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細微的破空聲傳至林雲耳廓邊,且聲音以極快的速度在加劇,那枚先前還是一隻蒼蠅大小的黑點轉瞬便顯出一個中年身影。


    因為相距過遠,所以林雲不能直觀地判斷對方的修為境界,但一股直覺告訴他,對方絕對超過了煉氣甚至是先天。飛快的將腦海中的訊息傳遞給肩膀上亦是凝神觀望的刺息幼獸,讓他隱蔽起來,青色光芒閃爍,林雲再次躲進鼎耳內,一絲神念延伸出來,像鐵絲般嵌進青綠鼎耳的凹槽內。


    那道破空而至的人影是一名麵孔僵硬的中年修士,從半空中俯瞰,茂密的林間鬱鬱蔥蔥,再加上林雲所處的隱蔽,因此在肉眼的視覺上,並未發現有任何異樣。


    中年修士與林雲一般,去天樂坊采購,不過在昨夜歸來的途中卻是意外地發現此處有駭人靈氣波動擴散,隻是由於那種靈氣波動太過震撼人心,出於謹慎小心的他便沒有突兀地過來一探究竟。直到晨曦將至,中年修士才從遠方某處方位趕來,在確定昨夜的那股波動徹底消失後,他便急匆匆地趕來,看是否能撿獲什麽。


    中年修士板著一張僵硬的麵孔,停滯在巨大土墳般的山丘上空,下意識的掃視一番,但見得東倒西歪的古木和狼藉遍地,到處都是坑窪的地表層,再加上鼻尖傳來的依舊濃烈的血腥味,即便並未能親眼所見,他也能想象到昨夜是如何的慘烈。


    感受著體外空氣中紊亂的靈力,中年修士有些慨歎地自語嘀咕一聲,緊接著雙眼中便冒起火熱之色,像昨夜那般修為的對決,隨意丟下的一些東西,對於其而言都有可能是無價之寶。


    挾著火熱之色和期望,中年修士著落在山丘上,然而在他腳底板觸地的刹那,一股怪異的細微感覺便通過腳掌傳至他腦海。


    中年修士微微錯愕地低頭,朝著腳下望去,然而在他搞清楚那股怪異感覺的來源後,眼中的火熱神色就像是突兀暴露在烈陽下的薄雪,瞬間消失個精幹,那張僵硬如黑鐵的麵龐也在瞬間布滿了驚恐駭然之色。


    在片刻的怔神後,中年修士粗大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發出道沉悶的咕咚音,旋即身影爆射而出,就像是一隻裸露在箭矢瞄準下的惶恐鳥雀,用比來時快上許多的速度奔逃。


    在這一刹那,中年修士仿佛已將忘記了之前的打算和念頭,現在的他有些懊惱於自己的冒失行徑,隻是想要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抵達一處平安的地方。


    在中年修士落腳的尺寸之地,原本叢生的雜草卻是在瞬間被粉碎成塵屑,化成比微塵還要細小的存在漂浮起來,且這種詭異現象並未在頓滯和局限於他的腳下,而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朝四周彌漫開來,無論是參天古木,人腰粗細的藤蔓,亦或者是剛剛綻放生機的柔葉嫩芽……


    恍若一道驚天雷劈落在原本寧寂的雲層,又如一顆天外隕石從萬丈高空中墜落進平靜海麵而騰濺起的無數跌宕起伏的水珠,以中年修士落地點為中心,一股墨綠色的波浪朝外蔓延開來,無盡比微塵還要細小的林草碎屑飄蕩而起,遮蔽了天空,遮蔽了天際處投射來的晨曦光芒,亦遮蔽了數道激射而來的人影的視線!


    瞅著不遠處像是病毒般疾速擴散開來的墨綠色波浪,數道和中年修士打著同樣主意的人影頓滯住了腳步,帶著一種無比驚恐不安朝原路奔逃迴去,好似若是他們再前進半步,眼前的這股力量就會蔓延到他們身上,他們的血肉之軀也會化成無數比微塵還要細小的碎屑!


    隱蔽在枯枝椏底層的斑駁鼎耳,嵌在其上紋絡裏的一絲神念,也散發出一股驚異波動,青光閃爍間,林雲顯出身行,沒有絲毫的猶豫,在召迴棕色儲物袋以及刺息幼獸後,便快速地奔掠出去。


    因為昨夜窺戰的那枚神念種子已然消泯在膚色略微蠟黃的年輕女子一指所帶起的巨震波動下,因此林雲並不知曉昨夜所發生一切,也不知道這幅場景的締造者是那名臉色略微蠟黃,相貌算不得豔美的年輕女子。


    隻是瞥見遠處轟然飄起的墨綠色雲霧,以及其快速波及來的地麵震動,林雲便放棄了之前的好奇心,趁亂逃出這片是非之地。


    雖然那些剛剛趕來的人影被嚇跑,但如此壯觀景況,過不了多久便會吸引更多的人趕來,修為也會更高,若是被發現,指不定會惹出什麽麻煩。


    飛掠在半空中的林雲忍不住迴扭頭顱,驚懼地瞥了一眼後方跌宕起伏的墨綠色波浪,心中冒起一陣刺骨寒氣,微微發白的臉色下倒是生出種懊惱之色,假若那枚神念種子成功地返迴,帶來的將會是副怎樣的震撼畫麵!


