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坐了下來,若耶明雪也坐了下來,兩個人各自低頭,一時間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似乎整個人都已經化作了這茫茫如飄絮的白雪,那麽的蒼白。


    龍天抬頭看著雪非衣,疑惑道:“你會讀心術嗎,為何如此肯定我們心中有執著?”


    說真的,他對此很懷疑,有些事情連他自己都糊裏糊塗的看不清楚,為何雪非衣卻如此篤定,語氣雖然輕緩,卻有種讓人不容置疑的堅定。


    雪非衣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會讀心術,有些東西用眼睛就可以看出來,隻是你們身在局中,無法自知而已。”


    他說的是實話,局中人本就難以看清整個局勢,因為他們的眼睛被這個局擋住了,越是執著的事情有時候就越是難以發現,因為它藏得太深了。


    “是嗎?”龍天悠悠一歎,“流年有流年的流年,人有人的流年,誰都不曾辜負過誰。什麽流光容易把人拋,什麽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嗬,苛責的還不是自己!”


    “所以你心中有過迷茫,有過執著。”雪非衣的臉色仍然平靜,隻是看向龍天的眼神難得的不再那樣迷惘了,有了一絲湛若青天的幽邃深遠。


    龍天搖了搖頭:“誰沒有過迷茫,誰沒有過彷徨?人世艱難,總會有踟躕的時候不是嗎?我有很多執著,有很多次迷茫,你想聽哪一個?”


    雪非衣看著龍天,道:“隨便,我隻想知道你的迷茫,還有如何走出迷茫,這對我很重要。”


    他的語氣有些好奇,有些凝重,有些興奮,並微微坐正了些,但一隻手仍托著頭,雪白的銀絲披肩垂下,宛若日光照耀下的瀑布,晶瑩璀璨。


    看著雪非衣那絕美的容顏,那宛如孩子般好奇的目光,龍天倒是有些愣住了。不過雪非衣為人還不錯,並沒想象中的那般冷漠,既然可以幫助別人,講講自己的過往也算是一種迴憶吧!


    龍天平靜開口,從神龍的夢境開始講起,往事亦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有些苦澀,有些溫暖,有些恬淡,沒想到原來一直苦惱的過往,細細迴味,竟也別有一番滋味。


    或許這就是身在局中不知局吧,曾經的彷徨失措,曾經的迷茫無助,如今竟成了自己僅存不多的甜蜜,那些早已失落的記憶重新拾起,竟然被歲月潤澤出了如此的光亮。


    雪非衣和若耶明雪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聽著曾經的那個人在虛無縹緲的夢境中苦苦掙紮,聽著那個陽光燦爛的少年一步步走進荒涼的原野,聽那個自以為堅強的人手足無措地徘徊在孤寂的黑夜。


    龍天並沒有說明自己地球人的身份,隻是說自己小時候做了這樣的一個夢。他講得很平靜,嘴角有微笑在綻開,那些曾經的點點滴滴讓他倍感溫暖。


    隻是聽的人卻麵帶憂色,似乎沉浸在了那個少年的過往,六瓣的雪花輕輕掛在他的眉梢,被熱氣輕輕地融碎,無聲無息。


    “你的迷茫是因為無知,而未知是可怕的,因為它的神秘,而當神秘的麵紗被剝開,它就成為了你的執著。”雪非衣細細思索片刻,“可我不知道你是怎樣擺脫迷茫的,似乎是突然間想清楚了,又好像水到渠成?”他蹙起眉頭,墨色的眉毛皺成一片。


    “我說過,流年不曾負人,人也不曾負流年,想得多了,辜負的隻能是自己。”龍天輕笑,“所以一點頭緒都沒有的事情我不會去想太多,問題總會有答案的,有時候不拋開問題就難以看清真相。”


    雪非衣輕哦一聲,也不知道是隨意附和,還是同意了這個略有些荒謬的觀點,而後轉頭看向若耶明雪:“那你呢,你的迷茫又是什麽?”


    “我?”若耶明雪指了指自己,笑了笑,“我的迷茫是不知道,因為不知道所以迷茫。.tw[]這很容易明白,因為所有的迷茫原本就都是因為不知道而產生的。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不知道該幹什麽,不知道該怎樣區分心中的道,這就是我的困惑。”


    “那你解決困惑了嗎?”雪非衣問道。


    “學會了,解決問題的方法很簡單,但不一定適合每一個人。”若耶明雪迴答。


    雪非衣皺眉,有些好奇道:“那是什麽方法?”


