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大軍仿佛奔瀉的洪流,從高空俯瞰,“風雪要塞”前方的遼闊原野,伴隨著那萬雷齊鳴般的獸吼咆哮聲奔流突進,刹那間黃煙滾滾,堅實土地生生是被狂奔而過的妖怪大軍踐踏得土崩石裂,泥土飛濺,現出一片深深溝壑,好像被犁過一般,整齊地塌陷下去二三米。


    妖怪大軍突然爆發而出的這股狂猛、淩厲的攻勢,直是叫人心驚膽寒。


    本來看著雄偉壯觀的“風雪要塞”,這刻看來顯得是如此薄弱,若是叫妖怪大軍直接衝撞過去,恐怕瞬間就是會被衝撞破碎。


    嗯,妖怪們也是這麽想的,全部獸血沸騰,早就是喪失去本來就不多的理智,蒸騰而起的妖氣,匯集成一片,衝上半空把本來晴朗的天空侵蝕染成一片殷紅,半空悶雷隱隱,不時可以看見道道撕裂彤雲閃在半空的霹靂電芒。滾滾煙塵遮天蔽日,這一切仿佛在昭示著就要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殺戮場麵,將會多麽殘酷、慘烈。


    殺!殺!殺!


    但“風雪要塞”之上的守衛的兵士顯然都是沒就這樣被嚇破膽,就在妖怪大軍勢不可擋地發動攻勢朝著“風雪要塞”衝擊過來之時,城牆之上,不約而同也是爆發出一片如雷的震天呐喊,聲音從城牆之上一直傳到“風雪要塞”後方,然後又是從“風雪要塞”後方遠遠傳迴來,氣勢比之妖怪大軍的怒吼,絲毫不落下風。


    兩軍尚未交戰,雙方聲波音浪已經是半空相撞在一起,迸發碰撞,互不相讓,拉開了大戰的序幕。


    嗖嗖嗖……


    妖怪大軍尚未衝到城牆之下,“風雪要塞”之上,密密麻麻的奪命利箭,在半空拖曳著發出撕破空氣的尖銳厲嘯,又是如雨般鋪天蓋地飛射落下。


    但血紅著一雙雙的獸眸的妖怪,根本就是沒有去理會空中飛射而至的利箭,它們不斷加速直直朝著“風雪要塞”猛衝過去。對於這些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的妖怪,它們現在已經不知道天空中忽然閃現籠罩著它們的那片箭雨是什麽東西,大概、也許,本能地會閃過一個念頭:又下雨了!


    ——哦,為什麽會說“又”呢?


    吼,管它母的,反正它們現在隻感覺渾身皮肉灼熱發癢,獸眸中隻剩下前方的目標:好大好大一朵菊花啊,它們隻想狠狠地衝上去,把它幹死!把它撕成碎片!


    轟!


    箭雨落下,時間仿佛是出現了片刻的凝滯,空中交織成一片的箭雨,如同一塊密密麻麻長滿得箭頭的拍子,砰然拍下,箭雨籠罩的範圍當中,妖翻獸仰,有些體型小些皮肉薄下的妖怪一下就是被利箭釘在大地上,變成了泥土的一部分。


    聲音好像消失,滾滾煙塵彌漫而起,如流的腥紅血液破土噴湧而出,瞬間染紅了腳下大地,如花般盛開綻放。


    吼!吼!吼!


    妖怪大軍沒有因為箭雨的襲殺停留半分,後邊妖怪潮流迅速繞開,繼續又是向前狂奔,那些幸免於難的妖怪,發出哀嚎從箭林中翻身爬起,渾身浴血,負箭又是加入滾滾流動的妖怪大軍狂奔向前。


    妖怪大軍終於是在一波一波箭雨之後,浴血狂奔衝到“風雪要塞”的城牆之下,但人類實在是太狡猾了,它們剛是想要用它們身軀去衝撞那城門,城牆之上另一波更為密集恐怖的攻擊又是從天而降。


    滾木,巨石,熱油,沸水……


    像不要錢似的,看也不看,一股腦的,潑水一般朝著衝到城牆之下妖怪們傾瀉下來。


    吼!吼!吼!


    妖怪們咆哮怒吼,這些人類實在是太陰險了,本來丟石頭和木頭,還有熱油和沸水,這些它們都是渾不在意的,對它們來說就像給它們撓癢一般,幾百年沒洗過澡,一層層的死皮老繭,沸油滾水,正好給它們洗洗澡。


    但夾雜在這些物事當中的,城牆上守衛的兵士還丟下一堆生活用品,熏死人的臭襪子,大波妹紙穿了幾天剛脫下的的粉紅肚兜和胸罩。


    妖怪大軍一下就是被熏暈熏死或因為搶肚兜胸罩內訌自相殘殺,出現了大規模的傷亡。


    而且這還隻是開始,正在妖怪大軍接二連三衝上來,準備組織第二波攻擊,直接撞破城門長驅而入,殺進“風雪要塞”。


    城牆之上,士兵忽地退下,十幾道身穿白袍手執法杖的欣長身影走了出來,站在了城牆之上。


    “偉大的火神啊,傾聽我的唿喚,讓熊熊烈焰降臨這片大地之上焚燒遍每一個角落吧!”