    ……


    正在林雲為錯過昨夜那等不多見的宏大而慘烈的場麵時,玲瓏閣七少主口中的破爛地方也在發生著幾件有意思的事情。


    一名中年和一名少年正晃晃悠悠地行進在一片山穀之中,很明顯,走在前方的中年是這二人組的首領,而緊跟在前者斜身側的少年臉上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半躬著身子,神情極為認真的聆聽著前者的指揮教導。


    確切地來說,中年是在講述著自己的離奇經曆以及如何如何威猛絕倫地獲得些仙家道緣,手頭抓著一把金黃油量的豆子,有拇指肚大小,嚼起來嘎嘣脆。


    “想當初,老夫和我那些師弟們被圍困在數十個賊子的包圍中,法寶飛舞,各色芒光閃爍蒸騰,鮮血紛紛飄灑,骨塊腦漿如泥巴土塊般飛濺,方圓百裏內鬼哭神嚎,嘶喊叫殺聲不絕於耳……”


    中年人腳下頓滯住了,雙臂展動,吐沫橫飛,極力的將腦海中幻想出的畫麵給身後的這名少年描繪出來,隨即朝後瞥了一眼,看著少年臉上的向往和憧憬之色,中年心底暗暗發笑,外表卻是擺出一副不屑的神情,擺擺手道:“算啦,那種驚天動地的場麵不是你這個小小的初學者可以想象的!”


    少年故事正聽到興處,中年人卻是戛然而止,心中像是有螞蟻在爬動噬咬,癢癢得很,眼球一轉,便響亮的拍出一擊馬屁,讚道:“師傅威猛,天上地下無敵,終有一日會站在這世間之巔,讓那群人連仰望的份都沒有!”


    少年眼瞼微抬,瞅了眼中年人臉上的得瑟神情,話音一轉,便苦苦哀求道:“若是師傅達到那種程度,作為弟子的我也不能落了師傅的顏麵,假如有人問起師傅當年的崛起戰程,弟子總不能不知曉一二吧?”


    少年投其所好,兩瓣甜嘴口吐蜜餞,將中年誇得飄飄然,嘿嘿一笑,說道:“你小子還算是會說話,否則老夫也不會將你收過來。好,既然你想要聽老夫的事跡,那老夫也費些口舌,給你多講講!”


    中年人停住腳步,朝著少年人的方向拋出顆金黃豆子,而少年亦是很識趣地張口接住,滿臉的奉承恭維之色,就仿似一條跟隨在主人身後,搖頭擺尾的哈巴狗。


    中年人哈哈大笑兩聲,口水四濺地描繪道:“想當初,老夫被困於陣中,旁邊的師弟們十之七八都傷亡了,還有些竟然賣主求榮的反水,投靠了敵方,讓老夫以及剩及的師弟們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老夫見狀,一股怒火充斥胸膛口,說也奇怪,那時的老夫猶如天助……”


    中年人說得慷慨激昂,激情澎湃,可正當他這個英雄崛起,挽救危局之時,一道粗魯的乍喝聲從前方傳來。


    “狗兒子,本來老子的臉皮就夠厚的了,萬萬沒料到你竟然這麽能吹,讓老子的耐心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聽到這道粗魯的乍喝聲,正說在興頭上的中年神情一滯,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正要亡命奔逃時,一張鋪天蓋地的金黃色大網罩籠而下。


    而少年更是呆滯地四肢僵硬,眼睜睜地看著在前一息還是威風凜凜的師傅,此時卻是像一隻受困的魚蝦般,驚慌失措。一道芒光從他後腦激射來,噗的一聲,洞穿而過,在腦門上留下個指粗的血洞,軀體也緩緩躺下,而他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原來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白白砸落的餡餅!


    “呸!”


    少年軀體直直地倒落,一個叫花子打扮的老者現出身影來,一臉鄙視地朝那道僵直的屍體吐了口口水,狠狠地罵道:“真是個沒有骨氣的廢物,活著也隻是條哈巴狗,老子也算幫你的忙了!”


    “好了,趕緊處理一下!”


    麵孔幹瘦的劉頭兒吩咐了兩聲,一隻手掌徑直按在中年人的頭頂,似是明白了對方接下來要做些什麽,被金黃大網困住身行,連靈力都催動不出的中年驚恐的吼喝,淒號,哀求,泣語……


    沒有理會中年人的舉動,劉頭兒徑直展開了搜魂,幾個唿吸間便了解了他的一生經曆,知道了他的性格和那名少年是同樣的懦弱,是如何偶然進入莫虛洞,又如何靠著吹捧攀升到現今的田地,以及他的那名師尊的位置和行程……


    短短的幾個唿吸間,劉頭兒獲得了諸多信息,讓他頭腦有些漲痛,太陽穴高高凸起,休息了片刻後,沉凝道:“這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槐子的狀況越發不樂觀了!”


    聞言,其餘七人眉宇間皆是閃過擔憂之色。


    …...


    某處院落,一棵百年的梨花樹盤根錯節,占據了偌大院子的三分之一,結滿了黃橙橙,滴溜溜的梨子,明顯的碩果豐收。


    突然間,一道哐當聲傳來,院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外表粗狂的漢子首先走了進來,兩名扭扭捏捏,神色極不自然的嬌小女子跟隨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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