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世叔,我來助你!”


    一個清朗的聲音如風雷般響起,在整個天師軍營寨震蕩激烈。


    眾人皆是神色一變,紛紛抬眼望去。


    隻見二子餘兆手持瘟痘槍,背負兩杆杏黃大旗,迎風獵獵招展,氣勢如龍如虎。


    獨孤宇文眼神一凝,“逆”之劍意鋒銳難當,衝霄而起,絕世劍芒直指虛空而立的餘兆。


    呂嶽道人則是神色難看,隱約可見額角青筋突突暴跳,顯是在忍耐滔滔無盡狂烈怒火。


    大家都是聰明人,爭權奪利那套蠅營狗苟熟悉得多,餘家父子此舉呂嶽道人如何能不明白?


    分明是趁火打劫,趁著戰事交著,他們便上前來爭得一份大好功勞。


    呂嶽道人心中悲憤莫名,本尊殫精竭慮為玉帝計,為天庭計,不惜親自衝陣,現在卻餘家父子背後捅陰刀,眼瞧著生生搶走最大的一份功勞,天理何在,天理何容!


    呂嶽道人怒目圓凳,牙齒咬碎,一時間覺得委屈無限。他才是天庭的孤臣孽子,隻有他一人在這元會大劫中才是真正為天庭付出,而其他人隻不過是蠅營狗苟,爭權奪利罷了!


    玉帝啊玉帝,本尊的拳拳忠心你可曾看到?!


    三界之內,第一神邏輯莫過於此。


    呂嶽道人隻覺得自家委屈,渾然已經忘了,他此前是如何對付餘家父子的,利用完了再一腳踢開。一人將所有功勞霸得緊緊的,與餘家父子這番所為如出一轍。


    元會大劫,天庭眾人最多隻有三分精力用在對付外敵上,更多的精神則是用來打橫拳,用來收拾對付自己人。


    攘外必須安內,這一點需得是錯不了的。


    再說得難堪點,天庭是玉帝他們家的,出了天大的亂子。總有玉帝背後的大靠山,合身天道的鴻鈞道人出麵,何時需要他們這些真靈寄托封神榜上的可憐人瞎操心。有那閑工夫,大家還不如加把勁,努力把政敵對手給擠下去,好讓自己爬上一個新的高位。


    餘兆嗬嗬一笑,露出六顆閃亮的大白牙,就憑這急公好義的賣相,倒真像是前來相助呂嶽道人的。


    “兀那妖人。還不快快投降,莫非真想落下個身死道消的沒結果!”


    餘兆雙指一並,隔空遙遙戟戳向獨孤宇文。


    獨孤宇文眼神清冷如劍。也不見如何動作。迴望而來猶如萬劍齊飛,銀河倒掛狂狂席卷而來。


    餘兆心中一驚,氣勢為之一斂,被獨孤宇文這驚天“逆”劍意狠狠震懾了一把。


    天庭和道正司兩位年輕俊傑,在這一刻,狠狠地交鋒上了。


    呂嶽道人在一旁看得直跳腳。氣得嗓子眼直冒煙,就差破口大罵餘家父子十八輩祖宗了,老子的潑天大功啊!


    可是,偏偏呂嶽道人還真是無計可施,他能說什麽?


    難不成還真撕破臉。喝令餘兆不準和獨孤宇文打鬥,可能嗎?


    且不說餘兆會不會聽他的。一旦真的撕破臉,他呂某人可就真的是腹背受敵了,一方麵是桀驁不馴的六位瘟部正神,另外一方麵則是居心叵測的餘家父子,隻怕他呂某人會死得更快。


    這時候沒說的,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


    心中雖然無比怨毒,呂嶽道人臉上卻笑得越發寬厚仁和,朗聲道:“餘家世侄,本尊為你壓陣,你快快斬殺了獨孤宇文這小賊,玉帝麵前最大一份功勞少少不了你的。”


