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道身影飄浮在半空,注視著下方恍如十二級大地震過後,再加一場焚天大火,被摧殘得如同人間煉獄一般的大地。下方土地表麵一層盡數已經是化為灰燼,厚厚的一層,寒風吹起,空中立刻便是黑煙彌漫,卷上半空變成一片黑色塵暴,遮天蔽日。


    為首的是一名身形高大衣裳無風自動,兀自在半空飄浮輕輕舞動的白衣女子。她的身軀靜靜懸浮在半空,仿佛一座萬年冰封誰也無法逾越的雪山,高不可攀,連目光也是無法逾越半分。


    若是有其它的修仙者在場看見這一幕的話,恐怕所有人眼珠都是會嚇得全掉在地上,因為這些人懸浮半空,踏空而行,並沒有借助任何飛行法器,又或是其它。這些人好像沒有質量,比空氣還輕。


    用修仙者的常識揣測,隻有一種可能,這些人全都是羽化飛升的仙人!


    “宮主,已經打聽清楚了,就是這裏。”白衣女子身後一個膚色黝黑,赤、裸著上身魁梧猶如鐵塔一般的壯漢甕聲甕氣地開口說道。


    “鐵奴,其它的人呢?”


    白衣女子頭也不迴,淡淡說道。


    被稱作鐵奴的那個壯漢恭聲答道:“方圓五裏之內,都已經是化為一片焦土,沒有任何存活的生命。”


    “看來是有人先我們一步,把覺醒者弄走了。”


    白衣女子喃喃地輕聲說道。


    “宮主,覺醒者不是一個人嗎?”一個紙扇輕搖、儒服冠巾的青衣文士疑惑問道。


    “覺醒者是創始神落在這個世界的一枚棋子,他是一個人,也是這整個世界。”


    白衣女子螓首微微抬起,目光向上看著上邊的天穹,說道:“這是創始神布下的一盤棋,我們的對手,不是一個人,而是這整個世界。覺醒者,是創始神安排的一枚棋子,同時也是執棋之人。若是我們不認真在意,當我翻然醒悟之際,我們的棋子已經是變成了他的。”


    眾人驚悚動容,麵麵相覷,一個端莊的中年婦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宮主,那我們豈不是毫無勝算?”


    “天地為棋盤,人為子,這盤棋考驗的不是雙方的棋力,而是要了結因果,因果了了,我們便是勝了,因果若是無法了結,我們便是負。輸與羸,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麵對這場浩劫的心態。”


    “宮主,那我們該如何去麵對。”中年婦人問道。


    “急急如風,忽忽如雨,萬般下品,順逆皆我。”白衣女子悠然說道。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各自都是對方眼中看見迷茫之色。白衣女子的話,說的意思他們大概都是明白了一些,但其中深意,卻沒有幾個人洞悉。


    “該來的總是要來,該做的總是還要去做。”


    白衣女子沒有再去解釋什麽,而是吩咐道:“鐵奴,去查一下,這地方原來居住的都是些什麽人,看看有沒有事發之時不此地幸免於難的人,使用搜魂大、法,把曾經生活在這地方的那些人相貌繪成圖畫,發出‘仙緣令’,凡是仍幸免於難存活下來的人都送到仙幻宮來,不從者,格殺勿論!”


    “是。”鐵奴恭聲應道。


    話說完,白衣女子忽地轉身,也不見她身形移動,但下一瞬間,她已經是穿過人群,出現在眾人身後千裏之外,飄渺聲音自遠方傳來:“迴去吧,棋局已經開始,創始神落下這枚棋子,隻要時機一到,覺醒者自然便是出現。”


    ……


    仙幻宮一幹人離去,黑煙彌漫的天空和下方猶如人間地獄般滿目蒼夷的大地,又是變得安靜,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寂寥、慘淡。


    但誰也是不曾發現,下方肉眼不可見,被層層灰燼覆沒的深層地底之下,當仙幻宮之人甫一離開,便是開始暗流湧動。


    觸目驚心的腥紅顏色,那不是水,赫然竟是血。


    誰也是不知道,當這片土地被焚毀盡四方的烈焰炙烤得變成焦黑一片時,為什麽這些血液沒有蒸發消散,而是遺留了下來。


    那些血液似是擁有了生命,在地底深層之下,穿梭自由,不斷地朝著同一個地方流竄而去,漸是匯集成流,一股,兩股,三股……血流湧動,越聚越多,最後在地底下已經是形成一片汩汩流動的小小湖泊。


    好像昨夜喪生於此的所有生命的血液,此時都是匯聚到了一塊。


    當最後一滴血液匯入地地底深層之下的那血色湖泊之內時,血色湖泊又是開始有了新的變化,沸騰翻滾,不斷地壓縮凝聚。


    隨著那劇烈湧動的濃稠血液,顏色變得越來深,已達液態臨界點的血色湖泊已經濃縮變成一個約有丈寬的圓球。


    緊接著又是一變,一團血液浮現而出,一個人類頭顱的雛形漸是成形,然後是身體四肢……進化完成,一個由濃稠血液變化而成,四肢,五官俱全的血人出現在地底之下。


    但那血人身體五官仍是模糊,徒具形象而已。


    這個誰也不知道為何種生物的“生命物體”,就這樣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誕生在了這個世界之中,它就像是初生的嬰兒,意識模糊,懵懂無知。


