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翻滾,天地失色!


    片刻過後,天幕之中,那十二道裂縫之內,俱是有一尊霧氣環繞的巨大神像緩緩顯現而出。


    這十二尊神像的出現仿若黑夜之中突然升起了十二個太陽一般,使得原本那光芒盡數被冷雲奪去的魂族大地重歸明亮。


    這一刻,他們便是魂族的太陽!


    另一邊,被籠罩於光束之中的冷雲不知於何時改坐為跪。


    此時此刻的他,雙目之中除了震撼之外還有一絲堅毅,隻不過這絲堅毅較之其昨晚憤怒之時所流露出來的堅韌,卻是弱了太多太多。


    一邊,是對自己的壓迫,另一邊,卻是對天地的號令!雖說同樣是必成的信念,但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我……一定能行!”


    深深地看了一眼前方,口中喃喃著,冷雲雙手高舉,掌心朝前,對著東南方天炎大部所在之處,輕輕一拜。


    這便是冷雲祭祖三拜的,第一拜!


    就在冷雲的額頭與掌心完全貼地的瞬間,天空之中那霧氣環繞的十二神像齊齊一顫,而他們身周的霧氣更是有了一絲紊亂,隻不過這絲紊亂極其輕微,加之無人能夠直視他們,故而除了他們自身外,再無他人發現這一情況。


    “汝非吾魂族之人,不可得吾魂族修魂之源!”


    一陣威嚴無比,好似蒼穹號令一般的話語隨著那一拜的結束,突然出現在了冷雲腦海之中。


    這句話,冷雲於九年之前聽過,如今再次聽到,已然沒了當時的茫然與震撼,僅存的,是那濃濃的不甘!


    “既然我不是你們所謂的魂族之人,那今天,你們何必要來此地!


    既然來了,那你們必須給我修魂之源。


    我冷雲,今天必須凝魂!”


    冷雲怒然長嘯,不過那籠罩他全身的光束卻是仿若結界一般,將其話語盡數阻擋在了一丈範圍之內,而這一丈範圍,正是光束邊界所在!


    “魂”字落定,冷雲對著東南方天炎大部所在,再次一拜!


    “轟!”


    一陣轟鳴,天空之中那十二尊神像周圍的霧氣猛然卷動,其狀竟好似承受不住冷雲的跪拜,即將崩潰一般!


    “汝非吾魂族之人,無權跪拜吾等!”


    冷雲腦海之中再次浮現出一句話語。


    這句話,九年前的他沒有聽過,此刻他亦是第一次聽到,但縱使如此,卻依舊未能使得他有半絲情緒上的變化,更無論動搖他如今唯一的意誌――凝魂!


    隻是,冷雲他並不知道,如今的他就好似祈求他人施舍的乞丐一般,哪怕再傲,骨子裏存在的,始終是那深深的自卑。


    冷雲他,依舊是渴望魂祖賜予他修魂之源的,他依舊是卑微的……


    當冷雲想叩下第三拜之時,他的身軀,竟無法動彈分毫。


    沒有太過驚愕,冷雲知道,這是言出法隨。


    古典曾有記載,魂祖所言,於魂族之人而言便是無法打破的規則,哪怕是讓他們去死,他們也不得不從!


    但是冷雲不明白,自己明明不是魂族之人,為何會受到這言出法隨的限製,除非……


    他先前聽到的話語,均為謊言!


    隻是他不明白,那高高在上的魂祖,那哪怕是仰望,自己都無法企的魂族始祖,為何會騙自己一介無名小輩。


    “我,是魂族之人嗎……”冷雲有了一絲茫然,眼眶更是有了濕潤。


    這一刹那,他覺得自己非常委屈,他此時的心情,就好似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小孩一般,明明對方就是自己的父母,卻始終得不到承認,這種痛,無法言語。(..tw好看的小說)


    刹那過後,一滴清淚劃過冷雲那清秀的側臉,最終滴落在了魂族大地之上。


    “我,是魂族之人。”沒有疑惑,沒有強調,就好似陳述事實一般,冷雲淡然開口:“我,應當一拜。”


    簡簡單單的十一個字,卻是使得冷雲獲得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他不再去考慮別人如何,他的內心,隻有自己。


    他,便是天!


    十一個字消散,與其一同消散的,還有那束縛冷雲的魂祖意誌。


    言出法隨,終究不過是魂祖的意誌罷了,當有人能夠發自內心地無視他們,他們的意誌自然也就無從作用。


    第三拜,緩緩落下。


    “砰!”


