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


    葉寒萱似是在自言自語,忽然感覺周圍空蕩蕩的,猛地迴頭,卻失去了唐恆之的蹤影。


    她的目光有了那麽一瞬間的失神。


    依稀想起小時候,那個待她如父親一般的郎中。也就是這樣毫無征兆的走了。沒有任何的話留給她,走得那般突兀,令人手足無措,心在一瞬間,空了。


    那纖弱的身軀,就這般僵立在寒風中,一動也不動。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滴水濺落,瞬間分成無數更小的水滴,晶瑩剔透的映出了多少萬水千山。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尊石像,沒有表情,沒有焦距,沒有時間。


    天邊,一個看似長著翅膀的男子正在急速飛行。那黑色的翅膀隻是輕輕一扇,就滑翔了將近千米,給天空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黑色流光。


    此人就是唐恆之。


    “公子啊公子,你究竟在何處?”


    唐恆之一聲暗歎,漫無目的地往前方飛行著。


    “青瀾應該找到你了吧?”


    伴著這種思緒,忽然眼前一亮,身形猛地往右邊一拐,疾馳而去。


    公子,我去青城等你。


    天邊的那抹黑色流光,在飛行的途中時不時的落下一枚鐵蒺藜。這些鐵蒺藜掉在地上,便‘蓬’的一聲裂開,化為兩個字。


    青城。


    唐恆之這是給慕泠涯留的記號。不管慕泠涯能否看到,先做了再說。


    殊不知,他的失策,卻給了某位女子留了一條命定的路,那路如此遙遠,仿佛海角天涯。


    青城離蜀中尚有一段距離,即便是使用天機,一天的時間也是無法到達青城的。還記得當初就是和慕泠涯一行人坐著馬車前來,整整半個月才到唐門。


    見天色已晚,便到一個小城中找個客棧休息一晚上。


    清泉村外,葉寒萱往山外走去。她似乎下定了決心,眼中無悲無喜,隻是背著一個包袱,恆定淡漠的走去。身後泥濘的土地上留下淺淺的腳印,一路彎曲折了幾折早已遺忘,她隻向前,前方有一條路,可以填滿心的空白。


    夜已深,還有狼嚎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但是根本無法動搖她的決心,她的雙眸,望穿秋水。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吧嗒。”


    她似乎踢到了什麽東西。借著月光,看到了青城二字。


    葉寒萱彎腰拾起,隨後從包裹中取出一物,也是一個破裂的鐵蒺藜,化為青城二字,與地上的一般無二。


    看到了這個,心裏緩緩鬆了一口氣。


    終於,沒有走錯。


    這給了她莫大的信心。支持著她往青城方向走去。


    三天後


    唐恆之站在青城外,看著這座依舊人聲鼎沸的城市,不禁感慨萬千。


    尤記起那天,魏青瀾被逐出師門。看看如今的自己,和他比起來,又能差多少?


    唐門已經對外封閉,那日被唐臨風陷害成如此慘狀,更是糟蹋了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他每想至此都覺得愧疚難當。如今一聲不吭的不告而別,又豈能再迴唐門送死?他想好了,當一切結束的時候,他一定要迴到清泉村,無論如何也要對人家姑娘負責。


    唐恆之收起天機,化為一把巨劍背在身後,緩步走入青城。


    駕輕熟路般來到了晤心客棧。


    “小二,來一間客房。”


    “好嘞!客官請隨我來。”


    隨著店小二來到二樓,指著靠窗的一間屋子道,“就這間吧。對了,再去給我準備一桶水,我需要沐浴一番。一個月呢,除了一日三餐外,不要來打攪我。”


    說著,將兩錠銀子遞給小二。


    小二眼睛一亮,連忙收了兩錠銀子,殷勤的點頭。“客官請放心,水半個時辰內就給您送來。”


    唐恆之走入屋子,轉身關上了門,他喜靜。


    他看著窗外,心中有些惆悵,突然想到了什麽,隨即一拍腦袋。


    “我真是糊塗,等慕公子看到那些鐵蒺藜記號,也不知猴年馬月了。萬一被葉姑娘看到??????”


    “嘰嘰。”


    窗外種著一顆梧桐樹,在這冬天裏,難得還能看到鳥兒。


    梧桐樹的枝丫上,一隻綠色羽毛的小鳥兒正學著黃鶯唱歌,雖然還不及黃鶯的動聽,卻也清脆輕靈。


    “青瀾鳥?”


    唐恆之不禁喜上眉梢,說起來,魏青瀾這名字和青瀾鳥也有些淵源。魏青瀾幼年時就是一副沉默孤僻的性子,柳無痕也是無意間遇上他,青瀾鳥不喜近人,而魏青瀾卻能和青瀾鳥愉快的相處。鳥兒就站在他肩頭歡快的唱著歌。


    青瀾鳥是世間極少的珍稀鳥類,除了青城,中原地帶幾乎絕跡!


