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敵軍主將逃跑,黃得功也沒有那個心思在去追擊他們。嚴峻情況下,他們隻能守衛,若是能夠守住這城門不淪陷的話,已經是上天對他們最大的恩惠。


    擊殺了最後一個敵軍,黃得功狠狠的擦拭了一下長矛柄上的血液,沉重的對著身邊的將士們說道:“你們所有人全部都留守這裏,記住,一旦有變化,立刻趕往第一城門稟告,還有,你們把這裏收拾一些,死去的弟兄,好好的幫他們整理一下儀容,都妥當安排好了。至於那些狗韃子的屍體,將他們統統拋下城樓去。讓他們自己人收拾去!”


    “將軍請放心,小的知道該怎麽做。”一眾將士麵色堅毅的答道。


    敵人就是敵人,即使死了,也不值得有什麽同情。何況,他們還誅殺了他們那麽多的弟兄戰友!不把他們屍體剁碎去喂狗,已經算是便宜他們了。


    交代完了一切,黃得功又匆匆趕往城門。


    楊坤,方獻延,郭雲龍,他們分別摔著幾百個士兵,分別駐守在三個極其重要的城門關卡上。在麵對著敵軍的不鳴絕耳的投石器轟炸,他們隻能固定的躲避在城頭的凹縫槽下,麵色大變的關注著清軍的敵動。


    如此大規模的兩次投石器攻城,清軍竟然是沒有發起進攻,隻是沒完沒了的巨石,唿嘯從天而降,連續轟炸不停。周邊四處,均是一片塵煙滾滾。但依然不見清軍派遣士兵攻城的任何跡象。


    一波巨石投下後,接著又是另外一波。躲避在凹槽下的大明軍,他們可不知道,清軍的投石器,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夠消停下來?


    黃得功趕到了城牆,立刻尋到了楊坤問道:“怎麽樣?清軍動向如何?”


    “他們依然沒有派遣士兵前來攻城,還是不斷的使用投石器攻擊我們的城頭,幸好這前邊上的城牆過於堅固,要不然,清軍這樣的投石器,一般是低檔不了多長時間。”楊坤吞咽了一口水,親眼所見清軍的投石器竟是火力如此威猛,隻是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後衛的城頭,距離前方城頭,是在百步之遙,不過依然能夠感受到,城門上被巨石撞擊的猛烈晃動不停。


    “我想,清軍采取了這樣打法,他們無非就是想讓我們自亂陣腳,然後他們在派遣士兵前來攻擊,把他們的傷亡人數減少到最低程度!唉,他們當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啊!”


    黃得功無奈歎息了一口氣,“而我們的軍營中,眼看被感染的士兵,還在上升中,到了今天,我們的士兵,已經死去一百多人了,他們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一場莫名的瘟疫中,他娘的,想想都覺得憋屈!狗韃子,若是有那個機會,老子一定會雙倍反還給他們。”


    “那……將軍,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那些郎中到了現在,他們依然尋不到對症下藥,依照這樣的進展速度,末將擔心的是,那些已經被感染上的士兵,他們很有可能會……”


    後麵的話,楊坤他是說不下去了。如此厲害的瘟疫,郎中都是素手無策,何況是他們這些大老爺們,隻會在沙場上廝殺的軍人?


    “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即使死,這城門也得堅守到最後一刻。”


    依照目前的戰局情況分析,此山海關是否能夠保住,還是一個未知數,對於明天即將發生的事情,黃得功自問,他真的不知道。


    清軍的投石器轟炸,終於結束。持續的時間,差不多是將近一個時辰。如此密密麻麻的巨石,飛天而來,看來清軍這一次可是有備而來的。


    夜幕,也是隨之降臨。疲於堅守在城門上的大明軍,他們終於可以鬆動了一口氣。他們不知道,清軍為何三番兩次的使用投石器攻擊他們的城門,每一次到了最後,他們的將士竟然沒有前來攻城?


    他們隻知道,主帥跟他們說了,即使人亡了,這城門都不能毀掉。這些負責在城門一線,或者二線上守衛的士兵,他們多數都是從南京而來的。


    從當初一千多戰友,到現在,再數數他們身邊的戰友,也隻是剩下八百多人了。死去的戰友,他們是為國光榮捐軀,所以他們不哭泣,隻有悲傷。悲傷過後,他們心中隻有對那狗韃子越來越仇恨。總有一天,他們的鋼刀,或者他們手上的火銃,將會架在韃子的脖子上,砍下他們的腦袋,以祭奠死去的戰友。


