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的東林黨人都在不甘和絕望裏彷徨的時候,坐在大門的邊口,一個清俊的身影站起來,衝著上麵的鄒元標施禮,施施然神態自若的道:“門生卻認為不然,正所謂打蛇打七寸,隻要我們打住了群醜要害那便是一場絕對的大勝。”


    鄒元標猛的聽到局勢還有轉機的辦法,當時就來了精神,於是定眼看去,卻是東林的後起之秀,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事,宜興周廷儒。


    周廷儒因為天啟初年壓製毛文龍武人事件中,為東林黨出了一個非常好的建議,而獲得鄒元標的賞識,因此獲得東林黨的一致推薦,官場一路高升,從一個當初的一個小小的閑職修撰遷右中允,掌司經局事。不久又得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事。可謂一官掌兩地,成為東林新秀,人氣無兩。


    但是不管怎麽樣的權勢,在東林宿老的首善書院,他依舊隻能坐在靠門的地方,因為東林雖然口上說的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但其實更注重門地資曆。


    今天的這個會議,能夠在門口有他一個座位,是因為在上次的戰績。


    東林不得不承認,他們掌握在手中的唯一戰勝敵人的,就是所謂書本上的聖人之言的理解,其實這都是理論上的,遇到一向胡攪蠻纏的毛文龍那樣的人,根本就沒有一點用處。


    論起戰術戰鬥技巧,大家都是書呆子,說的和想出來的,都是書呆子可笑的東西,根本就不能克敵製勝,大言還可以,但那都是紙上談兵,真輪到真槍實彈,簡直就不堪一擊。


    但在這個時候,東林出來了兩個腦袋靈活的新秀,一個是周廷儒,一個就是溫體仁。


    溫體仁年紀比這個周廷儒大了整整20歲,本來都是東林後起,但這兩個人的性格簡直天差地別,一個是跳脫風進,一個是溫吞水。但兩個人卻都有野心,也就是都要一爭長短,結果在對外鬥爭中,兩個人各呈鋒機,但兩個人內裏也鬥的不可開交。


    對於周溫兩人的評價,鄒元標還是中懇的,周廷儒年少,算是鬼才,往往劍走偏鋒,出奇製勝。溫體人老於事故,做事沉穩,計謀狠辣,往往一擊必中。


    至於兩個人的計謀心思到底是誰優誰劣,鄒元標認為,溫體人的計謀過於溫和拖遝,在這個東林多事之秋的時候,還是周廷儒的立竿見影。


    於是鄒元標惜才,就將溫體仁調到南京升左庶子,今年正月,以禮部右侍郎管國子監祭酒事,未來要調他迴北京中樞大用。


    這也是將一個驢槽上兩個叫驢分開的辦法,分開了,讓他們各自發展,最終還要走到一起,到時候誰鬥得過誰,那就是他們自己的能力造化了。


    這時候看到自己的智囊站出來,鄒元標第一個感覺到事態絕對會出現轉機。於是親自走下來,對著周廷儒滿麵春風的詢問道:“玉繩有何良策,能鏟除朝廷奸佞,還大明朗朗乾坤,中興大明,教化大明?”


    周廷儒受到如此垂詢,表現的受寵若驚,年輕人,做事謙恭低調更能獲得上位者好感。


    做足了功夫之後,就開始展現自己的才華,侃侃而談“諸公明見,我們這些君子以往以聖人教化奔走朝堂,為大明兢兢業業,所取得的成就也有目共睹,在我們的努力下,大明的朝局走向清明教化,百廢待興之中,內有百姓擁戴,外有萬國臣服,如此走下去,大明必將中興。”


    對於周廷儒的話,所有的人都表示了歡欣鼓舞,認為他說的對,如果照這樣走下去,在東林的治國理念指導下,大明中興,萬國來朝的盛景,將再次出現。


    被萬眾矚目的感覺真的好,周廷儒很享受這種感覺,但眼睛的餘光,卻看到了黨魁自己的恩師鄒元標微微的皺眉。


    吹捧這個東西就要適可而止,過猶不及,於是周廷儒就說到了正題上:“但是我們的中興大業,卻突然的被打斷了,而且讓我們進入了逆流,這個狀況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呢?”


