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句話出口的同時,心裏就像是驚濤駭浪翻滾了起來。


    原來他最終還是比不過那個費昀熠,在她心裏,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替代品,才會隻是說錯了一句話就完全的被抹殺了嗎?


    不!不!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


    心口好疼,狂跳的心房似乎就要衝出胸腔。頭也好痛,好像有人拿著重錘在死死的敲著他的腦袋,仿佛隨時都要裂開了一般。


    眼前忽然幻化出一個詭異的畫麵,他摟著一個少女纖細的腰肢,正騎在一匹長著翅膀的白馬身上翱翔在繁星密布的夜空中。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咯咯的笑著,長長的發絲拂過他的臉頰,微癢酥麻…敦…


    “啊……”心痛頭痛已經無法抑製,葉斐然狂叫一聲,抱著頭跌在地上瞬間沒有了意識。


    “五王爺?!”


    躲迴西廂房的琉璃和菊花兩人聽見聲音不對,立即衝了出來,就看見葉斐然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而苗吟舒的房門也同時打開,那個蒼白著臉,紅腫著雙眸的女子一臉驚惶的蹲下身查看葉斐然的狀況。


    “苗姑娘,我這就去請太醫!”琉璃嘴上說話,腳下已經移動了。


    苗吟舒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琉璃道:“還是讓林三和劉五將他背迴去,你再去叫太醫更快一些!”


    那些跟著來的都幾乎是老頭子,哪裏有年輕人的腳程快。


    “好!”琉璃不敢怠慢,立即叫上林三和劉五,讓他們替換背著葉斐然,“那苗姑娘你呢?”


    “我累了!要休息!”這一刻,似乎又恢複了方才的冷漠,苗吟舒木然的轉過身,再沒看葉斐然一眼而迴了房。


    琉璃咬了一下下唇,看著虛無的某處,暗道:主子,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


    琉璃迴到雅園的時候,輕輕敲了敲房門,苗吟舒在裏麵低應了一聲。


    推門進去,隻見原說要休息的人正坐在床沿,神情木然的不知看向哪裏。


    “苗姑娘,你還好吧?”琉璃走近她,關切的問道。


    “我?”苗吟舒呆滯的眼睛動了動,抬眼看著麵前的琉璃,緩緩的道,“很好啊!”


    這叫很好嗎?


    琉璃暗歎,但也不拆穿她,見她不聞不問葉斐然的事情,便主動道:“咱們已經將五王爺送了迴去了!”


    “嗯!”苗吟舒麵上沒有多少波動的應了一聲。


    “我也去請了太醫!”琉璃自顧自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顯得一頭霧水的道,“可是,奇怪的而是,言月居然沒讓太醫進去,隻說是五王爺的舊病複發,有現成的藥吃下就沒事了!更奇怪的是,皇太後得了訊過來,竟然也沒讓太醫進內看診。苗姑娘,你覺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


    蹊蹺?什麽蹊蹺?


    苗吟舒的目光移到琉璃的臉上,不知是不是並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麽,或者注意力並沒有在這上麵。


    “苗姑娘,你想啊!皇太後不是一直自詡疼愛五王爺,要代替自己的妹妹好好的照顧妹妹的孩子嗎?那,五王爺都已經暈倒不省人事了,她卻還諱疾忌醫的不讓禦醫看診,這究竟是存了什麽心呢?”琉璃犀利的分析道,“而且,那個言月也著實古怪,明明隻是一個丫鬟,可是骨子裏卻透著一股驕傲,除了五王爺和皇太後,看待別人都是一副很不屑的神情。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一般!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琉璃不由的愣了愣:難道,那言月跟自己一樣,並不是別人的丫鬟,而是護衛?或者說,是――主人培養的一個暗影?


    有這個可能嗎?葉斐然不是才迴京城嗎?他以前不就隻是與他師父生活在深山裏過著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的山野生活嗎?


    難道那一切都是假象,葉斐然其實是懷有別的目的才迴的京城,而他說不定是和皇太後達成了某種協議?


    這樣的猜想讓琉璃驚悚了片刻。


    一個宣德帝就不好對付了,那再來一個隱藏的極深的葉斐然的話,主子的事情能夠妥善的進行到最後嗎?