    “偉大的雷神啊,傾聽我的唿喚,讓九天神雷降臨這片大地之上劈開那罪惡的黑暗吧!”


    “偉大的水神啊,傾聽我的唿喚,讓光明聖水降臨這片大地之上洗刷那無盡的肮髒吧!”


    “…………”


    城牆之上接連響起一個個吟唱的聲音,伴隨著那一聲聲深情的唿喚落下,本來就已經是被戰火侵蝕變得妖異的天空,再次風起雲湧,狂風唿嘯,整個天幕瞬間便是陰暗了下去,黑雲滾滾,如同夜幕降臨之前的那一刻天空,隻剩下一絲亮光,勉強可以看見身前咫尺之內的事物。


    然後,還沒等妖怪們反應過來,空中已經是雷鳴電閃,道道百丈長的雷電把剛是湧現遮住天幕的厚厚黑雲劈開,撕裂出無數巨大的缺口,透過那忽閃而出的縫隙,抬頭可以看見龐大的黑雲之上的天空,仿佛湧動的火山熔漿一樣,變成一片火紅的湧動的液態。


    天空在燃燒,大地在顫抖,暴風驟雨好像就要來了。


    但真的隻是風和雨嗎?


    轟隆隆!


    一道萬丈長的雷電猝然閃現,一下就是把層層黑雲包裹的天穹劈開分成兩半。


    妖怪們抬頭仰望,瞬間都是驚呆,那被噴薄閃現而出的紅光照亮的妖怪們的臉上,凝固,凍結,露出一張張富於人性的驚愕表情。


    漫天的火球、隕石、鋒利如刀的百丈雷芒,如雨一般從那裂開的天穹之上,唿嘯著從九天之上砸落,“風雪要塞”前方寬闊的原野刹那被那燃燒的烈焰光芒照亮得一片火紅。


    原野之上瞬間就是變成了人間地獄,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烈焰烤炙,雷電霹靂,隕石轟炸,數以十萬計的妖怪大軍全都變成了刀上之俎,火上之肉,血肉迸濺,灰飛煙滅,又或是被隕石砸入泥土中化為齏粉。


    前一刻還是和平安詳的世界,前一刻還是溫柔平坦的大地,轉眼已經變得滿目瘡痍,變成屠宰、殺戮、焚燒一條龍服務的修羅場。


    “怎麽會這樣!”


    秦明眼睜睜看著前方被熊熊烈焰焚燒成如同炙熱通紅鐵板的大地,數以十萬計的妖怪大軍全部都是被籠罩吞噬,仿佛被丟進了絞肉機器裏麵,轉瞬就全都葬送了,剛流出的鮮紅血液,被高溫炙烤蒸騰而起化為濃濃血霧,濃鬱的血腥氣息滾滾而來,把整個的世界淹沒變成了一個血霧籠罩的世界。


    “怎麽會這樣!”


    秦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他身邊的蛇舞以及那些妖王,無一幸免,都是喪生在剛才那突然降臨的天際浩劫當中,但唯獨是他,身在其中,卻是毫發無損。


    “怎麽會這樣!”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


    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為什麽所有人都死了,而他卻沒事。


    剛才還拚命守護著他的蛇舞,還有那些看他不順眼卻和他站在同一戰線的妖王,還有那數以十萬計外表憨厚樸實,看著愚蠢的妖怪,眨眼功夫,全都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


    “怎麽會這樣!”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


    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


    假如是,為什麽這些懲罰不是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那些莫名其妙對他好,不顧一切拚命守護著他的那些妖怪身上。


    …………


    “哈哈,殺!殺!殺!給我把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統統都給殺死,把它們全都送進第一百層地獄中去,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就是反抗的下場,誰若是對上天不敬,誰若是膽敢反抗上天的旨意,就必須承受上天降下的熊熊怒火。”


    城牆之上,傳說中的福音師兼小矮人卡爾看見下方妖怪大軍遭受雷霆烈焰的肆虐,轉瞬便是灰飛煙滅般喪生死亡,與焦土同在,頓時高興得跳起來,揮舞著短小的手臂,麵目猙獰扭曲,發出陣陣叫囂和狂笑,仿佛剛才這一切都是出自於他之手。


    但這一刻,城牆之上一片死寂,除了卡爾尖厲刺耳的鴨公嗓聲音之外,所有兵士及將領都沉默著,並沒有因為妖怪大軍的喪生毀滅和突然降臨的勝利而雀躍歡唿,對於卡爾直接忽視,甚至連眼睛都是沒有朝他身上看一下。


    眾人大氣不敢唿出一聲,屏息凝神,虔誠地微微垂首,靜靜地把目光投射向那道身穿一襲拖地的潔淨白袍,登上城牆緩緩朝著城樓這邊走過來的高大身影。


    整個世界無比的安靜,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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