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聖人於和已經恢複了地仙巔峰的實力，隻差一步便可凝聚道胚，成就金丹真仙。</p>
而辛子秋在全部九重司命天雷的淬體之下，道軀已瑧完美，加上他積累深厚，在得到了同樣磅礴的真炁灌體之後，也已經晉升到了地仙中段。</p>
</p>
兩位強大的仙人，全力對轟，真炁爆破之聲驚天動地。</p>
“噗！”</p>
武聖人於和噴了一大口鮮血，化作一片血雨，滴滴飄灑而下。</p>
他的身子亦如斷了線的風箏，打著旋兒倒飛出去。</p>
而辛子秋僅是晃了一晃，血氣上湧，臉色瞬間漲紅，旋即便已褪去。</p>
隻一拳，高下立判！</p>
勝負已分。</p>
於和重重摔在地上，想要掙紮著站起來，可剛剛支起身子，辛子秋已經躍到了他麵前，飛起一腳，將他踢了個狗啃屎，重新癱軟在原地。</p>
他心中大為困惑，更有滿滿的不甘，咬著牙問道：</p>
“為什麽？你不過是一介凡人，怎麽會將力量凝聚的如此精純？”</p>
辛子秋冷笑一聲：</p>
“這世界上，你不明白的事還多著呢。乖乖在這裏待著吧，等我渡過天問之劫，再迴到擂台上斬殺你！”</p>
說著又是一腳蹬在他胸口，將偌大的武聖人踹得昏死過去。</p>
……</p>
辛子秋既然敢將曾為金丹真仙的先秦方士拉入自己的災劫當中，自然有所準備。</p>
他經曆特殊，不僅曾經在古墓之中借助玄冥的幫助體悟過先天真炁的妙用，而且還有“饕餮之力”的幫助。</p>
這件連高階行者都十分珍視的“傳說”級物品，妙用之一就是能夠轉化真炁，將力量大幅凝練，從而提升各種招式的威力。</p>
這種效果，用在此時此刻的還真之災中，簡直是量身定做。</p>
這也是辛子秋敢於跟於和鬥法的底氣之一。</p>
此時，他已經安然渡過第二重災劫。</p>
還真之災中，贏家通吃一切，失敗者於和剛剛得到的全部真炁逸散而出，形成一道道氤氳環繞的絲線，如大河入海一般，灌注到了勝利者辛子秋的體內。</p>
辛子秋本就雄渾無比的真炁再度爆發，增長了接近一倍，瞬間令他攀登到了高階地仙的程度。</p>
這是他作為勝利者的補償。</p>
……</p>
就在真炁沸騰翻湧，以一種玄妙的方式開始為辛子秋築造道基的時候，忽然間情勢陡變。</p>
天空之中忽然出現一團混沌漩渦，轟轟雷聲陣陣，仿佛來自那遙遠的洪荒之中。</p>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天而降，破開漩渦之中的重重混沌霧氣，砸向地麵。</p>
不等辛子秋反應過來，那人影已經滾落在他麵前。</p>
紅裝素麵，眉目如畫，正是賈止晴。</p>
她此刻披頭散發，氣息似有若無，不斷痛苦地呻吟著，慢慢爬向辛子秋。</p>
怎麽迴事？！</p>
為什麽止晴姐會忽然出現在自己的先天三災之中？</p>
辛子秋剛要走上前去問個究竟，但心中念頭一動，微微猶豫了一下。</p>
就在這個關口，賈止晴忽然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來，雙腳離地，麵露掙紮。</p>
於和獰惡的嘴臉自她肩膀後麵探了出來，惡狠狠地說道：</p>
“臭小子，趕緊認輸，否則我立刻殺了她！”</p>
說著手上微微用力，賈止晴吃痛，頓時淒厲地尖叫起來。</p>
辛子秋心中駭然，莫名的驚懼和傷痛不知從何而來，迅速彌漫，瞬間占據了他的全部心念。</p>
止晴姐對我有恩，我怎能為了自己渡劫，而枉顧她的卿卿性命？</p>
我還年輕，早晚必成地仙，何必急在這一時？</p>
給於和示弱，讓他放過止晴姐，早晚我必能再次殺他！</p>
……</p>
心中雜念叢生，辛子秋低下了頭，大滴大滴的汗珠涔涔而落。</p>
他雙膝一軟，便要跪落在於和麵前，請求他的饒恕。</p>
於和見狀大喜，狼戾不仁的臉上笑逐顏開，露出了滿口森森白牙。</p>
就在辛子秋身子前傾，將要跪倒之時，他忽然借勢向前一竄，掌中玉樞神雷夭矯跳躍，朝著麵前的兩人劈來。</p>
卡察！</p>
毫無防備之下，縱橫交錯的神雷之光，將於和與賈止晴劈成數半，這兩人旋即便如飛灰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p>
而不遠處，則重新現出了於和的真身，原來他自始至終一直暈倒在地，動彈不得。</p>
辛子秋負手而立，眼中神光閃爍，堅定如金石。</p>
他所料毫無差錯，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妄，因為這是……</p>
先天三災第三災！</p>
三昧化虛，天問心劫！</p>
