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一直低垂著頭輕顫著身子的翠姑忽然猛地一抬頭開了口打斷了苗景甫想要出口的話,聲音是異常的嘶啞,原來竟已是垂淚了許久,隻是,她沒有哭出聲來,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苗吟舒的身上,才沒有注意到她。舒愨鵡琻


    “翠兒,你有什麽話要說麽?”苗景甫對於自己的話被打斷,明顯的露出一絲不悅,但很快就掩飾了下去,且偷偷看一眼苗吟舒,見她正關注在翠姑的身上,便鬆了口氣瑚。


    他卻不知,苗吟舒的視線雖然是落在翠姑的身上,卻因為對事情有所懷疑,所以便一直暗中注意著他,他那一抹不悅之色自然沒有逃過苗吟舒的眼睛。


    翠姑沒有接他的話,隻是,轉身抬頭看著苗吟舒,因為微仰著頭,苗吟舒能夠清晰的看見她來不及扣上的領口露出了點點紅痕,那是什麽印記,自然不用多說了。


    “是啊!奶娘,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奶奶和我娘都在呢,她們一定會為你做主的!”苗吟舒的言語中沒有多少感情存在,麵上也沒有多少外在的情緒。


    但跟了她這麽多年的翠姑隻是知道她一定是生氣了,頭就要再次垂下的時候,又猛地抬起,堅定而認真的道:“小姐,今日的事情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跑到主院來,且誤入了老爺的臥房,以致發生了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奴婢不敢祈求小姐的原諒,但求小姐看在兆兒的份上,不要將奴婢趕離您身邊,奴婢就知足了!”


    眾人原以為翠姑一定會借此機會自願成為苗景甫的小妾,卻沒有想到她居然自己承擔了過錯,言語中的意思更是要求離開苗府,頓時令得他們麵麵相覷,不知事情怎麽超出了他們的掌控了。


    老夫人首先迴神,歎了一口氣道:“翠兒啊,你雖然確實有錯,不該無事往主院而來,但景甫的錯更大,不該借著酒勁將你當成了舒兒丫頭的娘與你成就了好事!這件事情他的責任重大,你不埋怨他是你識大體懂進退。但是,咱們苗府也不能讓你吃了這個悶虧,女子的清白是最重要的,不如……鑠”


    “老夫人!”翠姑忽然又接口打斷了老夫人的話,並轉而朝著她的方向跪著道,“奴婢早已是殘花敗柳,原也不該隨著小姐迴府玷汙了府中清靜!隻是小姐仁愛,將奴婢視作親人,並將兆兒當成了親弟弟照顧著,奴婢才厚顏隨著小姐迴府!如今,奴婢又厚顏無恥的做出這等醜事來!首先對不住的就是小姐,更是對不住夫人!所以,還請老夫人成全奴婢,允了奴婢出府吧!”


    說完這些,她也不看老夫人和苗景甫的臉色已經變了數變,便重重的朝著地上磕去!


    “哎呦,你這會子倒是會裝清高,自行求去了,那那會兒怎麽就好意思冒充夫人進了老爺的房呢!”苗喬氏一見事情不對,又接收到苗景甫遞來的眼神,立即很不屑的說道,“誰不知道你最近總是假借著與夫人研究繡花樣子,實則就是想要趁機入房,今日做了這等下做的事情之後,倒是厚著臉皮裝清高,這豈不是得了便宜賣乖了麽!”


    苗喬氏此言一出,翠姑明顯的顫了一下,但並沒有反駁什麽。


    苗夫人卻慌忙幫著解釋道:“讓翠姑過來與我研究繡花樣子是我的主意,我是想要知道舒兒最喜歡什麽樣的花樣,想要給她做些衣裳繡些絹帕,二妹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說,平白的毀了翠兒的名聲!”


