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嶺重重,數萬人歪歪斜斜翻山越嶺,所過之處,草枯樹黃,走獸倒閉,待到出了泰安之時,後麵居然隨了數十萬的走獸活屍,與那原來十幾萬人類活屍混合在一起,像潮水一樣,漫向中原大地,隨著屍潮,腥風陣陣,黃雲滾滾,惡臭撲鼻。[..tw超多好看小說]


    崇黑虎每日兩次用葫蘆放出藍色寒潮,幫助活著的人鎮壓毒性,前些日子又從城外山村中弄到一批牛馬,這批牛馬十分健壯。雖然也染了病,但在寒氣的鎮壓下,勉強可以驅用。


    這些活屍聞到生人的氣味,便會湧上攻擊啃咬,但這次怪疾範圍極大,擴張又速,方圓幾百裏,幾天之後,竟然隻剩下崇黑虎這四萬多活人,以及那大約一萬多尚活著的牛馬,於是活屍們就尋著這五萬多生靈的氣味,一路跟隨,好在生人行動更加迅捷,一陣奔馳可以將活屍大潮丟下很遠,可是活屍不眠不休,不知勞累,往往在生人隊伍休息之後,又出現在後方的視野中。


    後麵跟著幾十萬的魔鬼,幾天來人人心驚肉跳,崇黑虎卻不著急,他可不打算把後麵這些晃晃悠悠的東西切碎,一是沒那份兒精力,二是這些東西還有大用。


    這些天崇黑虎每次用寒氣壓製眾人惡疾的時候,都會發現,人群一被寒氣罩住,後麵跟隨的活屍們便立即迷惑起來,統一的行進方向變的亂糟糟的,好像突然丟失了目標,如是幾次,崇黑虎依然明白,原來這寒氣可以阻斷生人的氣息。


    軍民體內的毒疾也有個特點,遇熱則發作加快,遇冷則其活力被抑製,是以幸存者都幾乎不著衣衫,隻穿些勉強遮羞的東西,就如一群積年的乞丐,出現在南線商軍的視線內。


    南線的商軍連綿幾百裏,分為百餘座小營寨,分別堵在各個山口,崇黑虎大隊出來的這個山口前,正有一座大營,隻因這山口寬闊,這營寨還是百作營寨中較大的一座,寨內領軍將領名叫晁田,乃是聞太師親信,同為內廷百年將門,這次,他和二弟晁雷同為南翼商軍首腦,晁雷在蒙山地區,他卻在泰南地區,正遇上出山的崇黑虎隊伍。


    晁田早得到聞仲的傳令,在營前對著山口架起千餘張硬弩,軍中更是多備弓箭,崇黑虎一露頭,早有了望崗哨發現,報進營中,營中三千人立即操弓持弩,遠遠瞄準了那群赤身裸體的“難民”,隻等他們走進射程。


    此時正值正午十分,陽光自箭頭上反射,明晃晃的一片,打頭行走的蘇護立即止住隊伍,遣人去叫在隊後壓陣的崇黑虎,不一會兒,崇黑虎趕了上來,望了望形勢,舔舔嘴唇說道:“無妨,隊後大車裏的鎧甲盾牌搬出來,身子還好的走在前隊,披甲持盾,嗯,我們先等等,等活屍上來,再行動,到時候聽我號令!”


    蘇護一愣,不解問道:“二哥,若等那些活屍上來,我軍便被夾攻,前後無路,豈不是死路,看那前邊商軍人數不多,不如一舉強攻過去!”


    崇黑虎看到蘇護臉上的青紫之色一日重過一日,心中一陣苦澀,寒氣隻能緩解毒素的發作,或者預防毒素的侵入,但對於體內的毒素卻無能為力,蘇護毒發的速度緩了幾十倍,但仍然一天重過一天。


    “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這幾天我散寒氣緩解毒發之時,發現這寒氣有隔絕生氣的功效,這個功效,今日可行一計!”


    “驅虎吞狼!”


    “不錯,正是!”崇黑虎點點頭,又一拍腦門:“啊呦,差點忘了一件大事,把所有能穿戴的衣帽都發下去,不然一會兒寒氣浸的久了,沒等敵人來殺,便先凍死了!”


    “好,我這就去辦!”蘇護好像不知自己時日無多,精神抖擻卻難掩萎靡,但仍然一臉輕鬆,跑去分發用車馬拉在隊後的衣物。(..tw好看的小說)


    晁田小腿有些抖,手心兒全是汗,他雖然是將門出身,但自從父輩齊齊殞於對周之戰後,自己長這麽大,還沒真正打過仗呢?這時初見戰陣,不免心裏緊張,腦子亂哄哄的,想不起那放箭的距離是六十丈還是八十丈。


    近乎裸體的滄浪流民穿上了鎧甲,拿起了盾牌,向自己的營房穩步逼來,隨風而來的還有一股難忍的惡臭,晁田一吸進肺:“嘔……”午飯都吐出來了,幹嘔了半天,抬頭時隻見軍士們也吐成一團,弓弩皆馳,再向營外一看,那乞丐似的滄浪流民已經離大營不過六十丈遠近,晁田心一緊,焦急的對著手下兵丁拳打腳踢:“放箭,快放箭,!”