    這樣的提問一出,當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於是就交頭接耳,互相猜測著提供著線索,結果一陣混亂之後,大家依舊感覺到莫名其妙。的確是如此,本來是一個大好的前程,皇帝被架空了,內閣被掌握了,武將勳貴被壓製了,眾正盈朝實現了,本來是一片光明大好形勢,怎麽就突然間變成這樣了呢?皇帝又跳出來不受掌控了,葉向高反叛了,內閣被奸佞掌握了,宵小們開始躍躍欲試了,奸佞小人開始充斥朝堂,聖人君子們的言語,已經不被重視,聖人的治國之道,也變得舉步維艱,這到底是怎麽了?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答案很簡單,自從毛文龍在林畔之戰之後,他將軍功分潤給那些奸佞小人,朝堂就開始變向了。”


    仔細的深思一番之後,眾人就恍然大悟了,事情的確如此,自從毛文龍在林畔決戰之後,斬獲了上千個建奴的首級,結果他一改過往不舍一顆人頭,為此不惜和山東文官集團,後來蔓延到整個朝廷文官集團,想要分潤他軍功的堅決抵觸,開始主動的拿出了2/3的人頭,分潤給各個部門階層,上到皇帝百官,下到各個部門,即便是那一個孩子的朱由檢,也有可笑的借口得到了10顆人頭的軍功。


    而大明朝廷,經過上百年的屈辱之後,頭一次獲得了一次慘勝,這樣一來,軍功就變得無比重要,所有的人都獲得了軍功,但這時候大家才想起來,毛文龍唯獨沒有給真正的朝堂正人君子,東林黨人分潤哪怕一顆人頭。


    結果就是這樣,那些無恥的接受了他賄賂的奸佞小人們,被賞賜提拔,而真正運籌帷幄的君子們,卻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接著就是朝堂之爭,毛文龍伶牙俐齒,進行了詭辯,讓一向以正人之道處事的大家,變得措手不及,結果幾個東林黨的中堅,被毛文龍一頓亂拳趕出了朝堂,讓東林黨在朝堂的勢力大受損傷,從這一點開始,事情最終領導人來說越來越被動了。


    看到大家一臉恍然的樣子,周廷儒就慷慨陳詞:“聖人說得好,凡有事情要提綱挈領,正所謂綱舉目張,隻要我們抓到了事情的關鍵,那我們就等於抓到了毒蛇的7寸,隻要打斷這個七寸,其他的都會迎刃而解,正所謂3軍奪帥,殺士卒千萬,隻要將帥依舊在,就可以立刻重整隊伍,但是將帥死了,敵人就潰不成軍。”


    一番侃侃而談,卻正中了要害,不管是皇帝觀念的轉變,還是閹黨的壯大,葉向高的倒戈背叛,再加上所謂孤臣黨的興起,仔細的梳理起來,前前後後的所有始作俑者,竟然就是那個被大家瞧不起的丘八武夫。


    這樣的結論一出,大家雖然看到了鬥爭的方向,但也不得不暗暗神傷,在座的諸位都自詡為人中精華,結果卻被一個丘八武夫耍弄了,這說出去,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丟不丟人的問題,為了長久之計,正應該像周廷儒說的那樣,隻要打倒了毛龍,一切事情就會迎刃而解,皇帝繼續被架空,內閣重新被奪迴,閹黨重新被打倒,君子們再次站滿朝堂,實現諸位的治國理念。


    但是,還是那一句話,當什麽事情出現了但是這兩個字的時候,基本是最讓人頭疼的。


    雖然找到了蛇的7寸,但這事情基本就又繞迴來了,要想打倒毛文龍,就必須讓皇帝不能支持他,就必須讓內閣感覺到很厭惡,那麽這件事情該怎麽辦呢?


    所有的人都沒有開口,一起望向了這個東林的後起之秀,被大家冠以鬼才的周廷儒,等待他的解決辦法。


    “毛文龍雖然有聖上恩寵,奈何為虎作悵,但也正因為如此,讓他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巨大的軟肋——那就是他為了斂財,開設的這個建設銀行,我們就從這裏下手,一擊必中。”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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