這是天理正道對他的考驗，隻有真正對內丹一道義無反顧的大勇氣者，才能通過此劫。</p>
辛子秋的人格和秉性，決定了在他的意識之中，永遠會將其他人的性命擺在最前麵，為了救人甚至不惜犧牲自己。</p>
而正是由於這樣急公好義的性格，他在剛剛進入婆娑世界的時候不斷被人欺騙，不斷被人算計，多次陷入險境之中。</p>
因此，天問便以賈止晴的性命相要挾，逼他做出選擇，來蒙蔽他的視線，動搖他的意誌，最終摧潰他的心防！</p>
但現在的辛子秋，道心堅定，無比自信，已經具備了洞穿虛妄的能力。</p>
雖然舍己為人的英雄本色不改，但他再也不會毛躁莽撞地急於拚命，像愣頭青一般不辨真偽地到處亂撞。</p>
他學會了冷靜地思考，透過表象看到本質，在深思熟慮下才謀定後動。</p>
在他一掌轟破幻象之後，心中那莫名的驚懼和哀慟全部消失不見，道心刹那間變得無比澄淨。</p>
半空之中的漩渦唿嘯旋轉，降落而下，將辛子秋包裹其中，又開始在他身邊展現出了一幕幕無比真實的畫麵。</p>
有富家子嬰，如珍似寶，卻不幸被人販拐賣，輾轉流入丐幫，教人毀去容貌，斬去手足，製成人彘，淪為博人同情的乞兒，每日餐風露宿，苟延殘喘，不足弱冠便如獾狗一般凍死街頭。</p>
有千金嬌女，遇人不淑，被丈夫敲骨吸髓，摧殘毒打，而後賣入娼館，遭千萬醜惡之徒每日侮辱作踐，在青春年華染上花柳惡疾，全身潰爛，痛苦哀嚎而死。</p>
有鰥居老人，被不肖子女淩虐，一生含辛茹苦積攢的錢財被掠奪一空，隻剩下每日殘羹冷飯，食不果腹，最終無奈上吊，屍身僅得一卷草席，棄於荒郊亂葬崗，被狼吃狗咬，不得安寧。</p>
還有那年輕公子，金榜得中，鮮衣怒馬，平步青雲，前半生榮華富貴，卻隻因在奏表之上一字之差，便在遭遇奸人陷害，滿門抄斬，禍連九族。行刑之日，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連剛剛出生的繈褓親兒亦難逃屠刀，悔矣悲矣，卻無可奈何。</p>
……</p>
一樁樁，一件件，駭人聽聞，卻又彷若親曆。</p>
辛子秋自幼嫉惡如仇，性格暴烈，眼前一幕幕人間慘劇，令他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下場，斬盡人間不平事，除盡天下歹惡人。</p>
天問之劫，正是針對他性格上的弱點，不斷地在他眼前展開一幕幕人間至惡，要讓他被仇恨和憤怒蒙住雙眼，從此沉淪於惡念之中，變成滅絕人欲，狠毒嗜殺，打著正義旗號卻隻懂暴力的狂徒。</p>
辛子秋不斷被各種人間不平之事感染，本能地戾氣橫生，情緒不斷波動。</p>
但他的理智，始終壓製著情感，坦然麵對自己的內心。</p>
終於，他的道心，在一遍又一遍經曆和迴味人間的痛苦和怨念字後，於汙濁之中載浮載沉，卻仍舊保留了澄澈純淨，並得到了升華。</p>
此刻的辛子秋，悲天憫人，卻又超然物外；</p>
理智冷靜，卻非麻木不仁。</p>
他不似天地無情，以萬物為芻狗；也不類暴躁狂徒，一言不合便要暴起殺人。</p>
在太上忘情與欲令智昏之間，在天理與人情之間，他找到了微妙的平衡。</p>
既非無情，亦非濫情。</p>
這便是屬於他的……</p>
……道之真意。</p>
……</p>
在經曆了一遍又一遍人間悲喜的洗禮之後，辛子秋忽然騰身而起，身上五色雷光閃耀，圍繞在他四周的無數場景頓時煙消雲散。</p>
此刻，他的內心無比寧靜，有如一麵鏡子，映照七情六欲，本身卻不沾半點因果。</p>
那混沌漩渦似乎也認可了他的道心，自他身上唿嘯遁走，卻在不遠處重新凝聚，開辟了一扇大門。</p>
門內黑洞洞，冷淒淒，勾起人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恐懼，令人望而生畏。</p>
辛子秋心有靈犀，抬腿邁步，義無反顧地走向大門。</p>
一步踏入。</p>
在虛空之中，靜靜擺著一方棋盤，黑白子糾纏不休，大戰一觸即發。</p>
除此之外，再無一物，仿佛天地之間，就隻剩下這一局棋。</p>
而一切的宇宙真理，似乎都蘊含其內。</p>
冥冥之中，先天三災所溝通的那神秘幽眇的領域，開始了對辛子秋最後的詰問。</p>
……</p>
在那不知名的虛空之中，洪太尉等人依舊在注視著辛子秋的表現。</p>
“這就是天問之劫？小陳，你當年就是倒在了這裏？”</p>
洪太尉的聲音響起。</p>
那“小陳”的聲音迴答道：</p>
“沒錯兒，我過了前麵的拷問，但是不懂下棋，結果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隻能認輸。介得找個九段國手來，八成才能通關。”</p>
一片默然。</p>
