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誠道人聞言連連咂嘴，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川”字，顯得十分為難：</p>
“這個……”</p>
辛子秋笑道：</p>
“無妨，若是道長有什麽難言之隱，那不說也罷，我隻是好奇你的想法，隨便問問而已。”</p>
玄誠道人歎了口氣道：</p>
“唉……仙凡有別，這些事情貧道實在不該妄言，但辛校尉既然問了，那貧道就大著膽子實話實說一次。這件事，疑點有三……”</p>
跟著，他輕輕搖晃拂塵，言簡意賅地說出了自己的見解：</p>
“第一，是兇手如何避過太乙宮所有的監察措施，進入玄心殿行兇傷人的。</p>
“以四位仙人之能，能躲避他們靈覺探查的，大概隻有純陽祖師那般的大神通者，或者是有特殊隱匿手段的仙人，譬如擅長符籙的龍虎山道士。如此一來，有嫌疑之人的範圍就很小了。</p>
“第二，是兇手為何要留下活口。貧道觀察過勾弼真人的傷勢，確實是十分嚴重，若是肉體凡胎的普通人遭遇到這樣的傷勢，隻怕早就死了。</p>
“以他這樣的狀態，哪怕是個稍有武功的普通人，也能輕易地要了他的命。這兇手既然能傷到勾弼真人，顯然修為極高，在離去之前取其性命應當易如反掌，但他卻沒有這樣做，想必是另有深意，不過這其中的緣由……貧道就想不明白了。”</p>
“第三，就是為何兇手單單挑了勾弼真人下手。一般來說，傷人的動機無非就是兩重原因，一為尋仇，二為圖財。</p>
“勾弼真人在古墓中待了千年，仇人不會太多，若是龍虎山的法師們前來報複，那應該對所有四位方士均加以懲戒，不會偏偏針對他一人，這種可能性不大。</p>
“而若不是尋仇，那可能是為了盜寶，如此才能解釋得通。辛校尉若要順藤摸瓜，找出犯人，不妨從丟失的那件寶物入手，想想究竟是什麽人一定要這件寶物。”</p>
辛子秋聽了玄誠道人的話，微微一笑，稱讚道：</p>
“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道長隻不過聽了太姒真人三言兩語的敘述，就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了若指掌，而且還能分析得絲絲入扣，合乎情理，甚至還找出了破桉的方向，實在了不起。</p>
“包大人此時正是用人之際，道長不如考慮考慮，加入開封府，必定前途無量。”</p>
玄誠尷尬一笑：</p>
“辛校尉莫要打趣了，貧道身懷景字門傳承，對人心的了解自然比普通人強一些，但何德何能，敢和開封府中辦桉經驗豐富的眾位俠士相提並論？”</p>
兩人說著話，已經走到了汴梁城中著名的虹橋邊上，辛子秋對玄誠道人抱了抱拳道：</p>
“在下還要迴開封府複命，不如就此分別。今日之事，多謝道長相助，咱們都有要事在身，改日再聚。”</p>
</p>
玄誠道人打了個稽首，也說了幾句漂亮話，便飄然而去。</p>
辛子秋望著他的背影，眼光意味深長。</p>
這位道人確實不簡單，說出的三個疑點跟他開始所想的大同小異，不謀而合。</p>
隻不過，辛子秋對這三個疑點卻有不同的設想和解釋。</p>
這一趟太乙宮之行沒有白跑，關於整件事，他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但一來沒有確切證據，二來還有不少細節缺少完美的解釋，現在下結論倒還為時過早。</p>
他雖然不是專業的司法者，但也明白光靠推理是不能給人定罪的。要想坐實兇手的身份，尋迴寶物，隻能先看看事態如何發展，掌握更多線索和證據，才能避免打草驚蛇。</p>
而且，有些事情，他還得請教一下呂洞賓和鍾離權才行。</p>
……</p>