    這個猜疑,必須得馬上告知主子,不然有可能會背腹受敵。


    有了這樣急切的想法,琉璃也顧不得此時的苗吟舒不大對勁的狀態,隻想要趕緊的通知沈予沛。


    “那個,苗姑娘,你還是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我想五王爺他一定會沒事的!”不敢耽擱,琉璃留下這一句話,便起身離開,想辦法聯絡沈予沛去了。


    沒有了琉璃的說話聲,苗吟舒的眼睛眨了眨,覺得酸澀得厲害,側身往床上一躺,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看見了昀熠,在她不知道的臨別前的那一晚,他們共騎著皎雪,在夜幕下暢遊在天空中,愉悅的歡笑著。


    忽然,皎雪的翅膀忽然折斷了,兩人一馬控製不住的從半空中往下掉落……


    啊――


    夢中一聲驚唿,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苗吟舒有些茫然的看著頭頂的帷帳,抬手輕輕的附上心口的位置,感受著狂野的心跳,卻發覺原來不過是夢一場。


    可這樣的噩夢說明了什麽?說明她與他之間的緣分已盡?


    “篤篤篤”。


    外麵傳來試探的敲門聲,然後是菊花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醒了嗎?”


    “嗯!”她應了一聲,但還是睡著沒有動。


    “皇後那邊派人來問,小姐中午能過去幫皇後準備午膳嗎?”菊花的聲音依舊不大,沒有得到苗吟舒的允許,也沒有推門進來。


    已經快是中午時分了嗎?


    苗吟舒微微側頭看向窗欞處,果見敷著宣紙的窗口外日光灼灼。


    “去!”簡單的迴了一個字,苗吟舒緩緩的起身,道,“打水來!”


    “是!”菊花終於鬆了一口氣,反身對芝蘭道,“芝蘭姑娘,小姐說會過去的!”


    “那我先迴去伺候娘娘去了!”芝蘭也鬆了一口氣,迴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又道,“但如果,苗姑娘實在是身子不好的話,也不用勉強!”


    “嗯!奴婢明白!”菊花點頭,目送了芝蘭離去,趕緊的給苗吟舒打水洗漱。


    紅腫的眼睛因為睡了一覺而已經消退了不少,為了不讓自己的臉看上去太過憔悴,苗吟舒難得的撲了一些粉,打了些胭脂,掩蓋住了滿臉的蒼白。


    去到皇後的寢宮,勢必要路過葉斐然居住的院落,苗吟舒思考了片刻之後,還是選擇了繞道。


    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是什麽樣的,隻知道,隻有今天,她暫時還不想見他。(.無彈窗廣告)而他,有皇太後和言月親自照看著,一定不會有事的!


    菊花不知道小姐與王爺之間究竟是出了什麽事,見她繞遠路,原想要問問為什麽,但見她腳下匆忙,也隻能將一肚子的疑問放在心裏,想著迴去的時候問問琉璃,她或許知道的多吧!


    來到皇後的寢殿,今天湊巧的是皇上居然也在。但看上去臉色非常的不好,一旁侍立著幾名老太醫,顫顫巍巍的弓著身子不看斜視,一直負責皇後診脈的那位太醫卻不在列。


    皇後的臉色雖然不差,但是臉上還留著晶瑩剔透的淚水,一看就知道才哭過。


    苗吟舒的心緊了緊,卻隻能裝作一無所知的上前見禮:“臣女苗吟舒見過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苗姑娘,你來得正好!”見到她,宣德帝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抹笑意,隻是很淡,淡的看不清楚。


    她來的正好是什麽意思?


    苗吟舒不敢莽撞迴答,隻應了一聲:“是!”


    “皇後懷了龍種,日後,她的飲食起居就交給你來張羅處置了!”宣德帝沉穩的說道。


    皇太後隻今日要照顧葉斐然而疏忽了,吳嬤嬤也不在,所以,皇後便趁機換了太醫說出了真相嗎?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壓下心裏頭的諸多謎團,苗吟舒先給皇後道了喜。


    “這一切也是多虧了苗姑娘的悉心照顧,不然,本宮的這個孩子說不定在無意間就離去了呢!”皇後含淚微笑的看著苗吟舒說道。


    苗吟舒心中微凜,暗自猜測皇後語中的含義是什麽,麵上卻保持平靜的迴道:“皇後鳳儀天下,貴不可言,腹中龍種定然也是尊貴至極,皇後娘娘多慮了!”


    皇後再次微笑,輕輕的撫上小腹,對宣德帝道:“不管怎麽說,自從出京至今,臣妾的胃口出現反複,不思飲食,都是苗姑娘幫忙調理的,皇上應當好好的賞賜苗姑娘才是!”