半晌，那姓袁的老者才說道：</p>
“這局棋黑子占實地，白子有外勢，其中變化極多，還有劫中之劫，老頭子好歹也是業餘六段的水平，卻看不透哪一方更有優勢。咦？不對啊！”</p>
那年輕女子說道：</p>
“袁老大，你再仔細看看，圍棋橫豎都是十九路，這盤棋橫豎各多了三路，我雖然也是臭棋簍子，但查數還是會的。”</p>
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p>
“可不是？別看這多了三路，變化可就多了三十倍都不止，這種殘局，可不是一般人能破解的。”</p>
洪太尉卻意味深長地笑道：</p>
“哼，是麽？不過，辛子秋可不是一般的孩子。”</p>
眾人聽出他話裏有話，目光同時穿越層層虛空，注視到了辛子秋的身上，不知他該如何動作。</p>
……</p>
辛子秋負手而立，注視著眼前的棋盤。</p>
“輪到你了！”</p>
這是在他內心深處，天問之劫給他唯一的提示。</p>
辛子秋對圍棋不怎麽感興趣，雖然看得懂，但並不是什麽高手。</p>
眼下，黑白兩子各取兩角，勢均力敵，在中腹的戰鬥中，黑子取實地，白子取外勢，各有千秋。</p>
黑棋雖然咄咄逼人，但白棋亦暗藏棄子爭先的手筋。</p>
是選擇黑棋，打入對方腹地，全力經營地盤，以圖治孤？</p>
還是選擇白棋，挑起天下劫爭，亂中取勝？</p>
該選擇哪一邊？又該如何下出一步精彩絕倫的妙棋，一舉獲勝呢？</p>
辛子秋眉頭皺起，天問之劫考驗道心的最後一步，莫非是道智力題？</p>
半晌，他終於看透了所有變化，右手朝著棋盤伸去……</p>
熟練地一握，猛地一掀！</p>
姥姥！</p>
他幹脆利落地將棋盤掀翻，耳聽得清脆的碰撞之聲不絕，所有的黑白棋子全部灑落虛空，化為閃閃繁星，點亮了寰宇。</p>
與此同時，無數道星光射向辛子秋身體，從他周身三百六十處大穴齊齊而入。</p>
他先天無極真炁形成的內景宇宙，與此處虛空宇宙之間，頓時產生了共鳴和聯係。</p>
道軀之中積累的雄渾無比的真炁，此刻全部借由外宇宙的幫助，進入了內景之中，被陰陽二炁演化，全部成為了星辰運轉的動力。</p>
他的神念與真炁融為一體，又一次經曆了淬煉和提純，再無半點瑕疵。</p>
轟隆隆！</p>
雷聲大作，餘韻綿綿。</p>
這並不是天外之雷，而是他體內五行神雷因為道行圓滿而自動鳴顫。</p>
伴隨著雷法運轉，他凝聚的無暇道軀，先天真炁和澄淨道心最終三位一體，相融為一。</p>
仙凡之間最後的一層窗戶紙，也終於被辛子秋捅破。</p>
一瞬間，他的氣息突破羈勒，步入了一個嶄新的境界。</p>
道基大成，榮升地仙！</p>
這正是：</p>
從此洗去骨肉身，</p>
返本歸真定元神。</p>
先天三災今行滿，</p>
不墮凡俗不落塵。</p>
……</p>
虛空之中一直觀察此處的眾人，當看到辛子秋掀翻棋盤的那一刹那，倶是啞然無言。</p>
唯獨洪太尉撫掌大笑道：</p>
“怎麽樣？我說這小子與眾不同吧。”</p>
年輕的小陳不滿意地說道：</p>
“嘛玩意兒？下不過就……掀桌子？介尼瑪我上我也行。”</p>
年邁的老者說道：</p>
“了不起，老洪看人的眼光不差，辛家的這個小子……嘿嘿……有點兒東西。”</p>
那年輕的女子也說道：</p>
“我收迴我的意見，老洪說得對，咱們不能搞株連，這孩子既然能通過九轉元功的天問之劫，心性可嘉，值得咱們好好栽培一下。”</p>
幾人語畢，也不再多看，收起神通，迅速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向。</p>
……</p>
在辛子秋成仙得道的一刹那，整個空間如鏡麵般片片碎裂，一切不可思議的景象，都隨之湮滅。</p>
等他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重新站在擂台之上，對麵是一臉懵逼的武聖人於和。</p>
很顯然，他也是剛剛蘇醒，渾不知發生了什麽。</p>
但定睛瞧去，隻見對麵的辛子秋氣勢如虹，全身上下散發著不可一世的鋒芒。</p>
武聖人感到不寒而栗，自己明明是頂階地仙，可在這素衣少年麵前，卻有種高山仰止的無力感。</p>
“他成仙了！好強的真炁！這真的是初入地仙的氣勢麽？”</p>
他心中暗想著，雙目之中已有怯意。</p>
辛子秋冷冷瞧著他：</p>
“武聖人，我送你一路走好，去陰曹地府去見見那些被你殺害的朋友們。”</p>
他眼神漠然，好像前麵的於和已經是一具屍體。</p>
沒有任何廢話，辛子秋腰間血河劍如龍吟般脫鞘而出，仿佛感受到了久違的強大先天真炁，歡快地嗡鳴著。</p>
於和心下大駭，但他畢竟是得道日久的先秦方士，即便心中殊無勝算，但還要強自掙紮一番。</p>