    柳無痕見他無依無靠,才收了他為徒,聽他說姓魏,便叫做魏青瀾。


    也正在那時,劉飛葉被唐星辰毀去一條胳膊,被絕殺門林家家主毀去了一條腿。


    還記得那年他才五歲。小小的身體隻是靜靜的站在柳無痕邊上,尚還純真的眼中,見證著所謂的江湖恩怨。


    唐星辰一開始賠款就發生了大矛盾。兩方險些再次火拚起來!若非柳無痕識大體,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老一輩的仇恨,多多少少還是影響到了他們。也造成了唐恆之和魏青瀾一見麵就掐!隻是當時還不知道,這種影響漸漸變成了濃濃的兄弟情誼。慕泠涯看得懂人心,一番話就將兩人點醒,所以慕泠涯在他們心裏有著和柳無痕、唐星辰一樣的地位!


    唐恆之笑了笑,一道鐵蒺藜直擊青瀾鳥。


    “啪!”


    鐵蒺藜隻是打在了邊上的枝幹上,樹幹抖了幾下,枯葉又紛紛落。


    落葉中一捧粉末散開。


    “嘰嘰!”


    青瀾鳥慌亂的鳴叫,但還是觸及了粉末。漸漸的那種害怕感覺消逝了,青瀾鳥似乎是聞到了什麽味道,一臉歡愉的飛到了唐恆之麵前的桌子上,嘰嘰喳喳的叫著。


    那鐵蒺藜裏麵的粉末裏散發著魏青瀾的味道,所以青瀾鳥才會跑到唐恆之麵前。


    唐恆之笑著用手中戳了戳小鳥,寫下一小紙條綁在了它的腳踝上,“麻煩你去尋找青瀾。讓他和慕泠涯、顧姑娘前來青城相聚。”


    “嘰嘰!”


    青瀾鳥扇了扇翅膀,好像在說,包在我身上。緊接著,又往外飛去。


    渝州城。


    “你打算怎麽探聽墨箋下落?”


    “辦法總是會有的”


    “是麽。”阿曼惜似笑非笑,看著蘇問青今日的衣著,眼光深了深。


    今天蘇問青一襲暗紫的錦衣,這顏色是顯老的色,他穿著卻生成了一種悠久的深遠,凝聚成了夜空的顏色。


    阿曼惜看的是他領口處繡著的黑色花紋。那是薔薇花。


    他眼角微挑,漫不經心的把手搭在蘇問青的肩膀上,笑著說:“蘇大樓主風雅的緊。也是惜花的緊。”


    蘇問青也任他搭著,淡淡地迴複:“曼惜才是惜花的人。”


    阿曼惜突然想起來某年他拿著一顆破損的憂曇花的種子,非得逼著蘇問青給弄活了。還說什麽第二年如果不開花就把蘇問青的花圃全給燒了。


    結果蘇問青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生生把那花種給種活了。阿曼惜還纏著他問了好久是怎麽辦到的。


    後來阿曼惜才知道,原來這家夥直接拿個曇花種子給掉包了,這樣那種子不開花才怪!


    但當時畢竟是自己心血來潮硬逼著人家,再加上之後開蘇問青送了滿園的紅色曇花,他才沒有真一把火燒了他的花圃……


    如今想起來,不過是年少時候的懵懂天真而已,甚至有些傻裏傻氣,阿曼惜有些忍俊不禁:“蘇大樓主還記得那時候的事?”


    “實在是你太胡攪蠻纏外加無理取鬧,這印象也就深的無可救藥了。”蘇問青涼涼的說。


    阿曼惜狠敲一下蘇問青的肩:“別把我說成女人一樣!你的書都讀哪去了!詞語亂用小心你師父來了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蘇問青“嘖”了一聲,搖頭:“交友不慎,誤交損友。”


    阿曼惜邪笑:“蘇大樓主你說對了。”


    蘇問青心道:跟誰鬥嘴也別找阿曼惜,怪俠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這時,阿曼惜放下搭在蘇問青肩上的手,轉而又拍了拍他,道:“看前麵。”


    蘇問清望去,隻見兩人已經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巷陌深處,前方卻是豁然開朗。梅花樹下一處庭院便坐落在這裏。像極了海市蜃樓般的景象。給人一種他隨時都有可能憑空消失的不真實感。


    這是陣勢的效果,阿曼惜知道。


    蘇問青看到眼前的庭院,袖袍一揮:“正好想來呢,沒想到與曼惜扯了一會閑話這就散步散來了。”


    阿曼惜卻道:“是你早想來了吧,一路有目的的方向路線,你當我是傻子啊?”


    蘇問青哈哈大笑,道:“曼惜快趕上,估計你還沒去過這聞名武林的忘機樓呢。說不定還能遇上幾個對手。”


    阿曼惜號稱怪俠,其實相當於江湖的。


    隻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當然,她終究沒去過忘機樓。


    忘機樓,乃江湖中買賣消息情報的地方,可以用高價去售賣最新的神秘消息,也可以用高價去購買消息。但是,如果是天下絕世機密,那即便是有錢也沒法買到的,隻能以同級別的消息去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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