辛子秋先到了開封府，將太乙宮之行的經過簡略講給了眾人。</p>
當蔣平和展昭聽說公羊權願意前去通天擂挑戰武聖人，都十分滿意。</p>
在他們的心中，方士們自先秦活到現在，自然是強大無比的神仙，對付一個“隻有”百餘歲的武者，肯定是手到擒來。</p>
通天擂有了著落，開封府上下都欣喜萬分，對辛校尉更是讚不絕口。</p>
辛子秋自然不會把功勞據為己有，老老實實地說出這是玄誠道人的麵子，眾人聽了，也都嘖嘖稱奇。</p>
沒想到這位武聖人的小弟子居然敢背著師門做出這麽多事情來，更沒想到他居然和四位方士交情如此深厚。</p>
……</p>
等辛子秋離開衙門迴到賈府的時候，已經接近了黃昏，跟賈憲和賈止晴兩人一起吃過了晚飯後，他一個人迴到了房間，卻見到自己的書桌旁放了一張字箋，上麵字跡潦草地寫著：</p>
“今夜子時，流民街見。”</p>
下麵畫了一道彎彎的月牙。</p>
辛子秋知道，這是皎月的記號。</p>
看來這魔女跟黃泉族積怨夠深的，自己本來給了她三天時間，去引來黃泉族的長老，結果她隻用了不到一天。</p>
這大概是一露頭就被盯上了。</p>
他隨手一搓，將信箋碾成了齏粉，隨後便抓緊時間開始打坐休息。</p>
黃泉族還剩下三位長老，都不是弱者，尤其是那位大長老，據說還有地仙的實力，今晚若是談不攏，搞不好就是一場惡戰，他得先養精蓄銳才行。</p>
……</p>
是夜，在太乙宮某處內殿之中。</p>
清瘦老者公羊權坐在蒲團上，五心朝天，正在打坐入定。</p>
忽然，他雙眼睜開，冷聲說道：</p>
“你來幹什麽？”</p>
隨著他話音落下，在陰影之中慢慢走出一個黑衣人，整張臉都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麵容。</p>
來人用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p>
“我有件事還是放心不下，想來和你商量商量。”</p>
公羊權站起身來，皺著眉頭道：</p>
“我們已經全都談好了，一切都萬無一失，還有什麽可商量的？呂洞賓和鍾離權隨時可能會監視這裏，你不怕被他們發現行蹤，起了疑心麽？還不快走？”</p>
黑衣人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公羊權身前。</p>
此時外麵打起了一道閃電，轉瞬而逝的光芒，照亮了他皺紋堆壘，滿是滄桑的老臉。</p>
黑衣人嗓子微微有些發啞，在公羊權耳邊輕聲說道：</p>
“你怕什麽？太乙宮可是皇家園林，就算是上洞真仙，也得顧全大宋天子的臉麵，不敢胡亂探查這裏的。”</p>
公羊權搖搖頭：</p>
“那也沒必要冒這個險，說吧，你還有什麽事放心不下？”</p>
黑衣人拍了拍公羊權的肩膀：</p>
“你這麽聰明，怎麽想不到計劃有個大破綻？”</p>
公羊權聞言一愣，麵色頓時變得肅然：</p>
“哪裏有破綻？”</p>
正在他被黑衣人的話帶偏了想法，陷入熟思之時，忽然間，隻覺得胸口一涼。</p>
緊跟著，一股股強悍霸道的真炁侵襲入體，瘋狂地將他各處經脈撕得粉碎，令公羊權感到鑽心裂肺的劇痛，忍不住要大喊出來。</p>
可就在此時，他的口鼻也被一隻手死死堵住，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p>
“破綻就是你……”</p>
黑衣人輕輕說著，用力將不斷痙攣的公羊權按在牆上，另一隻手拔出了插在他心髒處的短刀，冷冷地看著他的雙目，欣賞著其中不斷變幻的疑惑、忿恨和絕望，直到那一雙眸子變得茫然無神，這才鬆開了手，任憑屍體從牆上緩緩滑落。</p>
窗外，悶雷炸響。</p>
黑衣人收起短刀，漠然地看了看公羊權屍身下不斷流出的猩紅色血液，確認其已經死亡，這才轉身離去，消失於陰影之中。</p>