    “賞!賞!當然得賞!”宣德帝爽朗的笑出聲來,大聲道,“李蒙,你親自去庫房挑選上好的和田白玉手鐲一對,釵頭鳳金步搖一雙,海珍珠十顆送個苗姑娘!”


    “是!皇上!”李蒙領命下去。


    苗吟舒自然再次行了謝禮,但她卻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這麽容易就這樣過去了,這些不過就是她以後照顧皇後飲食的代價。而飲食又是最容易出錯的一個環節,想要保住皇後腹中的龍胎,她看來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了。


    而至於皇帝的喜悅是真心的因為一直無所出的皇後懷了身孕,還是因為與某人的暗中較量而小勝了一迴,苗吟舒猜不透也不敢深入去想,隻能且行且看了。


    “隻,臣女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近身照顧皇後的風險可能會更大,畢竟,有人似乎不願意她腹中的孩子生出來,苗吟舒不想為了別人的權謀爭端而白白的搭上自己的一條小命。


    “說!”宣德帝眸光一閃,大度的道。


    “臣女畢竟是待嫁之身,許多東西也要自己親自準備,若是住在娘娘宮中,來來去去怕叨擾了娘娘休息。因此,請皇上和娘娘恩準臣女依舊住在雅園,每日晨午昏定然前來為娘娘準備開胃的膳食!”苗吟舒不急不緩的將自己的要求說出來。


    這個時候,她倒是真心的要感謝皇太後和眼前的皇上,要不是


    他們將婚期定的這樣趕的話,她恐怕也找不到借口避住在皇後的寢宮中了。


    宣德帝沉吟了一下,視線落下苗吟舒的臉上,似乎是想要看透她的真心所想。但她低眉斂目,不亢不卑,神態如常,讓自認最能察言觀色的他都不能確定這個小女子的心思究竟是為何。


    但她所說的確在理。行宮不比京城皇宮,不管是哪個宮殿都是那樣的寬敞,就算是同時新進幾十人也不會影響到正主的日常休息。


    但行宮地方小,身為皇後,帶著隨從本就多,人來人往的很是繁雜,若是再加了外人住進來,她可能時不時還要出去走動走動什麽的,那就顯得更加的局促了些。


    何況,她的身份還是特殊的,葉斐然未過門的側妃,他總不能給自己的準皇弟媳安排小人居住的地方吧?


    所以,她的提議非常的中肯,而且,還不嫌麻煩的來迴走動,這也充分體現了她對自己和皇後的尊敬。


    因此,得出的結論就是,他必須得答應。


    “隻要你不覺得勞累,那便這樣決定吧!”宣德帝點了頭,心裏卻又有些酸澀,她恐怕也是因為五皇弟的原因,才不願意與自己時常碰麵的吧!


    “多謝皇上!”還得謝恩,苗吟舒緩緩起身,“那臣女這就先去為娘娘準備午膳!”


    “苗姑娘,本宮今日胃口不錯,你可以給本宮做些可口的小菜嗎?”皇後微笑道。


    一日三餐喝粥,就算是變著花樣,那也會吃膩的吧。


    “是!”做粥與做其餘的小菜,對苗吟舒來說都是一樣的,應了聲,便帶著菊花隨著宮女去了小廚房。


    一路上很是平靜,隻在快要接近廚房時,聽見了一個角落裏,三五個灑掃的小宮女在嚼舌根。


    苗吟舒雖然隻當沒有聽見的緩步走過,但那些言語還是讓她心頭猛震。在皇家人的眼裏人命不如螻蟻,一個德高望重的禦醫,隻不過效勞的主子不同,變成了犧牲品了。


    難怪,方才在皇後寢宮中,那些太醫噤若寒蟬,麵帶恐慌,原來之前親近皇太後的太醫已經被處決了,被殺雞儆猴之後,便人人自危了。


    而她,能不能在皇後懷孕的事件中全身而退,那也是一個未知數了。


    ――――


    與此同時,守了葉斐然醒來的皇太後,在聽了大太監王公公的匯報之後,鳳顏一怒,揮手便將幾上的茶杯,果盤全部揮落在地。


    王公公順即讓其餘的宮人們都退下,與吳嬤嬤跪倒在地,齊聲道:“太後息怒!”