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使出了燃燒壽元真靈的秘法。</p>
而他的境界，也迅速攀升到了當初身為金丹真仙的巔峰時刻，體內道基強行成丹，短時間內戰力大增，堪比真仙。</p>
代價便是壽元銳減，此生再無成丹之望。</p>
但即便如此，也好過當場身死道消。</p>
生死關頭，他也拔出了自己的碧血鴛鴦劍，寒芒閃爍，朝著辛子秋橫劈而去。</p>
“臭小子，別得意的太早，你不過剛剛成仙，而我已是真仙，比你高出一整個大境界！”</p>
刷！</p>
血河劍揮舞，赤色劍光一閃，便如摧枯拉朽般蕩平一切。</p>
碧血鴛鴦劍粉碎，而武聖人於和微微一僵，圓睜雙目看著麵前的辛子秋，眼中全是驚恐和駭然。</p>
驀地，他的身軀四分五裂，斷肢鮮血灑滿了整座擂台。</p>
一劍，隻一劍。</p>
辛子秋擊潰了武林中百年的不敗神話，贏得了通天擂的魁首。</p>
他為被於和，或是勾弼殺死的人們討迴了公道，也為天下間除了一害。</p>
至於丟失的天師四寶，既然兇手伏誅，早晚能找得到，並不用他掛懷。</p>
……</p>
良久，台上台下依舊鴉雀無聲。</p>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直到此時，很多人還在屏著唿吸，連大氣都不敢喘。</p>
又過了半晌，在東看台上，蔣平和展昭終於率先迴過神來，起身叫好。</p>
他們的喝彩聲如星星之火，頓時引起了全場的共鳴。</p>
大宋一方的眾位武林高手，以及全場圍觀的上萬百姓們，立刻歡唿如雷，沸反盈天，都為辛子秋神乎其神的一劍而沸騰。</p>
“辛將軍神劍無敵！”</p>
“恭喜辛將軍奪得魁首，獨占鼇頭！”</p>
“為辛將軍賀！”</p>
“為大宋賀！”</p>
“……”</p>
叫喊聲此起彼伏，辛子秋的名聲至此達到了頂點。</p>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這方世界新的武聖人，新的天下第一神劍！</p>
辛子秋看了看擂台上於和的殘臂斷肢，心中卻升起無限感慨。</p>
在踏入婆娑世界的半年之後，他已經從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隻懂追尋數學真理的懵懂少年，蛻變成了一位不斷探索自身玄奧和宇宙至理的丹道仙人。</p>
從剛來此地的苟且求生，直到現在成就一方霸主，朝廷高官，其間的篳路藍縷，如人飲水，冷暖自知。</p>
但是！</p>
他的行者生涯，才剛剛開始！</p>
眼下辛子秋雖然成仙得道，享受萬眾矚目，看似風光無限，但放眼無窮婆娑世界，他也隻不過是螻蛄螢蟲而已。</p>
迴歸現實世界，他將麵臨的會是玄冥，陳摶那個級別的強大生靈，甚至還有深不可測，如洪太尉一般的至強者。</p>
更不能忘記，遠在小日本的島津家族，已經對他虎視眈眈。</p>
前路隻要稍有行差踏錯，等待他的將是無情的滅殺。</p>
在行者的世界中，隻有強大的實力，才是掌握自己命運的根本。</p>
為了活下去，為了找出殺害父親的兇手，辛子秋唯有勇猛精進，一往無前，不斷變強。</p>
行者之途，路長且艱。</p>
此刻，夕陽西下，殘輝如血，白日已盡，長夜將至。</p>
辛子秋眼望著斜陽，耳聽得萬眾歡唿，內心中也得到了婆娑世界對他的指引。</p>
自己在這方世界的旅途，終於走到了終點。</p>
他對著四周深深一躬，向那些幫助過他的朋友們，暗然告別。</p>
神念之中，他看到了賈憲，賈止晴，徐良，楊金花，穆桂英等等所有生死與共的好朋友們。</p>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不知道自己將要告別此地，仍在為他歡唿，衷心地為他的成長而感到喜悅。</p>
但今日一別，恐怕將成永訣。</p>
即便自己日後還能迴來此界，也將是不知幾百年後了，那時麵前這些肝膽相照的朋友們，也許都早已化成一捧黃土。</p>
江湖路遠，無複來期！</p>
嗟萬事難忘，惟是輕別！</p>
在山唿海嘯般的呐喊聲中，辛子秋一掃留戀的沮喪，站直了身子，向著晚霞踏出一步，飛身縱躍而起。</p>
夕陽的餘暉在他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又將他的影子不斷拉長，直到覆滿了整座擂台。</p>
就在所有人仰頭欣賞新晉地仙的英姿之時，辛子秋的身形已經沒入的刺眼的霞光之中，與天地融為一體，再也沒有落下。</p>
破碎真空，羽化而去。</p>
