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辛子秋原本的打算,是在複活黃泉之後,通天擂開始之前的這段時間聯絡上兩位真仙,將自己在太乙宮走訪的所見所聞以及對桉件的各種推斷告訴他們。</p>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在無憂洞中一呆便是數日,還丟失了全部記憶。</p>


    通天擂的到來,打亂了他的計劃,因此他也隻能趁著打擂的空檔,拿出呂洞賓所給的小飛劍,以心神之力與之溝通,看看能不能以此為引,迅速找到呂洞賓。</p>


    本來辛子秋也隻是想碰碰運氣,心中殊無把握,但就在剛剛離開擂台的時候,他卻突然感應到了那獨一無二的,如利劍一般鋒銳的庚金真炁,這才知道純陽道長已經悄悄到了自己身側,隻不過遮掩了身形,不想讓外人發現罷了。</p>


    等玄誠道人走遠,兩大強者這才現身相見,可出乎辛子秋預料的是,他們居然還帶來了失蹤的太姒。</p>


    見到這位失蹤的方士忽然出現在這裏,他心中也微微有些吃驚。</p>


    ……</p>


    不經意間,天空飄起了細雨。</p>


    千年古城,紙醉金迷的喧囂街道,與下著冷雨的陰暗窄巷,此時都在不約而同地醞釀著洶湧翻騰的風暴。</p>


    鍾離權輕輕一擺手中的芭蕉扇,道道無形的真炁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結界,將眾人罩在當中。</p>


    這樣既隔絕了雨霧,又封禁了聲音,使得幾人可以在此暢所欲言,不必擔心被旁人聽去。</p>


    呂洞賓看著辛子秋,微微蹙眉,直言問道:</p>


    “辛小友,你這幾日去了哪裏?貧道送給你的飛劍,在前日夜裏忽然斷了感應,彷佛你從這個世界瞬間消失了一般,好生令人惦念,這究竟是怎麽迴事?”</p>


    辛子秋有心將那片遺跡洞窟的秘密全盤相告,但看了一眼太姒,還是決定先緘口不言。</p>


    鍾離權知道麵前的小家夥身份特殊,藏著很多秘密,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隻是笑道:</p>


    “不論如何,你無恙歸來就好,貧道和純陽道長怕你遇到了什麽危險,這兩天也急的心煩慮亂,一直在京城附近四處尋你。可方圓千裏之內,連螞蟻洞都翻了個底朝上,卻還是沒找到你的蹤跡……”</p>


    說著,他伸手一指太姒,又道:</p>


    “在找你的途中,貧道碰巧遇到了這位太姒道友。她自稱是從太乙宮中逃出來的,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如讓她說個明白。”</p>


    此時的太姒,早已沒了之前那副端莊大方的宮裝麗人模樣,而是臉色慘白,雲鬢散亂,臉上的胭脂水粉紅一道,白一道,惶惶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p>


    她兩隻無神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點,顯得一片茫然,此時對鍾離權的話竟然充耳不聞,直到呂洞賓朝她打出一道純陽真炁,這才全身一個激靈,如夢方醒,大喊道:</p>


    “兩位真仙大人救命,是陸通,兇手就是陸通!”</p>


    呂洞賓和身邊的鍾離權對視一眼,問道:</p>


    “公羊權是陸通殺死的?”</p>


    太姒咬著牙,發狠道:</p>


    “好個老匹夫,任地歹毒,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剝皮抽筋……”</p>


    辛子秋見太姒好像丟了魂似的,簡直語無倫次,咳嗽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試著以最溫和的口吻問道:</p>


