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下,三輛馬車整齊地排在了街道上,隻是它們將要前往的方向卻各不相同,正東前往臨海郡、東北去往燕國帝都,而西北則行向奉國,三輛馬車便是三個方向,而此時在車前作別之人中無一不身份顯赫至極。


    “若有機會,尋風兄還是迴來看看吧。”文華望著紫陽簡潔地說道,他也想到這種話,若月在昨夜就一定對紫陽說過不少,因此也不用他在多說什麽。


    “大哥,保重。”柯玄說的更簡潔。


    “你們也保重。”紫陽笑著對二人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先走了。”柯玄最後對眾人抱了抱拳便踏上馬車,也沒有說希望再見的話;而且雖然不知今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柯玄也想將這最後的時間留給若月。


    繼柯玄之後,文華也揮著手鑽進馬車。


    隨後,兩輛馬車便在眾人的注視下悠悠起行,兩位王者千裏趕來隻為一見,卻連最後一程都不能親送又要趕迴去,在這多事之秋,即使君王也不能隨心所欲。


    若月一直望著遠去的馬車,一直等到眼睛看不到它們才緩緩收迴目光。這並不是希望柯玄與文華不要離去,她希望的是時間能夠停在這一刻或者減緩它的流速,然而,這卻是不可能的;縱然容貌傾城,即使手握重權,時間,也不會為她停留毫秒。


    望著眼帶不舍且神色迷離的若月,倩兒深深的在心裏歎了口氣,開口道:“我們也該走了。”


    聞聲,若月才收迴心神,動作緩慢地將她手裏的傾城劍遞向紫陽,並輕聲提醒道:“萬事都要小心,不要再像以前一樣以身犯險了。”


    “我知道。”紫陽伸手接過傾城劍。來格城的目的除了見若月之外,也就是為了取走這枚傾城劍派寶藏的鑰匙。


    “你也不要再身先士卒了,衝鋒陷陣就交給手下人去吧!”


    紫陽的聲音很輕,也飽含柔情,但這話語卻也不能將他心中所想完全的表達出來。


    “嗯!”若月隻是輕輕的點頭,她怕這動作過重便會使眼中的淚珠滴落。


    紫陽不忍看到若月如此神殤,也知道他不能留下陪她,於是握著傾城劍便狠心的轉身踏上馬車。已經注定一別,再拖延也是無用;即使還有更多的話語,除了刺痛即將離別的心,也無法改變已經決定的這一切。


    “若月。”倩兒上前一步並輕輕擁住若月,在她耳邊輕聲道:“等這邊局勢安定了就來天炎找我們吧。”


    若月也抬手輕輕的擁住倩兒,隻是口中卻沒有話語傳出。就算三國局勢安定,她就能前往天炎了嗎?


    倩兒似乎也知道若月不會迴應之前的話,於是也不等她開口,又道:“我們走了,希望還有能再見的一天。”


    “姐姐珍重!”若月也鬆開了倩兒。


    倩兒點頭,鬆開若月後便直接登上了馬車。


    城主府前的最後一輛馬車也緩緩的行走起來了,與前兩輛不同的是它或許是最後一次行走於這燕皇朝大陸之上了。


    望著漸漸行遠的馬車,孤獨與寂寞再次襲上若月的心頭。她想去追、她想與他一起離去,可是,身後卻有兩根看不見的繩索緊緊束縛著她,使她一步也無法邁出,甚至連她的聲音都被強摁在心裏,她隻能將所有的擔憂壓在心底,隻能看著牽掛之人離去。


    “殿下。”


    易珍輕步來到若月身後,小聲的提醒道:“紫陽殿下已經走遠了。”


    若月聞聲才發覺紫陽乘坐的馬車已不知在是何時離開了她是視野,現在,朦朧的雙眼裏所能看到隻有陌生的行人以及在等候著她的一眾將臣。


    “唿!”若月深深的唿了口氣,便轉身向府裏走去,也沒有給武將們下達任何命令。


    孤單落寞的身影映在眾將眼裏,憐愛之情也他們心間油然而生,但是,且不論身份地位的差距,他們也知道此時能寬慰這位公主的人隻有一個,而他就在剛才離去了。


    蕭夢樓望著若月此時的背影,便想起了當初紫陽以蒼老之軀離開王都後的他所見到的若月,此時與當初不同的隻有她這次知道了紫陽是安然離開的;除此之外,一切都與那時相近,若月將要在孤單與提心吊膽的擔憂中,等待不知何時才能歸來的紫陽。


    她雖貴為公主,但也是一介女子;因為是公主所以必須守護寧國江山,因為是公主所以必須放下女子有關情愛的心願,她不能離開她的國與家,她隻能目送心儀之人離去,她隻能讓別的女子陪在心愛之人的身邊。


    蕭夢樓從若月蕭瑟的背影上收迴了視線,同時在心中問道:“陛下,您還想再看到心若死灰的公主殿下嗎?”