    餘兆聞言,心中不由得意莞爾一笑,這呂嶽老狗總算還有三分識相,場麵話終究說得挺漂亮。若是呂嶽老狗真的不識抬舉,他們餘家父子倒也不介意給他一個好生的教訓。


    “受死!”餘兆眼睛一瞪,猛然大喝,手中的瘟痘槍一挽,朵朵如蓮的槍花落下,層層疊疊籠罩向下方的獨孤宇文。


    獨孤宇文要護住身後的三萬病重修士,行動受限,這場爭鬥廝殺之初,他便處於絕對的弱勢下風。


    不過,獨孤宇文能悟出“逆”道劍意,性格自然是一等一的堅韌。劍之一道,壁立千仞,激流勇進,越強更加,越是逆境險情,反而越是能夠激發劍修強大的戰氣戰力。


    獨孤宇文眼神沉靜如水,仿佛一柄絕世秋水神劍,麵對餘兆狂狂如滅頂般的攻擊,他顯得如此淡漠沉靜,絲毫不把對方放在眼中。


    獨孤宇文手中的仙劍一橫一縱,十字交斬而出,兩道鋒銳劍氣交疊在一起,化為煌煌“十”字,衝霄而起,自有一股不凡“逆”之劍意深深蘊藏其中。


    “轟隆隆”劍氣和槍芒狠狠相撞在一起,勁氣席卷,風雲攪動,拚鬥的餘勁四散開來,竟然將獨孤宇文身周環逼的瘟兵甲士們狠狠掀飛,硬生生清出一快十丈方圓的空地出來。


    地上的獨孤宇文,空中的餘兆,道正司和天庭的兩位年輕俊傑卻是身形一動未動,衣袍獵獵作響,對峙之間,氣勢猶如高山凝嶽,竟然有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第一招拚鬥,相互之間隻不過是試探而已,竟然就能有如此氣象,實在俊彥之相,注定騰飛!


    呂嶽道人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齒,心中嫉恨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就這兩人此番爭鬥,無論如何,就氣象氣度而言,早已將他呂某人甩出十八條街去,這讓他情何以堪?


    打吧,打吧,相互之間打出狗腦子來,兩敗俱傷更好。


    仿佛聽到呂嶽道人心中祈求,餘兆身形一動,身影矯捷如龍,與手中的瘟痘槍合而為一,驚雷怒電般直轟而下,槍尖鋒芒畢露。破空狠狠向著獨孤宇文紮來。


    獨孤宇文眼神微凝,手中仙劍一挽,也不見如何花哨動作,隻是一劍直直向上刺出,不閃不避迎著餘兆的槍芒而去。


    以劍對槍,毫不退讓,爭鋒相對,更何況餘兆還是裹挾著風雷破空之勢而下。這是找死嗎?


    就連在一旁的呂嶽道人也是看得心驚肉跳,心中不由為獨孤宇文捏一把冷汗,這是真正作死的節奏啊!


    槍芒剛勁無匹,以風雷之力破空而來,足以催山倒嶽,雄渾霸道之處令天地失色。


    獨孤宇文劍氣雖然鋒銳,卻是厚重不足,如今與霸道的槍芒硬撼,根本就是以自家之短。攻彼方之長。


    哎,不作不會死!


    獨孤宇文這般作,不死就真心說不過去了。


    劍槍相擊。激烈的勁芒縱橫開闔。狂狂如暴雷橫掃,四周的瘟兵甲士們再次被狠狠掀飛,直被推出二十餘丈才堪堪穩住。


    整個一方地麵更是肆虐不堪,仿佛被無數大犁掃過,溝壑橫七豎八,土皮倒翻。完全不成模樣。


    令眾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獨孤宇文並未像想象中一般劍碎而亡,劍芒激烈,與槍芒分庭抗禮,各自形成半弧形的靈力光圈。狠狠對峙死拚著。


    獨孤宇文竟然接下來了,他竟然以一柄仙劍。接住了風雷破空,厚重如嶽的槍勢,這實在太顛覆眾人常識!一時間無論是呂嶽道人,瘟部正神,還是不遠處觀戰的餘家父子,一個個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議,嘴巴張得溜圓,足以吞下十七、八坨熱翔。


    這特麽的不科學!


    眾人無比的驚詫過後,終於發現了其中的一絲苗頭,獨孤宇文劍法高明天下無雙,《無名劍典》中的劍招他已經融會貫通,關鍵時刻更是能夠化繁為簡,施展出自己的風格。


    仔細望去,獨孤宇文並不是普通的一劍。


    一劍包羅萬象!


    劍中有劍,層層疊疊,綿綿不絕,一劍包含了萬劍!


    獨孤宇文手持的仙劍不斷震顫,以肉眼幾不可見的微小弧度,不斷畫著劍花,每一朵劍花便是一劍。每一瞬間,獨孤宇文便能畫出千餘劍花,劍法造詣實在高深到了極點。


    以萬劍之力,若是還不能破除餘兆的槍勢,那麽曆代劍修還不如都去一頭撞死罷了!