    “嗬!我說夫人,你覺得這賤婢還有名聲可言嗎?”苗喬氏雖然吃的胖得跟豬一樣,但是嘴皮子可一點兒都不笨,反而與她這笨拙的外形完全就是一個極度的相反,此時隻見她眯縫的眼珠子斜了翠姑一眼,冷笑一聲,滿臉的鄙夷之色顯露於外,一點都不藏著掖著,“身為主家派出去伺候大小姐的丫鬟,在沒有得到主家的同意時,居然就私自與人成親,還生下了孽種。不多時就被遺棄,丟人現眼。如今,又厚著臉皮跟著大小姐一起迴府,還沒站穩腳跟呢,就又開始打起老爺的主意來了。依我看,這樣下賤的坯子不抓著她去浸豬籠,那就是便宜她了!”


    “欸~話可不能這樣說!”老夫人立即幫著翠姑道,“雖然翠兒不查房中之人不是舒兒的娘是有錯,但老婆子還是覺得這件事情錯在景甫你的身上!你看看你都已經是幾歲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白日宣淫有失體統麽?”


    見老夫人的矛頭指向了自己,苗景甫趕緊躬身認錯順勢道:“娘教訓得是,是兒子錯了!以後,兒子再也不在白日飲酒,免得再惹些事情出來讓娘擔心!”


    “知錯能改就好!”老夫人寬容的點了點頭,又接著道,“翠兒這丫頭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就是因為當初看她本分,安靜又細心,才與舒兒她娘讓她帶著舒兒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如今,她也確實沒有辜負了咱們一家的重托,將舒兒照顧得很好。就算是咱們苗家報答她這些年彌補了咱們一家人對舒兒的虧欠吧,我老婆子就做了這個主,讓翠姑入了景甫……”


    “老夫人!”聽出老夫人的意思,翠姑又趕緊的打斷了她的話,並再次磕了一個響頭,“請老夫人準許奴婢出家為尼,吃齋念佛,為老夫人、老爺和夫人日夜祈福!”


    見翠姑急話都出來了,苗喬氏又不由譏笑道:“老夫人,老爺,你們聽聽看看,人家翠兒可是甘願遁入空門也不願意做老爺的妾侍呢!你們說,她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要借著養大大小姐的恩情而肖想夫人的位置?”


    說完,她還非常故意的看了苗夫人一眼,後者身子一震,顯然也有些懷疑翠姑再三打斷老夫人和苗景甫的話是何原因。因為,她知道,不僅是她,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聽明白了他們想要將她納為妾侍的意思。


    翠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便又立即磕頭辯解道:“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奴婢是真心要……”


    “奶娘,你先起來吧!”這迴,是平靜了許久的苗吟舒淡淡的打斷了翠姑的話,“既然奶奶都說錯不在你,是我爹酒後失性造就了錯事,那你就沒必要不住的磕頭了!”


    “小姐……”翠姑雖然停止了磕頭,但是去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苗吟舒也沒有強製叫她起來,隻是再淡淡的掃一眼在場的眾人,特別是在苗喬氏的臉上停留的時間最久,久到她承受不住的避過了她的視線,她才有淡然開口道:“奶奶,你方才說了,奶娘是我的人,一切有我做主是吧!”


    老夫人怔了怔,看著苗吟舒,但她自認年長,看人無數,人的心思透過麵部和眼神都能猜出一半,此時卻無法從麵色平靜的孫女兒臉上看出什麽來。


    心裏稍稍的打了個突,但方才的話早已出口,自然不能反悔,便點頭道:“不錯!翠姑是養你長大的人,奶奶相信你一定會站在她的角度考慮事情,所以才那樣說的!”


    苗吟舒嘴角微微一彎,自是了解老夫人後麵那句話的意思。隻不過,他們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有些想法可能全然不同呢!


    “那爹呢,也認為交給我一個晚輩處理這件事情妥當嗎?”苗吟舒又繼續問苗景甫,她可不想待她真正做出決定之後,她這個爹再來以他是當事人,應該也要尊重他的意見,要負責啊什麽的!