踏太虛以無形兮，又婆娑乎人間！</p>
（本卷完）</p>
而辛子秋在全部九重司命天雷的淬體之下，道軀已瑧完美，加上他積累深厚，在得到了同樣磅礴的真炁灌體之後，也已經晉升到了地仙中段。</p>
</p>
兩位強大的仙人，全力對轟，真炁爆破之聲驚天動地。</p>
“噗！”</p>
武聖人於和噴了一大口鮮血，化作一片血雨，滴滴飄灑而下。</p>
他的身子亦如斷了線的風箏，打著旋兒倒飛出去。</p>
而辛子秋僅是晃了一晃，血氣上湧，臉色瞬間漲紅，旋即便已褪去。</p>
隻一拳，高下立判！</p>
勝負已分。</p>
於和重重摔在地上，想要掙紮著站起來，可剛剛支起身子，辛子秋已經躍到了他麵前，飛起一腳，將他踢了個狗啃屎，重新癱軟在原地。</p>
他心中大為困惑，更有滿滿的不甘，咬著牙問道：</p>
“為什麽？你不過是一介凡人，怎麽會將力量凝聚的如此精純？”</p>
辛子秋冷笑一聲：</p>
“這世界上，你不明白的事還多著呢。乖乖在這裏待著吧，等我渡過天問之劫，再迴到擂台上斬殺你！”</p>
說著又是一腳蹬在他胸口，將偌大的武聖人踹得昏死過去。</p>
……</p>
辛子秋既然敢將曾為金丹真仙的先秦方士拉入自己的災劫當中，自然有所準備。</p>
他經曆特殊，不僅曾經在古墓之中借助玄冥的幫助體悟過先天真炁的妙用，而且還有“饕餮之力”的幫助。</p>
這件連高階行者都十分珍視的“傳說”級物品，妙用之一就是能夠轉化真炁，將力量大幅凝練，從而提升各種招式的威力。</p>
這種效果，用在此時此刻的還真之災中，簡直是量身定做。</p>
這也是辛子秋敢於跟於和鬥法的底氣之一。</p>
此時，他已經安然渡過第二重災劫。</p>
還真之災中，贏家通吃一切，失敗者於和剛剛得到的全部真炁逸散而出，形成一道道氤氳環繞的絲線，如大河入海一般，灌注到了勝利者辛子秋的體內。</p>
辛子秋本就雄渾無比的真炁再度爆發，增長了接近一倍，瞬間令他攀登到了高階地仙的程度。</p>
這是他作為勝利者的補償。</p>
……</p>
就在真炁沸騰翻湧，以一種玄妙的方式開始為辛子秋築造道基的時候，忽然間情勢陡變。</p>
天空之中忽然出現一團混沌漩渦，轟轟雷聲陣陣，仿佛來自那遙遠的洪荒之中。</p>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天而降，破開漩渦之中的重重混沌霧氣，砸向地麵。</p>
不等辛子秋反應過來，那人影已經滾落在他麵前。</p>
紅裝素麵，眉目如畫，正是賈止晴。</p>
她此刻披頭散發，氣息似有若無，不斷痛苦地呻吟著，慢慢爬向辛子秋。</p>
怎麽迴事？！</p>
為什麽止晴姐會忽然出現在自己的先天三災之中？</p>
辛子秋剛要走上前去問個究竟，但心中念頭一動，微微猶豫了一下。</p>
就在這個關口，賈止晴忽然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來，雙腳離地，麵露掙紮。</p>
於和獰惡的嘴臉自她肩膀後麵探了出來，惡狠狠地說道：</p>
“臭小子，趕緊認輸，否則我立刻殺了她！”</p>
說著手上微微用力，賈止晴吃痛，頓時淒厲地尖叫起來。</p>
辛子秋心中駭然，莫名的驚懼和傷痛不知從何而來，迅速彌漫，瞬間占據了他的全部心念。</p>
止晴姐對我有恩，我怎能為了自己渡劫，而枉顧她的卿卿性命？</p>
我還年輕，早晚必成地仙，何必急在這一時？</p>
給於和示弱，讓他放過止晴姐，早晚我必能再次殺他！</p>
……</p>
心中雜念叢生，辛子秋低下了頭，大滴大滴的汗珠涔涔而落。</p>
他雙膝一軟，便要跪落在於和麵前，請求他的饒恕。</p>
於和見狀大喜，狼戾不仁的臉上笑逐顏開，露出了滿口森森白牙。</p>
就在辛子秋身子前傾，將要跪倒之時，他忽然借勢向前一竄，掌中玉樞神雷夭矯跳躍，朝著麵前的兩人劈來。</p>
卡察！</p>
毫無防備之下，縱橫交錯的神雷之光，將於和與賈止晴劈成數半，這兩人旋即便如飛灰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p>
而不遠處，則重新現出了於和的真身，原來他自始至終一直暈倒在地，動彈不得。</p>
辛子秋負手而立，眼中神光閃爍，堅定如金石。</p>
他所料毫無差錯，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妄，因為這是……</p>
先天三災第三災！</p>
三昧化虛，天問心劫！</p>
這是天理正道對他的考驗，隻有真正對內丹一道義無反顧的大勇氣者，才能通過此劫。</p>
