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站在城牆上看到了冰堡坍塌之後,一群明軍開始狼狽的向冰封的鴨綠江上跑,於是他一麵往城下跑,一麵大聲的下令:“全體八旗兄弟,追擊明軍。”


    必須殲滅這股明軍,因為他們給自己的帶來的羞辱太大了,這必須用他們一個不剩的來洗刷自己的屈辱。


    六千多八旗子弟早就憋屈的不行,得到了旗主的軍令,他們立刻跳上了戰馬,唿嘯著衝了出去,衝向了那個崩塌的冰堡,衝向了逃跑的明軍。


    跑,瘋子一樣的跑,程攸手拉著毛承鸞的脖領子,拖死狗一樣,拖著他瘋跑。


    毛承鸞再死在那個已經沒有意義的冰堡已經更沒有意義了,隻有跑過鴨綠江,跑過鴨綠江邊上那不大的開闊地,才能和接應自己的兄弟部隊匯合,那時候,自己就得救了。


    救援自己的隊伍隻是在對麵打出了旗幟,卻沒有一兵一卒過來增援自己,程攸不怪他們,因為是個人就知道,在野地裏,自己這些步兵和八旗騎兵遭遇,那就是一個死。


    這個可以理解,必須理解。


    “跑啊,隻要跑過鴨綠江,隻要跑過小平原,跑到鷹嘴岩,我們就活命啦。”程攸大聲的嘶吼著,著時候的嘶吼其實根本沒有走心,其實就是憑借本能。


    求生的本能讓幸存的三百兄弟亡命的奔向了江麵,盡可能的在八旗騎兵衝上來的時候,跑到鷹嘴岩。


    冰堡到鷹嘴岩,要通過接近兩裏路的鴨綠江冰麵,再跑接近三裏路的開闊地,一共需要跑過騎兵最適合出擊的五裏路。


    這就是死亡地帶,跑過去就是生,跑步過去就是死。


    對麵山崖上的紅旗在不斷的揮舞,就看出接應的人的焦急,但卻不派出一兵一卒出來接應。


    程攸理解,但現在,這五裏的距離,那就必須憑借自己跑過去,這是一段死亡的距離,自己帶著這些兄弟必須和死神賽跑。


    鎮江城門裏已經衝出裏八旗的騎兵,他們如龍如虎,嚎叫著,揮舞著馬刀,衝了過來。


    在衝到崩塌的冰堡的時候,冰堡裏突然再次爆炸了許多炸藥包,那是不能動的兄弟在用生命在阻擊敵人。


    衝天的爆炸讓那些騎兵的戰馬受驚,他們亂蹦亂跳著混亂成一團。趁著這個機會,程攸帶著殘存的兄弟們踏上了鴨綠江的冰麵。


    但八旗建奴的整頓十分迅速,隻是眨眼之間,原本散亂的隊伍就再次集結,他們呐喊著,唿嘯衝了過來。


    “你放開我。”毛承鸞大聲的唿喊著。


    程攸隻得鬆開了手,毛承鸞對程攸焦急的道:“必須有人堵住追擊出來的建奴,否則誰也逃不進鷹嘴岩。”然後一把搶過一個炸藥包,對著站住觀望兩個主將的將士們大聲吼道:“我們許多兄弟都戰死在了冰堡,現在我不打算迴去了,我要和那些兄弟們一起留下。”甩開想要再拉他的程攸:“我需要五十個人留下,每個人兩個炸藥包,炸塌鴨綠江冰麵,阻擋建奴對其他兄弟們的追擊,誰願意和我一起留下?”


    隨著毛承鸞的吼聲,他的身影在大家的眼裏竟然是那麽的高大,高大的必須讓人仰視。


    “我留下陪將軍。”一個兄弟站出來,拿起了兩個炸藥包。


    “我。”


    “我。”


    “還有我。”


    毛承鸞對著程攸豪邁的笑了一下:“你不必再勸了,要想更多的人活下去,就必須要有人死去,那麽就讓我戰死在這裏吧。”然後也不管程攸,就將兩個炸藥包放在江心冰麵上,一屁股坐在了上麵,原本疲憊緊張的臉,顯現了一種解脫放鬆的神情,在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煙袋,就著火折子點燃,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五十個兄弟學著毛承鸞的樣子,就一次排開,向兩麵延伸下去,就坦然的坐在了炸藥包上。


    “去吧,帶著幸存的兄弟們去吧,等大軍再過鴨綠江複遼的時候,想著向江裏丟瓶酒,祭奠祭奠我們這些兄弟。”毛承鸞輕鬆的向程攸揮揮手,然後麵對開始衝上冰麵的建奴。


    程攸含淚點點頭,然後帶著剩下的兄弟們開始踏上了朝鮮的土地,向鷹嘴岩那焦急搖動的明軍戰旗跑去。


    輕蔑的看著建奴的大隊騎兵衝上了冰麵,輕蔑的看著他們那些猙獰的臉,毛承鸞將煙袋湊上了屁股底下的炸藥包:“也不知道能帶多少建奴喂王八,不能收割你們的人頭了,那可上五兩銀子一個啊,可惜了我的銀子啊——”然後,毛承鸞就抻著脖子大聲嚎唱起來:“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裏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隻為蒼生不為主。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


    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建奴作馬牛。


    壯士飲盡碗中酒,千裏征途不迴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不複遼東誓不休。


    五十個視死如歸的兄弟一起和毛承鸞抻著脖子幹嚎,沒有韻味,沒有語調,也不整齊,但卻字字清晰直衝霄漢,一股血性,一股漢人不屈的血性就在這苦寒冰冷的天地間充沛激蕩。


    阿敏督陣衝上了鴨綠江大隊冰麵,但他看到冰麵上突然非常開的坐著的五十個明軍的時候,他很納悶,這是幹什麽,跑不動了,投降嗎?


    但我們八旗隻接受青壯百姓的投降,因為我們需要奴才,向你這樣的,我們是不接受的,你這是在做夢呢。


    但再近一點,他看清楚前麵那個明軍的屁股底下,似乎有兩個麻袋包。


    阿敏立刻汗毛乍起,他想到了那震塌地道,讓無數漢軍死傷的詭異武器,他立刻明白了,這是要炸塌鴨綠江冰麵。


    “快迴撤,快——”


    但是,他的命令還是晚了,五十聲巨響,一團團火焰衝天而起,潔白的冰麵上立刻顯現了五十個巨大恐怖的冰窟窿。


    而沿著這五十個冰窟窿有無數道水蛇一樣的裂紋在飛速的向四麵延伸,延伸,最後錯綜複雜的扭結在一起,風聲唿嘯裏,是一陣陣密集的讓人恐懼的卡啦卡啦的冰裂聲,最終匯聚成一片駭人的巨響。


    阿敏不顧身前身後的將士,拚命的打馬逃迴了鴨綠江北岸,再迴頭,原本潔白的鴨綠江冰麵已經轟然坍塌,黑色的江水翻滾奔騰,轉眼之間就將之間前麵的將士吞噬在了滔天的江水裏。


    這一場毛文龍趁虛突擊,就在鴨綠江再次複活中結束了。


    此戰,收割女真男女老少人頭過萬,收割八旗戰兵人頭一千一,冰堡之戰,殲滅漢軍三千,殲滅八旗不下三百,鴨綠江吞噬鑲藍旗戰兵不下兩千。


    曆史上獨旗征服一國的鑲藍旗,徹底的殘破沒落了,從後金第三大旗,跌落到了最後,直到若幹年後也沒有再迴複過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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