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在大明有了妾室?”韓俊如晴天霹靂,心中一陣絞痛,呆呆地望著王不歲,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孤兒。


    王不歲歎息一聲,用少爺的話說,你爹是老渣男了。


    “還未成家室,不要亂想,你先想法子將我放了,不能放也要拖一拖再斬。”


    少爺一定會來救他的,他的命不值錢,精鹽還不值錢?


    韓浚收拾一下心情,快步進入景福宮,求見燕山君,到了寢殿,卻被禁衛攔在外頭。


    “臣韓浚有要事求見。”


    裏頭傳來嚶嚶聲……


    一聽便知,燕山君正有求必硬,忙得不可開交,此時擾陛下的雅興,必定會招來滿身大漢。


    韓浚不敢招惹燕山君,但父親還在大明的手上。


    用王不歲十多人的性命,沒準能把父親換迴來。


    “韓大人,燕山君有要事要辦!”


    “燕山君,捕盜廳抓的,是良鄉的商人!”隔著殿門,韓浚心驚膽戰地喊了一句。


    不一會兒,殿門開了,尚宮請韓浚進去。


    隻見寢殿中一片狼藉,燕山君披著一件紅色龍袍,麵帶些許疲憊,宛如被掏空了一般。


    屏風後,是一群躲在這裏不敢露頭的醫女。


    韓浚忙是跪下,低著頭:“那些商販來自良鄉,是大明權臣的私奴,不能殺。”


    “大明權臣?”燕山君有點詫異,隨便抓的一支商隊,就是大明權臣的私奴,這運氣……太不尋常了。


    “哪位大臣?”


    “姓嚴,其他的……臣也不知。”是嚴老高,但臣不敢說。


    燕山君忽然笑了,他對大明的禁令還算熟悉,大明實行海禁,大臣私自販鹽,罪可至死。


    傳聞大明弘治皇帝,賢明孝誠,絕不允許大臣犯禁,將這些人押迴大明,或許還能向大明皇帝討賞。


    “在大明販鹽是死罪,你隻去了大明一次,怎會知道他,還與他的仆人相熟?這鹽,是他讓你帶入朝鮮的?”燕山君嘴角噙著笑意,在韓浚看來有點瘮人。


    議政府的大臣都知道,燕山君腦子不正常。


    韓浚額頭滲出冷汗。


    “在……在大明的良鄉,有一座藏書館,臣那裏與嚴大人相識,絕無私通,也不曾泄露燕山君之事。”


    燕山君向來勒令使臣,對朝鮮的殘暴統治,不得多提半字。


    “行了,你去把人放了吧。”


    “謝王上!”


    韓浚前腳剛走,燕山君便命令內禁衛,去搜查韓浚的府邸。


    半個時辰後,


    內禁衛帶迴來一個包裹,裝著十封信。


    燕山君拿起一封信,拆開來看:


    弘治十四年四月,結交左承旨樸元宗


    再打開一封信,拆開來看:


    弘治十四年五月,結交大臣柳順汀


    ……


    最後一封信打開:


    弘治十四年八月,出使大明


    每一封信的最後,都有四個小字:閱後即焚:筆瞇樓


    竟然有大明朝臣,操控我朝的大臣?


    燕山君臉色憤然。


    自弘治七年登基以來,年年派使臣朝貢大明,從未有大明留下使臣的先例。


    再看這封信的:閱後即焚


    竟與韓俊送迴的大明疏奏,有相似之處。


    “本王被耍了!”


    韓斯門必定不是大明皇帝扣押。


    “將韓浚抓起來,這些信中所提及的人,全部押入內禁大牢。”


    漢城外,


    韓浚奉燕山君的旨意,將王不歲等人救出來,送出漢城。


    坐在馬車上,王不歲鬆了一口氣。


    朝鮮比薊州邊陲還亂,下次讓謝玉來。


    “在下拚了性命救人,求嚴大人將我父親放迴。”韓浚懇求。


    王不歲點頭:“我會告訴少爺的,你快迴去吧,咦,他們不是來接你的?”