    看了這麽久,這場戲她算是看明白了。她那個可憐的娘和天真的翠姑都被人利用了都還不知道。難怪這些日子總是不見翠姑跟著一起去花好月圓,原來是人家等著她主動入甕呢!


    苗景甫看了老夫人一眼,覺得苗吟舒這麽冷靜的語氣有些讓人心慌,頓時失去了底氣。遇到這樣的事情,若是真將翠姑當成比他們還親的親人,此時不應該對著他們大發雷霆嗎?或者應該生氣的立馬叫他將翠姑娶了做妾了嗎?卻為何他隱隱覺得她不會這樣做呢?


    因為從小沒帶在身邊生活,還真是有些摸不著這孩子的脾性,他想要留一手不作答,但苗吟舒看著他的樣子,就是勢必要得到他的迴話才會做出她的判斷。


    封建禮教下,身為男子的優越感終於還是戰勝了他心中略微的不安,想著女人被男人玷汙了清白,自然是要跟著這個男人,即便是心不甘情不願,也不會罔顧自己的清白的。


    這樣的大男子想法掌控了思想之後,苗景甫便點下了頭。


    “好!”苗吟舒應聲,又看了看苗夫人,後者沒有說話,但也同樣的點了頭,隻是,眼神中有些迷茫和痛苦。


    苗吟舒想著,她這個娘看來不是個蠢笨到家的,也應該已經看出這些人暗中打的主意了,隻是,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那就還不清楚就是了。


    不過,既然已經出了這樣的事情,那他們的目的究竟為何,早晚會浮出水麵的,她反正還要在京城呆的很久,所以不急,慢慢的陪著他們玩玩好了。


    得到了三人的同意,苗吟舒並不再征詢苗喬氏和苗黃氏的意見,因為她們是妾,說得不好聽也不過就是下人而已,隻不過因為都育有子女,所以提了點身份。


    “既然奶奶和爹娘覺得我做主便好,那我就直言了!”苗吟舒的目光與苗夫人有短暫的接觸,然後微笑著對老夫人道,“奶奶,奶娘她此次的錯誤犯得著實有些大,大白日的擅自進入主人的房間,令得酒醉的主人犯了混,做出不要臉的苟且之事來,就像是二姨娘說的一樣,就算是拉她去浸豬籠也是應當的!”


    顯然是沒有料到苗吟舒直接就先給翠姑定了罪,老夫人和苗景甫都不由的怔了怔,不明白這小丫頭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而翠姑聽到苗吟舒這麽說,卻反而平靜了下來,默默的等著她繼續。


    老夫人張了張嘴,想要幫著翠姑求情,但是她還未出聲,苗吟舒就又接著道:“隻是,奶娘畢竟是照顧了我十八年的唯一一個守護著我長大的人!先不說咱們以前的日子過得是多麽的困苦和艱難,但那畢竟已經是過去式了,咱們不提也罷!隻是,對於奶娘的恩情,我卻是要報的!所以,希望奶奶,爹和娘看在女兒的薄麵上,就饒了奶娘這一次的荒唐和過錯吧!”


    “舒兒,奶奶和你爹娘並沒有太過怪罪翠兒的意思,而且這件事錯在你爹身上!”老夫人聞言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但又順勢責怪苗景甫以賣好。


    “爹雖有錯,但也是錯在因酒誤事而已!奶奶你就原諒爹爹了,別再責怪他了!”苗吟舒卻反而幫著苗景甫說好話,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不知她是什麽意思了。


    “唉!隻要你和翠兒不怪你爹,我一個老婆子就沒有什麽好怪的了!”老夫人立即表露出對後輩的寬寵和愛護。


    要是沒有看出他們這對母子不過是在演一場戲而已,苗吟舒大概還是會與剛來苗府一樣覺得老夫人是跟她娘一樣真正的愛護著她的,如今看來,卻是覺得這個精於算計的老太太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呢。


