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此血腥行事?”


    話落兩枚石子“刷!刷!”飛過,打在兩人的麻穴上。唐恆之和魏青瀾馬上墜落在地上,身子一軟幾乎趴下。慕泠涯再次使用巧勁化解了三隻鐵蒺藜的衝勢,然後寬袖一揮,七枚銀針飛出,攜帶著強勁的內力席卷而去,柳葉劍法的氣勁與七彩銀針的氣勁同時消失,慕泠涯再次揮袖,銀針被他用內力吸了迴來。


    魏青瀾大怒:“何人膽敢偷襲?!”


    慕泠涯轉過身,麵對魏青瀾和唐恆之,溫文爾雅的淺笑:“在下慕泠涯。”


    剛剛飛來的兩枚石子意在阻止兩人兩敗俱傷,所以下手及其輕,在加上唐恆之和魏青瀾全神貫注的調動內力,所以輕易中招,這會兒麻勁已經過去了。


    唐恆之眯起眼睛:“慕公子,這是我唐門與青城的恩怨,公子此番作為是想強行插入嗎?這,可不是君子所為啊??????”


    慕泠涯一襲白衣紛飛,聽聞不惱,隻是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毀傷。兩位公子剛剛竟是想兩敗俱傷嗎?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呢。”或許慕泠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一種使人不知不自覺慚愧的溫文爾雅,與一種,發自內心的,震懾人心的力量。


    顧紫筱在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那個少年,仿佛指尖還有他那襲白衣的溫暖和冷冽,如此矛盾又契合,像太行山脈清晨那一抹陽光,清雅的叫人迷醉。


    魏青瀾冷笑:“這世上人人都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可這偌大江湖武林,又有誰真正做到了這一點?這個江湖,到處都在殺人,每時每刻都在飲血!刀光劍影,血海深仇而已。”


    他又看著唐恆之,大笑道:“哈哈哈哈,唐門門主毀我青城長老右臂,這仇恨,不共戴天!怎樣彌補,都無濟於事!”


    唐恆之臉色不怎麽好看,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字眼:“明明是貴派長老不要臉,意欲偷學我派武功絕學!門主廢他一隻胳膊算是輕的!這種人渣居然還有臉活在世上!你別得理不饒人!”


    魏青瀾卻斜睨唐恆之,不屑道:“除非你們門主自廢一條右臂!我便既往不咎!”


    話已至此,慕泠涯也算明白了兩人為何當街鬥毆了,原來是幾年前的仇怨。他心中歎息,這恩恩怨怨何時方了?上一代的仇恨竟然到了這一代更加的根深蒂固,不可磨滅。而這江湖,便是這樣的?


    曾經聽墨塵穀一位年齡很小的弟子說過:“等我長大了,我要仗劍江湖,快意恩仇!這種生活才是最美的。”那時候他眼中閃現的那麽的殷切希望,尚還幼小的心裏,有著一個如此美麗的江湖,那個江湖光想想就讓人覺得熱血沸騰,可真真到了江湖,身處其內,你會有一種從身體到骨子的寒冷,那冷意叫人頭皮發麻,心慌意亂。


    江湖,是屠戮場,這裏閃現著人的貪嗔癡怨,愛恨悲喜,是一場下一刻便似乎萬劫不複的修羅戰場!


    師傅曾經說過:“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是晨鍾暮鼓,還是萬劫不複。”


    顧紫筱看著慕泠涯有些恍惚的神情,深深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在他耳邊如是道:“人性如此,在這個江湖中,展露無遺。”


    慕泠涯黑白分明的眼看著他身邊的顧紫筱,“任何人隻要身處在這個江湖中,都會漸漸失卻本心嗎?”他的聲音極其輕,仿佛發自內心的質問,無中生有的震懾人心,自天籟而來,震耳發聵。


    “是的,因為,這是江湖。”


    慕泠涯不語。


    “好你個魏青瀾,你做夢!!!”


    看到唐恆之發怒,魏青瀾挑釁之意更濃,“嘖嘖嘖??????舍不得了嗎?唐恆之,你們門主真沒種,不過是一個偽君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咻!”唐恆之一怒之下,一枚鐵蒺藜急打而出!直打魏青瀾麵門!魏青瀾早有準備,長劍在手,可那隻鐵蒺藜卻在半空突然解力,掉落在地上,原來是慕泠涯銀針脫手側麵攻擊,卸了他的衝力。


    唐恆之怒道:“你什麽意思?”


    慕泠涯搖頭:“沒有,我隻是覺得,恩恩怨怨何時方了,莫不如,一笑泯恩仇?”


    他身邊的顧紫筱微搖了搖頭,素手輕觸慕泠涯的衣袖,道:“不是說說就可以的,有些恩怨,隻能戰至一方死去,方能終結。”


    唐恆之意外的看了一眼顧紫筱,點了點頭:“沒錯,這位姑娘說的對極!有些恩怨,隻能以一方的死忙為終結!”


    慕泠涯的目光深遠了些許,笑意也逐漸清冷:“那好,我問你們,假如真的有那麽一天,你的對手死去了,你是不是很快樂呢?”