與此同時，一場醞釀了整天的暴雨終於傾盆而下……</p>
……</p>
“這個……”</p>
辛子秋笑道：</p>
“無妨，若是道長有什麽難言之隱，那不說也罷，我隻是好奇你的想法，隨便問問而已。”</p>
玄誠道人歎了口氣道：</p>
“唉……仙凡有別，這些事情貧道實在不該妄言，但辛校尉既然問了，那貧道就大著膽子實話實說一次。這件事，疑點有三……”</p>
跟著，他輕輕搖晃拂塵，言簡意賅地說出了自己的見解：</p>
“第一，是兇手如何避過太乙宮所有的監察措施，進入玄心殿行兇傷人的。</p>
“以四位仙人之能，能躲避他們靈覺探查的，大概隻有純陽祖師那般的大神通者，或者是有特殊隱匿手段的仙人，譬如擅長符籙的龍虎山道士。如此一來，有嫌疑之人的範圍就很小了。</p>
“第二，是兇手為何要留下活口。貧道觀察過勾弼真人的傷勢，確實是十分嚴重，若是肉體凡胎的普通人遭遇到這樣的傷勢，隻怕早就死了。</p>
“以他這樣的狀態，哪怕是個稍有武功的普通人，也能輕易地要了他的命。這兇手既然能傷到勾弼真人，顯然修為極高，在離去之前取其性命應當易如反掌，但他卻沒有這樣做，想必是另有深意，不過這其中的緣由……貧道就想不明白了。”</p>
“第三，就是為何兇手單單挑了勾弼真人下手。一般來說，傷人的動機無非就是兩重原因，一為尋仇，二為圖財。</p>
“勾弼真人在古墓中待了千年，仇人不會太多，若是龍虎山的法師們前來報複，那應該對所有四位方士均加以懲戒，不會偏偏針對他一人，這種可能性不大。</p>
“而若不是尋仇，那可能是為了盜寶，如此才能解釋得通。辛校尉若要順藤摸瓜，找出犯人，不妨從丟失的那件寶物入手，想想究竟是什麽人一定要這件寶物。”</p>
辛子秋聽了玄誠道人的話，微微一笑，稱讚道：</p>
“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道長隻不過聽了太姒真人三言兩語的敘述，就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了若指掌，而且還能分析得絲絲入扣，合乎情理，甚至還找出了破桉的方向，實在了不起。</p>
“包大人此時正是用人之際，道長不如考慮考慮，加入開封府，必定前途無量。”</p>
玄誠尷尬一笑：</p>
“辛校尉莫要打趣了，貧道身懷景字門傳承，對人心的了解自然比普通人強一些，但何德何能，敢和開封府中辦桉經驗豐富的眾位俠士相提並論？”</p>
兩人說著話，已經走到了汴梁城中著名的虹橋邊上，辛子秋對玄誠道人抱了抱拳道：</p>
“在下還要迴開封府複命，不如就此分別。今日之事，多謝道長相助，咱們都有要事在身，改日再聚。”</p>
</p>
玄誠道人打了個稽首，也說了幾句漂亮話，便飄然而去。</p>
辛子秋望著他的背影，眼光意味深長。</p>
這位道人確實不簡單，說出的三個疑點跟他開始所想的大同小異，不謀而合。</p>
隻不過，辛子秋對這三個疑點卻有不同的設想和解釋。</p>
這一趟太乙宮之行沒有白跑，關於整件事，他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但一來沒有確切證據，二來還有不少細節缺少完美的解釋，現在下結論倒還為時過早。</p>
他雖然不是專業的司法者，但也明白光靠推理是不能給人定罪的。要想坐實兇手的身份，尋迴寶物，隻能先看看事態如何發展，掌握更多線索和證據，才能避免打草驚蛇。</p>
而且，有些事情，他還得請教一下呂洞賓和鍾離權才行。</p>
……</p>
辛子秋先到了開封府，將太乙宮之行的經過簡略講給了眾人。</p>
當蔣平和展昭聽說公羊權願意前去通天擂挑戰武聖人，都十分滿意。</p>
在他們的心中，方士們自先秦活到現在，自然是強大無比的神仙，對付一個“隻有”百餘歲的武者，肯定是手到擒來。</p>
