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劍――雲水長天!


    一劍離手,萬千清風齊鳴。


    一個劍客,通常是不會讓他的劍輕易離開他的手中的,除非,那離手一擲,他有必勝的把握。


    否則,劍客無劍,必死無疑!


    尉遲銘眼睛睜大,欲躲時發現自己竟然絲毫無法動彈!


    “呃!”


    雲劍自他腹部穿過,金色內甲砰然裂開,帶起一串血花。


    慕泠涯淡淡地看著尉遲銘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慢慢渡步到尉遲銘身後,拔出插在青石地上的雲劍,那劍上,血水順著劍鋒上的紋路流下去。


    慕泠涯輕歎:“便留你一條命罷。”其實這一劍看似兇險,但卻沒有傷害到尉遲銘的要穴,就是失血過多身體漏個洞而已。他轉身,向著城牆的方向,慢慢走去。


    身後,兩個紫衣男子迅速架著尉遲銘離開。


    慕泠涯看著天色,最深的夜色已經過去,每一秒,都將離天亮更近。


    可是,天一亮。五行須臾必然崩毀……


    神女之淚,神女之淚怎麽還不到?


    他又是一聲長歎,能護著這地方多久,便護多久吧……


    拚盡全力,也要守這徽州城哪怕一刻的長安呢……


    ??????


    “采兒啊……這徽州城,都要成修羅地獄了啊……快走吧,快走。迴到京城你的父親那裏去,那裏,你能得到最好的保護。”白發蒼蒼的老者語重心長的勸說著這個不願離去的黃衣女子,夢依采淚眼迷離,她看著躺在榻上的老婦人,枯瘦如柴卻滿眼流光,容顏依稀可辨當年風華絕代。


    越美的東西,再毀滅之後,總能讓人覺得心如刀絞,遺憾終生的。


    美人遲暮,也不過如此了。


    老婦人見夢依采不答應,便咬咬牙,歎了口氣道:“采兒啊,你是我夢家,我夢家的獨女啊!你爹膝下無子,老來得女,對於你的期望那是比任何人都要高,你,你不能讓你爹娘傷心啊!采兒……聽話,迴京城去。”


    夢依采跪在老婦人的榻前,淚流淌下來,似乎極其悲切:“祖母,你……你非要守著這裏嗎?爹爹……爹爹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祖母,你跟采兒一起走好不好?”


    老婦人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夢依采的頭,語氣無限愛憐:“采兒啊,祖母就是屬於這裏的啊……這裏啊,是祖母的家啊……”眼前依稀閃現年輕時候年少輕狂,眼高於頂,對那些富貴公子哥很是瞧不起,偏偏一眼就相中了那個在桑樹下撫琴的男子,他有著一雙叫人心醉的眸子。


    “采兒啊……你的祖父就在這土地下。”


    一世終是有限的,任你年少輕狂高歌縱馬,百年後照樣是美人遲暮英雄白骨,這總是逃不了的。


    夢依采突然有些後悔,什麽才是愛?愛又是什麽?


    便是像祖母和祖父一般的生死相依,還是如父親母親那般的患難與共?


    到底,什麽,才是愛呢?


    她又想起了那個一身清華的白衣少年,站在滿樹桃花下那般無暇的寂寞。生生叫人不敢忘記。


    情就像水,覆水難收。


    於是她發覺的時候,根本來不及。


    喜歡便是喜歡了,又有什麽呢?喜歡便去爭取啊!她夢依采別的或許沒有,但自信,她從來不缺!


    可是當她自信滿滿的以為那溫雅的少年定會為她側目時,她甚至想到了洞房花燭夜,他挑起她的紅蓋頭,她溫軟嬌羞的執起他的手,然後把自己的手輕輕放到他的手掌裏,再輕輕地道:“采兒,采兒今天把自己交給你,莫要輕負??????”


    隻是夢罷了。


    隻是夢!


    夢依采啊夢依采,你太自信了。


    “祖母……我……”


    “采兒有什麽要說的嗎?”


    夢依采笑著問:“祖母,你跟祖父是兩情相悅的對嗎?”


    老婦人好像陷入了迴憶,甜蜜的笑笑,說著:“是呢,當年可是一見鍾情。”


    “那祖母……如果,如果那個時候,祖父有喜歡的女子了,你還會去喜歡祖父嗎?”夢依采有些緊張,說話聲音漸漸微小。


    老婦人看著夢依采,一晃眼啊,孫女都長這麽大了,可她還是會時不時把自己當成當年的那個嬌蠻的千金小姐,一日偶遇一少年琴師於樹下,便滿心滿眼都是他。


    再迴首,滄海桑田,斯人已逝。


    留她一人獨自惆悵。


    “采兒,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夢依采點頭。


    “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嗎?”