    餘兆卻也不慌不忙,隻是冷笑,“好個妖人,倒是耐打,看你究竟能撐住多久!”


    餘兆此戰可以說是立於不敗之地,獨孤宇文寸步不能動,隻能當著活靶子待在這裏挨打,畢竟他身後擔係著三萬病重修士的性命,這是獨孤宇文最沉重的負擔。


    強大劍修,劍法或是輕靈飄逸,或是狠辣迅疾,無論如何都是需要極大的施展空間,獨孤宇文如今隻能死死釘在這裏,十成本事發揮不出三成,如何能是餘兆的對手。


    念及此,餘兆隻剩下一個念頭,今日究竟如何贏得更漂亮,來日到了玉帝麵前,這份功勞才顯得更加厚重,說到底都是他進身的資本。


    心中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餘兆陡然間遍體生寒,心頭突突冒著寒氣,有種非常不詳的預感惶惶升騰而起。


    不好!


    餘兆反應不可謂不快,雖然還不清楚怎麽迴事,可是他整個人卻是橫移而出,背後的兩杆杏黃大旗獵獵招展,土黃色的靈氣光華閃動,化為兩道靈力壁障將他護得嚴嚴實實。


    “砰”劍氣席卷,狠狠撞在靈力壁障上,激烈之處,驚爆出一連串尖銳的刺鳴聲,周遭的空間仿佛都為之徹底爆裂粉碎。


    還好兩杆杏黃大旗是很不錯的仙器,靈力壁障劇烈翻騰,被鋒銳的劍芒刺得深深凹陷,終究還是沒有被擊破。


    餘兆狼狽跌跌撞撞退開,眼神驚魂甫定,惡狠狠的向著偷襲他的人瞪去,隻見一臉沉靜的獨孤宇文左手不知何時也持著一柄仙劍!


    左右仙劍!


    獨孤宇文竟然一人催動兩柄仙劍!


    這不可能!


    圍觀眾人覺得自己是不是快瘋了,今天發生的一切也太違背常規了。


    劍修不比其他修士,催動仙劍施展精妙劍訣。消耗得心神難以元計,不突破到一氣朝元的地仙境界,元神是絕不足以同時駕馭兩柄仙劍的。


    當然,凡間也有很多修士很是牛逼哄哄,但凡鬥法一催動就是數十上百柄飛劍,其實那就是隨便唬唬人的,每柄飛劍都施展不了哪怕最簡單的劍訣,隻不過是當成鋒銳些的羽箭亂射一氣罷了。


    還有些修士的確能同時操控數柄飛劍施展劍訣。不過往往是一套劍陣而已,每柄劍都隻是劍陣中的一個部分,並不能獨立的施展劍訣。


    但這次獨孤宇文卻是完全顛覆了修士常識,不僅同時操控了兩柄仙劍,而且個中施展的劍訣都是精妙無雙,一柄仙劍對撼風雷破空的風勢,另外一柄仙劍則差點將餘兆誅殺,何等威風霸氣!


    饒是餘兆自視甚高,此刻也不由驚疑不定的望著獨孤宇文。這小子究竟是不是人?


    怎麽人間現在盡出些不按常規的變態,莫非世道真的變了!


    “歸藏劍廬!”餘化龍騰空而起,居高臨下審視著獨孤宇文。聲音中正平和。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煌煌威勢。他眼睛半眯著,隱約可見精光開闔,淡淡的道:“如果老夫記得沒錯的話,歸藏劍廬乃是劍神無名之物,此寶不凡,能相助修士同時操控數柄飛劍。你這小子倒是好運氣!”


    餘化龍輕輕巧巧的一番話,獨孤宇文氣度沉靜如水,絲毫沒有反應,仿佛根本將餘化龍當成不存在,絕世鋒銳劍意不曾稍減半分。倒是不遠處的餘兆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半是興奮,半是僥幸。可惡。功名利祿熱切心思一起,他心思也就沒那麽清明了,竟然差點被獨孤宇文生生嚇住了。多虧了父親大人提點,本來嘛,區區一凡間螻蟻,莫非還真能掌握這逆天的力量,想必是仗著背後那古怪木盒之力罷了!