    “嗯!謝謝奶奶寬宏大量!”這時候,苗吟舒總算是露出了歡愉的笑容,並上前將翠姑扶起,看了看她蒼白的臉上還殘留著淚水,眼睛紅腫,額頭上因為方才太過用力的磕頭而紅腫成了一片,大約再磕一個頭就該要出血了。


    有些心疼,又有些嗔怨她這些年跟著自己,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還是不知道防人一腳的做錯事。但一想到她生性如此,又不過是一個卑微的目不識丁的丫鬟出生,浸淫了這麽久的階級觀念也不是跟著她生活幾年能夠改變過來的。


    所以,最後還是隻能化作一聲歎息,認真的問道:“奶娘,你真的隻想要出府?心中沒有對我爹的任何怨懟之情嗎?也不是因為喜歡上了我爹,才沒有反抗的?”


    翠姑的臉明顯的又白了白,苗景甫的臉上也是閃過一道不自然,顯然是沒有想到苗吟舒居然會這樣問上一問,然後又緊張的看著翠姑,等著她的迴答。


    &nb琝鉬sp;“小姐,奴婢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當時的頭也有些暈,去找夫人的時候就想著放下你最喜歡的那個花樣子就走了,所以……”下麵的話自然是不能多說,在場的除了苗吟舒,其餘的可都是過來人,一語點明也就是是了。


    當然,苗吟舒知道翠姑這話說的不是實話,因為眼角餘光看見的是苗景甫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但也終於覺得經過今日的事情,她多少也是長了記性,知道什麽樣的話可以當場麵話來說,什麽樣的話隻有私下說才能解決根本問題。


    “嗯!我明白奶娘的意思了!那我便做主讓你離開苗府吧,免得與我爹和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產生尷尬!隻是,你方才說的那個什麽要出家為尼的話,以後斷不可再說了,你別忘記了,你還有我和小兆兒要靠著你照顧呢!”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會亂說話了!”翠姑的眼眶又再次一紅,覺得終究還是小姐明白她的心。


    “吟舒,這樣做不好吧,畢竟是為父——那個毀了翠兒的清白,為父應該……”苗景甫一聽苗吟舒居然還真是做了他最不想的決定,不由急道。


    “爹!您別太過自責了!奶娘也說她自己也是有責任的,所以您就當那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不要放在心上,過了就過了吧!”苗吟舒立即笑盈盈的反過來寬慰苗景甫道,“我這就幫奶娘去收拾一下,即刻就送她出府!奶奶,咱們這就告辭了!”


    “嗯!好吧,既然翠兒不介意,那就尊重她的意思吧!舒兒娘,你去庫房取一百兩銀子和我早前叫你放著的一副首飾,送給翠兒,就當是咱們一家人對她照顧舒兒的謝意,也包括今兒景甫所做的荒唐事的的歉意了!”老夫人以眼神製止了還要挽留的苗景甫,和藹可親的說道。


    “是!”苗夫人應聲之後,幽怨的掃了一眼苗景甫。


    “謝謝奶奶!奶娘,你也謝謝奶奶吧!”苗吟舒心中鄙夷,臉上卻滿是感激之情:啐!區區一百兩換了翠姑的清白,還當是施恩與人呢,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一家子究竟是打著什麽樣的如意算盤。


    “多謝老夫人!”翠姑遵著苗吟舒的意思道了謝,三人便先離開了。


    她們一走,老夫人的臉色就立即沉了下來,苗黃氏看著情形不對,立即也告了退,苗喬氏倒是想要幸災樂禍一番,但看到苗景甫正瞪著她,趕緊也扭著肥腰離開。


    房間裏就剩下了母子二人,老夫人惱怒的瞪著苗景甫恨聲道:“廢物!”