    夢依采繼續點頭。


    隻聽一聲長歎,老婦人悲憫地看著夢依采,輕輕撫摸她的頭。


    “孩子啊……如果足夠深愛,就要準備好十分的悲哀。你這一生啊……才能了無牽掛的重新再來。”


    夢依采擦幹眼淚,站了起來,對著老婦人笑了笑。


    “祖母,保重。采兒走了。”


    “平安便好。”


    夢依采點頭。


    她走到牆壁上,手指有韻律的敲了幾下,一條隱秘的隧道便展開了。


    夢依采走進隧道,牆壁慢慢合上。


    空氣中似乎還存留著她最後呢喃般的自語。


    “我隻是,隻是在錯的時間裏遇到了一個對的人。”


    “我又有什麽錯?”


    “我沒錯。”


    是啊,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麽錯呢……


    隻是……隻是……有些時候,天意弄人罷了。


    都是常事。


    殊途府。


    “葉姑娘,你確定要留下?”


    “確定。”


    殊途晏不好再說什麽了,隻是點了點頭,道:“那我尊重你的選擇,殊途家,會保護你直到最後一個戰士戰死的。”


    葉寒萱道:“多謝晏二公子了。”


    殊途晏擺了擺手,道:“無妨。”


    一旁的粟箏也鬧著留下,葉寒萱冷著臉道:“你要是你趕快滾出城去,你紫筱姐姐一輩子都不會搭理你的。”


    粟崢委屈地撇嘴,要哭出來的樣子,隻見他抽抽噎噎地說:“我就要留下來等紫筱嘛!我要等紫筱!紫筱紫筱紫筱!!!”


    最後簡直是魔音穿耳,讓葉寒萱和殊途晏都捂住了耳朵。等著小混蛋喊完了,殊途晏才笑眯眯地說道:“臭小子怎麽這麽不聽話,你紫筱姐姐可是在城外等你呢,你不去算了。”


    葉寒萱看著殊途晏吊兒郎當的樣子,覺得實在是誤人子弟。但是……誤的是這小混蛋,誤就誤吧.


    沒想到粟崢也不傻,指著城北就大吼:“豬才信紫筱在城外呢!她在城北跟慕泠涯在一起呢!”


    葉寒萱愣了愣,然後涼涼地說:“你當著你家公子麵前你也連名帶姓的叫麽?”


    粟崢道:“我才不是豬,他不打死我才怪!”


    葉寒萱:你還知道啊……


    殊途晏看著這活寶,一時間覺得頭大。


    城北依然有散不去的殺伐之氣,這長夜,漫長的叫人絕望。


    五行須臾陣的光芒時隱時現,顯然已經撐不了太長的時間了,慕泠涯心裏焦急,臉色卻是不動聲色。


    城下,尉遲銘被周圍的侍衛幹練的包紮處傷口,封住他幾處穴道,血也不再流出了。他吃下一顆丹藥,盤膝運功片刻。


    片刻後,他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但還是極為虛弱。


    “大人,若無你支持大陣,千轉輪迴陣將不攻自破啊!”他的身側,蹲著一個紫衣男子,此刻憂心忡忡的說道。


    尉遲銘陰沉著臉,看著城牆上一派淡然的慕泠涯,臉色變得鐵青。


    “鐵牛!你來助我一同主持大陣!”他的手死死的抓著泥土,牙根緊咬,幾乎是把字擠出來一般。


    他身側的紫衣男子連忙應諾,將尉遲銘扶到了千轉輪迴陣的陣眼之中。


    “鐵牛,抱元守一,氣運伏海。你我二人如今心意相通,共同主持千轉輪迴陣!”


    鐵牛的腦海中突然收到了尉遲銘的說話聲,當即照做,並迴應道:“大人,你且安心運功療傷,這裏有我。”


    “好!你且按我說的去做,這千轉輪迴陣,如今隻有你我二人可隨意操控!”尉遲銘說完,一聲輕念:“散!”


    鐵牛如心有靈犀一般一揮袖袍,齒輪中互相廝殺的屍魅全部化為了雲煙。


    “化槍!”


    伴隨著尉遲銘說完,雲煙嫋嫋升起,凝聚成一把鋒利的長槍,尖端泛著烏光,似乎能將這蒼穹捅破一般!


    長槍在形成的刹那,風雲變色,卻詭異的透著安靜之色。


    “殺!”


    鐵牛也同時大喝,那長槍,動了!


    一道烏光閃過,比閃電都要快上一分,下一秒,已經刺在了五行須臾陣上。


    此刻的五行須臾陣雖然及時被慕泠涯轉換成了土黃色,卻還是聽到了一聲宛如玻璃碎裂一般的‘嘎嘣’聲!


    這‘嘎嘣’聲之後,宛如起了連鎖反應一般,一道道裂縫蔓延開來,一直到慕泠涯的腳邊。


    慕泠涯一聲長歎,“還不來麽?那我便與徽城,共存亡!”


    尉遲銘臉色滿是猙獰之色,一口精血噴在了陣眼之上。一旁的鐵牛也隨即一口精血噴了上去。


    兩人目光變得極為嗜血,同時仰天一聲嘶吼。


    “破!!!!”


    那長槍上延伸出道道血色絲線,一道道紋路補滿了整個槍尖,緊接著,五行須臾陣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伴隨這兩人這一聲嘶吼,五行須臾陣,頃刻間化為能量,緩緩消散。


    那血色長槍卻是未停,直逼慕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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