    攻下格城那一天蕭夢樓便將紫陽要離開燕皇朝的消息傳迴寧王宮,可是一直到了今天都沒有迴音。蕭夢樓也不由想到思典不會出麵,對於紫陽和若月之間的事思典也選擇了不聞不問;不過,蕭夢樓也想到了:或許思典已經直接與若月傳過話了,隻是他也無能為力。


    若月拖著空虛的身體迴到房間,即使已經有了紫陽的親口承諾,但,此時她依舊是孤獨的,心裏是寂寞空虛的,而且她的心也隨著紫陽一起離去了。


    今天就放縱一天,不去管戰事也不去問將來的事態,今天就讓自己沉靜在迴憶裏,用迴憶來寬慰、來填補……如此想著;若月倚靠在座椅上,沉浸到了迴憶之中。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紫陽和倩兒乘坐的馬車也離格城、離若月越來越遠;雖心是係在一起的,但他們的雙眼已經無法再看到彼此的身影,身上的溫暖也無法再傳遞給對方。


    “我本來還打算多留幾天,為什麽你卻這麽著急的離開呢?”倩兒清靈的聲音趕走了車內的安靜與傷感。


    “終究都是要分別的,若再拖下去我怕自己會改變主意而留下來。”


    紫陽慢慢地合上了雙眼,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看到了若月苦澀帶淚的臉頰,她的樣子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裏。若月不舍,紫陽又怎能甘願?複仇,他可以為了若月而選擇放棄;但他不能讓倩兒至今所做的一切都白費,就如不能辜負若月一樣,他也不能辜負倩兒。


    “若我與你沒有相遇,你們就不必如此了。”倩兒溫柔地將手放到紫陽額頭上,雖表麵上平靜如常,但倩兒又怎麽會看不出他心中的傷與痛。


    聞言,紫陽先是微微搖頭,隨後又笑嘻嘻地點頭笑道:“是啊,都怪倩兒,所以倩兒以後可要對我好一點。”


    “你還當真了。”倩兒放在紫陽額頭的手屈指一彈,又說道:“說起來,你們當初不也打算一起前往天炎的嗎,為什麽到了今天你又要將若月留下來?”


    “這也是沒辦法啊。”紫陽按壓著並不覺得痛的額頭,解釋道:“以我當初的設想是燕皇朝是要統一的,那樣的話也就不會再有寧國了,隻要讓柯玄繼承皇位,我與若月也就變成自由之身,那時何處不可去;但現在天炎襲來,燕皇朝統一也變成了空想,我雖有心想助它統一,但倩兒你等不了,朱雀旗也等不了。”


    “說來說去,你還是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倩兒不悅地將頭扭向一邊,但她心裏也是明白的,紫陽確實是為了她才不得不與若月告別。


    “我怎麽敢啊。”紫陽搖頭後,又轉而說道:“文華與柯玄如今雖能坐到一起,但天炎敗退之後他們又會做什麽呢?寧國夾在他們中間很危險啊!”


    雖明知紫陽有意岔開話題,但倩兒也沒有將話題拉迴去,按著紫陽的話說道:“你這就擔憂過頭了,這一戰後燕皇朝大陸至少可以和平十年;而且,你雖然不在這裏但他們兩人心裏仍會有顧忌,他們可都是由你扶上王位的,從他們不遠千裏的趕來見你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兩人都不會為難寧國,而且若月也不會抓著寧國不放,在必要的時候她一定會助合適成為皇者的一方完成統一。”


    倩兒一口氣說完後,又補充道:“不管今後這燕皇朝會如何,在迴來之前你也做不了什麽。”


    “呃!倩兒認為我會迴到燕皇朝來?”紫陽錯愕地望著倩兒,雖和若月說過會迴來,但從沒有在倩兒麵前提過,可是她現在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這是當然。”倩兒肯定地迴道:“如果若月不去天炎,那麽你一定會為了她迴來,你是不可能放下她的。”


    “我也放不下倩兒噢!”


    “我知道。”倩兒嬌笑著說道:“在月城時你曾說過會為我毀去一個帝國,我可是一直相信著你。”


    “嗯嗯!”紫陽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遂即拉起倩兒玉手,微笑道:“那我們就去毀了天炎帝國,然後再逃迴來吧!”


    “好啊!”


    在常人眼中如玩笑一般的話,倩兒卻認真且高興的迴應了紫陽。


    紫陽不知道倩兒會不會再和他一起迴來,但他記得倩兒說過的‘會拋棄一切,追隨他到天涯海角’;不知道今後會如何,此時紫陽心裏自私地希望倩兒不會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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