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入草棚區,有錦衣衛便衣監視,嚴成錦並不擔心。


    曆朝曆代以來,藩王暴政的痼疾能否根除,就看能不能重塑成功了。


    許多藩王的心性並不壞,隻是周圍有狗一樣喪盡天良的奴才,教他們魚肉百姓以取樂。


    諸如劉瑾這樣的宦官,不再少數。


    他們想方設法給藩王們找樂子,導致藩王們便認為,百姓隻是供他們取樂的草芥,無足輕重。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都是生活所迫。


    嚴成錦是藩王大計的總考核官,很快就有人來稟報:“嚴大人,寧王和興王都住進去了。”


    “你如此慌張,哪位藩王出事了?”


    “榮王……榮王說要迴封地,還把粗衣撕了,光著身子也不願意穿……”


    臥~


    老朱家還有這樣的狠人。


    榮王朱祐樞在史上是個惡霸王爺,身為先皇的幼子,極受寵愛,還未就潘就嬌生慣養。


    嚴成錦風輕雲淡:“不必理會,天冷,他遲早會穿的。”


    說著,他根據匯報內容,按照官員年間大計的方式,在表格上評了等級。


    每日一評,根據總的評定來選出上等,送其返迴封國。


    “送進宮給陛下,讓陛下批紅。”


    省得讓藩王以為,是他的打分,雖然實際上,就是他打的分……


    但,已和六部大臣簽了保密協議,誰也不知。


    皇宮,東暖閣,


    小太監將嚴成錦畫的表格送進來。


    弘治皇帝深知藩王製的弊政,削藩不成,不知此舉能不能成。


    他仔細端詳著表格,望著嚴成錦打下的等級,無一人甲等。


    “藩王們怎麽樣了?”


    “寧王和興王等人,皆不想住在草棚,榮王…榮王還將自個扒個精光,說寧願凍死,也不穿百姓的粗衣,還…偷了流民家的饅頭,被惡打了一頓…”


    小太監聽見粗唿唿的喘氣聲,深知是陛下生氣了,不敢抬頭。


    許久之後,大殿裏傳來弘治皇帝的聲音。


    “朕自小就吃這些苦,冬天,宮裏伴伴偷偷藏著饅頭,拿給朕吃,可朕一直不覺得苦……”


    弘治皇帝說到此處,也說不下去了。


    他拿起狼毫筆,在奏疏上批了紅。


    蕭敬憂慮:“陛下,天寒,夜裏饑迫難忍,可否要偷偷送一些吃食去?”


    “藩國的弊政,讓多少百姓饑寒交迫,若不能切身體會,怎知百姓疾苦,讓他們餓著吧。”


    弘治皇帝也隱隱有點不忍。


    但為了教藩王能體恤百姓,隻能橫下心來。


    夜裏,剛過中秋不久,月亮依舊又大又圓。


    朱宸濠縮在房屋,沒有燈火,身處在流民窟中,心中難免有點提防。


    聽到屋外細碎的腳步聲,目光頓時看向門外,一個黑影站在門柵前。


    “季布,你吃過了嗎?一起來吃點吧。”


    朱宸濠不想出門,可又餓得兩眼發昏,撐著身子走出來。


    曹老六住處較遠,穿過十多家屋舍才到。


    屋舍有兩間,裏頭還有一間,似乎聽到婦人竊竊私語。


    朱宸濠坐在簡陋的四方桌旁,飯菜隻有兩個三個饅頭,一盆熱騰的稀粥。


    曹老頭抓起饅頭遞給他,道:“吃吧,好吃的。”


    朱宸濠有些嫌棄他的手,自個抓了個饅頭。


    “你婚否?沒有婆娘怎麽過日子,老朽看你老實,可不收禮金。”


    曹老頭捧起碗,卻沒吃飯,眼巴巴望著朱宸濠,又給他讓了一個饅頭。


    流民之女,朱宸濠豈會看得上,沒吃老朽留的饅頭。


    堪堪填飽肚子時,便起身準備告辭,卻又看到外頭路黑:“老人家,可否向你借一盞油燈。”


    “拿去吧,明早老朽再去拿。”


    等朱宸濠走後,曹老頭輕歎一口氣,這年輕人似乎沒有娶他女兒的意思。


    曹老六的兒子走出來,仔細想了許久,道:“阿爹,我在理學院聽說過,東床快婿。”


    “我聽不懂,說人話!”


    “隻要阿姐睡在他的床上,他就是阿姐的夫婿。”


    曹老六心裏微微一動,這有損女兒家的名節,可是流民家的女人,還講什麽名節。


    能填飽肚子,找個男人過活,便是最好的事。


    朱宸濠睡得很香,昨夜蜷縮在幹草上,冷得難以入睡。


    可是半夜過後,身體缺莫名的暖和起來。


    茅屋上草洞,透出一道白光,照在木板上。


    他微微張開眼睛,發現一醜女趴在胸前,身上蓋著淡薄的粗布被子。


    造反都敢謀劃,被醜女睡了算什麽,說不定是陛下的考核?


    “隻要婁妃不知道就好。”


    朱宸濠並未慌張,仔細想了想,若這是陛下的考核,接下來該如何做才能得上等。


    他忽然想到了,幫側旁的女子蓋好被子,穿衣起身出門去。


    ……


    大清早,


    九個便衣衙役來到嚴府稟報,麵色支吾:“大人,興王借了筆墨,一大早就到街上賣字畫去了。”


    “寧王呢?”


    “寧王昨夜去流民曹七家中吃飯,還、還睡了曹七的女兒……”


    臥~


    渣王……


    想起自己身在大明,一個可以隨意睡身邊丫鬟的朝代,嚴成錦便覺得,有點激動過頭了。


    果然,自己還是太正直了。


    他拿起筆,在寧王的考核名目上,寫上了最低的丁等。


    虧婁妃還為他殉情,有必要寫一封信給婁妃。


    嚴成錦看向另一個便衣衙役,他最擔心的,就是榮王。


    “榮王呢,凍死了嗎?”


    “還未,昨夜寅時,他又穿迴去了。”


    嚴成錦命人備轎,準備上朝,去奉天殿稟報。


    …………


    良鄉,草棚。


    朱宸濠想去尋興王朱祐杬,商量謀生的計策。


    可在草棚棚區裏轉了許久,沒找到朱祐杬。


    倒是看見衣裳也不會穿的榮王。


    “寧王,這衣服怎麽穿?你過來幫本王穿一穿。”


    “自己穿!”


    在十王府住的時候,朱宸濠就覺得榮王是個廢物。


    像是沒斷奶的孩子,總想找奶娘。


    “混賬東西!本王自己也會穿。”


    朱祐樞胡亂地將左右衣裳綁在一起,在周圍的流民看來,他就是個瘋子。


    不僅把衣物扒光了,嘴裏還喊著自己是王爺。


    朱祐樞一天沒吃過東西,肚子宛如被火燒,難受至極。


    但無人願意施舍他吃食,還驅趕他。


    ……


    嚴成錦進了宮,將今日最新的狀況,稟報給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聽完後,蹙著眉頭:“想不到,寧王竟是這樣的人。”


    他放下了考核表,拿起筆在上麵批紅。


    “若興王評了一等,朕真要給他換封國?”


    目前,藩王大計中的第一位,正是興王朱佑杬。


    “陛下口含天憲,反悔有損威嚴。”嚴成錦道。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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