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紅了滄浪郡的夜空,空氣中彌漫著難忍的焦臭,三個巨大的屍堆正在燃燒,青黑色的濃煙在紅彤彤的夜空中好似厲鬼的舞蹈。


    白天的戰事很蹊蹺,崇家主將死難,三軍無首,商軍雖然遭到重創,可在鹿台仙人的幫助下,未嚐沒有取勝的可能,甚至是勝麵極大,可是商軍卻消失的無影無蹤,當崇黑虎、蘇護、崇侯虎三人整頓好兵馬的時候,探子來報,商軍已經溜到臨淄城前三十裏,紮下大營。


    若依著崇黑虎的性子,當下就要突擊商軍大營,卻被蘇護含淚勸住,貿然進攻,隻怕幾萬滄浪子弟會死的莫名其妙,無奈之下,隻好收拾了戰場,退守臨淄城。


    白天的一戰,崇家三處截擊,掃滅商軍近十萬人,城前的商軍大營中,不過區區五萬餘人而已,崇家傷亡也是不輕,十萬精銳死掉過半,這五萬餘的傷亡中,近八成是鹿台仙人造成。


    崇府中,崇黑虎和崇侯虎兩兄弟正激烈的爭吵,蘇護在一旁插不上嘴。


    “逃,死了這麽多兄弟,爹也被害了,你居然想逃,,崇黑虎,你以後別說你是崇家的人!”崇侯虎雙目赤紅,瘋狂對崇黑虎吼道。


    “不是逃,我們應該帶全郡人丁,直攻朝歌,那些鹿台人異術無窮,在這裏隻能是束手待斃,直攻朝歌,還有一線生機!”崇黑虎毫不相讓。


    “生機,哪裏有生機,在滄浪郡,我們有堅城可守,隻要仔細,我不信那什麽鹿台人能翻天,照樣葬商軍於城下,你卻想走,是想帶著全郡人去搶你的月姬吧!!”


    “你,……碧博山沒有了,你都看到了,山都可以毀滅,你的城牆算什麽?你是拿全郡人性命作賭注,還想著和商軍維持個不上不下,等著朝廷招撫,作你的侯爺吧!”


    “你放屁,沒有城牆我們還有人,滄浪郡百萬子弟,能把那商軍淹死,你不作決死一戰,倒想著逃跑,爹沒有你這個兒子!”


    …………


    “哐!”撞開房門,崇黑虎氣乎乎的從大堂中奔出,走到府前校場上,插著腰衝天喘粗氣,他心裏也不是很堅定,自從白天休戰之後,他總覺得十分不安,到處都潛在著危險,全力攻向朝歌,是他想到的分散危機的最好辦法,離朝歌越近,那些鹿台人所能用的手段就越少,所為投鼠忌器便是,呆在這裏,不過是作人家的活靶子罷了,唉……難道自己真的還對月姬不能忘情嗎?


    “哼!”身後傳來崇侯虎恨恨的聲音,迴頭一看,大哥翻身騎上一匹馬,狠狠抽一鞭,飛馳出府。


    “二哥……”蘇護不知何時出來,走到背後:“二哥,你為什麽一定要攻向朝歌呢?朝歌尚有禁軍十萬,南邊也有五萬禁軍,此外,那許多外鎮也會勤王而去,這攻朝歌是有死無生,倒是大哥說的堅守此地更加穩妥……”


    “我知道,攻朝歌難,可是堅守此地,真的是坐以待斃啊!唉……說這些你們也不信,算了,拚了,拚掉這條命拉倒,走,三弟,喝酒去!”崇黑虎說完,拉上蘇護,向府外酒肆走去,崇府中雖不缺酒菜,但崇黑虎總覺得不如外邊的小店對味兒。


    城外,商軍大營中,隨軍的十九位修士剩下十八人,已然落下雲端,此刻聚在中軍大帳之中,聞仲自不敢上座,將主位讓給了王魔國師,其餘國師上人則落座下首。


    “國師……”聞仲正一臉的不解,詢問於王魔:“白日裏諸位既然出手,何不一鼓擊潰逆軍,反而收兵,在此險地紮營!”


    王魔卻不迴答,朝右手邊坐著的餘德國師一努嘴:“聞太師問餘國師好了!”


    聞仲隻好向著那叫餘德的國師又問一遍,這名叫餘德的國師生的煞是峻峭,白麵無須,五官分明,一對細長的鳳眼眼角幾乎入鬢,目光流轉之間,顯得陰沉殘忍。


    餘德倒是頗為和善,聽聞仲一問,也不拿架子,答道:“將那些逆軍全都殺在疆場,倒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如此一來,這滄浪郡中人必將四散而逃,不能一鼓全殲了!”


