。”


    說罷,王校尉率部離去。


    這校尉有意無意透露的信息很多,這靈武衛約有二百之眾,皆是軍旅精銳,且大行善事,護衛流民不受血衣賊侵擾,受人敬仰。


    夏侯沉吟許久,忽地對身旁的衛冰兒笑道:“你衛氏不是缺少門客麽?你看這一曲人馬足夠否?”


    衛冰兒奇怪盯著他,道:“郡尉派人收編,這些人尚不聽召。小道長雖有過人才能,但軍旅豪傑最重威望,你怎麽收服這一支人馬呢?”


    “衛氏有錢糧,穩定局勢後亦能征用上萬流民,調派流民青壯至郡城荒野開礦采藥,狩獵墾荒。你說這靈武衛首領若真有仁義之心,豈不效命於衛氏?”


    兩人走至粥棚一角,夏錚指著一幹流民,笑吟吟道。


    衛冰兒細細品味這番話語,美眸愈加明亮。


    若衛氏真能穩定住局勢,擊碎趙家的野心,以衛家的實力,大量征用流民並非不可能。


    衛氏若真有一支絕強的守備力量,如此一來便能抵禦強盜賊寇,守衛城外諸多產業不受妖魔之害。


    有了力量這一前提,就能征召諸多流民,獲得大量廉價的人手,派遣至昔日的田莊墾荒種糧。要知道,戰亂以來民生凋敝,許多夏民湧向各大城邑,郊野的田地自然而然荒廢下來,成為無主之地。


    衛氏行商數百年,勢力自然遍及各大領域,種糧儲備糧草,開礦儲備礦石,采藥儲備藥物,狩獵儲備精怪野獸的毛皮……這些東西,在戰亂的年代,可都是人人哄搶的稀缺之物。


    “一可收攬人心,增加名望,二可得大利,壯大家業,三可累積功德,蔭庇族群……此策當真玄妙!”


    衛冰兒思索間,俏臉忽地一白,警覺盯了四周一眼,低聲道:“小道長,事關重大,若被人聽了去,告知城主府,我衛氏恐怕逃不了叛亂的罪名。”


    夏錚笑而不答,心中有幾分驚異,想不到這衛冰兒頭腦極為清醒,並未被利字蠱惑,若他向城中其它富商道出這麽一條建議,那些人隻怕如聞仙音,恨不得立馬實施執行。


    他的撫民之策極為簡單,“以工代賑”四字便能概括。


    不過實施這一方案的條件極為苛刻,若大夏未亡國,由廟堂下達政令,流民之禍便會漸漸平息。


    而今雖為一郡之地,但以衛氏的實力還是有些勉強。所以他必須扶持衛氏成長起來,實施這一條撫民之策。


    在兩人各有心思之時,十幾名披甲持刀的大漢,簇擁著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男子,大步走了過來。


    “在下齊光,靈武衛統領,見過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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