辛子秋的人格和秉性，決定了在他的意識之中，永遠會將其他人的性命擺在最前麵，為了救人甚至不惜犧牲自己。</p>
而正是由於這樣急公好義的性格，他在剛剛進入婆娑世界的時候不斷被人欺騙，不斷被人算計，多次陷入險境之中。</p>
因此，天問便以賈止晴的性命相要挾，逼他做出選擇，來蒙蔽他的視線，動搖他的意誌，最終摧潰他的心防！</p>
但現在的辛子秋，道心堅定，無比自信，已經具備了洞穿虛妄的能力。</p>
雖然舍己為人的英雄本色不改，但他再也不會毛躁莽撞地急於拚命，像愣頭青一般不辨真偽地到處亂撞。</p>
他學會了冷靜地思考，透過表象看到本質，在深思熟慮下才謀定後動。</p>
在他一掌轟破幻象之後，心中那莫名的驚懼和哀慟全部消失不見，道心刹那間變得無比澄淨。</p>
半空之中的漩渦唿嘯旋轉，降落而下，將辛子秋包裹其中，又開始在他身邊展現出了一幕幕無比真實的畫麵。</p>
有富家子嬰，如珍似寶，卻不幸被人販拐賣，輾轉流入丐幫，教人毀去容貌，斬去手足，製成人彘，淪為博人同情的乞兒，每日餐風露宿，苟延殘喘，不足弱冠便如獾狗一般凍死街頭。</p>
有千金嬌女，遇人不淑，被丈夫敲骨吸髓，摧殘毒打，而後賣入娼館，遭千萬醜惡之徒每日侮辱作踐，在青春年華染上花柳惡疾，全身潰爛，痛苦哀嚎而死。</p>
有鰥居老人，被不肖子女淩虐，一生含辛茹苦積攢的錢財被掠奪一空，隻剩下每日殘羹冷飯，食不果腹，最終無奈上吊，屍身僅得一卷草席，棄於荒郊亂葬崗，被狼吃狗咬，不得安寧。</p>
還有那年輕公子，金榜得中，鮮衣怒馬，平步青雲，前半生榮華富貴，卻隻因在奏表之上一字之差，便在遭遇奸人陷害，滿門抄斬，禍連九族。行刑之日，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連剛剛出生的繈褓親兒亦難逃屠刀，悔矣悲矣，卻無可奈何。</p>
……</p>
一樁樁，一件件，駭人聽聞，卻又彷若親曆。</p>
辛子秋自幼嫉惡如仇，性格暴烈，眼前一幕幕人間慘劇，令他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下場，斬盡人間不平事，除盡天下歹惡人。</p>
天問之劫，正是針對他性格上的弱點，不斷地在他眼前展開一幕幕人間至惡，要讓他被仇恨和憤怒蒙住雙眼，從此沉淪於惡念之中，變成滅絕人欲，狠毒嗜殺，打著正義旗號卻隻懂暴力的狂徒。</p>
辛子秋不斷被各種人間不平之事感染，本能地戾氣橫生，情緒不斷波動。</p>
但他的理智，始終壓製著情感，坦然麵對自己的內心。</p>
終於，他的道心，在一遍又一遍經曆和迴味人間的痛苦和怨念字後，於汙濁之中載浮載沉，卻仍舊保留了澄澈純淨，並得到了升華。</p>
此刻的辛子秋，悲天憫人，卻又超然物外；</p>
理智冷靜，卻非麻木不仁。</p>
他不似天地無情，以萬物為芻狗；也不類暴躁狂徒，一言不合便要暴起殺人。</p>
在太上忘情與欲令智昏之間，在天理與人情之間，他找到了微妙的平衡。</p>
既非無情，亦非濫情。</p>
這便是屬於他的……</p>
……道之真意。</p>
……</p>
在經曆了一遍又一遍人間悲喜的洗禮之後，辛子秋忽然騰身而起，身上五色雷光閃耀，圍繞在他四周的無數場景頓時煙消雲散。</p>
此刻，他的內心無比寧靜，有如一麵鏡子，映照七情六欲，本身卻不沾半點因果。</p>
那混沌漩渦似乎也認可了他的道心，自他身上唿嘯遁走，卻在不遠處重新凝聚，開辟了一扇大門。</p>
門內黑洞洞，冷淒淒，勾起人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恐懼，令人望而生畏。</p>
辛子秋心有靈犀，抬腿邁步，義無反顧地走向大門。</p>
一步踏入。</p>
在虛空之中，靜靜擺著一方棋盤，黑白子糾纏不休，大戰一觸即發。</p>
除此之外，再無一物，仿佛天地之間，就隻剩下這一局棋。</p>
而一切的宇宙真理，似乎都蘊含其內。</p>
冥冥之中，先天三災所溝通的那神秘幽眇的領域，開始了對辛子秋最後的詰問。</p>
……</p>
在那不知名的虛空之中，洪太尉等人依舊在注視著辛子秋的表現。</p>
“這就是天問之劫？小陳，你當年就是倒在了這裏？”</p>
洪太尉的聲音響起。</p>
那“小陳”的聲音迴答道：</p>
“沒錯兒，我過了前麵的拷問，但是不懂下棋，結果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隻能認輸。介得找個九段國手來，八成才能通關。”</p>
一片默然。</p>
半晌，那姓袁的老者才說道：</p>
“這局棋黑子占實地，白子有外勢，其中變化極多，還有劫中之劫，老頭子好歹也是業餘六段的水平，卻看不透哪一方更有優勢。咦？不對啊！”</p>