    唐恆之道:“當然會很快樂!而且是報仇之後暢快淋漓感!”魏青瀾卻目光緊了緊,然後也點頭。


    慕泠涯搖頭,眼光注視著遠方的青山綠水,負手而立:“你們誰也不會快樂,因為你們手裏有著最重要的人的鮮血!”


    魏青瀾收起劍,麵對慕泠涯,語氣客氣了很多:“此話怎講?”


    慕泠涯側目,有些泛白的唇勾起一抹清淺的笑:“人這一生,最重要的除了至親至愛,最重要的莫過於你的對手了?????某些時刻,他們才是使你成長使你強大的源泉。我說的不對麽?你們肯定從小就是對手,看你們的打鬥就可以看出是經常對戰,從而打鬥的時候反而像是一場精心配合的舞台打戲!惺惺相惜,亦敵亦友對嗎?”


    魏青瀾點頭:“公子好眼力。”唐恆之冷哼一聲。


    “你們的所謂門派之仇其實在你們眼中不值一提,隻是你們給自己找的一個完美的借口,一個對戰的借口!“慕泠涯眼神突然泛起一絲幽光,轉瞬即逝。


    唐恆之和魏青瀾都沉默了。


    “隻是我想不通,若想切磋直說便是,何必累的整個門派都水火不容,你們不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嗎?”


    唐恆之臉有些紅,魏青瀾不自然的輕咳兩聲。


    沉寂好久,慕泠涯轉身而去,顧紫筱看了一眼唐恆之,然後跟隨慕泠涯離開。


    走了好久,顧紫筱終於問:“你就這樣走了,那他們再打起來怎麽辦?”


    “他們不會再打起來了。”


    “為何?”


    慕泠涯但笑不語。


    “慕???公子,剛剛那個,好像是蜀中唐門的人??????”


    “姑娘且心安,他會來找我們的。”慕泠涯笑的有些狡黠。


    “啊???啊?”顧紫筱為自己突然的口吃有些臉紅。


    青城派。


    “長老,我把唐恆之放走了。”魏青瀾此時跪在二長老的麵前,說完這句,便不再言語。


    二長老坐在太師椅上,一頭枯黃的頭發好像從不打理,任其幹沾在一起,骨瘦如柴的身形,眼窩深深的凹陷下去,唇色發白且幹裂,一身黑衣更顯得陰森,好像鬼魂。他右邊的袖子很寬大,露出的手漆黑如墨,僵硬的像僵屍的手,右腿露在外麵,就像火柴棍。整個人就像一具幹屍,及其恐怖。


    “把那唐門的後生放走了?”陰森怪異的語氣聽的人毛骨悚然,腳底板都仿佛冒涼氣。


    魏青瀾硬的頭皮說:“嗯,因為??????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況且事後唐門都送來黃金萬兩,千年人參了??????這兩派鬧大了也不好。況且,長老您那次????咱們理虧,還是化幹戈為玉帛的好。”


    “砰!”一道氣勁徑直打在魏青瀾胸口。


    “唔!”魏青瀾隻覺得喉嚨發甜,一口血咳出,撫著胸口喘氣。


    二長老本就恐怖的臉上更猙獰了:“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他媽的我的胳膊我的腿怎麽辦?!你個王八犢子你倒是說啊!!!我‘綠柳劍客’劉飛葉當年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就連那些世家都要給我個薄麵!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不是唐門的那個老不死的害的嗎!!現在倒想拍拍屁股走人了?就他媽的留下點破金子,一個爛藥材就想撇清關係?!哪有這等好事!!咳咳咳咳????額咳咳咳?????”說到最後劉飛葉咳嗽不止,顯然也是活不長久了。


    他眼神陰冷,看著魏青瀾,陰狠狠的道:“你個畜生,我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來人啊!給我拖到禁地水牢裏去!“


    魏青瀾一瞬間眼睛大睜,全身僵硬,連忙不斷地磕頭:“長老,不要把我送到禁地,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啊!我給你去抓唐恆之啊,長老!!!!”


    劉飛葉冷笑:“嘿嘿,晚了!”


    青城晤心客棧。


    “慕公子!慕公子!”慕泠涯未迴頭,隻是笑著對顧紫筱道:“看,人來了。”


    顧紫筱掩嘴輕笑:“公子料事如神。”


    慕泠涯迴頭,抱拳一揖:“不知,唐公子唿喚在下,有何要事?”


    唐恆之越過眾人,來到慕泠涯身邊:“在下還不知道公子是何門何派,看公子身手不凡,肯定不是尋常門派的弟子吧。是這樣的,這次公子化解了唐門與青春的仇怨????咳咳。”說到這裏唐恆之有些不自然。慕泠涯隻是笑笑等待著下文。“所以,想請公子去我蜀中唐門做客,額?????當然公子若有空的前提下。”


    “哦?正好我要與家妹去往蜀中祭拜已故的母親。”顧紫筱眼神暗了暗。


    家妹????


    唐恆之聞言大喜:“那我們正好順路,真是太好了。”然後又覺得不妥,連忙道:“家母看到公子如此不凡定會泉下有知,公子節哀。”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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