    皇上曾經對他們承諾過,凡是為國捐軀的將士,他們死後都必須葬在烈士園中,他們的人雖然已經死了,可他們的精神確實永垂不巧,受著世人子孫們的敬仰。


    戰事後,留下負責打掃場地的士兵們,他們都默默的做著手中事情。沒有大聲喧嘩,也沒有為著死去的戰友哀嚎痛哭。


    黃得功一身疲憊的站在了最高位置的城牆上,俯瞰著遠處清軍的星星火光軍營。一天當中,清軍連續兩次對他們發起了兇猛的進攻,可是並沒有士兵前來攻城,他們隻是透過了投石器,不斷的轟炸他們的城頭。


    難道西城門是意外?或者,清軍又在密謀什麽詭計?清軍狡猾,黃得功他不得不承認。


    在他身後,分別時候副將楊坤,兩參將方獻延,郭雲龍他們。


    “將軍,飯菜都準備好了,你也該迴去歇息一下了。”


    楊坤走了上去,輕聲說道。作為一員邊關的主帥,從早上到現在,黃得功就沒有歇過一口氣,一直來往奔波在各個城門的關卡中,密切的關注著敵軍的動向。


    身為一個主帥,實在真的是難為了他。


    “楊副將,我心中隱約有一股不安,清軍不會就這麽輕易退敵了,如此連續兩次大規模的攻城,我想,他們或許會在午夜中對我們偷襲。所以,你們現在統統傳報下去,今夜中全體士兵務必要打起精神來,警惕清軍的突襲。”


    黃得功心中的那一股預感,來得很迫切,“韃子曆來狡猾,又是奸詐!他們絕對不會就這麽輕易罷手的!他們的目的很簡單,白天不斷的轟炸我們,我們的士兵彼此都是筋疲力盡,所以,一旦到了晚上,就是最疲憊,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刻,那麽就是他們最好的偷襲時機。”


    黃得功的一番話分析,頓時讓楊坤他們麵色一變。若果真如此的話,看來今天晚上,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眾人得到了黃得功的指示,趕緊酌情去交代安排。


    月如鉤,鉤在了天邊上。


    段飛一眾人馬,終於在子時時刻,他們趕到了撫寧縣。他們從南京出發,在日晝不息的情況下,行程大概一天的時間,粗略的折算了一下,他們這天的行程中,差不多是八十公裏。如此急速的行程,段飛也是想不到的。


    而撫寧縣,已是山海關的境內之縣。依照目前的速度,他們在明天午時刻,或許能夠趕到關內。


    看來,人啊,一旦被逼迫上了最大的極限上,也是能夠爆發出最大的的毅力。


    撫寧縣的縣令,名叫李安,一個幹瘦的中年男子。抱著自家婆娘早已經是進入了夢鄉的他,卻是突然間被驚醒來。


    城門的守衛來稟告說,皇上率領著大軍已經到了城門外侯著,說是要進城。


    皇上不是遠在南京麽?怎麽會突然到了他們這窮鄉僻壤的撫寧縣?守衛一聽,心中甚是納悶,況且如今天下四處不斷的打仗,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守衛,自知做不了主,隻好尋縣令來了。


    一旦聽到了“皇上”這兩字眼,李安剛想要破口大罵起來,他下子就熄火了。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皇上,他身為撫寧縣的縣令,雖然在尋常中兵沒有什麽大作為,不過李安也並非是一般的糊塗蛋。


    萬一那自稱是皇上的人,是假冒的呢?很有可能是闖賊的人,一旦放了他們進城?成了他人的甕中之鱉,他這個縣令算是當到頭了。


    可是,若果真是當今聖上呢?阻君之罪,同樣要被砍頭,也得玩完。李安在匆忙下床之後,他的腦袋瓜中一直晃動著無數個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他們人在哪?”


    胡亂的穿戴一把,李安趕緊問道。


    守衛答道:“迴大人的話,他們就在城門外麵,據小的觀察了一下,他們的人馬大概有一萬多人左右,小的一時間也不能定奪,所以就請大人來了。”


    “走走!看看去!管他是真的皇上,還是假的,先去探個口風在說。”李安攜著城門的守衛,匆匆離去。


    在趕去的路上,李安心中卻是在嘀咕著,來人自稱是皇上?一定是假的了!若果真是當今聖上,尊貴之軀怎麽會如此三更半夜到他這撫寧縣來?哼!看來不過是個幌子,想要取他撫寧縣還差不多。


    “皇上,城門那守衛去了那麽久,都不見他們前來,莫非他們是在耍我們不成?”


    問這話的可是春花,如今他們一眾人馬,全部低檔了撫寧縣的城門,若他們在不進城,在此繼續的耽誤下去,明天他們根本就不能依照計劃抵達山海關。所以,春花自是有些著急,也是情理當中。


    “我看未必!不過這撫寧縣畢竟是個小縣城,要他們相信朕乃是當今的皇上,或許當中有一定的難度,說不定,他們已經把我們當成是闖賊來防備了。”


    段飛眉目一皺,卻是有了一絲擔心。


    若是無法進城,那麽他隻能采取非常手段了。時間可是不等人,他們都耽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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