那年輕女子說道：</p>
“袁老大，你再仔細看看，圍棋橫豎都是十九路，這盤棋橫豎各多了三路，我雖然也是臭棋簍子，但查數還是會的。”</p>
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p>
“可不是？別看這多了三路，變化可就多了三十倍都不止，這種殘局，可不是一般人能破解的。”</p>
洪太尉卻意味深長地笑道：</p>
“哼，是麽？不過，辛子秋可不是一般的孩子。”</p>
眾人聽出他話裏有話，目光同時穿越層層虛空，注視到了辛子秋的身上，不知他該如何動作。</p>
……</p>
辛子秋負手而立，注視著眼前的棋盤。</p>
“輪到你了！”</p>
這是在他內心深處，天問之劫給他唯一的提示。</p>
辛子秋對圍棋不怎麽感興趣，雖然看得懂，但並不是什麽高手。</p>
眼下，黑白兩子各取兩角，勢均力敵，在中腹的戰鬥中，黑子取實地，白子取外勢，各有千秋。</p>
黑棋雖然咄咄逼人，但白棋亦暗藏棄子爭先的手筋。</p>
是選擇黑棋，打入對方腹地，全力經營地盤，以圖治孤？</p>
還是選擇白棋，挑起天下劫爭，亂中取勝？</p>
該選擇哪一邊？又該如何下出一步精彩絕倫的妙棋，一舉獲勝呢？</p>
辛子秋眉頭皺起，天問之劫考驗道心的最後一步，莫非是道智力題？</p>
半晌，他終於看透了所有變化，右手朝著棋盤伸去……</p>
熟練地一握，猛地一掀！</p>
姥姥！</p>
他幹脆利落地將棋盤掀翻，耳聽得清脆的碰撞之聲不絕，所有的黑白棋子全部灑落虛空，化為閃閃繁星，點亮了寰宇。</p>
與此同時，無數道星光射向辛子秋身體，從他周身三百六十處大穴齊齊而入。</p>
他先天無極真炁形成的內景宇宙，與此處虛空宇宙之間，頓時產生了共鳴和聯係。</p>
道軀之中積累的雄渾無比的真炁，此刻全部借由外宇宙的幫助，進入了內景之中，被陰陽二炁演化，全部成為了星辰運轉的動力。</p>
他的神念與真炁融為一體，又一次經曆了淬煉和提純，再無半點瑕疵。</p>
轟隆隆！</p>
雷聲大作，餘韻綿綿。</p>
這並不是天外之雷，而是他體內五行神雷因為道行圓滿而自動鳴顫。</p>
伴隨著雷法運轉，他凝聚的無暇道軀，先天真炁和澄淨道心最終三位一體，相融為一。</p>
仙凡之間最後的一層窗戶紙，也終於被辛子秋捅破。</p>
一瞬間，他的氣息突破羈勒，步入了一個嶄新的境界。</p>
道基大成，榮升地仙！</p>
這正是：</p>
從此洗去骨肉身，</p>
返本歸真定元神。</p>
先天三災今行滿，</p>
不墮凡俗不落塵。</p>
……</p>
虛空之中一直觀察此處的眾人，當看到辛子秋掀翻棋盤的那一刹那，倶是啞然無言。</p>
唯獨洪太尉撫掌大笑道：</p>
“怎麽樣？我說這小子與眾不同吧。”</p>
年輕的小陳不滿意地說道：</p>
“嘛玩意兒？下不過就……掀桌子？介尼瑪我上我也行。”</p>
年邁的老者說道：</p>
“了不起，老洪看人的眼光不差，辛家的這個小子……嘿嘿……有點兒東西。”</p>
那年輕的女子也說道：</p>
“我收迴我的意見，老洪說得對，咱們不能搞株連，這孩子既然能通過九轉元功的天問之劫，心性可嘉，值得咱們好好栽培一下。”</p>
幾人語畢，也不再多看，收起神通，迅速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向。</p>
……</p>
在辛子秋成仙得道的一刹那，整個空間如鏡麵般片片碎裂，一切不可思議的景象，都隨之湮滅。</p>
等他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重新站在擂台之上，對麵是一臉懵逼的武聖人於和。</p>
很顯然，他也是剛剛蘇醒，渾不知發生了什麽。</p>
但定睛瞧去，隻見對麵的辛子秋氣勢如虹，全身上下散發著不可一世的鋒芒。</p>
武聖人感到不寒而栗，自己明明是頂階地仙，可在這素衣少年麵前，卻有種高山仰止的無力感。</p>
“他成仙了！好強的真炁！這真的是初入地仙的氣勢麽？”</p>
他心中暗想著，雙目之中已有怯意。</p>
辛子秋冷冷瞧著他：</p>
“武聖人，我送你一路走好，去陰曹地府去見見那些被你殺害的朋友們。”</p>
他眼神漠然，好像前麵的於和已經是一具屍體。</p>
沒有任何廢話，辛子秋腰間血河劍如龍吟般脫鞘而出，仿佛感受到了久違的強大先天真炁，歡快地嗡鳴著。</p>
於和心下大駭，但他畢竟是得道日久的先秦方士，即便心中殊無勝算，但還要強自掙紮一番。</p>
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使出了燃燒壽元真靈的秘法。</p>