    苗景甫甘願挨了罵,低著頭,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讓蝶兒那丫頭去把舒兒叫迴來是你的主意?”老夫人知道最關鍵的敗筆就是苗吟蝶將苗吟舒給找了迴來。不然的話,翠姑當時被捉奸在床,一時慌亂,定然受不住他們的軟硬皆施,威脅利誘而順著他們的意思做了苗景甫的小妾的。


    “兒子是想著,那賤婢最聽舒兒的話,而舒兒見她與我在一起,一定會為她的名譽考慮而主動讓她做妾,卻沒想到……”苗景甫是怎麽都想不到苗吟舒和翠姑居然不將失去清白當成是最大的事情,反而就這樣甘願背著犯錯的黑鍋而離開。


    他可是考慮著苗吟舒要是主動讓翠姑給他做妾的話,那他將來就拿了主動權在手裏了,隨便自己怎麽折騰了。誰知道這個丫頭居然來了這麽一手,如今後悔已遲。


    “哼!舒兒那丫頭若是尋常的孩子,被你棄之十裏坡十幾年,不但沒有餓死還能拿著靈芝人參迴來孝敬咱們?”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瞪著他,“早就讓你不要小看了這個孩子,可你卻半點聽不進去,好不容易誘了人,卻反而蝕了一把米!”


    “娘,那既然這個丫頭不好拿捏,那咱們還是將忠兒換迴來吧!他大約已經知道苦了!”苗景甫這時候又想起自己那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兒子來。


    “將他換迴來,你們父子二人一起欠的那些賭債就能還清了?你挪用戶部的銀子能填補上去了?”老夫人再次瞪了他一眼。


    “……”苗景甫瞬間被噎得無語,暗自恨得磨牙。


    “我看著舒兒是個機靈的丫頭,經過今日之事,大概也看得出咱們把她叫迴來定然不簡單了!”老夫人忽然歎了一口氣,暗道,要是留在身邊的孫子能有孫女一半的智慧和厲害之處,那他們家也不會變得這樣外強中幹了吧。


    “那怎麽辦?”遇到關鍵時刻,苗景甫還是沒有主意的,要不然也不會明明是給兒子勸賭去了,結果反而被圈了進去,跟兒子一起將家底都快輸的底朝天了。


    “還能怎麽辦?”老夫人再次哀歎,“這些日子,你還是好好的拍拍舒兒娘的馬屁吧,這個家裏,恐怕隻有她還能得到舒兒的信任了。至於那兩個,你最近就給我少往她們院子跑,一個個的隻會敗家!”


    “是!”


    ————


    一路無言的迴到他們住的小院,苗吟舒先讓翠姑打理了一下自己,除去那一身的狼狽和淩亂,她則親手幫翠姑和小兆兒還有言誌一起收拾東西。


    原想趁機讓馮曉青也一並送出去的,但想到自己身邊要是一個人都不留的話,他們恐怕就會借機往她的院子裏塞人。多了不親近的人在眼皮子底下亂晃悠可不好受。


    當翠姑梳洗罷出來時,苗夫人拿著一百兩銀子和一套首飾也過來了。


    翠姑見到苗夫人,二話不說便又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結結實實的將額頭磕出了血。


    苗吟舒沒有攔著她,因為她知道這三個頭不磕的話,她自己跟自己也過不去,心裏會一輩子都受到良心的譴責的。而且,她也要趁機看這個娘親究竟是怎麽看待這件事情的。


    “起來吧!”苗夫人也任她磕了頭,然後才伸手將翠姑扶起。


    “對不起,夫人,我真的以為床上睡著的是你,所以才因為擔心你身子是不是不舒服而上前去的!”翠姑的眼中冒出了淚花。


    苗吟舒心中微微一動,但是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們。


    “我明白,這件事情不怪你,你反而是受害者!”苗夫人的語氣很是清幽,扶起了翠姑之後,就緩緩的走到桌旁坐了下來,臉色跟翠姑一樣的蒼白,“隻是,我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


