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如世。


    一九二四年,封羽被逼無奈,在大媽和老爹的張羅下,娶了戶書香門第家的姑娘過門,長相十分俊俏,性格溫柔乖順,原先家中在清朝是為五品文員,還算有些底子。


    姑娘名叫舒秀,是王家唯一的女兒,這封家娶媳婦,一般人還真難進門。


    王舒秀是個知書達理之人,深得封家上下喜歡,因為時局關係,婚禮並沒有太過張羅,封家人要的不是過程,而是個結果,一心求的就隻是一個大胖小子。


    封羽自覺自己成了商品做了買賣,王家原先走的是官路,就算大清朝倒台了,可幕府同僚仍舊不少,這門親家選的正中封清之意,封瘸子在盜界和江湖上算是有些名聲,如今要是再能有個官家親戚,那封家以後的路,隻怕不要更好走。


    封羽對王舒秀相敬如賓,這媳婦本是不想娶的,可無奈自家長輩一廂情願,封羽想著,既然人家姑娘已經嫁給自己了,好好對人家就是了。


    那幾年裏外邊變化飛快,張秀賢與封羽寫了幾封信件交流,說明了各自的生活,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幾年也才迴來兩封信,張秀賢說自己在北邊打了勝仗,還說想見見王舒秀。


    封羽迴信,保持一貫態度,能活著迴來再說見不見的,還有,我姐姐阿雅也嫁了人。


    這些話句句都打在張秀賢心上,好在張秀賢是個心大之人,不然這鐵定萬念俱灰。


    封羽的姐姐阿雅確實嫁了人,對方也是京城中的官員,其出嫁性質基本上和王舒秀是一樣的,封清為了封家可謂是下了不少心血。


    幾年的時間物是人非,家裏多了新人,走了老人,偶爾間封羽還會想起張滿月來,但自那次後,再沒聽說過此人,如人間蒸發般,生死不明,就連她留下的黑驢蹄子,封羽還一直放著,想著那天盜鬥時說不定還能用的上。


    可實際呢,這麽些年裏封羽並未用上,老爹把封家的路子走寬了,在外的生意和事情多的忙不過來,在家的日子也是聚少離多。


    這位封家小爺,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是一位可以接過封家的人了。


    但唯獨一點上封清不滿意,就是王舒秀的肚子一直沒有反應,封清和封二表麵不說,心裏卻是清楚的很,這怕也是因果報應,所以,二人對這位兒媳婦王舒秀格外的好,本來就是自家祖上無德,導致的子嗣稀薄,人好好一黃花大閨女還得忍受這樣的苦楚。


    封家近些年過得還算不賴,局勢雖是亂了些,可日子有滋有味,時間到了一九二七年底,近些年裏封羽除了忙活在外的封家生意,偶爾也會出去幫助封家外戚解決一些事情,行業內不免會遇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封家外戚大多是從事盜墓行業,有些墓子太過邪門的,他們便會請教封家出力,到時候三七分賬,這似乎已成了一種定居,這麽些年來,封家上上下下,靠此也撈著不少,比起大清朝末年時的大環境,不知好上了多少,基本上是行業迴春。


    不過像之前那次田家發出的紅蠟信件卻是再沒收到過,封羽去的不多,多數都是由他指派封家懂行夥計去幫忙,畢竟是封家的接班人,總不能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直奔走。


    幾年裏,封羽學習了許多東西,那本厚舊的《棺山賦》反反複複看了多次,一同連封家祠堂裏所留的記載,都一並看了個遍。


    在王舒秀眼裏,封羽隻要一得空,就會研究起那幾本書來,十分入迷。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封羽對封家過往心中有了個大概猜想,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可許多東西不是憑他一猜半解就能得出答案的,就譬如封家祠堂後修建的那處院子,它到底有什麽用,誰也沒個說法,封羽後來曾進去看過,隻是一處平常不過的小院。


    諸如此類,封家先人們總會做出許多讓人不解的舉動,這些似乎司空見慣。


    封羽與王舒秀相處的還算不錯,雖然是長輩們一手操辦的婚事,但王舒秀真算的上一位賢惠的女子,她的性子娶來做媳婦是合適不過的,上敬老人,下愛晚輩,能琴棋書畫,能菜米油鹽,在管家上還有一套,可謂是秀外慧中。


    因為一直沒有孩子,王舒秀在封家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了什麽,其實她並不知道,這是由於封家祖宗造孽的緣故,生長在封建主義下的女子就會產生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


    一九二七年已近年關,封家上上下下在準備著過年所用的東西,王舒秀特地布置了番,家中填了許多紅燈,節日氣氛異常活躍。


    這天夜裏,封羽在祠堂裏研究這那本古書,燕山封家門外傳進了一陣敲門聲。


    封家多數女眷,夜裏來客不敢擅自開門,本是想去請封清的,卻見封清封二已經休息,便請了封羽過來,外麵之人指名道姓說要封羽親自來接,不然連門都不會進。


    來請封羽的夥計還正納悶,既然封小爺不來不進門,那還來個什麽,真當自己是誰?想誰來迎接就迎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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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夥計在封羽耳邊嘮叨,覺著可能是某個上山迷路了的人,不行就一道打發了,封羽隨著夥計到了大門,隻聽夥計隔著大門喊道:“門外的人還在麽?”