通天擂有了著落，開封府上下都欣喜萬分，對辛校尉更是讚不絕口。</p>
辛子秋自然不會把功勞據為己有，老老實實地說出這是玄誠道人的麵子，眾人聽了，也都嘖嘖稱奇。</p>
沒想到這位武聖人的小弟子居然敢背著師門做出這麽多事情來，更沒想到他居然和四位方士交情如此深厚。</p>
……</p>
等辛子秋離開衙門迴到賈府的時候，已經接近了黃昏，跟賈憲和賈止晴兩人一起吃過了晚飯後，他一個人迴到了房間，卻見到自己的書桌旁放了一張字箋，上麵字跡潦草地寫著：</p>
“今夜子時，流民街見。”</p>
下麵畫了一道彎彎的月牙。</p>
辛子秋知道，這是皎月的記號。</p>
看來這魔女跟黃泉族積怨夠深的，自己本來給了她三天時間，去引來黃泉族的長老，結果她隻用了不到一天。</p>
這大概是一露頭就被盯上了。</p>
他隨手一搓，將信箋碾成了齏粉，隨後便抓緊時間開始打坐休息。</p>
黃泉族還剩下三位長老，都不是弱者，尤其是那位大長老，據說還有地仙的實力，今晚若是談不攏，搞不好就是一場惡戰，他得先養精蓄銳才行。</p>
……</p>
是夜，在太乙宮某處內殿之中。</p>
清瘦老者公羊權坐在蒲團上，五心朝天，正在打坐入定。</p>
忽然，他雙眼睜開，冷聲說道：</p>
“你來幹什麽？”</p>
隨著他話音落下，在陰影之中慢慢走出一個黑衣人，整張臉都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麵容。</p>
來人用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p>
“我有件事還是放心不下，想來和你商量商量。”</p>
公羊權站起身來，皺著眉頭道：</p>
“我們已經全都談好了，一切都萬無一失，還有什麽可商量的？呂洞賓和鍾離權隨時可能會監視這裏，你不怕被他們發現行蹤，起了疑心麽？還不快走？”</p>
黑衣人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公羊權身前。</p>
此時外麵打起了一道閃電，轉瞬而逝的光芒，照亮了他皺紋堆壘，滿是滄桑的老臉。</p>
黑衣人嗓子微微有些發啞，在公羊權耳邊輕聲說道：</p>
“你怕什麽？太乙宮可是皇家園林，就算是上洞真仙，也得顧全大宋天子的臉麵，不敢胡亂探查這裏的。”</p>
公羊權搖搖頭：</p>
“那也沒必要冒這個險，說吧，你還有什麽事放心不下？”</p>
黑衣人拍了拍公羊權的肩膀：</p>
“你這麽聰明，怎麽想不到計劃有個大破綻？”</p>
公羊權聞言一愣，麵色頓時變得肅然：</p>
“哪裏有破綻？”</p>
正在他被黑衣人的話帶偏了想法，陷入熟思之時，忽然間，隻覺得胸口一涼。</p>
緊跟著，一股股強悍霸道的真炁侵襲入體，瘋狂地將他各處經脈撕得粉碎，令公羊權感到鑽心裂肺的劇痛，忍不住要大喊出來。</p>
可就在此時，他的口鼻也被一隻手死死堵住，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p>
“破綻就是你……”</p>
黑衣人輕輕說著，用力將不斷痙攣的公羊權按在牆上，另一隻手拔出了插在他心髒處的短刀，冷冷地看著他的雙目，欣賞著其中不斷變幻的疑惑、忿恨和絕望，直到那一雙眸子變得茫然無神，這才鬆開了手，任憑屍體從牆上緩緩滑落。</p>
窗外，悶雷炸響。</p>
黑衣人收起短刀，漠然地看了看公羊權屍身下不斷流出的猩紅色血液，確認其已經死亡，這才轉身離去，消失於陰影之中。</p>
與此同時，一場醞釀了整天的暴雨終於傾盆而下……</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