    “太姒前輩,凡事要講證據,想讓兩位真仙出手幫忙,咱們至少也得把事情說明白吧。你究竟為什麽這麽肯定是陸通殺了公羊前輩?”</p>


    太姒宣泄了一通,情緒稍稍平靜下來,喘著粗氣說道:</p>


    “公羊權是被刺中心髒,一刀斃命,傷口幹淨利落,這還不夠麽?”</p>


    辛子秋搖了搖頭:</p>


    “這隻能說明殺人者功力高深,或許還和公羊前輩相熟,但符合這些條件的,恐怕不止陸通一人吧,怎麽你就如此篤定是他呢?”</p>


    太姒跺了跺腳,大聲道:</p>


    “不,你們不懂!公羊權與常人不同,他……唉……他奪舍的這具身體,心房長在右邊,這個秘密世上隻有我們幾人知道。換了旁人,就算本領再高,也絕不可能提前就找準位置,知道要往右邊心口下刀,所以殺死公羊權的人,隻能在我們幾個之中。”</p>


    “可是樂玄早就在大陣中被陸通所殺,勾弼又受了重傷毫無行動能力,我自知不是兇手,那一切就隻能是陸通做的,這還不夠明顯麽?</p>


    “這個狠毒的家夥,打傷了勾弼,卻還假模假樣地為他療傷。幸好我當機立斷,跑了出來,不然恐怕也早就遭了毒手。兩位真仙大人,請你們大發慈悲,趕緊去殺了陸通,為死去的公羊權討個公道,也能救我一命!”</p>


    呂洞賓和鍾離權聽了這番話,都微微變了顏色。</p>


    看太姒的神情,並不像是在演戲,而且公羊權的屍體就在太乙宮,她也實在沒必要費盡心機,去編織一個很快就會被拆穿的拙劣謊言。</p>


    若她所說是真的,那這件事雖無直接的鐵證,但幾乎可以斷定,殺死公羊權的一定是陸通。</p>


    </p>


    兩位真仙轉念便想通了這些道理,不由得一陣唏噓。</p>


    誰能想到,他們尋蹤覓跡,求而不得的兇手,居然是四位方士中,看起來最富有正義感的那位。</p>


    難怪兩次有人遭到襲擊的時候,方士中沒人能感應到任何外來高手的進犯。</p>


    因為在玄心殿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入侵者。</p>


    自始至終,都隻有他們四個人。</p>


    太姒將心裏的秘密說了出來,此時已經恢複了平靜,無力地癱坐在地,幽幽地說道:</p>


    “唉,我們五人之中,公羊權陰冷,樂玄圓滑,勾弼狡詐,我懦弱沒有主見,唯獨陸通為人忠厚,做事又有章法,一直是我們之中的領袖。雖然他也和我們一起做了些錯事,但我知道他是真正有悔過之心的,也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真正肯為了人族甘心守護大陣的那個人。</p>


    “正是因為這一點,少陽道君才隻將精血偷偷贈給了他,又暗中傳授了返老還童的太古仙術,才讓他有機會斬殺了樂玄那個叛徒。說起來,這件事陸通謀算之深,隱忍之堅決,當真令人後怕,連我們這些和他朝夕相處的人,都全部騙了過去。</p>


    “唉,我本想著好不容易才度過大劫,能錦衣玉食地生活下去,可好端端地,陸通為什麽要動手殺人,有什麽解不開的仇怨,要連相識千年的朋友都不放過,難道就不能讓我們過幾天安穩的好日子麽?”</p>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重新變得淒厲起來,捶胸頓足,似乎有滿腹的委屈和無奈。</p>


    辛子秋冷眼旁觀,心中卻在不停思索。</p>


    表麵看起來,太姒說的確實沒錯,兇手隻可能是陸通。</p>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沒法說通。</p>


    譬如陸通為什麽要留下勾弼這個活口,幹嘛不像對付公羊權那樣,直接殺了了事?</p>


    又比如他為什麽要在公羊權屍體上留下這麽明顯的證據,多捅幾刀有那麽難麽?幹嘛非要一刀致命,好像特意讓人懷疑到他頭上似的。</p>


    這可不像是太姒口中那個老謀深算,能夠為了揪出叛徒隱忍多年的那個智者。</p>


    再說,他出手傷人的動機又是什麽?</p>


    他蹲下身子,溫聲對太姒說道:</p>


    “太姒前輩,你仔細想想,陸通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做?動手殺人,也總要有個原因吧……”</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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