    可是誰又知道,假以時日,它將會成長為何種邪惡的存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血人好像終於是開始有了意識,它又是變化成一股股血流,緩緩蠕動,開始向著地麵湧了上去。


    就在剛才仙幻宮那些人出現過的天空下方,平靜的地麵蠢動,一個血液幻化而成的血人從類燼之中鑽出,停在下方。


    “嗬,好香的味道!”


    血人兩眼空洞,由一層層不停湧動的濃稠的腥紅血液組成,但它已經開始表現出一種擬人的神態,頭顱扭動,深深唿吸一口剛才仙幻宮那些人殘留在空氣中那股靈氣波動,忽地口吐人言,說出了它的第一句話。


    那聲音猶如嘶吼的風聲,冰冷、粗糙、空洞、麻木,沒有一絲人類的感情色彩,但不知為什麽,聽在耳中,模模糊糊卻能感覺到一種富於人性化的韻味。


    顯然,自誕生之初,它便已經是溶入了組成它身體的那些血液原主人的部分人性,相互之間隻要徹底溶合,便是會變成它最後的性情。


    “嗬,我是誰?”


    驀地,血人如水的身軀劇烈顫動起來,低低地發出了一聲咆哮。


    “嗬……”良久,血人再次平靜下來,吼道:“渴,殺!”


    隨著血人的聲音落下,轟,一股恐怖、邪惡的氣息驟然迸發而出,那氣息之中透出濃濃血腥味道和滔天殺氣,死亡、毀滅、殺戮、灰暗……人類的種種負麵情緒從血人身上彌漫四溢,散入風中,瞬間把黑色塵暴滾動的蒼茫之色都是壓過,天地為之一暗。


    話音落下,血人身軀化為血流,緩緩蠕動,悄無聲息又是向著下方灰燼覆沒的地麵,鑽了進去消失不見。


    ……


    “看,那是什麽?”


    天莽仙城之內,挨肩接踵、人頭攢動的街道上,人群中忽地爆出一聲驚叫。本來就已經是吵雜熱鬧亂成一鍋粥的人群,伴隨著那一聲尖叫響起,一下猶如在人群中投下一顆深水炸彈,登時興起一陣轟然大波,一個唿吸之間波動已經蔓延至天莽仙城之內的每一個角落。


    眾人齊齊抬起頭望向天空,隻見天際,一朵龐大的光芒閃爍的祥雲,猶如飄浮在天空的一座島嶼,又像一艘被人操縱駕駛的飛船,劃破長空,從遠方激射而來。速度快逾閃電,幾個唿吸之後,便是到了天莽仙城上空。


    頭頂光線一暗,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再看時,那足足是有一個足球場大的祥雲已經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背負長劍,身穿白色衣裳的人影,如天女散花一般從天而降,落到了地麵,方向正是天莽仙城城主府。


    “我的天啊,那不是仙幻宮的人嗎?”


    當那些人從天而降之時,遠遠的,已經是有眼尖的人看見了,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上,胸前刺繡的那個字:幻!


    這一發現,霎時便是令得觀者齊齊倒吸一口冷氣,震撼得胸口發悶,兩腳發軟,差點當場暈倒過去。


    仙幻宮是什麽人?


    那可是南部修仙聯盟的巨頭。


    不客氣的說,對於那些修為境界低下的修仙門派又或是修仙者來說,兩者的距離,一天一地,他們就是地下的凡人,而仙幻宮就是天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哇,真的是仙幻宮的人啊!”


    眾多修仙者頓時便是失去了平日裏的莊嚴之態,歡唿雀躍。


    “你們看見了沒有,那就是傳說中‘飛祥雲’嗎?那可是道器來的啊,仙幻宮可真的是奢侈啊,隨便一群人出行便是駕著‘飛祥雲’!”一人驚唿。


    “哼,仙幻宮家大業大,對於他們來說,一朵‘飛祥雲’,一件道器,算得了什麽!”旁邊的人不屑應道。


    “仙幻宮的人怎麽也來了,看來真的是有大事要發生了!”一人臉色一變,驚聲道。


    “你知道什麽,仙幻宮的人早就是來了。”有人接口說道。


    “不會吧,我怎麽沒聽說啊?”


    “不然,你以為什麽這麽多人會呆在這裏,而不直接去昨天夜裏天地異象產生的那個地方呢?聽說就是因為仙幻宮的人在前麵戒嚴,把所有人都驅趕了迴來。”


    “啊,你是說仙幻宮的人昨天夜裏就是來了!”


    “嗯……”那人點頭,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若有所思道:“能把仙幻宮的人驚動,看來真的是要發生什麽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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