    聞仲一愣,忙說道:“國師,王上的旨意,隻要屠滅大逆的崇家即可,並非要殺盡滄浪百姓……”


    餘德一揮手,打斷聞仲的話:“太師放心,我等自有分寸、自有道理,就不和太師解釋了,罷了,天色已晚,太師早點休息吧!王師兄,我們告退吧!”


    王魔點頭站起,帶著一眾國師上人向帳外走去,聞仲雖然雲裏霧裏,但也不好阻攔。


    第二天,臨淄城頭一派火熱,崇侯虎在城頭監工,臨淄城內上下十幾萬軍民齊上城頭,添土加夯,大有誓與臨淄城共存亡的氣勢。


    聞仲望了望風色,輕蔑的笑笑,搖搖頭,轉迴營中。雖然餘德要做的事似乎與旨意不和,但這關聞仲何事,滅一方候伯,不殺其百姓是發善心,殺了也是應該的……


    走到帥帳門口,卻見那位餘德國師在等著自己,聞仲忙上前見禮,餘德略一稽首,淡淡說道:“後天晚上施法,必破滄浪,有些事務,還是提前告知太師為好!”


    聞仲忙道:“國師請盡管吩咐!”


    餘德扳著手指說道:“一呢?所有軍士將官,不管是誰,從今晚三更起,一天之內不許飲水進食,二呢?今晚入夜時,太師立即拔營,三更過後,立即撤退,退守黃河渡口,多被強弓,見有滄浪郡人來,不容其近前,立即殺之,三呢?太師速速遣使,傳令給南邊商軍,將他們所控製的,與滄浪郡交界一帶樹木砍光,蒿草燒盡,使那一線崗哨相連,見有滄浪郡人從山中出,則射殺之,不可靠近,太師記住否!”


    聞仲人雖老,但尚且神思清明,身康體健,多虧了他和鹿台關係好,經常討得一些丹藥,餘德要求雖多,但也一一記在心裏,餘德滿意的笑笑,迴身走了。


    臨淄城熱火朝天的大建城牆,崇黑虎在小酒館成天喝酒,商軍大營的士兵吃喝賭博,時間很快的過去了兩天。


    碧博山大戰後的第三天夜裏,臨淄城上燈火通明,日夜防備商軍的突然進攻,功夫倒是做了十足十,崇侯虎沒有看到王魔等一擊摧毀碧博山,崇黑虎跟他說這些準備沒有半點用處,他也是不信,對麵的商軍大營裏,沒有一點燈火,五萬大軍摸著黑收拾行囊,準備撤軍。


    夜上三更,萬籟俱寂,就連燈火通明的臨淄城裏,也靜悄悄的,哨兵的神經這些天一直緊張著,疲憊不堪,一頓一頓的打著瞌睡,夜空中漸漸泛起一層烏雲,沒有人發現這異樣。


    烏雲之上,餘德和其他四位同樣背著一個大葫蘆的修士,分五方位置站好,正好將臨淄城圍在正中,五人將背後的葫蘆取在手中,去了蓋子,向下方的臨淄城傾倒而下。


    從葫蘆口倒出的,是縷縷細細的白色粉末,飄灑而出,紛紛揚揚,落下人間。


    同一時間,商軍悄悄撤出大營,在夜色的掩護下向西開進,王魔等人又張開了掩護的幻術,伏在樹林、草叢中的崇家探子們一無所知,營寨、帳篷,甚至糧草都留在了原地,一毫未動。


    無風無浪,一夜靜靜的過去,崇黑虎從一家小酒肆走出來,活動活動筋骨,猛吸一口早晨的空氣……突然,他的臉變的煞白,然後一彎腰,瘋狂的嘔吐起來,吐了好一陣,才喘勻了氣,抹抹嘴,眼睛向四下張望,剛才吸的那一口氣,竟然有著不堪忍受的腐臭味道。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崇黑虎很奇怪,即便是早上,也不該如此安靜,往日裏,這個時間,換崗的人手隊伍絡繹不絕,怎可能如此安靜。


    “店家!”崇黑虎返身鑽進酒肆,連唿店家,不見答應,急忙跑進酒肆後院,卻看見那四十多歲的老掌櫃伏在院中的石桌上,似乎沉睡,而那個二十多歲的夥計卻倒在井邊,臉色青紫,兩眼並沒合上,但已經毫無神采,完全是一雙死人的眼睛。


    “店家,你怎麽了?”崇黑虎上前就要拍醒店家,近前那人身側一尺的時候,那掌櫃突然暴起,雙臂抱向崇黑虎的肩膀,張嘴向他脖子咬去,掌櫃暴起的一刹那,崇黑虎依然看清,那掌櫃全身上下露出的皮膚都是青紫顏色,眼似死人,口吐粘涎。


    “活屍,,!”崇黑虎猛退,同時起腳蹬在掌櫃小腹之上,將他踢飛,口中疑道,他在外征伐數年,見多識廣,曾在一個原始部族中見識過這種“法術”,這難纏的東西怎麽出現在臨淄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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