    一陣巨響,天空中那十二尊神像身周的霧氣隨即炸裂開來,第一次顯露出了他們的廬山真麵目。


    隻不過由於他們身上的光芒太過耀眼,故而除了本就處於耀眼光束之中的冷雲外,再無第二人看到那十二尊神像的真身。


    冷雲,看到了,僅僅是刹那,因為炸裂開來的霧氣很快便再次將十二尊神像籠罩。


    但是這刹那的畫麵,卻在冷雲心中成為了永恆!


    “原來,你們也隻不過是摩訶罷了。”


    淡漠,無盡的淡漠,冷雲緩緩站起了身,這一刻,他不再去考慮那一直夢寐以求的魂祖之賜;這一瞬,他不再去崇拜那至高無上的十二魂祖。


    隻因為,他看到了外人無法看到的一幕,他知曉了,從來無人知曉的事實!


    “你們行,我冷雲,一樣也能行。”


    冷到了極致的話語,這種冷,並非是溫度極低,而是它根本不存在溫度。絕對的零度,那便是,真正的傲!


    那種傲,無視一切,那種傲,誰也不容侵犯,那種傲,自身為天!


    “轟隆隆!”


    昨晚的悶雷再次響起,隻不過這一次,較之昨晚更加強烈。


    蒼穹有了顫抖,山川開始振奮,狂風險些窒息,流水幾乎沸騰,熔漿欲要噴發,這不是害怕,似乎是……


    主人迴歸的激動!


    可這激動,卻是不夠,遠遠的不夠,它們隻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氣息,但也僅限於,感受,無法獲悉。


    對於這一點,魂族大地任何一人都沒有察覺,哪怕是那悶雷,也紛紛認為是魂祖離去的征兆。


    因為天空中那十二尊神像,正好開始淡去。


    甚至青峰部除了青蒙和冷雲之外的所有人,均是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在他們看來,冷雲這一次凝魂,又失敗了,若不是威壓尚在,他們無法開口,更無法站起身,恐怕他們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爭辯了。


    遠處,山峰之巔,青蒙無力地垂下了頭顱,雖說一樣是跪著,但如今的他仿若被抽離了靈魂一般,失去了活人應有的靈動。


    他知道,自己下錯了賭注,而後果便是,從此青峰部的消亡!


    時間緩緩流逝,就在所有神像即將徹底淡去,僅留一絲輪廓於天幕之時,冷雲他緩緩開口了。


    “還沒有見證我的成長,你們就想這樣離去嗎?”


    斜望著前方上空那越來越淡的神像,冷雲顯得異常平靜,他並不認為自己是無的放矢,在起身的瞬間,他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心髒的起伏也加快了百倍,而他的靈魂,更是有了歡騰!他知道,自己即將凝魂,雖然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但他肯定,這是凝魂的前兆!


    另一邊,盡管冷雲說得極其認真,但是他的話語並沒能阻止十二尊神像的隱去,唯一做到的,僅僅是從遠處天際引來了一道拇指粗細的翠綠色光柱。


    這道光柱他人無法看見,哪怕是被其所指的冷雲,一樣無法看見,唯一發覺這道光柱的,卻是冷雲胸口那枚平淡無奇的血玉。


    光柱即將射入冷雲體內的那一瞬間,血玉動了。


    紅芒,血一般的紅芒!


    這是血玉的顏色,更是血玉的光芒,隻是這陣紅芒同翠綠色光柱一樣,無人能夠察覺。


    在爆發出萬丈紅芒後,那十六年來一直靜躺於冷雲胸口的血玉好似複蘇了一般,猛地飛竄而出,迎著那翠綠色光柱直射而去。


    無聲的撞擊,卻是直接粉碎了籠罩冷雲的陽光,時間更是仿若在這一瞬定格,似乎血玉與那翠綠色光柱的撞擊成為了永恆!


    這一幕持續了足足十息的時間,冷雲也借著這十息發現了血玉的不同。


    這十息中,他瞪大了雙目,死死地盯著靜靜漂浮於身前半丈處的血玉,臉龐之上亦是不自覺地變換了足足十餘種神情,他的腦海之內,更有一種瘋狂的想法突兀而生。


    自己之所以會有這種變化,完全是因為這枚血玉!


    十息過後,一縷細弱發絲、長不贏寸的翠綠色光影從血玉內直射而出,跨越空間,直接沒入了冷雲眉心之內,血玉也緊隨光影之後,迴到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


    時間,再次恢複流逝!


    抬起右臂,冷雲輕輕地將用一根紅繩拴住,掛於胸口的血玉掏了出來。


    癡癡地看著靜躺手心之內的血玉,微微一愣,紅繩並沒有斷,但冷雲知道,先前那一幕,絕不是他的錯覺!


    重重鎖眉,就在冷雲快要陷入沉思之時,他的臉色猛然一變。


    他的血,徹底沸騰;


    他的心,似要爆裂;


    他的魂,完全振奮;


    他冷雲,即將凝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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