    “娘真的不知道?”苗吟舒也坐到桌子旁,並順手倒了杯水給苗夫人,然後緊緊的盯著她的臉看。


    苗夫人接過茶杯的手輕輕的顫了顫,但還是避過了苗吟舒的眼神搖頭。


    “奶娘,趁著我娘在,你說說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吧,或者是看出了什麽方麵的端倪來!”苗吟舒也讓翠姑坐下。


    雖然,翠姑自從迴了苗府之後,隻要是有苗家人在的時候,都會恪守奴婢的職責,從來不跟主人坐在一起,但苗吟舒想著,她今日出去之後就再也不算是苗家的人了,而隻是她的奶娘,小兆兒的娘親,苗家的人再也管不到她了。


    翠姑看了看苗吟舒,又看了看苗夫人,見她並沒有反對的表示,便咬了咬下唇道:“夫人,首先,奴婢一定要跟你再三保證,奴婢對老爺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奴婢自從得了您和老夫人的命令,帶著小姐遠離京城去了十裏坡,其實是早就做好了一輩子不會再迴京城的打算了的!”


    後麵的這句話或者是言者無意,但絕對讓聽得人心中會有所感想。


    苗吟舒明顯的看見苗夫人的身子又顫了一下,頭也垂得更低,顯然是被翠姑無意的一句話牽出了心中的無限愧疚了。


    暗暗給翠姑點了一個讚,苗吟舒心想著自己從今往後是不是真的不用在擔心這個懦弱的奶娘再不給自己操心的機會了?


    “可是,沒有想到,老夫人和夫人還記掛著小姐,讓你奴婢有生之年還能迴到京城看望您和老夫人,實在是奴婢的大幸!”翠姑似乎沒有看見苗夫人身子輕顫的樣子,繼續道,“你們能夠認迴小姐,奴婢真的感覺到很開心!都說虎毒不食兒,天下沒有不愛護自己孩子的父母,奴婢在生了兆兒之後就已經深切的體會到了!


    所以,奴婢也相信夫人是希望小姐迴來的,更相信夫人會傾盡自己所有的一切保護好小姐,畢竟,她是您的親骨肉,是您離開了身邊十八年的孩子,奴婢相信您對小姐的愛護絕對不會少於任何一個人!不,應該說是要超過府中的任何一個人!夫人,您說是不是?”


    苗夫人的身子又是一顫,在翠姑咄咄逼人擔憂無限懇切的語氣中終於不再逃避的低著頭,而是迎向了翠姑的視線,將那個不由自主的點下了頭。


    翠姑見狀,立即含著眼淚露出笑容,再道:“其實,夫人,小姐是個很有主張的孩子,她所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有著別的女兒家所沒有的毅力和堅韌。而且,小姐還是愛憎分明的孩子,隻要是對她好的,她會百倍返還,以著你對她好的一百倍來讓你感受她的心意。但若是對她不好的,她也絕對不會懦弱的避讓,忍氣吞聲向來不是小姐的作風!”


    “嗬嗬!奶娘,瞧你把我說的都跟個小惡霸似的了,娘都被嚇到了!”苗吟舒見苗夫人不可思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臉上,立即笑著對翠姑說道。當然,語氣中絕對沒有責備翠姑的意思,反而是很讚同她說的這一番話的。


    若是她這個娘親也不會站在她這一邊的話,那麽,整個苗府就沒有她留下來的理由了!因為她隻不過是代替小吟舒作為一個女兒,想要與她的娘親親近一下而已。


    “我、我沒有被嚇到!”苗夫人怔了怔,囁嚅的道。


    “夫人,奴婢沒有嚇您的意思,隻是,小姐性子直,有時候可能會無意間心直口快的得罪旁人,奴婢從此以後不能陪在小姐身邊,所以,便囉嗦了幾句,還請夫人不要見怪!”翠姑立即歉意的道。


    “不!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一心想著舒兒!”苗夫人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反而是我這個做娘的,十八年來一日都沒有盡過做母親的職責,如今還需要你來提醒,我真是慚愧萬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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