    歸藏劍廬大名鼎鼎,餘兆也曾聽過它的聲名,此物乃是劍修們心中的聖物,試問天下劍修誰能抵抗得住輕輕鬆鬆同時施展數柄飛劍的誘惑!


    餘兆眼中精芒閃動,心中的驚懼疑慮盡,百戰必勝的信心又重新迴到身上。


    同時操控兩柄仙劍並沒有什麽了不得,旁枝末節罷了,趁著他不注意還能偷襲一二,一旦鄭重對之,再想要有什麽建樹就是癡心妄想了。


    想當年封神大戰,他餘兆跟隨父親大人征戰沙場,不知打過多少兇戰惡戰,死在他手中的練氣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以他戰陣經驗,再加上天庭時三氣朝元的境界見識,高屋建瓴之下,若還收拾不了一個小小人間螻蟻,那就真的是笑話了。


    餘兆手中的瘟痘槍一震,再次化為一道狂狂怒雷,破空煌煌轟向獨孤宇文。


    瘟痘槍芒幽光閃爍,一團氤氳氣息縈縈而繞,雖然隻有小小一團,卻散發著無匹森寒陰冷的氣息。


    “瘟痘殺!”


    差點被偷襲,餘兆被逼得狼狽逃開,已經讓這位天庭的年輕俊傑惱羞成怒了,這會兒下殺手更是毫不留情,上來就施展出他槍法中最兇殘霸道的一招!


    獨孤宇文還是一副沉靜如水的模樣,仿佛天地間任何事物都不能吹皺他的堅定劍心。


    沉靜到了極限,精氣神融合為一,一點劍心圓融通明,萬劍歸一,獨孤宇文已然進入比人劍合一更高的狀態――劍心境界!


    見招拆招!


    獨孤宇文劍鋒不變,還是和先前一樣,平平一劍刺,直接迎向餘兆的矛頭。


    餘兆看似意氣張狂,實則心思謹慎,即使殺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施展出最強悍的絕殺手段,他還是小心翼翼的稍緩了片刻。目光一瞥,獨孤宇文平靜無波,左手劍的第二柄仙劍,並沒有發動的模樣,是否暗藏著操控第三柄飛劍的本事也是全然無跡象。


    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複得!


    到了這個時刻,每一息都顯得如此寶貴,獨孤宇文還沒有發動暗藏的手段,他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餘兆心中哼哼冷笑數聲,不再保留任何手段,全力催動瘟痘槍,那一團氤氳氣息猶如毒蛇吐信,盤繞在瘟痘槍尖,惡狠狠向著獨孤宇文撲殺而去。


    隔著丈許,遠遠就能感應到那團氤氳氣息的陰鶩猛毒之氣狠狠射來。


    氤氳氣息霸道無比,毒性之猛烈,隻怕普天之下難以與之抗衡的。


    “噗”氤氳毒氣狠狠轟中了獨孤宇文,卻沒有想象中的毒氣纏身,周身糜爛,化為一團淋漓血肉的局麵卻沒有出現。


    獨孤宇文卻真是猛哼一聲,脖子上配戴的一顆碩大的龍珠散發出迷蒙光華,清冽如山澗靈泉,盤盤旋繞,甘霖加身,瞬間將周身纏繞的毒氣驅散幹淨。


    餘兆見狀,又氣又怒,心中不由暗罵自己實在太笨了。


    他媽的,天花痘症病毒施展了這麽多時候,獨孤宇文一人卻還是活蹦亂跳,餘兆早就應該猜到獨孤宇文身上潛藏著什麽一等一的辟毒法寶,能夠辟易天下一切奇毒。


    可是,餘兆終究被快要到手的功勞給迷昏了雙目,緊要關頭竟然忘記算了這茬,他最強的殺招頓時變成了雞肋。


    不過沒關係,獨孤宇文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氤氳毒氣背後便是瘟痘槍驚雷怒電一擊,獨孤宇文如何抵擋得住?


    氤氳毒氣雖然沒鴆殺獨孤宇文,卻也是最大程度的阻礙了他的劍勢,再想要故技重施抵擋住了槍芒,那是癡心妄想!


    餘兆念及此,嘴角勾起一絲殘忍嗜殺的笑容,今日獨孤宇文命喪他手,今日元會殺戒第一份功勞歸於他手……


    這個念頭還未及轉完,“噗”一劍西來,狠狠洞穿了餘兆的手臂,血光四濺中,餘兆慘叫連連,手中瘟痘槍咣當落地,一切皆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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