而他的境界，也迅速攀升到了當初身為金丹真仙的巔峰時刻，體內道基強行成丹，短時間內戰力大增，堪比真仙。</p>
代價便是壽元銳減，此生再無成丹之望。</p>
但即便如此，也好過當場身死道消。</p>
生死關頭，他也拔出了自己的碧血鴛鴦劍，寒芒閃爍，朝著辛子秋橫劈而去。</p>
“臭小子，別得意的太早，你不過剛剛成仙，而我已是真仙，比你高出一整個大境界！”</p>
刷！</p>
血河劍揮舞，赤色劍光一閃，便如摧枯拉朽般蕩平一切。</p>
碧血鴛鴦劍粉碎，而武聖人於和微微一僵，圓睜雙目看著麵前的辛子秋，眼中全是驚恐和駭然。</p>
驀地，他的身軀四分五裂，斷肢鮮血灑滿了整座擂台。</p>
一劍，隻一劍。</p>
辛子秋擊潰了武林中百年的不敗神話，贏得了通天擂的魁首。</p>
他為被於和，或是勾弼殺死的人們討迴了公道，也為天下間除了一害。</p>
至於丟失的天師四寶，既然兇手伏誅，早晚能找得到，並不用他掛懷。</p>
……</p>
良久，台上台下依舊鴉雀無聲。</p>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直到此時，很多人還在屏著唿吸，連大氣都不敢喘。</p>
又過了半晌，在東看台上，蔣平和展昭終於率先迴過神來，起身叫好。</p>
他們的喝彩聲如星星之火，頓時引起了全場的共鳴。</p>
大宋一方的眾位武林高手，以及全場圍觀的上萬百姓們，立刻歡唿如雷，沸反盈天，都為辛子秋神乎其神的一劍而沸騰。</p>
“辛將軍神劍無敵！”</p>
“恭喜辛將軍奪得魁首，獨占鼇頭！”</p>
“為辛將軍賀！”</p>
“為大宋賀！”</p>
“……”</p>
叫喊聲此起彼伏，辛子秋的名聲至此達到了頂點。</p>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這方世界新的武聖人，新的天下第一神劍！</p>
辛子秋看了看擂台上於和的殘臂斷肢，心中卻升起無限感慨。</p>
在踏入婆娑世界的半年之後，他已經從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隻懂追尋數學真理的懵懂少年，蛻變成了一位不斷探索自身玄奧和宇宙至理的丹道仙人。</p>
從剛來此地的苟且求生，直到現在成就一方霸主，朝廷高官，其間的篳路藍縷，如人飲水，冷暖自知。</p>
但是！</p>
他的行者生涯，才剛剛開始！</p>
眼下辛子秋雖然成仙得道，享受萬眾矚目，看似風光無限，但放眼無窮婆娑世界，他也隻不過是螻蛄螢蟲而已。</p>
迴歸現實世界，他將麵臨的會是玄冥，陳摶那個級別的強大生靈，甚至還有深不可測，如洪太尉一般的至強者。</p>
更不能忘記，遠在小日本的島津家族，已經對他虎視眈眈。</p>
前路隻要稍有行差踏錯，等待他的將是無情的滅殺。</p>
在行者的世界中，隻有強大的實力，才是掌握自己命運的根本。</p>
為了活下去，為了找出殺害父親的兇手，辛子秋唯有勇猛精進，一往無前，不斷變強。</p>
行者之途，路長且艱。</p>
此刻，夕陽西下，殘輝如血，白日已盡，長夜將至。</p>
辛子秋眼望著斜陽，耳聽得萬眾歡唿，內心中也得到了婆娑世界對他的指引。</p>
自己在這方世界的旅途，終於走到了終點。</p>
他對著四周深深一躬，向那些幫助過他的朋友們，暗然告別。</p>
神念之中，他看到了賈憲，賈止晴，徐良，楊金花，穆桂英等等所有生死與共的好朋友們。</p>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不知道自己將要告別此地，仍在為他歡唿，衷心地為他的成長而感到喜悅。</p>
但今日一別，恐怕將成永訣。</p>
即便自己日後還能迴來此界，也將是不知幾百年後了，那時麵前這些肝膽相照的朋友們，也許都早已化成一捧黃土。</p>
江湖路遠，無複來期！</p>
嗟萬事難忘，惟是輕別！</p>
在山唿海嘯般的呐喊聲中，辛子秋一掃留戀的沮喪，站直了身子，向著晚霞踏出一步，飛身縱躍而起。</p>
夕陽的餘暉在他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又將他的影子不斷拉長，直到覆滿了整座擂台。</p>
就在所有人仰頭欣賞新晉地仙的英姿之時，辛子秋的身形已經沒入的刺眼的霞光之中，與天地融為一體，再也沒有落下。</p>
破碎真空，羽化而去。</p>
踏太虛以無形兮，又婆娑乎人間！</p>
（本卷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