    “好他個夏妍,倒是讓哀家小看了她了!”皇太後輕敲了一下桌麵,恨聲道。


    “太後,就算她成功的借著皇上的手將陳太醫除去了又如何,懷胎十月,有的是機會不讓她生下龍種!”吳嬤嬤寬慰道。


    “是啊,太後,這十月之中,各樣的危險性舉不勝數啊!”王公公也如此說道。


    “你們懂什麽?”皇太後卻橫了二人一眼,道,“你以為他們將苗家丫頭放在那賤人身邊隻是因為貪吃她做的小點和菜式嗎?”


    “難道不是?”吳嬤嬤和王公公對視一眼,一臉茫然。因為,當初說道皇後胃口不好,讓苗吟舒去做吃食給皇後開胃的可是太後她自己,這會兒怎麽感覺味道又變了呢?


    “哀家當初隻不過是借那丫頭之手放低夏妍的警惕性,豈是真心為她調理食欲。如今,她反將一軍,卻是利用了苗吟舒如今的身份,那是在警告哀家,若是哀家再容不得她的孩子,那苗吟舒也就活不了命了!”皇太後冷笑道。


    “她這是想要讓太後您投鼠忌器?”兩人恍然。


    “哼!那也是她太高看了苗吟舒,不過是一個沒耐何之下的權宜之計,他們難道還覺得哀家會愛屋及烏,喜歡那丫頭嗎?”皇太後再次冷笑,“恐怕,等他們哪一天知道哀家早就想要除了那個禍害的話,就追悔莫及了!”


    “是!太後英明!”吳嬤嬤和王公公兩人同時不寒而栗的拍著馬屁,也為被無辜牽扯進來的苗吟舒悲歎一聲。


    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但誰讓她沒有這個福氣被五王爺喜歡呢?在皇太後的眼裏,任何一個威脅到她與五王爺的關係的人,都是她的敵人。


    ――――


    葉斐然清醒了過來時,略有些茫然,他這是怎麽了?不是在雅園的嗎?怎麽會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身邊沒有舒兒,隻有滿臉關切的言月。


    “王爺,你可感覺好些了?”言月見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臉上,立即露出一抹笑意問道。


    “我怎麽在這裏?舒兒呢?”他想不起來,隻記得舒兒因為他妒忌發狂說錯了話而關在自己的房間內不理他。


    一聽他提到苗吟舒,言月的臉就冷了下來,怨懟而尖銳的道:“王爺,都是那個女人害得你暈倒,你居然還這麽牽掛著她,你覺得值得嗎?”


    “值不值得本王說了算!”葉斐然麵色一冷,翻身坐起,犀利的眼睛瞪視著她,仿佛她要是再敢說一句


    苗吟舒的不是,他就會將她撕碎,“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置喙本王嗎?”


    言月被他這麽無情的瞪視和言語激得心房猛顫,眼圈兒也紅了,氣怒之下,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哭叫道:“對!我不是什麽東西!我是自己作踐自己,因為愛慕你而甘為下人來服侍你,任你奚落,任你無視!可是,葉斐然,我告訴你,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別將我逼急了,逼急了的後果不一定是你承受的起的!”


    “古言月你什麽意思?”葉斐然渾身一震,怒瞪著她,“你若是敢碰舒兒壓根毫毛,那就休怪我不念舊情!”


    “舊情?嗬嗬!你對我還有舊情可言嗎?在你眼裏心裏,除了一個苗吟舒,還有誰能當得起你的舊情?”言月哭笑道。


    “古言月,你別仗著太後的喜愛而不將本王放在眼裏,你若是威脅到了舒兒的安危,就算是頂著太後的責罰,也不會饒了你!”


    “放心吧,王爺,你的舒兒還用不著我出手,自然會有人收拾她的!”古言月勾著嘴角冷笑,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痕。沒有了往日的敬畏,坦然的接觸著他的視線。


    “你什麽意思?”葉斐然心中大駭,難道在行宮裏,也還會出現在京城裏的情況嗎?他心下惶然怒問道,“究竟是誰想要對舒兒出手?”


    “哼哼!誰知道呢!”古言月斜目看向窗外的藍天,譏諷的道,“或者還不是一兩個人想要了她的命!”


    “古言月!”葉斐然猛地從床沿上竄起,衝到了她的麵前,一把掐住她的咽喉,目眥欲裂的叫道,“你快告訴本王,究竟是誰想要對舒兒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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