    一隊官兵騎著馬追上來,將馬車團團圍住。


    “本官奉燕山君的旨意,何人敢攔?”


    官兵二話不說,連同韓浚一起押走。


    ……


    景福宮,


    燕山君將信丟在韓浚身前:“這個閱後即焚,是誰?”


    “臣……臣也不知道。”韓浚兩腿發抖,差點尿出來。


    藏在房梁上的包裹,竟被燕山君翻出來了。


    “你父親留在大明做什麽?”


    “看……看大門。”


    燕山君目光中露出一股殺人般的淩厲,韓浚跪在地上:“真……真的是看大門。”


    ……


    嚴成錦在地上攤開地圖。


    建州女真勢力分散,卻一直侵擾著大明遼東。


    按曆史軌跡,大明最大的敵人應當是建州,而非韃靼。


    此時,在嚴成錦心中浮現出一個想法。


    讓朝鮮滅掉建州。


    與朝鮮通商精鹽是表層偽裝,解救王不歲是中級偽裝,讓朝鮮滅掉建州才是真正目的。


    “雖然還有一百多年,穩妥起見,現在就要準備。”


    建州蟄伏在遼東以北的荒原州地,以狩獵為生,大明軍隊難以追剿。


    若有朝鮮攻打建州,三五十年後,建州滅了,大明可以坐享其成。


    為了大明能延續下去,嚴成錦也是操碎了心。


    提起比墨筆,開始在紙上畫腦圖。


    “朝鮮不會輕易出兵,將韓斯門扶上領議政之位,讓其滅了建州,大明滅亡之患的概率將減少五成。”


    領議政相當於大明的內閣首輔,可以左右朝事。


    眼下正是擁立韓斯門當領議政的好機會。


    “賢侄,你在地上畫的是什麽?”王越走進正堂,看見嚴成錦在地上塗塗畫畫。


    七八根弧線,看得眼花繚亂。


    “大人在朝中,有能調動的騎兵?”


    “自然有一些,你想作甚?”


    韓斯門與禮部使節前往朝鮮,帶的人不多,若朝鮮朝中發生變動,恐怕不能最快傳迴。


    王越身邊的親兵不同,可以八百裏加急趕迴京城。


    “良鄉的精鹽扣在朝鮮,派了使臣去交涉,但下官怕有變。”嚴成錦直接道:“想向大人要一支傳訊騎兵,布置在沿途的路上。”


    王越二話不說,立即去安排。


    他是來要稿子的,最近的稿子又寫完了。


    ……


    大船即將靠岸,韓斯門望著久違的朝鮮故鄉,心中感慨萬千,再迴來又是另一番心境。


    突然覺得良鄉悠哉的小日子,比在朝鮮當官還好。


    “童大人,先打探一下境況,再覲見陛下不遲。”登岸後,韓斯門一本正經道。


    離開將近三月,漢城如人間地獄,餓殍遍地,連良鄉的流民都不如。


    百姓一個個如乞丐般,隻有眼睛是幹淨的。


    捕盜廳的衙役四處搜捕,似乎在抓拿犯人。


    期間燕山君又做了什麽慘無人道的事,不得而知。


    “聽韓大人的。”


    童璋有點害怕。


    朝鮮一年多次向大明進貢,應當無比富饒才對,怎麽淒慘到如此境地?


    他看見有些人躺在肮髒的泥坑裏,顯然是沒有生息了。


    國子監變成了妓院,光天化日,管鮑之交,不堪入目。


    “你怎麽還敢迴來?”一人衝出來怒斥。


    韓斯門一臉懵逼,樸元宗是燕山君身邊的承奉,怎麽東躲西藏,見不得人似的。


    “你兒害我等性命!”樸元宗咬著牙齒,咯吱作響。


    他們原本過得好好的,但燕山君從韓浚府中搜出一遝書信後,就開始抓人。


    樸元宗冤枉啊。


    他壓根不認識大明的嚴大人,更沒有私通。


    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大明的嚴大人為何會知道他的名字,還寫在信上。


    “在下聽不懂,樸兄,究竟怎麽迴事?”韓斯門問。


    “燕山君要重現戊午士禍!”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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