    那些商軍被活屍臭氣熏的骨軟筋麻,臉上都浮上一層青紫之色,一個個被踢打起來,勉力拉弓放箭,那箭枝一根根歪歪斜斜、軟弱無力的飛將出去,不到三、四十丈便落在地上。


    晁田快要急瘋了,聞太師傳書給他,隻說要嚴防滄浪散落流民,料那流民不過三、五十成群,又要不漏一人,不得已,將五萬商軍一分再分,堵住各大小山口,誰知道這流民竟然一來數萬,影影綽綽,不知確切,這可如何抵擋,。


    正當晁田束手無策的時候,流民突然停止前進,一員黑甲大將分開人群,跑到陣前,卻不說話,就靜靜的站在那裏,空氣裏的腐臭味道越來越濃了,晁田隻覺胸中氣悶,手腳漸漸有些麻木,不大聽使喚,腦袋裏亂哄哄的,心裏奇怪,這等惡臭,滄浪流民怎生受得了,。


    晁田卻不知道,滄浪郡這五萬幸存者,崇黑虎有寒氣保護,毒氣不侵,空氣被寒氣過濾之後,惡臭不聞,而其他人早已中此毒疾,感官衰竭,身子都不靈便,那惡臭他們根本聞不到。


    晁田驚疑半晌,忽覺空氣中的惡臭似乎消失了,隻留下一股淡淡的味道,心中一喜,又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髓裏、筋肉裏傳出陣陣麻癢,心裏盤算著是不是偷偷溜走,讓這些兵士先抵擋一陣,自己到後營去牽匹馬……,找到二弟,集合商軍,也好圍剿,好過在此犧牲……


    他正自打著如意算盤,旁邊一偏將大聲在他耳邊吼道:“將軍,快看!”


    晁田心頭火氣,狠狠瞪那偏將一眼,卻見他麵色青紫色已深,心裏一樂,暗罵道:嘿!看這小子,臉都唬青了,怎沒嚇死,看來哦……老子還算有定力,晁田卻不知道,此時,他的臉色比那偏將更是詭異。


    轉頭向那偏將所指的方向看去,晁田雙腿一軟:“噗通”坐倒在地上,原來,那些流民身後,山林之中,湧出無數的人馬走獸,層層疊疊,如海如潮,數不盡數,也不知多少萬人,更恐怖的是,這些人口眼歪斜,晃晃蕩蕩,腳下無根,身上爛膿橫流、腐爛不堪,甚至有些開膛破肚,腸子都拖在地上,發出一陣陣低沉的“荷……哈……”的聲音,向山外湧來。


    這時,站在滄浪流民陣前的黑甲將領手中舉起一件物事,那東西中飄出一縷藍色的濃霧,那濃霧好似有靈智,並不隨風而散,眨眼間把那些流民全都攏住,這藍霧好像溫度極低,四周空氣中又升起白霧,藍白相間的霧氣把數萬流民密密實實的罩在其中。


    那些跟在流民後麵的活屍齊齊一怔,接著頭腦亂擺,似乎丟失了什麽東西在尋找,接著,活屍們紛紛鎖定了目標,徑向商軍大營湧去。


    濃霧之中,崇黑虎守在隊伍最後,驅動葫蘆將誤打誤撞走進霧中的活屍一一絞殺,數十萬、上百萬活屍如腐爛的血肉大潮,漫上商軍營寨。


    營寨中已經亂成一團,當即就有上百人唬破了膽,昏死過去,那晁田就是其一,其餘人尚有勇氣的瘋狂開工放箭,機靈點的都跑向後營,爭搶馬匹。


    一千多支利箭帶著恐懼,唿嘯著沒入屍潮,就像在大海中撒下一把沙土,沒有半點兒作用,這些利箭倒是無一空放,都結結實實的紮進活屍中,但那些活屍渾然不覺,掛著箭,雙目呆滯,口角流膿,癡癡的向商軍大營行去。


    適才還有勇氣放箭的商軍士兵立刻崩潰,丟下弓箭就跑,就在這時,原先嚇昏在地的人突然翻身而起,一個抱住一名士兵,也不管脖子麵門,張口就咬。


    營前頓時一片大亂,哭爹喊娘之聲響作一片,屍潮湧上,一陣“嘎吱嘎吱”的咀嚼聲過後,大地恢複了平靜……


    屍潮繼續滾滾而過,追逐逃散的商軍而去,毒霧團團,臭氣熏天,散入中原大地。


    百萬活屍,走了兩個多時辰,才徹底走遠,崇黑虎收攝藍霧,眾人都已經凍的奄奄一息,五萬人,竟然凍死數千。


    眾人不再悲傷,悲傷已無意義,脫下衣衫,拖著瑟瑟發抖的身軀,想著朝歌,堅定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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