    門外響起個聲音,“在,怎麽不在,老子說要等封羽來迎接,當我說過的話是放屁啊,我說,你在裏麵能不能打開門說話,我又不是來打家劫舍的,真要是來劫你封家,老子用的著在這等這麽久麽?”


    封羽會心一笑,眼神裏露出了一絲感動,他讓夥計急忙把門打開,這聲音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誰。


    門外的人正是張秀賢,一別三年,別來無恙,張秀賢依舊身體健碩,略微比幾年前胖了一些,紅光滿麵,人格外精神。


    張秀賢見封羽站在門後,放聲大笑,“我靠他娘的,封羽,老子可是見著你了。”說著竟激動的差點沒落下淚來。


    這份真摯的感情是絕對裝不出來的,張秀賢接著帶著哭腔罵道:“你小子幾年不見,怎麽跟你爹一個樣


    了,深沉了不少,精神了不少,越像個封家主兒了。”


    封羽的確穩重了不少,甚至都心如止水了,大山崩於前而不動的那種。


    “秀賢,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封羽問。


    二人邊說邊往裏走,封羽招唿夥計去安頓了一番。


    張秀賢接著開始侃起了大山,“要說這兩年啊,可他娘是一言難盡,這不,剛從河北迴來,先路過了燕山進來看看,你小子這日子過得還是滋潤啊,外麵打的烏起麻糟的,北洋政府就要垮台了,用魯迅先生的話說,這叫庶民的勝利。”


    “呦,還說上魯迅先生了?你小子漲知識了?”


    張秀賢坐下來詳說:“舞文弄墨不行,但這官僚主義政權不能久留倒是真的。”


    封羽聽張秀賢的話,心裏好奇這些年張秀賢做了什麽。


    “官僚主義北洋軍敗北,國民政府真就能好到哪裏去麽?”封羽反問。


    “誒,這話不假,確實好不到哪裏去,但,總比北洋政權要強些,那幫子大清朝的殘僚,該讓讓地方了,不過,北洋政府中我對那位創辦者還是保有尊敬的,李鴻章那是真心想過要救大清朝的。”


    封羽恍然隔世,真不想還能有朝一日和張秀賢說起曆史來,看來這幾年裏,他確是是學了不少東西。


    二人正在前廳說著,王舒秀聞聲而來。


    封羽給張秀賢做著介紹,張秀賢笑道:“行啊,你小子還金屋藏嬌了,大妹子,我是張秀賢。”


    王舒秀迴答:“哦,原來你就是張秀賢,常聽封羽說起你來,今日百聞不如一見了。”


    王舒秀懂禮,沒再二人間參活,打了聲招唿去後邊弄了點夜宵去。


    待王舒秀走後,張秀賢開始吐槽:“我說,封羽,這媳婦都有了,可以啊,看樣子是個好姑娘。”


    張秀賢不禁感歎人生無常,歲月蹉跎,“我張秀賢可是到頭來一場空,你姐姐阿雅都嫁人了,當年還想著做你姐夫,現在,怕是連妹夫都輪不上了,哎,可歎年少時的花花歲月啊。”


    封羽拍了拍張秀賢,“天下何處無芳草。”


    張秀賢反罵:“我說,你這就不對了,你這叫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啊,我老娘還等我娶了媳婦孝敬她呢。”


    封羽不知該說什麽,有些事情是屬於天注定的,強求來的未必得的就會開心。


    張秀賢朝封羽強調了句,“我說,你得改天帶我去玩玩,咱哥倆得天上人間,體會一下什麽叫人間四月天。”


    張秀賢那副德行還是沒變,封羽無奈笑笑,便轉移了話題。


    “先別著急天上人間,你倒是說說,這兩年你做什麽了?走了這麽久都沒迴來。”


    王舒秀端上了做好的夜宵,一份湯和幾樣小菜,熱了壺溫酒還,她寒暄了兩句後便迴去休息了。


    張秀賢不禁讚歎大妹子娶妻當是如此,等小酒一倒,就開始了他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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