    “唯我。”若耶明雪目光堅定,這一刻她的眸子竟有些淩厲和霸道,“有時候我在想,何為仙魔,何為正邪,何為仙,何為俠,因為很多東西都與我原本的想象天差地別。但後來我知道了,人心是複雜的,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統一定義,所以我按照自己的路行走,凡我踏足之地,便是無量淨土。”


    這樣霸氣的話語從一個女子口中說出,若是放在外麵肯定要讓人側目,但好在龍天不是這裏的人,不會明白這句話要是流傳出去會引發多大的轟動,因為地球上口氣狂妄的人比這裏多了去了;而雪非衣又隻關心他的謎團,因而並未在意。


    沉默了片刻,雪非衣道:“其實,我一直都好奇,生是什麽,死是什麽,到底是生好還是死好?”他的眼神蒼茫,遼闊如虛空,偏偏又真的跟虛空一樣,一片空虛。


    “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問題?”龍天很好奇,皺眉想了想,“不過這個問題確實很難迴答,我想說生好,因為有了生命這個世界才會如此的豐富多彩,但生不如死的事情又真真切切的存在,因此我沒有發言權。”


    “是嗎?”雪非衣喃喃自語,“那你們的執著呢,我知道剛才那些或許是你們的迷茫,但都不是你們真正的執著,不管是所謂的龍神還是道?”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龍天和若耶明雪,竟似有些急迫。


    “為什麽這不是我們的執著?”龍天不解,“我從龍的困惑中走出來,一心想要尋得這個夢的最終答案;若耶姑娘困惑於正邪,如今執於自己的道,這些難道還不能算是執著嗎?”


    “不,不對。”雪非衣搖了搖頭,“你們心中有更深的執著,所謂的龍和道不過是掩飾的假象,就像我執著於一場虛幻的雪中謎團一般,這都隻是表麵的假象,我真正執著的是生和死。”


    假象嗎?龍天和若耶明雪都沉默下來,怵然一驚,難道自己內心深處還有什麽東西能比這更加的讓自己掛念,不惜深陷執海而不自知?


    搖了搖頭,兩人不禁對視一眼,卻隻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樣的困惑不解。


    “有些執著藏得太深,難以看清,或者說你們自己在故意躲避這個念頭。”雪非衣伸出手,接住一瓣落下的雪,“比如說,某個人。”


    雪非衣的話很輕,真的很輕,但聽在龍天和若耶明雪耳中,不亞於炸彈轟炸,震得兩人頭腦發脹,頭暈目眩。


    龍天想起來了,他確實一直在掛念著一個人,那個鬼靈精怪,一直欺負自己的女子,那個和自己同甘共苦,或者說被自己拖累而失蹤了的女子。林娜。


    他忽然有些落寞,他知道林娜應該也落在這個世界上,但以他的能力根本就沒辦法尋找,茫茫人海中想要尋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更何況這裏是神話的世界,無疑更加的艱難。


    他一直在想,但從來沒有行動過,因為沒辦法,自身難保,他有心尋找也無力實施,這就是人世的無奈。


    龍天抬頭,恰好看到若耶明雪瞥過來的眼睛,那裏麵有著和自己一樣的牽掛,他突然有些心煩意亂。


    雪非衣道:“現在,你們應該知道自己的執著是什麽了吧。”


    “嗯!”龍天和若耶明雪幾乎是同時迴答了一聲。


    “隻是,你問這個又有什麽意思?”龍天迴答,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做太多的停留。或者雪非衣說的對,他在可以避開這個問題,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雪非衣臉色不變,眼中的好奇卻更盛了:“這也是我迷茫的問題之一,我記得小傾曾經跟我說過,人一旦思念久了,那就會變成愛,可我不知道愛是什麽,恨是什麽,情事什麽,欲又是什麽?”


    他的表情有些沮散,這一刻真的有些像困惑的孩子,不對,那就是孩子的眼神,天哪!


    龍天驚疑不定地看著雪非衣,難道他是個心智不成熟的家夥,那就有些可惜了,長得這麽好看,居然是個癡呆兒。


    不過聽到他說的愛,龍天和若耶明雪臉色同時一變。


    為了不繼續這個話題,龍天問道:“小傾?小傾是誰?你的女朋友?”


    “小傾就是小傾,”雪非衣搖了搖頭,“她說我執著於不該執著的問題,說讓我到永旭之塔,這裏的永旭曙光會對我有些幫助。可我看了這麽久,還是想不明白。”


    難怪,龍天恍然大悟,生死天城位處北域雪原,按理說雪非衣應該到問鼎閣去才對,原來是因為這樣才來到永旭之塔的。


    不過對於他執著的這些問題,龍天有些無語,雪非衣還真的是有點像愛胡思亂想的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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